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七分,“新科生物制药”园区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六米高的围墙上,高压电网发出细微的嗡鸣;每隔三十秒,探照灯的光柱就会扫过围墙内外,不留任何死角。监控室里,四名保安盯着数十个监控画面,偶尔打着哈欠。
围墙外五十米的灌木丛中,两个黑影完美融入夜色。
“B区围墙,第三段和第四段探照灯之间有0.7秒的间隔。”陈默的声音响起,“红外感应器的盲区在东北角配电箱后方,足够一个人通过。”
凌薇调整夜视镜的焦距,目光锁定陈默所说的位置。
“守卫换岗时间?”她低声问道。
“四点四十,持续六分钟。”陈默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园区平面图,“A门和C门会同时换岗,B门监控会有17秒的空档期。”他顿了顿,“影子昨天下午进去了,再没出来。”
凌薇的嘴角紧抿。
影子——这个阴魂不散的“影子”,终于要迎来最后的对决。
她检查了一下装备:匕首、钢丝、三枚微型EMP炸弹,以及陈默特制的数据病毒芯片——只要插入核心服务器,就能让整个“蜂巢”化为废墟。
“记住计划,我黑进系统后,你只有12分钟窗口期。防火墙会自动修复,而且——”
“我知道。”凌薇打断他,“12分钟足够。”
陈默的目光锁在她脸上,深邃里翻涌着比夜色更沉的东西。他喉结微动,最终只是用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小心。”
凌薇微微一怔,不适感涌上心头,但她没有抽回手。
四点三十五分,她冲出灌木丛,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围墙。探照灯扫过的刹那,她紧贴墙根,心跳和呼吸都降到最低频率。
“3、2、1……现在!”陈默的指令在耳中响起。
凌薇纵身一跃,手指抓住围墙顶部凸起处,一个引体向上翻越电网,落在墙内的草坪上。几乎是同时,陈默远程触发了园区东侧的消防警报,刺耳的警铃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守卫被引开了。”陈默汇报道,“A区走廊清空,直走到底,左转进入通风系统。”
凌薇穿过监控死角,很快找到陈默所说的通风口,焊死的盖子在微型切割器下不堪一击。三分钟后,她已经爬行在狭窄的金属管道中。
“前方三米右转,下方就是服务器机房。”陈默的声音伴随着键盘敲击声,“我接管了内部监控,但核心区有物理隔离,无法远程控制。”
凌薇移动到指定位置,透过通风口的百叶窗向下看去。
机房比想象中更大,数十排服务器机柜整齐排列,蓝光闪烁,如同一座精密的电子迷宫。四名全副武装的守卫在入口处巡逻,腰间挂着冲锋枪和震撼弹。
“热源扫描显示核心服务器在最里侧的防爆室内。”陈默继续指引,“需要生物识别解锁——老K的钥匙应该能搞定。”
凌薇目光锁定在机房角落的一个监控盲区——那里有个不起眼的配电箱,正是安装EMP炸弹的理想位置。
“守卫换班时间?”
“六点整,但……”陈默突然停顿,“凌薇,热成像显示有人从防爆室出来了,是——”
“影子。”凌薇冷冷地接话,已经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影子穿着黑色战术服,他的脸色苍白,眼中的疯狂比以往更甚,正对着耳麦说着什么。
“他在联系安保总部!”陈默急促地说,“计划暴露了!必须立刻——”
凌薇已经行动起来,她悄无声息地拆下通风口盖子,身体落在最近的机柜顶部,四名守卫还在门口闲聊。
“新计划。”她冷声道,同时从腰间取下EMP炸弹,“制造混乱,强攻核心区。”
“太危险了!”陈默的声音几乎是在低吼,“至少等我黑入——”
凌薇已经按下了炸弹的启动键,三秒后,一道无形的电磁脉冲席卷整个机房。灯光瞬间熄灭,服务器机柜的指示灯集体熄灭,守卫们的通讯设备爆出刺眼的火花。
“操!什么情况?!”守卫们惊慌失措。
黑暗中,凌薇跃下机柜。第一个守卫还没反应过来,喉间已经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第二个转身的瞬间,太阳穴被击中;第三个刚举起枪,就被钢丝绞住了脖子……
第四名守卫终于打开了应急灯。
惨白的光线下,三名同伴无声倒地,一个黑衣女子站在血泊中。
“夜……夜莺!”他颤抖着举起枪,手指尚未扣动,一枚钢针已经刺入他的眼球。
“凌薇!影子往核心区跑了!”陈默的声音在耳麦中炸响,“他启动了紧急协议,整个园区正在封锁!”
一声巨响突然从耳机里炸开,接着是陈默的闷哼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陈默?”凌薇的心跳漏了一拍。
短暂的静电噪音后,陈默的声音重新出现,但明显压抑着疼痛:“有人发现了我的位置……没关系,解决了。小伤,不影响。”
凌薇冲向机房深处的防爆室,路上顺手将数据病毒芯片插入一台服务器的接口——这是陈默的Plan B,能感染多少是多少。
防爆室的门紧闭着,需要生物识别和密码双重验证。凌薇取出老K给的钥匙——那是一枚仿生指纹膜,覆盖在扫描仪上。绿灯亮起,但密码键盘依然闪烁红光。
凌薇回忆着老K的遗言,迅速输入一组数字:0924。
错误。
她又试了几组可能的变体,全部错误。防爆门上的红灯开始闪烁,系统即将锁定。
“陈默!需要密码!”
耳麦里传来疯狂的键盘敲击声:“他在用军用级加密……等等!老K的生日!试试老K的生日!”
0807。
红灯变绿,防爆门发出液压释放的嘶嘶声,缓缓开启。
门后,数十台量子计算机组成一个完美的圆形,中央控制台上,影子正疯狂地操作着什么。看到凌薇,他非但不慌,反而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来得正好,夜莺。”他的声音因兴奋而颤抖,“我就知道老K那个叛徒会给你指路。”
凌薇没有答话,她注意到影子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是组织高层才有的身份象征。
“看来你升职了。”她慢慢移动脚步,寻找最佳攻击角度。
影子的笑容扩大:“杀了你,我就能正式接替你的一切!”
“凌薇,十二个武装人员正从西侧接近你的位置!”
影子突然按下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整个防爆室瞬间被某种高频噪音充满,凌薇的耳麦爆出一阵刺耳的静电声,随即彻底失灵。
“干扰场。”影子得意地宣布,抽出军刺,指向凌薇,“现在,没有人能帮你了,贱人。”
凌薇摘下失效的耳麦,冷冷地注视着他:“不需要。”
两人几乎同时发动攻击。
影子的军刺划破空气,直取凌薇咽喉;凌薇侧身闪避,匕首刺向影子心窝。
金属碰撞的火花在昏暗的防爆室内闪烁。
“你以为赢了吗?”影子在激烈的交锋中喘息着说,“老K死前没告诉你真相吧?你父母不是组织杀的……”他狞笑着,“是他们自愿加入的!你父亲是初代‘蜂巢’的设计师!”
凌薇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但瞳孔微微收缩。
军刺直指凌薇心脏。
凌薇没有躲闪,她迎着军刺冲去,在最后一刻侧身,让锋利的刀刃刺入左肩,剧痛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她咬紧牙关,右手匕首直直刺入影子的咽喉。
“这……是替老K……送的回礼……”她喘息着,用力拧转刀柄。
影子的眼睛瞪得极大,鲜血从口中涌出。他想说什么,但只有血泡破裂的咯咯声,眼中的疯狂渐渐凝固成死亡的空白。
“自毁程序启动。”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所有数据将在60秒内销毁。”
凌薇闷哼一声,猛地拔出深深扎在肩上的军刺,带出一蓬血花。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踉跄着扑向中央控制台,将最后一枚、也是最重要的数据病毒芯片,狠狠插入主接口。
屏幕上,倒计时显示还剩57秒。
“陈默……”她下意识呼唤,才想起通讯已经中断。但数据病毒似乎正在生效——屏幕上,无数文件正在被快速删除,进度条飞速前进。
53秒。
电梯门终于打开,凌薇跌跌撞撞地走进去。电梯下降的过程中,震动越来越强烈。
“陈默……你在哪?”
“安全点……等你……”陈默的声音时断时续,“快出来……建筑要塌了……”
电梯到达一楼时,整个大厅已经陷入火海。凌薇用袖子捂住口鼻,冲向最近的出口。一根燃烧的横梁突然砸下,她勉强闪避,但还是被擦中了左腿。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拖着受伤的腿,艰难地向光亮处爬去。浓烟呛得她不断咳嗽,视线越来越模糊。
“陈默……”她喃喃道,意识开始飘远。
就在她即将失去知觉的前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冲破浓烟,跪在她面前。
“抓住我!”陈默的脸上满是烟灰,右臂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他将凌薇扶起,“我带你出去!”
凌薇想说什么,但被一阵咳嗽打断。陈默二话不说,将她背起,冲入火海。
“抱紧我!”他在热浪中大喊。
凌薇搂住他的脖子,感受着他坚实的背脊和急促的心跳。
冷冽的晨风扑面而来,远处,警笛声和消防车的呼啸越来越近。
“新科生物制药”园区中央爆发出一团巨大的火球,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冲击波将周围的树木拦腰折断,热浪席卷而来。
陈默用身体护住凌薇,将她紧紧压在身下。火光映照着他满是烟灰、血痕和汗水泥泞的脸,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凌薇,嘴角艰难地向上扯了扯:
“林小姐…这趟‘专车’,够刺激吧?记得…给个五星好评。”
他的气息喷在她额前,滚烫而急促,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凌薇想说什么,但失血和剧痛击垮了她。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轻柔地印在她冰凉的额头上,一句微不可闻的低语,如同叹息般拂过她的意识:
“睡吧,夜莺……你自由了。”
凌晨4:53,城东废弃码头。
冰冷的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散了部分硝烟的气息。
陈默小心地将陷入昏迷的凌薇放在码头边的长椅上。他的右臂伤口还在流血,但他顾不上处理,仔细检查凌薇的伤势。
“左肩贯穿伤,失血较多…肋骨可能骨裂…腹部有撕裂伤需要缝合…左腿胫骨疑似骨裂,严重肿胀…”他低声快速判断,语气冷静,但紧锁的眉头和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的担忧。
“死不了…”凌薇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声音沙哑微弱,挣扎着想坐起,却被陈默用未受伤的手稳稳按住肩膀。
“别动。”他从随身背包里取出简易医疗包,“先简单处理,等上了船再好好包扎。”他开始熟练地为她清理肩头最严重的伤口。
凌薇的目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右臂上,那里显然是被高速破片或子弹撕裂的。
“你受伤了。”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继续手上的动作:“子弹擦过,带走了点肉。比你这身‘勋章’轻多了。”
凌薇忍着消毒带来的刺痛,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位置的?计划里你应该在撤离点等。”
陈默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在你身上留了追踪器。”
凌薇眯起眼睛:“我明明检查过。”
“在给你包扎伤口的绷带里,”陈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微型纤维追踪器,医用胶粘合,扫描仪检测不到。”
凌薇本该生气,但此刻,看着他那张疲惫却依然在替她忙碌的脸,心底涌起的竟是一种奇怪的、劫后余生的安心感。
她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无可奈何:“退役特工的小把戏。”
陈默笑了,手上的动作不停:“事实证明很有用,不是吗?”
远处传来柴油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一艘看起来饱经风霜的旧渔船破开薄雾,缓缓靠向码头。船头站着一位身材魁梧、面容沧桑的老人。
“张伯!”陈默挥手示意。
老人将船靠稳,快步走上码头。他目光扫过两人满身的血污和伤痕,浓眉紧锁:“伤得不轻啊,快上船!我准备了医疗用品和干净衣服。”
陈默伸手扶凌薇起身。凌薇本能地推开他的手自己站起,倔强地迈出一步,左腿的剧痛让她身体一歪,差点摔倒。
陈默眼疾手快,手臂穿过她膝弯和后背,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特殊情况,老板娘。”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成功让凌薇停止了挣扎。
张伯帮忙将两个早已准备好的沉重密封袋搬上渔船甲板。陈默小心地将凌薇安置在船舱内一张铺着干净毯子的简易床铺上。
“忍一忍,很快就好。”他低声说,随即转身回到甲板。
“都弄好了?”张伯沉声问,目光扫过那两个密封袋。
陈默点点头,打开密封袋。里面是两套染血的衣服和经过特殊处理的人体组织样本,足以骗过DNA检测。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些“证据”扔进甲板上一个准备好的、盛满助燃剂的铁桶里,划燃火柴丢了进去。
火光跳跃,映照着陈默沉静的脸。
曾经的“凌薇”和“陈默”,正在这火焰中化为灰烬。
“明天新闻会报道制药公司爆炸事故,死亡名单上有我们的名字。”陈默凝视着火焰,“从今晚起,我们就是另外两个人了。”
张伯点点头,起身去启动引擎。渔船缓缓调头,驶离码头。
陈默回到略显昏暗的船舱。凌薇半靠在铺位上,脸色苍白,目光落在他身上。
“都处理好了?”
陈默在她身边坐下,开始为处理腿上的伤口,嘴唇紧抿。
“嗯,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普通人了。”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至少,表面上是。”
凌薇因缝合的疼痛而绷紧身体,但她的眼睛一直看着陈默:“你确定要跟我一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凌薇,”陈默头也没抬,手中的缝合针却稳稳落下最后一针,打结,剪断线头。他这才抬起眼,直视着她。那眼神像深海,平静下是汹涌的暗流。
“我冲进火里,不是为了听你在这个时候规划我的退路。我的路,就只有一条——你走的那条。”
船舱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嗡鸣和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凌薇突然伸手,抚上陈默的脸颊。她的手指还带着硝烟和血迹的味道,但动作异常轻柔。
“谢谢。”她轻声说,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
陈默的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他随即覆盖上她的手,将她的手牢牢贴在自己同样沾染着硝烟与血的脸颊上。他的拇指带着薄茧,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像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底。
“谢什么?”他低声反问,声音喑哑,带着深沉的承诺,“这条命,以后就绑一块儿了。”
渔船驶向远方的海平线,那里,第一缕晨光正穿透云层。在他们身后,城市的轮廓渐渐模糊,而属于他们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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