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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听雪轩紧闭数日的门扉,在第七日的清晨悄然开启。檐角的冰凌被晨光穿透,滴落的水珠砸在阶前青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发出清脆微弱的声响,如同某种心照不宣的讯号。指尖残留着那支梅枝的微凉触感与靛青丝带的柔韧,袖中素笺上“盼卿一顾”的字迹如同烙印熨在心口。

脚步踏过夹道,足下积雪已在连日暖阳下消融大半,露出湿漉漉的青石板,反射着清冷的光。郭嘉院落的门扉依旧紧闭,静悄悄的。抬手,指节在冰冷的黑漆木门上停顿了一瞬,终是轻轻落下。

叩门声不重,却在寂静的晨光里清晰可闻。

门内沉寂片刻,随即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带着拖沓虚浮感的脚步声。门扉“吱呀”一声向内开启。

门内站着的是郭平。他显然未料到来人是我,那张终日肃穆的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未能掩饰的惊愕,紧接着,那惊愕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迅速荡漾开去,化作一种极其清晰的、巨大的释然与难以言喻的欣喜。

“刘……刘娘子!” 郭平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几乎是立刻侧身退开,让开通路,动作幅度比往日大了许多,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您……您快请进!祭酒……祭酒在后院窗边……”

顾不上细看郭平的神色,我几乎是快步穿过熟悉的回廊,空气里氤氲的药草气息似乎也淡了些许。心跳在胸腔里擂动,带着一丝近乎莽撞的急切,直通向后院那扇虚掩的雕花隔扇门。

一把推开。

后院不大,积雪未融,在晨光下泛着晶莹的冷光。角落里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梅树,枝头果真已悄然绽开了三两朵。并非繁花似锦,只是零星几点,花瓣单薄,色泽是近乎透明的、带着病弱气息的淡粉,怯生生地立在料峭寒风里,如同苍白雪地上溅落的几点胭脂泪。

而就在那株梅树下,窗边一张铺着厚厚锦垫的藤椅上,郭嘉裹着一件厚重的墨狐皮大氅,身形依旧清瘦得过分,陷在柔软的靠垫里。他微微侧着头,目光有些失焦地落在梅树枝头那几点新绽的淡粉上,苍白的面容在晨光映照下近乎透明,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薄唇紧抿,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整个人如同一尊被遗忘在雪地里的、易碎的冰雕,周身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沉郁落寞的气息。

他似乎并未察觉我的到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阿兄。”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庭院冰冷的寂静。

郭嘉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猝然转过头。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看清我的瞬间,如同投入了巨大的熔岩。所有的沉寂、疲惫、落寞,如同春日消融的冰雪,在刹那间被一种无法形容的、近乎璀璨的光芒彻底驱散。惊愕、难以置信、狂喜……种种情绪如同飓风般在他眼底最深处交织、翻腾、炸裂。

那苍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仿佛被瞬间注入了鲜活的生命力,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纯粹至极的喜悦如同初升的朝阳,轰然绽放。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那笑容不再是往日惯常的、带着疏离感的温和弧度,而是毫无保留的、直达眼底的璀璨笑意,甚至因为过于巨大的惊喜而显得有些孩子气的傻气,嘴角咧开的弧度甚至牵动了眼尾细碎的纹路。

“鹤……鹤儿!” 他开口,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却异常清亮,每一个字都跳跃着难以抑制的欣喜,“你……你来了!”

话音未落,他竟撑着藤椅的扶手,有些吃力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动作带着大病之人的虚浮不稳,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却亮得惊人,如同落满了星辰。

下一秒,在我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只冰冷得如同寒玉雕琢的手,带着急切而巨大的力量,猝不及防地攥住了我的手腕。

那力道不如病中昏迷时那般绝望狠戾,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不容置疑的急切和欢欣。

“来!” 他低促地说道,笑容灿烂得晃眼,竟像个得到了心心念念珍宝的稚嫩孩童,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转身就往院门的方向走,步履带着一种大病初愈之人罕有的轻快,甚至……近乎小跑。

“阿兄?慢些!你的身子……” 手腕被他冰凉的手指紧紧攥着,能感受到他指尖细微的颤抖和那份不顾一切的劲头。我被他带得踉跄了一下,惊愕地提醒。

“无妨!无妨!” 郭嘉头也不回,声音带着兴奋的微喘,脚步并未停下,反而更快地穿过回廊,“带你看梅花!就开在角门外的小丘上!开得……开得可好了!”

墨蓝色的狐氅衣摆被他急促的步伐带起,在身后划出不安定的弧线。他拉着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那道厚重的院门,冲进了院落外那片开阔的、被厚厚积雪覆盖的空地。

凛冽清寒的空气瞬间涌入鼻腔,带着雪后特有的纯净气息。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广袤的、未经踩踏的雪原在晨光下铺展开来,如同巨大无瑕的白玉盘。积雪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晶莹的光芒。

空地一角,倚着一段低矮的废旧石墙,果然生着一小片梅林。并非名贵品种,只是寻常的野梅。疏落的枝干上,点点红梅正凌寒怒放。那红,并非牡丹的华贵雍容,也非桃花的娇媚粉艳,而是如同凝结的鲜血,又似跳跃的火焰,带着一种决绝的、不惜燃尽生命的浓烈与凄艳。在茫茫无际的纯白雪地上,这一小片灼灼的红,如同大地最炽热的心跳,又似坠落凡尘的点点星辰,美得惊心动魄,也美得苍凉孤绝。

“看!” 郭嘉猛地停住脚步,微微喘息着,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和这短暂的疾行而染上了一层极其稀薄的、近乎虚幻的红晕。他松开紧攥着我的手腕,抬起那只冰冷的手,指向那片雪中红梅,侧过头看向我,眼眸亮得如同融化的黑曜石,盛满了纯粹的、毫无保留的欣喜与献宝般的得意,“美不美?”

他此刻的模样,与那个在丞相府议事厅中指点江山的深沉军师判若两人,也与那个在病榻上被高热灼烤、咳血昏厥的脆弱身影截然不同。眼前的他,像一个终于抛开所有沉重枷锁的少年,迫不及待地向最重要的人分享自己发现的美好。那份纯粹的喜悦,如同破冰的阳光,瞬间照亮了这冰天雪地,也穿透了我心头最后一点残余的阴霾。

心头被这巨大的反差和纯粹的热烈狠狠撞击。连日来的委屈、担忧、倔强,在这一刻他毫无保留的璀璨笑颜前,如同尘沙般被轻易拂去。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喜悦,如同暖流般瞬间涌遍全身。这份喜悦来得如此汹涌,如此纯粹,甚至带上了一点属于孩童的、想要和他一同分享这份美好的冲动。

目光掠过他灿烂的笑脸,又落到脚边蓬松洁白的积雪上。一个念头如同雪地里窜出的狡黠精灵,毫无预兆地闪过。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飞快地弯下腰,双手迅疾地插入冰冷刺骨的雪层深处。松软的雪屑瞬间包裹了指尖的寒意,又被掌心滚烫的温度迅速压实。

“阿兄!” 我扬声唤他,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雀跃。

郭嘉闻声,带着纯粹笑意的目光从梅林移回,有些茫然地望向我。

就在他转头的刹那——

一个浑圆紧实、裹挟着劲风的雪球,如同离弦的白色箭矢,精准无比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墨狐皮大氅敞开的胸口位置。

“噗嗤!”

一声闷响。

洁白的雪屑瞬间在他深色的衣襟上炸开。碎裂的雪花如同细小的玉屑,四散飞溅,沾染了他苍白的下颌和微微敞开的领口。

郭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眸猛地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映出飞溅的雪沫和我脸上那抹恶作剧得逞的、带着狡黠与期盼的笑意。惊愕如同冰封的湖面,清晰地在他眼底蔓延。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随即,那惊愕如同碎裂的冰面,迅速消融,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纯粹的、带着巨大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

“鹤儿——” 他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惊喜和一种被点燃的战意。方才那份孩童般的纯粹喜悦,瞬间转化为一种更加炽热的、近乎燃烧的兴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炸开的雪痕,又猛地抬头看向我,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一个近乎飞扬的、带着少年意气的大大弧度。那笑容如此明亮,如此鲜活,仿佛要将这冰天雪地都一同点燃。

“好呀!竟敢偷袭阿兄!” 他笑着低吼一声,话音未落,人已猛地弯腰,那双苍白修长、惯于执笔或指点沙盘的手,毫不犹豫地深深插入身旁厚厚的积雪之中。

他的动作带着大病初愈的虚浮,却又充满了不顾一切的、近乎笨拙的急切。宽大的墨狐皮氅衣下摆扫过雪地,带起一片雪尘。他飞快地团起一个巨大的雪球,那雪球甚至因为太过急切而显得有些松散不实。

“看招!” 他带着笑意的喊声在雪地上空响起,手臂奋力一挥,那个略显松散的大雪球便带着呼啸的风声,向我这边飞掷而来。雪球在半空中便已开始解体,化作漫天纷扬的雪雾,兜头罩下。

冰凉的雪尘扑在脸上,带来一丝沁人的寒意,却丝毫浇不灭此刻心头燃烧的火焰。我尖叫着(虽是不自觉,但意识到后立刻压低了声音),笑着向后跳开几步,灵活地躲过那蓬散的雪雾,脚下却故意在松软的雪地上踩出深深浅浅的印痕。

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不受控制地在空旷的雪地上空荡漾开去。我弯下腰,双手飞快地揉捏着新的雪弹,动作迅捷而熟练。郭嘉也彻底放开了,他不再试图团紧实的大雪球,而是飞快地抓起一把又一把松散的雪,也不用力压实,就那样随意地、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欢畅,向我这边奋力抛洒过来。雪粉如同细密的雾霭,在阳光中折射出晶莹的光晕,纷纷扬扬地笼罩下来。

“阿兄耍赖!” 我一边笑着躲避那蓬松的雪雾,一边反击。一个紧实的雪球脱手飞出,划出一道白色的弧线,这次的目标是他的肩膀。

郭嘉大笑着试图侧身闪躲,动作却因身体的虚弱而显得有些笨拙迟缓。雪球并未完全落空,擦着他的臂膀飞过,碎裂的雪沫溅了他满袖。

“哈哈!兵不厌诈!” 他毫不在意地甩甩袖子,笑声爽朗,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此刻再无半分阴霾,只剩下如同晴空般澄澈明亮的笑意,仿佛融化了整个冬天的沉重。他再次弯腰,这一次,动作却慢了下来,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他并未立刻团雪球,反而蹲下身,双手捧起一大捧纯净无瑕的积雪,如同捧着什么珍宝,然后猛地向我这边一扬。

没有目标,只是扬起漫天的雪尘。细碎的雪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的虹彩,如同洒落的星光,将我们两人都笼罩其中。

冰凉的雪屑落在发顶、眉睫、衣领,带来丝丝寒意,却奇异地被心头的滚烫轻易驱散。我笑着抬手遮挡,透过飞舞的雪幕,看着那个蹲在雪地里、墨狐大氅拖曳于地、仰头望着漫天雪尘、笑得像个真正无忧少年的苍白身影。

那一刻,他不再是算无遗策、深谋远虑的军师祭酒郭奉孝,不再是背负沉重过往、被病痛缠绕的郭嘉。他只是我的阿兄,一个在雪地里与我肆意抛洒着冬日馈赠的、暂时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少年。

银白的雪,墨蓝的氅,少女深色的衣袍,还有枝头那几点凌寒怒放、如同泣血般的红梅。天地无声,唯有笑声与雪尘在纯净的晨光里交织盘旋,构成一幅短暂而永恒的、近乎虚幻的美好画卷。

郭嘉依旧蹲在雪地里,仰着头,望着那纷纷扬扬落下的、被阳光染成碎金般的雪尘。他脸上那灿烂得如同撕裂阴霾的笑容,在飞舞的雪屑中渐渐凝固,眼角处,一点极其微弱的水光,如同凝结的冰晶,无声地滑落,迅速湮没在厚重的狐氅毛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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