李施煦接起电话,先是寒暄了几句,然后是:“具体我现在也不清楚……没关系……我看看情况再说……不麻烦……”
云雅就坐他身边,电话那头的声音不是完全不能听见,她觉得挺尴尬,偷听到别人**的感觉。速度地吃掉碗里的面条,忙不迭站起身。
李施煦马上出声:“吃好了?”
云雅一愣,犹豫了一下才回头,果然看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只好点点头。
李施煦说:“等一下先别走。”
又去对电话里说:“对,在吃早饭……”
云雅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无措地望了望一旁的沈岩,沈岩咧嘴一笑,说:“坐啊,还有燕窝粥虾饺什么的,再尝尝……汉斯夫妇来了,正好你给他们介绍介绍。”
只得重新坐回去,边上李施煦在说:“威廉和格里塔他们也在,要不要聊一聊?……格里塔,佳期。”
手机递出去,李施煦转过头来说:“等会儿去茶园,要爬山,多吃点。”
桌上一个个砂锅一碟碟点心陆续上来,云雅看了圈,面前的蟹粥实在香得难以忽视,食欲被重新勾起来。
李施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劝诱:“都是早上空运到的海鲜,再试试?”
伸手盛了一碗过来。
云雅眼观鼻鼻观心,吃得默不作声。
没几分钟,格里塔过来还手机,问:“你跟佳期经常联系?”
李施煦:“不算经常。”
“不算经常是多经常?”
李施煦还没回答,旁边夹烧麦的沈岩冒了出来,拉着格里塔道:“来来来,你最喜欢的烧麦!”
云雅听见格里塔在埋怨:“你也等我聊完行不行……”
沈岩道:“中国有句老话,食不言寝不语,我们讲究吃饭的时候不说话说话的时候不吃饭,你没看大家正吃饭呢嘛!”
格里塔:“又瞎编,你哪顿饭少说话了。”
云雅觉得在这位佳期的事情上,沈岩几次都表现得有些刻意,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不过这里没有她好奇的立场,继续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饭后稍微休整了一番,一行人叽叽喳喳地出门。
茶庄南边,有处占地极大的山坡,是李家自家的茶园,一级一级绿油油的种到坡顶,像通往天空的阶梯。镜头拍过去,多了后面的连绵远山和蓝天白云,更显美丽。
这天上午,云雅手机里多了好几十张照片,全是景,没一张上有人。倒是李施煦,一共拍了两张照片,两张上都只有一个云雅。他把人框在镜头中央,让时间定格在那张平和带笑的面容上。
云雅当然不知道自己被他拍,唯一目睹这一幕的是跟在李施煦身边插空聊工作的沈岩,看到李施煦拿出手机对准云雅时,沈岩说话都卡了壳。
李施煦淡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问:“怎么?”
沈岩指了下手机,“你拍了干嘛?”
“存着。”李施煦说。
“为什么?”沈岩追问。
李施煦又看了他一眼,回答:“好看。”
这答案虽说简短,但也太有说服力,于是沈岩当即表示理解,并且紧接着用行动表示赞同,也举起相机来拍,口中还夸:“仙女吧,随手一拍就出片!”
李施煦看云雅,许久没说话。
午饭还是请的山下名厨上门来做,河鲜海鲜占了半桌,云雅眼眸晶亮,却硬是撇开去头,忍着不朝桌上看。
李施煦看到觉得好笑,领她和汉斯夫人坐在自己手边,才和另一侧的汉斯先生、威廉说话。
另一边和格里塔选好酒过来的沈岩,看着首位上坐好的几人,脚步一顿,终于把眼前的一幕和李施煦连续几天的不对劲切实紧密地串联了起来。
他怀疑过自己的脑子熬夜熬坏掉,也没敢揪着李施煦的反常深入去想。
所以说,李施煦果真是狼子野心,看上人家如花似玉的云雅了?
不能吧?
这么多年他心里眼里的只有工作,他几个发小开他玩笑都说他这辈子娶个老婆都得姓工名作。
不能吗?
云雅优秀又漂亮,性格温柔人还特真诚,李施煦喜欢她,也挺轻易又正常……
“走啊,站着干什么?”格里塔催促。
沈岩回神,眼珠子仍来来回回地瞄着分别在和汉斯夫妇聊天的李施煦云雅。
格里塔也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惊讶:“我们老板和他夫人怎么又分开坐啦。”
呵!这都第三次了好不好!
老太爷!沈岩内心咆哮,六天了,终于有人发现了,六天!李施煦居然次次吃饭都把人云雅拉在自己身边。
真是熬夜熬傻了,这么明显的事,居然这么晚才看出来。
格里塔还嘀咕:“这么坐,我们老板和他夫人说话不太方便啊……”
沈岩手一抖,心道我们老板和他……呸呸呸,人家云雅还不一定乐意呢。
这么一想,顿时开心不已,云雅不乐意才好呢,让李施煦追,追死他,送花请吃饭买大钻戒,还有豪车豪宅都买起来,不对,花钱算什么啊,得让他哭,凭什么我熬夜工作熬得想哭,他在这里高高兴兴地陪漂亮姑娘,对,叫他哭,他不是精力高得没地方使么,正好哭一哭释放一把……
想着想着笑容逐渐变大不说,笑声也愈发走向癫狂,格里塔怕他把酒瓶摔了,抢过来快步入座。
李施煦见沈岩没来,扭过头就看到那人杵在门口,兀自笑得乐不可支,见他望去,更是笑得得意。李施煦叫他笑得莫名其妙,脖子上诡异地起了阴恻恻的凉意,喊道:“别在那笑了,都在等你吃饭。”
沈岩立马收起来笑容,挤开格里塔,坐到了汉斯夫人旁边,殷勤备至地给汉斯夫人和云雅布菜,引得李施煦一顿饭功夫里朝他看了有七八次。
沈岩才不管他看不看,眼里面只有云雅,哦,我的希望云雅。满脑袋是做不停的梦,每一个梦里都是李施煦在云雅眼前吃瘪的画面,越梦越爽。
云雅无奈地接过沈岩替她盛的第二碗汤,这回是鸡汤,她还是喝不来。沈岩还在热情无比地催促,喝啊喝啊,又鲜又美呢。
云雅把碗放到一旁,拨着手里的瓷勺,只好点头不失礼貌地微笑。
李施煦见状,靠着椅背看沈岩,半天不动筷子不说话。
沈岩起初不明白,心说难不成我心里的想法还能叫你看出来不成。十来秒之后,他感觉到芒刺在背,看了看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看向云雅手边的鸡汤和上一碗不知何时落到李施煦手里的猪肚汤,顿时反应了过来,惊得后背发凉,天呐他不会拿我当情敌了吧,赶紧头一转,又着急忙慌地去给格里塔盛汤。
李施煦这才收回视线,伸手端走了云雅面前的汤碗,说:“再吃点虾吧,汤放放凉一会儿再喝。”
云雅暂时解脱,安心地剥着盘子里的虾。
云雅吃饭挑嘴,李施煦是一起吃饭吃到第二天的时候发现的。她肉类吃得不多,但挺爱吃海鲜,绿叶菜几乎是一概不碰,葱花能默默坐那里挑半天,汤菜也不十分感兴趣,饭前饭后还能喝一点,吃饭期间是一口不喝,中途上到她跟前的汤,一盅什么样来,基本还什么样下去,这点不大像南方人的饮食习惯。
沈岩全程默默关注这李施煦的举动,果然发现他一直在照料云雅的饮食。
脑袋瓜嗡嗡的,虽说他做得自然吧,可稍微看看还是挺明显的,但凡云雅看哪道菜超过三秒,那道菜立马就会出现在她面前,饮品如此,纸巾如此。真是没想到啊,李施煦居然还有这种天赋……
沈岩感觉头皮麻麻的。
下午下了场雨,几人聚到亭子里赏雨品茶。云雅照旧被安排坐到了李施煦身旁的座位上,沈岩再次看得额角抽搐。
中途李施煦有视频会,沈岩作为助理一道跟着去了。
路上,沈岩内心厮斗了半天,终于磕磕巴巴地问出:“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是什么?有话直接说。”
说就说,嘴皮子立即利索起来,“你是不是对人家云雅有好感啊?”
李施煦自手机中抬起头,看了沈岩一眼,十分直接无比坦然地“嗯”了一声。
我靠!沈岩心中在大喊,脸上还是镇定的,又问:“那要追吗?”
这问题可就点拨到李施煦了,一下就明白了他午饭时候的那些诡异行为,问道:“要是我追不上,你是不是特开心?”
“瞎说,哪能呢,你是我老板是我衣食父母,我当然希望你好。”说着抬头望向檐廊外的如瀑大雨,感慨:“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呢。”
“……怎么你还盼我死啊。”
沈岩暗骂一声,毫不动容地拧眉教训:“你这样敏感还怎么谈恋爱,别害了人家云雅。”
李施煦高深莫测地看过去,随即轻笑一声,道:“早上没顾上问你报告的事,等下会议结束,你把昨晚上看过的内容来说说吧。”
会结束得有些晚,李施煦又和沈岩过了一遍日升实业的两个收购报告,理想科技在研发的智能家居安防系统的具体测试情况也仔细讨论了一下。
李施煦摘下眼镜说今天先这样的时候,沈岩揉着肩膀望窗外,惊道:“雨还没停啊!怎么还下得更大了。”
暴雨如注,天空昏黄,院子里的灯都亮了,凉亭下不见了汉斯夫妇和贺清几人的身影,只有云雅和两个年轻德国人在。
李施煦还没走到亭子里,就听到威廉爽朗的笑声,看云雅,她嘴角也噙着笑,正和格里塔相对而坐,她在教格里塔说俄语,舌尖跳跳说得极好听,可惜格里塔学不上,怪模怪样的发音先把自己给学笑了。
李施煦不知道云雅还会俄语,之前他叔说有个优秀的德语翻译可以介绍给他时,具体资料他也没过目,直接发给了贺清,此刻听到她说俄语,真觉得惊喜。
沈岩才夸张,一步越过李施煦蹿到了亭子里,满眼崇拜地看云雅,说:“哎呀,你俄语也说这么好啊!读大学的时候同班有个俄罗斯友人教我说俄语,那弹舌费了我老命我也没学上,你是怎么学的啊?”
“稍微练练就会了,没太刻意学。”
沈岩垮了脸,震惊:“啊?”
不死心又问:“啥时候学的?学了多久啊?我看你英语说得也贼好,你也太棒了吧,英俄德,还会其他的吗?”
云雅:“西语也会一点。大一开始学的……后来扔了段时间,大二下学期才又捡回来继续学。”
一点……沈岩忽视了她的用词,问:“为什么会想到学这么多外语,咱们不都是只学学英语的吗?”
“看翻译过来的书总是好奇原文怎么表达,正好大学也有了空余时间,就学了一下。”
沈岩惊叹:“你这……执行力太可以了吧!”
“不难的,没学多久就学会了。”
语气照旧十分坦诚,却给沈岩整得语塞住了,嗯呐啊的点了点头。
“其他人呢?”李施煦这才寻了空隙说话。
威廉答:“我老板他们去休息,你公司的几位说去商场逛逛。”
“问问贺清她们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李施煦吩咐完沈岩,径直走到云雅身旁,问道:“看了什么书想学俄语的?”
“陀思妥耶夫斯基,大一的时候看了他的书,太震撼了,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原文怎么写,就去学了俄语。”
“德语呢?卡夫卡?”
“不是,是《铁皮鼓》。当时看那本书看不进去,以为是翻译的原因,后来学了德语看原文,发现也看不进去。”
李施煦禁不住笑起来,“学西语是因为谁?”
“塞万提斯。”
“这几门,哪种更难学?”
云雅想了想,“其实都挺简单的。”
她有学语言的天赋,小时候学英语就是,总是比其他人学得更快更好。后来学西俄德语,也是很轻松就能掌握。主要她记性好,再长的单词多看两遍,也几乎像刻进脑子里一般轻易不会忘。
沈岩挂了电话来说:“在外面吃了,让我们不要等她们。”
“那等人齐了就开饭。”转头问云雅:“有什么想吃的吗?海鲜?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做。”
想吃什么都可以给你做……沈岩硬憋着笑,忍不住感叹,真是没想到李施煦也会有这么一天,看云雅就越发觉得她周身笼罩着希望的高光。
云雅:“都可以的,问问汉斯夫人呢,或者格里塔?”
李施煦:“他们外国人不会挑。”
沈岩翻白眼,外国的又不是外星的,怎么人连个菜就不会挑了。
格里塔好像也看出了些名堂,拽着沈岩到旁边,小声咬耳朵:“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李施煦好像对云雅特别不一样啊。”
沈岩装傻:“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的。”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想想李施煦以前和佳期在一块时确实不是这样……他们说话我也听不懂,在聊工作?”
“对啊,李施煦是个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兼职翻译他也一样折腾。”
格里塔看了看一问一答的二人,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温柔得不像话,直到发觉云雅的神色里果然除了正经只有认真后,疑虑和幻想立即消失,开始同情心泛滥了,“只是兼个职嘛,云雅好辛苦。”
沈岩顺杆爬:“所以啊,跟他工作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多么不容易了吧。”
“可是这么久了,你应该早习惯了呀。”
沈岩无语,“习惯了不代表不辛苦。”
“我当然知道你辛苦。”格里塔安慰,“但是没关系的,反正你都习惯了。”
沈岩悲伤望天,哀道:“雨那么大,原来是老天在为我痛哭啊。”
格里塔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念诗呢。”
晚餐是云雅提议众人附议的火锅,传统鸳鸯锅,以及李施煦特地吩咐给云雅准备的海鲜锅,四个德国人吃得比谁都开心。
威廉钟爱辣锅,被辣得浑身冒汗还在说吃到这个就想起大学里第一次吃火锅,一群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
格里塔接话说还记得那是个冬天,天冷得要死,要不是佳期邀请大家吃火锅,他们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熟悉起来呢。
沈岩下意识就去看云雅,发现她正专心致志地吃海鲜,似乎没在意格里塔的话。桌下的脚还是朝格里塔踢了去,低声道:“不是叫你别提佳期吗?”
格里塔这才反应过来,“我又忘了,可为什么不能提?他们俩分手分得很难看吗?”
“嗯,难看,李施煦被甩了,所以你真的真的不要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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