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念红着眼睛出门，客厅里空无一人，沙发上放着平板，蛋糕袋放在窗边的椅子旁。
“路西恩？”
客厅空无一人，路西恩真的消失了。
顾念站在客厅里，只觉得茫然又委屈，心口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一块。她没想过他们的离别竟然是这么的仓促、不愉快，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顾念把蛋糕袋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去厕所刷牙洗脸。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乌青浓重。一袋面包，一瓶牛奶，冷冰冰的早饭，空茫茫的心绪。
路西恩的离去似乎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影响，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埋头苦画，饿了就吃泡面或者点外卖。灵感源源不断，很快她就画完了《星穹骑士》的最终一战。
骑士路西恩带领着伙伴，与最终形态的黑暗Boss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决战。剑光与魔法交织，怒吼与悲鸣回荡。最终，路西恩高举“破晓之光”，汇聚所有同伴的力量，挥出决定性的一击。
“干得好，路西恩！就知道你能行！”伤痕累累但精神振奋的队长第一个冲上来，用力拍打着路西恩的肩膀，几乎要把他拍散架。
“今晚的庆功酒，你可跑不掉了！我珍藏的‘熔岩之心’终于能开坛了！”矮人战士大笑着举起他那柄几乎和他人一样高的战锤，引得周围的战士们一阵欢呼。
“要塞的夜空，终于再次属于我们自己了。”精灵弓箭手轻盈地落在旁边一块巨石上，望着渐渐消散的黑暗阴云和重新显露的点点星光，轻声说道，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
骑士们伤痕累累却意气风发，迎着初升的朝阳，露出发自内心的、充满希望的笑容。
顾念的指尖轻轻抚过画稿上路西恩那张带着疲惫却无比坚定的笑脸，屏幕的光映在她同样疲惫的脸上，她也牵动嘴角，露出一丝释然又苦涩的笑容。
第二天，林沐橙拎着一大袋零食和水果，熟门熟路地开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空荡的客厅和拉起来的帘子。
“念念？我来了！咦？路西恩呢？”她环顾四周，没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
顾念从房间里探出头，整个人脸色蜡黄，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眼下的黑眼圈浓得吓人。她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回道：“嗯……他……回家了。”
林沐橙看着好友这副憔悴得不健康的模样，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这脸色……你多久没好好睡觉吃饭了？”她伸手想去探顾念的额头。
顾念偏头躲开，声音闷闷的：“没事……就是最近在赶稿。”
“赶稿赶成这样？骗鬼呢！”林沐橙叉着腰，“老实交代，吃饭了没？”
顾念摇摇头，目光有点呆滞：“刚起床……正打算点外卖。”
“点什么外卖！”林沐橙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拽起来，“你看看你，都快成纸片人了！起来，换衣服！姐带你去吃好的，补补元气。楼下新开了家店，味道很好。”
顾念被她半推半搡地弄进卧室换衣服。
林沐橙站在客厅，看着被帘子隔断的角落，她无奈地揉了揉额角，长长叹了口气。
顾念胃口不佳，但在林沐橙的热情攻势下，也勉强吃下了一些。饭后，林沐橙又拉着她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多晒晒太阳，补充点维生素D，看你白的，跟吸血鬼似的。”林沐橙挽着她的胳膊，絮絮叨叨。
顾念只是默默地走，偶尔应一声。
晚上，林沐橙干脆留宿在顾念家。两人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手柄按得噼啪作响。
“左边左边！哎呀，念念，你奶我啊！我要死了！”林沐橙大呼小叫。
“来了来了……”顾念手忙脚乱地操作着自己的治疗角色。
打了几局，两人暂停休息。林沐橙开了两罐可乐，递给顾念一罐，自己灌了一大口，看着屏幕上定格的游戏画面，状似不经意地问：“喂，念念，路西恩……真就这么走了？”
“嗯。”顾念握着冰凉的可乐罐，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罐壁，沉默着。
“唉……”林沐橙凑近一点，揽住顾念的肩膀，安慰道，“毕竟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在这儿是挺格格不入的。”
她顿了顿，观察着顾念的表情，“那你……还好吗？”
顾念盯着屏幕，屏幕的光在她眼中明明灭灭。“还好，最近画完了结局。”
“《星穹骑士》的？”林沐橙来了点兴趣。
“嗯。主角打败了最终Boss，成为了英雄。”
“大团圆结局，英雄凯旋，非常棒。来来来，再来一局！”
林沐橙用聒噪的陪伴填满了顾念身边的空间，让她没有太多时间去独自咀嚼那份伤心。陪了顾念三天，直到工作电话打来。
她走之前，把顾念的冰箱塞满，千叮咛万嘱咐：“念念，要按时吃饭，别老点外卖！按时睡觉，少熬夜！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顾念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点点头：“嗯，谢谢你，橙橙。”
日子如水般平静的流淌着，顾念努力让自己回归到正常的轨道，她按时吃饭、按时睡觉，画稿也进入了繁琐的后期整理阶段。
“念念，中午你吃了什么？”中午时分，林沐橙的微信语音准时响起。
顾念无奈地拍下面前刚煮好的速冻饺子，发过去。
“又是饺子！你就不能煎个蛋炒个青菜吗？”林沐橙立刻发来一串嫌弃的表情包。
“知道了……”顾念回复。
某个工作日的傍晚，顾念被林沐橙硬拖着去附近超市采购生活用品。她正对着货架上不同品牌的抽纸发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推荐这个无香型的，吸水性好也不掉屑。”
一抬头，是穿着便服的阿哲，他推着购物车，车里放着几包咖啡豆和新鲜蔬菜。
“家里存货快没了，顺便买点菜，好巧。”
他帮她拿了高处的抽纸，就礼貌地告别了，自然得让顾念几乎忘了紧张。
周末下午，顾念被林沐橙强行拉出门“呼吸新鲜空气”，她在社区小公园的长椅上发呆看鸽子。
“顾小姐？你也在这里？”
“好巧。”
阿哲手里拿着几本书和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解释道，“刚去旁边图书馆还了几本资料。”
他顺势在长椅另一端坐下，保持着一个舒适的距离，安静地待了一会儿，分享了一点关于公园里那棵百年老树的历史趣闻。
阳光很好，鸽子的咕咕声和远处孩子的笑声交织，顾念意外地没有感到坐立不安。
阿哲的好感像咖啡的香气，淡淡的，却无处不在，缓慢地浸润着顾念的世界。
终于，在林沐橙又一次充满期待的撮合下，顾念看着阿哲递过来一杯特调的花果茶，轻轻点了点头。
“嗯，周末……可以一起吃个饭。”
说完，她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搅拌着杯中漂浮的花瓣，耳根却悄悄红了。
阿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好！那家店很安静，味道应该……应该会合你口味。”
——
星穹要塞，庆功宴后的夜晚。喧嚣的人声和酒杯碰撞声渐渐平息，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麦酒的醇厚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松弛感。
路西恩婉拒了格罗姆递过来的又一扎“矮人火酒”，独自一人踏着清冷的石阶，走上了被战火洗礼过但依旧巍峨的城墙。
夜空是久违的澄澈，没有阴云遮蔽，没有魔法爆闪，只有无数星辰安静地闪烁着，如同洒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碎钻。清凉的夜风拂过面颊，明日，他们便要离开这座浴血奋战过的要塞，前往新的防区。
“嘿，路西恩！怎么一个人躲到这里来了？艾莉娅还在找你呢。”爽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是艾尔法，他手里还拿着半壶酒，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
路西恩没有回头，依旧望着星空：“没什么，只是想安静一会儿。艾莉娅找我？”
“大概是想再确认下明天的补给清单？或者只是想看看你这位大英雄。”艾尔法走到他旁边，靠在冰冷的城垛上，把酒壶递过去，“来点？格罗姆那老家伙压箱底的‘熔岩之心’，劲儿可大了！”
路西恩摇摇头，“艾尔法。”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路西恩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我们的战斗，我们的牺牲，甚至我们的存在本身……都只是别人笔下的故事，是供人阅读消遣的……故事书……你会怎么想？”
艾尔**住了，随即噗嗤一声笑出来，酒都差点洒了：“哈？路西恩，你今晚喝的是格罗姆的‘矮人火酒’吗？后劲这么大？都开始说胡话了！我们的世界是一本故事书？那写书的人可够狠的，把咱们折腾得够呛。”
他拍了拍路西恩的肩膀，笑容依旧灿烂，“不过嘛，就算真是一本书，那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活得很好，故事也挺精彩，对吧？说不定写书的人还挺喜欢我呢，给了我这么帅的脸和这么强的身手！”
路西恩扯了扯嘴角，他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那里面翻涌着胜利的余温、离别的惆怅，以及对未来的期冀。
这些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强烈。
“呵……是啊。”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深邃的夜空。
这些汹涌澎湃的情绪，究竟是真实源于自己的灵魂深处，还是仅仅出于那位“神明”笔下早已设定好的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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