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赫然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土地，只有两亩田开垦了出来，还有两个穿着褐色短打的人在田间忙碌着。
殷弘烨嫌弃地看着脚下湿润的泥土，控制住遮掩口鼻的**，只想离那片田远远的。
“二皇子殿下，”江辞声音轻柔，“我想着世上有许多穷苦之人用不上药，只能到寺里求助，便种了一些药草，到时候长成了都会送给各地寺里的僧人，以便他们救治百姓。”
说到这，江辞话锋一转：“只希望，殿下不要嫌弃，能随我去田间走一走，让这片地沾沾福气，毕竟药草难活，每一株都关系着百姓的性命。”
殷弘烨有些错愕，他看着那刚浇完水施完肥的药田，站在远处都觉刺鼻难忍，忙拒绝道：“你为世家公子，怎可去如此污秽之地？”
江辞心中暗笑，他此生于山野长大，并不觉得如何。不过，他依旧装出一副黯然失落的样子，轻声道：“也是，怪我没考虑到现在是施肥的时候。”
“等这里气味全消，不知二皇子殿下能否再来走一走，世间谁的福气又有皇族大呢？”
殷弘烨看着美人神伤，又听到如此夸赞，不由得心生傲然之意，原来沈辞也知道我身份高贵。
可是，他转头看着药田，那鼻尖的气味还是熏得他下意识退后两步，想要干呕，最后也只勉强地吐出几个字：“若无气味，可以赐福。”
江辞装作欣喜地模样，连忙拱手行了一礼：“我替百姓，多谢二皇子殿下。”
殷弘烨笑不出来，脸上的肌肉僵了一瞬：“这里太过熏人，还是先离开吧，沈...公子还是带我随意逛逛，看看美景好了。”
“如此，二殿下请随我来。”
江辞笑了笑，随后开始遛着殷弘烨满山地转悠，专往那崎岖不好走的山路上走，直将没吃多少的人遛得脸色发白，腹中饥饿难忍。
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阳快下山，殷弘烨连忙告辞，带着一群手下匆匆离去了。
江辞站在山体边缘，看着山腰处殷弘烨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到腰都直不起来了。
好一会儿，他拍拍身上的浮尘，打算回去，没想到，一转身，却是正正对上了沈轻鸿清冷淡然的眸子。
江辞嘴角挂着的笑意都僵了一下，他知道男主武功高，可从没像现在一样意识到自己有多菜，连人近了身都没感觉。
“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江辞下意识地问着，但想起自己只站在这里几分钟，连忙改口，“你刚来...”
“不是，”沈轻鸿神色平静，“我的东西很少，在寺里用过素斋后就过来了。”
江辞，他笑不出来，嘴角的弧度刷地一下拉平，有向下的趋向，他状若寻常地问道：“沈兄什么时候过来找我的？”
“用完午饭，将东西放进屋后，我就去找你了。”沈轻鸿依旧淡然。
江辞心里抓狂，还好午饭前沈轻鸿不在，没听到他那番真爱论，太羞耻了。
他疑惑地问道：“沈兄，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沈轻鸿看了江辞一眼，声音依旧冷冰冰的：“我在暗处保护你。在危险源头被抓住前，我不会离你太远。”
“他？”沈轻鸿想到看到的另一个男子，神情疑惑，“他是你的友人吗？有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很凶，很奇怪。”
江辞尬笑：“你离得远吗？能听清我们在说什么吗？”
沈轻鸿垂眸：“远，但听得清。”
闻言，江辞无奈地深呼吸一口气，干脆开诚布公地对男主坦白道：“他是二皇子殷弘烨，看上了我的脸，不是朋友。”
“呵！”江辞自嘲地笑了笑，“我一个男子偏生了这张脸，真是倒霉。若不是有沈家嫡子这个身份庇佑，我怕是早就落到泥沼里，任人欺凌了。”
“因着这张脸，不知多少人心里生了龌龊，更不知多少人想害我。”
说着，他看向沈轻鸿，看着那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容，神色艳羡：“沈兄，我真的很羡慕你，洒脱自在，不被拘束，哪里都可去得。”
沈轻鸿看着那双点亮的眸子，想到死去的母亲，心中晦涩：“是吗？你很是聪慧，不必羡慕旁人。”更不要羡慕我。
江辞眉心一跳，有种踩错一拍的错觉，可是，他看着沈轻鸿，这人仍是清冷淡漠的姿态，哪怕是夸人也像神坛上冰冷的神像，没有半分多余表情变化。
他苦笑道：“谢谢沈兄安慰，天色渐暗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天色微暗，两人相伴着回了小院，墨竹已经吩咐人将饭菜做好，三大盘素菜陆续摆在了前厅用饭的方木桌上。
“沈兄，只有几个清淡的小菜，还请不要嫌弃。”
“无妨，我亦是吃惯了素斋。”
用罢饭后，江辞看着不言不语如同泥塑般的沈轻鸿，心下犯了难，怎么快一年没见，沈轻鸿还是这样话少的模样，竟似半分没变一样，只是更瘦了。
他为难道：“沈兄，我要去明光殿，你要去吗？”
想到那是燃着长明灯的地方，沈轻鸿眸色一暗，耳边好似又响起了儿时母亲那凄厉的呵斥声，他眼睫低垂：“我可在殿外等你。”
“如此也好。”江辞心中舒了口气，沈轻鸿一直在身边还是挺有压迫力的，而且他得花时间进灵泉空间看看，不久前洒下的药草种子怎么样了。
明光殿内，江辞硬撑着干坐了半个时辰，才进了空间。蒲团离木门那么远，只有一点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声，沈轻鸿应该听不见吧，大不了他出来后就说自己去偏殿了才回来。
他记得男主武力值现在还不高吧。
江辞进空间后，站在殿外的沈轻鸿心中一凛，他听不到屋内之人微弱的心跳声了，只在瞬息之内。
沈轻鸿不由得想到了书籍上描绘的成精的鬼怪，轻轻将门推开，走进去，果然，大殿内空无一人，偏殿也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他眼神晦暗，又退了出去，神色平静地将木门给合上了。
江辞站在灵泉空间里，满眼放光地看着已经长成的一百亩药材，空间里意念一动，就可撒种，翻土，下灵雨，这药材更是神奇地三天就成熟了。
只可惜，灵泉催熟的药草种子无用，而且这样种植太消耗精神，他当初缓了两天才缓过来。
看到一旁角落里的银子，江辞神色又犯了难，药材变现不容易，名贵药材太多了也会不值钱。而且他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地将那么多药草带出去。
又想到乱世到来后，因疫病传播死去的千万百姓，江辞握拳，做下了决定。他现在多准备一些药草种子放在空间里，之后依着记忆找匠人研究打造一些外科手术用具，到时候多捞几个大夫，一路能救多少百姓就救多少。
“吱呀！”
明光殿的木门被推开，江辞出来前掐了自己一把，此时神色甚是黯然。
他柔声道：“沈兄，我们回吧。实在是太过劳烦你了。”
沈轻鸿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江辞，薄唇微抿，平静地说道：“好。”
......
夜色沉沉，室内一片昏暗，沈轻鸿半坐起来，再次将江辞胡乱挥舞的胳膊腿塞回被子里。
他照旧点穴让江辞昏睡过去，感受着指尖的温热，心里却是有着许多杂思，江辞...应该是人类才是，他曾经让下属去查过了，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是都有的。
可是，为什么江辞能在大殿里直接消失？他虽不信神佛，却也有着敬畏之心，而江辞，若是精怪，怎会不惧神佛？
沈轻鸿淡淡地看着江辞，沉思良久，终是默默躺了回去。至少江辞现在未曾害过谁，到时候且看吧。
一觉睡到大天亮，江辞舒服地伸展着手臂，坐了起来，果然，旁边没人，沈轻鸿早就起了。
唤来墨竹，慢吞吞地洗漱完毕，他才感觉自己清醒了。
“公子，你今日也起得晚，日日不吃朝食怕是对身体不好。”墨竹递过帕子，在一旁担忧地说道。
“朝食不吃也没事吧？”江辞抹把脸，熟练地将头发挽起用玉冠箍住，对着铜镜随便看了看，神色懒散，“寺里的僧人和百姓也只吃两顿啊。”
墨竹平静地反驳道：“可是公子，不管吃哪两顿，至少没人不吃朝食。”
江辞一顿，想了想还真是，他无奈地道：“好吧，明天起我让沈兄喊我起来吃朝食。”
一想到沈轻鸿，他突然想到剩下几张拜帖，有些头疼，到时候还是让沈轻鸿隐在暗处吧。
虽然沈轻鸿长得并不很像沈老家主沈复，但眉眼间还是有点相似的，那过于俊美灵性的容貌可能是像了他母亲或者舅舅。
“对了，之前二皇子送的两箱子银子放哪了？数过又多少吗？”
“回公子，放在后院的小库房了，每箱四十锭，每锭五十两，共四千两白银。”墨竹说着将一把钥匙递过去，“公子，这是库房备用钥匙，请您收好。”
“二皇子说过后面还会来的...”江辞接过钥匙，若有所思，“多来几次，按这个规格送，加一起也得不少了。”
说着，他看向墨竹：“对了，墨竹，崔相，谢世子和颜世子他们是下月初一上山礼佛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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