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春铃告诉卜秋台,世家门派们将荣华城分成了不同的搜索区域。除寒千门外的五大宗每家负责一个片区,并各自给实力稍逊的世家匀了一些人手支援。付春铃就是被派遣到别家的援手,而付春风则留在怀玉山谷自己的片区内。
两人一路小心地躲避着搜捕队伍,中途被发现了一次,幸而发现她们的人只看到了付春铃的影子,并未察觉还有第二人。那支队伍里怀玉山谷前来援助的门生,且恰好认识付春铃,因此率队的门生只简单盘问了一下她单独行动的原因,听到付春铃说有荣华城中有埋伏后,寒毛倒竖,将信将疑,立马赶去灯楼禀自家少主。
“这下好了,南宫剑阁的少主知情后势必会给少宗主递消息,说不定比我们快呢。”付春铃道。
卜秋台:“南宫剑阁的少主无法确定消息可靠,卜靖廷不会贸然撤离。”
付春铃明白了,如果能把卜秋台的话直接传到少宗主的耳朵里,少宗主即刻就能做出反应。二人于是继续行动,付春铃轻功稍逊,卜秋台便飞檐走壁地在前面探路,看到火光就打手势示意她隐蔽,不过她们这一路都没有再遇见有人悄悄袭杀搜捕的门生,让卜秋台不禁感到奇怪。
她们找到付春风时,付春风所在的队伍已经基本清查完了巷子里的住户。他本人正在掀开一个摊车,看到其中并没有人藏匿,笑了笑,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
付春铃躲在街角,朝他脚边丢了一颗小石头。
付春风本就神经紧绷,听到动静,立刻边抽剑边转身,发现对面是付春铃后,脸上不禁闪过一抹惊讶之色——这丫头擅离职守?!
付春铃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付春风收起警戒的姿态,严肃地摇了摇头——现在正是任务中,春铃儿避开他的队友悄悄找他,一定是为私事,而不是被她的队长派来送信的。不管原因为何,都是大错特错。
“付师兄,那边有异常吗?”随队的门生牵着马过来,顺着他的视线望了望。
“……没有。”付春风又往街角扫了一眼,见那里已经没了付春铃的影子,于是道,“走吧,我们去排查另一条街。”
付春铃刚才蹲在一辆板车后,见付春风竟还背过身去了,心中着急不已,又冒出头来。其实付春风也很不安,因为按照他对妹妹的了解,春铃儿不是目无组织任性妄为的人,现在偷摸地来找自己,或许是真的害怕了,毕竟连他一想到天机玄主人可能就躲在某处偷看都头皮发麻。
他放心不下,在给队伍中的门生分配好了新的排查任务后,趁着别人走远了,又回眸了一次,果真又看到了那道小巧的身影。
他狠下心,朝那边摆了一下手,示意付春铃回去。
付春铃旁边的房子突然门扉洞开!
一双手快如闪电般从门内伸出,将付春铃捂住口鼻拉入了屋中!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付春铃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消失在了街角,双眼因惊恐睁得老大。
“!!!!!”
付春风愣了一下,然后脑子里“嗡”的一声响!来不及上马,他纵着轻功便朝街角飞扑了过去,临至门前,铮然拔.出佩剑,也未思考屋内是天机玄主人还是其他哪路大罗神仙,高高抬起一脚,干脆利落地将那扇门踹了个稀烂!
老木门连框带扇地脱落,拍在了地上,带起的风将门后之人的发丝吹得向后飞舞。付春风持剑冲了进来,忽而看清面前的人是谁,直挺挺地一脚刹住,差点扭了膝盖。
付春铃从那人背后冒出头来,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领、领领领……”
付春风彻彻底底地呆掉了,舌头打结,怀疑自己今天的晚饭里有毒蘑菇。
卜秋台也望着他,浅浅莞尔:“好久不见。”
……
付春风很想激动一番,可眼下情况不允许,他刚刚出去三言两语应付好了队友,此刻憋着一腔酸水,故作稳重地用双臂将剑抱在胸前,道:“我没有什么多知道的,春铃儿告诉你的就是全部了。可是领队,如果荣华城只是熙日宗设下的圈套的话,褒夫人看到的银纹黑披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韩兵假扮的吗?”
卜秋台:“褒守玉说在荣华城看到了银纹黑披?”
付春风听到她直呼褒夫人的大名,略感意外,但并没有多想,道:“是。”
怪不得卜靖廷会轻信黑衣人的话,原来是有褒守玉从中推波助澜,卜秋台恍然。此番出来,为了能顺利地将计就计,她特意叮嘱都雷音勿穿银纹黑披,以免在路上打草惊蛇,且此时都雷音他们应该已经出城了,褒守玉上哪儿看到“银纹黑披”去?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她此前并没有冤枉那位仪范夫人。
卜秋台:“别信她。”
“别信……谁?”付春风有点懵,“你是说别信褒夫人?”
付春铃也很惊讶:“为什么呀?”
卜秋台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好一个粉面黑心的女人,可惜要想揭发褒守玉,她只能揭开自己“天机玄主人”的身份,否则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无从讲清。话说回来,褒守玉今晚之所以露拙,也是因为万万想不到所谓的“天机玄主人”会直接与世家门生对话。
卜秋台:“你只管按我的原话转告卜靖廷就行,快去!”
“哦,好!”付春风习惯性地转身,就要把自己弹射出门,可一息之后又把身子旋了回来,惊恐万状地道,“等等,我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卜秋台:“什么可能?”
付春风:“领队你说,冯飞虎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天机使?有没有可能,他这次不是替熙日宗来的,而是替天机玄来的?!
付春铃听到这个猜想,惊悚地倒吸一口冷气,如梦初醒。
对啊,这样冯飞虎的出现和褒夫人的话就都合理了!
天机玄主人何许人也,怎么可能被世家们套牢,让世家们有机会痛打落水狗?他既是蝉,也是黄雀,佯装重伤将世家们引入荣华城的牢笼,而冯飞虎及其手下的一众黑衣人都是天机使,于神不知鬼不觉中将猎物逐个收割。
也或许天机玄主人压根没来,是一个天机使穿着银纹黑披演了一出戏!
付春铃:“说不定这场截杀早就被天机玄主人洞悉了,他们今夜是来以眼还眼的!”
卜秋台既头疼又赞许,心想这兄妹俩思维缜密且敢想敢猜,尤其付春铃的那句话,虽然是误打误撞,但真真与事实半点不差。她道:“不会的,就是熙日宗,快去报信!”
付春风与付春铃齐齐瞪眼:“为什么啊?”
卜秋台硬着头皮道:“信我!”
兄妹俩当然会信她。付春风没有再多问一句,连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讲,夺门而出,骑上快马朝这一片区的灯楼飞驰而去。
付春铃:“你要走了吗?”
卜秋台:“我跟去看看。春铃儿,你到外面去与付春风的队友汇合,别落单了。”
付春铃:“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卜秋台见她这么平静地就放自己走了,反而揪心,没有立刻走人,而是展开双臂,把被遗落在山谷的小尾巴拉进怀里,重重地抱了抱。
付春铃这下彻底憋不住了,肩膀抖了起来。
卜秋台:“还会再见面的,下次遇见,如果情况不这么仓促,咱们三个把六年前比到一半的那场飞镖赛给结了。”
付春铃趴在她怀里点头如啄米。
卜秋台:“还有,以后任务内容不可对无关人员透露,你和你哥没一个记住的,下不为例。”
付春铃:“……”
在到处都是自家师兄弟姐妹的片区,卜秋台不免紧张,行为也更加谨慎,听到一点人声就立刻缩头。当她终于顺着墙头与屋脊掠行到灯楼的时候,付春风的马已经在木桩旁甩着尾巴歇息了。
她抬头仰望着楼尖上高耸的塔灯,忽然脑内灵光一闪,自动补全了付春风兄妹没有提及的内容,一路上的疑惑也迎刃而解——她原本想不通,难道熙日宗要靠黑衣人偷袭来解决这么多世家人马吗?
这个计划貌似有些离谱,因为即便各家的人都分散成了搜寻的小队,容易被悄然无声地逐个解决,但击破量也太大了,总不可能熙日宗的一大半人马都藏在了荣华城吧?但联系到少主们都驻守在灯楼,事情便明朗了——各家的搜索是分区的,但是无论哪家都不可能在面对天机玄主人时选择单打独斗,一定是谁先发现敌情,谁就点亮自家片区的塔灯,指引其他世家门派过来一起完成围捕。而冯飞虎手下的黑衣人只需要靠暗杀攻克一个片区,然后在该片区内布好陷阱,点亮灯楼,就可以悠哉悠哉等着其他世家门派过来自投罗网了。
她刚才救下了付春铃,冯飞虎已然知道诡计暴露,一定会加快杀人的速度,抢在卜靖廷与凌霄云听闻异变之前点亮塔灯。负责那个片区的想必是小世家,实力不强,否则怀玉山谷也不会派人支援,今晚他们恐怕在劫难逃。
灯楼附近的人手比别处密集,卜秋台饶是穿着“雪不留”也很费了一番工夫才贴在了楼壁上。足尖刚刚触地时,她眉头陡然一凛,紫棘的尾端瞬间滑入手掌,与来势迅猛的一把小刻刀迎面相击。
萧落看清了来人是谁后,惊讶地抽了一口气,连忙把刀收起来,将头低了低,无声地请罪,然后又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卜秋台的惊讶不亚于他,抬头一看,发现都雷音竟然也在。都雷音正扒在通风窗口外垂头俯视着下方的动静,见到是卜秋台,本来就阴沉的神情中又多一丝责怨。
“……”卜秋台用口型比:“怎么?”
萧落凑近了一点,以极小极小的声音尴尬地回答:“我们出城时被发现了,都小蒙姑娘没有走脱,叫您兄长的人给拿住了,现在正被关在灯楼的耳室里。”
原来如此,卜秋台上去拨开碍事的都雷音,透过通风口观察楼内的情形,看到了不少怀玉山谷门生,其中还有几张熟悉面孔。随着目光移动,何珺珑、何秣的脸也撞入了她的视线。
好家伙,这么多人在场,付春风是怎么把卜靖廷单独支走的?
她不安地挪动位置,下一刻便在热闹的一屋子人中找到了付春风,发现他正光明正大地凑在卜靖廷耳边讲悄悄话。灯楼里鸦雀无声,除了他俩之外,其余人都大眼瞪小眼地望着那边,表情古怪且迷茫——既然是行动中的消息,在场的都是自己人,怎么还要密报?
卜靖廷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待他说完后,默默直起腰,神色几乎凝固。
“少宗主,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何秣试探着问。
卜靖廷反常地没有回答,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似乎在紧张地思考什么。突然,他沉声对门生吩咐道:“上去把灯点亮!快!”
最前面的两三个门生立刻点头应是,飞快地朝楼上跑去了。
何珺珑眼睛一亮,小声地问付春风:“是找到啦?”
付春风遗憾地耸了耸肩。
何珺珑:“那为什么点灯?”
卜靖廷:“付春风,你妹妹被派去的那个片区是哪几家在?”
付春风自然留心过妹妹的去向,立刻回禀:“一家是雁回门,另一家没有名号,主姓是许,正是经您力保才进入五宗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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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荣华城截杀巧做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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