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难得的假期最后被你搅得一团糟,你们的分别并不体面,然后你又回到和前三个月一样,没有张辽的日子。
其实你还挺后悔和张辽吵那么一架的,你不知道那天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大的反应,和正在叛逆期的孩子一样,分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却偏偏要以自己那不可一世又拙劣的观念去和大人争吵。
然而在复盘之后你才意识到,你似乎是对吕布口中那个虚无缥缈的对象产生了敌意,就像包裹着酸粉的水果糖一样,你在舔舐完最外那层酸粉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尝到了属于水果糖的甜。你也是后知后觉地发现,也许自己一直以来对张辽的情感并不是你所以为的讨厌,而是藏在隐秘角落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恋。
但你确实讨厌张辽,你小时候讨厌他站在你家楼下与女孩们谈笑风生的这一行为,现在讨厌他对美色来之不拒,以及时不时的夜不归宿。
你压根没有办法去设想这个家中会出现另一个与你平分张辽爱意的女人,你想要他只是你一个人的张文远。
你摘下有线耳机,自嘲地笑了笑,笑张辽供你读书那么多年,你只学会去嫉妒其他接近他的人。
张辽这边也好不到哪去,那天过后他临时接了个品牌商的通告连夜赶往了北京,他立在高楼落地窗前,盯着下方车马喧嚣出神。
“辽哥,你和小妹吵架了?”
室内没开灯,夜色衬得四周很安静,只有马超的大嗓门从话筒扬声器中传出来,掺杂着来自西凉的风雪,他眼皮半耷拉着,浅金色的瞳孔倒映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流光溢彩。
“嗯。”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那次的事情定义为吵架,只是低低嗯了一声。
“嗐,我就说呢,你俩真是一个脾气,我说你也真是,和小妹吵架而已,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小妹最近心情不好,你真不打算管管?”
张辽将手机贴在耳旁,长睫颤了颤,“她怎么了?”
“小妹问我哪腹肌男多,要不然怎么说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呢,她找的地方我都没见识过,真劲啊……哎辽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带你去见识见识……”
张辽原本还在客厅处踱步,打算去中岛台给自己灌杯水,只是刚拿起玻璃杯抿上一口就听见马超在电话那头开始说胡话,玻璃杯磕在瓷砖面上,碰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水花撒了一地。
“蠢货,你再说一句试试?她人呢?”
“还在里边泡着呢,我看她情绪挺低落的,小孩子嘛,发泄一下也没事,我相信小妹,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再说我看着呢,能有什么事。”
马超还在那边笑着,张辽眼神已经冷下来了,他顾不上去清理中岛台上四溢的水,挂了电话就打算向你兴师问罪,只是在点开联系人界面时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便看见手机顶部弹出来的副卡消费记录。
不管是成名之前还是成名之后,张辽都没有在物质上苛待过你,除了每个月定时打过去的生活费,他还给你开了绑定在自己账户上的副卡,金额没有设限。他曾在凛冬的小屋里一时兴起想着给你吹头发,新入账的薪酬足够你们过上一个暖冬,他一边吹着,一边把新办的副卡塞到了你手上,笑着说不用觉得对文远叔有所亏欠,咱们家的姑娘就是值得最好的。
“文远叔,干嘛对我那么好?”
电吹风的声音嗡嗡的,你们的对话得靠喊。
他咬着没点燃的烟头,五根手指屈起在你脑袋上乱抓着,暖风烘烤着发丝,有几缕勾上了他的指节,他哼笑了一声,“叔叔我爱对谁好对谁好。”
只是从小寄人篱下的你从来不觉得别人向你释放的好意是无缘无故的,你总觉得亏欠,副卡开通了那么多年,你一分钱都没动过,没想到这张卡如今却成了你们两个之间的隔阂。
没有人看见你摁下密码确认支付时不可抑制的颤抖。
你在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喝到头昏脑涨,一个人坐在卡座中央愣愣地发呆,身边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叫来的小帅哥推了推你的胳膊,你才意识到捧在手上的手机在不断震动。
文远叔来电。
你晃了晃脑袋,明明喝了不少酒,但还是觉得喉咙干痒得让人难受,你从卡座起身,一边弓着腰和周围的人说着“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一边往外挪。
接通电话的时候你没有出声,一来是不知道和张辽说什么,二来你忘了带上外套出门,冷空气从窗缝里钻出来,冻得你打了个哆嗦。
“哑巴了?”
那头掺杂着怒气,只是站在凛冽冷风口的你感受不到,酒精蒙蔽着你的意识,你盯着视频中张辽的脸,呆呆地“嗯”了一声。
“你才多大就敢往这些地方鬼混,想死吗?”
你大概是真的喝醉了,视线不清朗,竟然觉得张辽皱眉发怒的样子也像在和你**,你蹲在门口,两只手捧着自己在酒精作用下发热的脑袋,手机架在墙角,扬声器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张辽,你以什么名义管我?”
电话那头的张辽气笑了,“什么名义?我是你爹,够吗?”
“嘁。”你摇了摇头,“领养手续都没有办下来,只是住在同一套屋子里,说出去谁知道我是你女儿还是情人?”
“你疯了?”
“还没喝到那种程度呢。”
你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窃喜于你们隔着一层电子屏,他远在北京,而你可以缩在距离他千里之外的西凉肆无忌惮与他对峙,你看到视频那头晃了晃,然后是一道你不怎么耳熟的声音,和张辽汇报着你所在这家酒吧的性质,你找的不是什么光彩的地方,产业链游离在灰色地带,说实话你也犯怵,所以拉上了看上去最不靠谱的马超为你把关。
你不怕马超偷偷向张辽打小报告,不如说你巴不得他跑去告诉你亲爱的文远叔叔,你拙劣地想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你那可笑的报复。
视频对面的那个声音在汇报结束之后就此消失,只留下你和张辽之间诡异的沉默。
“小广,女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自尊自爱,这些我之前没教过你,是我的疏忽,孟起叔在外面,玩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别让我担心。”
他好像很疲惫的样子,眼皮被揉出好几层褶,眼尾拉着一条红痕,身后是首都璀璨的灯火,和你这边红绿相间的靡靡不同,那边是亮堂的世界,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山巅。
“张文远,你好虚伪哦,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我爹,你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你被冻得不行,举着手机,往酒吧里边挪了进去,音响里震着DJ舞曲,舞池中央是热舞的人群,你站在镁光灯打不到的地方,将镜头翻转,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他听到。
“算了,也没什么所谓,你说我的爱给谁不行呢?又不是偏偏要给你。”
电话戛然而止,酒意被冷风吹得差不多了,你垂着眼睑,却忽觉眼眶像被什么粘住了,你抬头擦到一片湿润,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广陵夏季的梅雨跨越千山万水,在西凉的冬日降落在你的心上,连绵的阴雨降落,在你柔软的心脏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名为张辽的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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