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学团正四散开来自由探索避难所大厅。
塞德里克忍了一路的疼痛,终于在此时现出了原形。在无人留意的角落,他把胳膊搭上了秋的肩膀,然后几乎把一半的力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你还挺能装模作样的。”秋敬佩地摇了摇头,但对此并不同情。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塞德里克痛得腰都直不起来,还是秋拖着他的手硬把他给扯起来的。毕竟,谁让他不仅在冰天雪地里睡了两个小时,还非要把帐篷门开一条缝隙透气,导致寒气入体,肌肉筋挛,如今腰不痛才怪了。
“如果我不装得若无其事,我们俩回霍格沃茨后不知道会被怎么造谣。”塞德里克满脸愤懑,怒视着远处大摇大摆搂着卡莉丝塔的奥赖恩,咬牙说道,“我宣布,他们已经被我列入拒绝往来的名单了。”
秋好笑地瞥了塞德里克一眼:“晚啦,人家本来也没打算再和你说话。”早上卡莉丝塔从奥赖恩的帐篷出来时,正好碰见了另外两个男生。也不知道是为了给自己辩解,还是故意脱粉回踩,她直接倒打一耙,声称是塞德里克不打招呼就先占了她的帐篷,害得她无处可去,所以才只好睡到奥赖恩的帐篷里。秋和塞德里克凌晨睡得太晚,醒来时都快中午了,等他们发现,舆论风向早已一边倒。后来,秋和卡莉丝塔当众大吵了一架,才让这件事最终变成了众说纷纭的罗生门。
“只要一遇到他们,我就没碰到过一件好事!”塞德里克还在气头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瞧瞧这两个罪魁祸首,开开心心逍遥自在,我却痛得要命!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那刚才奥赖恩一脚踩空,差点拉着卡莉丝塔一起掉入冰缝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去施咒救他们?”秋撇了撇嘴,用力撑住他的重量,“老天都在惩罚他们俩呢,偏偏就你心肠最好。”
塞德里克顿时不说话了,然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哪像你说的让他们泡泡冰水那么简单啊,掉入冰缝很可能会死人的,他们罪不至此。”
“老天说它尽力了。”秋做了总结陈词,“虽然我对你的这种不分敌我的善心行为非常无语,但谁让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呢。所以我们俩都别抱怨啦。”
他们慢悠悠地在避难所大厅里晃荡着。这是一个环形阶梯状的观测大厅,中央核心区是一口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竖井,底部隐约可见熔岩的金红色光芒在缓缓流动,而极高处则有冰川融水形成的瀑布倾泻而下。水流在接近底部时被魔法力场汽化和分流,形成氤氲雾气。竖井壁上布满了密集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古代魔文阵列,此刻它们的光芒相对稳定,像呼吸般缓慢明灭。
“我感觉我现在像在扶着一位一百五十岁的老爷爷。”秋搂着塞德里克的腰,无力地吐槽道。刚才,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嫌他们挡道,健步如飞地从他们身边穿了过去。
“我觉得你把我被子全抢了,应该也有责任——”塞德里克话还没说完,便瞧见秋恶狠狠地瞪过来,还赏了他一个白眼。“但我不接受你之前要求未来分床睡的提议。”他认真地补充道。
秋一脸困惑:“你自己可能不清楚,你睡觉要求真的很多。你怕热我怕冷也就罢了,还不让我抱着你,就连我不小心碰你一下你都要提意见。啊还有,你还不允许我大口呼吸。以后我们就别互相折磨了,行吗?这样太影响感情了。说实话,我昨晚到最后都有点烦躁了。”
“我才烦躁呢——”塞德里克面色古怪地盯着她看了半天,然后转移了视线,看向墙壁上那些连秋都看不明白、闪烁着神秘光芒的古代魔文,“算了,等你毕业以后再说吧。”
“你别妄想我会迁就你的所有生活习惯哦,我最多选择性地迁就一下。”秋小心翼翼地给他打了一记预防针,“我一个人烦躁,能让全家人陪我一起烦躁。”
塞德里克没好气地表示自己早就看出来她有这项天赋了。
“我真的不行了,”逛了半个小时后,塞德里克坐到长椅上就不肯起来了,他们原先说好只休息十分钟的,“150岁的老爷爷我要继续喘口气了,你自己先玩吧,记得帮我把重要的内容用留影水晶记录下来呀。”
“我们和教授打个招呼然后先回去吧,就说你发烧了。”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回帐篷躺着,我去市集给你看看魔药。”
“下次来,我们可就真的一百多岁啦。”塞德里克冲着她笑,“等我休息差不多了就来找你,你自己小心一点,把精神防护镜戴好。”
秋只好自己一个人走向一条宽阔、略微向下倾斜的主通道。通道的墙壁和穹顶覆盖着厚厚的、永不融化的魔法冰层,冰层内部嵌入了无数散发柔和白光的古代如尼文,它们像星辰一样照亮道路。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留影水晶球,脚步缓缓地、一点点地挪动着,眼睛紧紧盯着周围,仔细辨别着关键魔文和能量流向。
这里会不会还有彩蛋呢,秋盯着一个小小的冰层凹陷处犹豫不决。这里汇聚着众多能量,却看起来和周围并无二致。最终她还是偷偷拿出魔杖,在上面轻轻点了几下。
几秒的眩晕过后,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座圣殿。穹顶高得仿佛支撑着整座山脉,支撑穹顶的巨柱也并非规则的圆柱,而是如同被巨力扭曲、拉扯过的粗壮岩柱。这些岩柱直径恐怕需要十个成年巫师手拉手才能合抱,柱体表面布满了巨人用原始工具开凿出的粗犷纹理和巨大的手印凹痕。
光线主要来源于大厅中央。在那里,一个碗状的凹陷结构占据了几乎整个地面中心区域。凹陷的底部并非岩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缓慢流动、旋转着的液态光池。而在凹陷上方悬浮着的,是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它由某种非金非石、质地类似凝固的暗银色星光构成。环体本身并非完美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天然纹路。环的内径巨大,足以让巨人通过。并且,环的内缘也并非平滑的边界,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不断细微流动和扭曲的“镜面”状态,既像水银,又像被扰动的时空薄膜。
秋被这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她无法想象为什么火山里会有这么大的空间,难道整座山都被挖穿了吗?七八个人影正或近或远地分散在大厅四周,她走近一看,发现竟然都是些至少百岁的老爷爷老奶奶。她还发现了克罗克司长,他的脸看起来更皱了,只有那双蓝眼睛异常显眼。但奇怪的是,她特意在他面前晃悠了好几次,他也没有认出她来。
她走到光亮处,拿出留影水晶,打算把眼前的一切全部记录下来,回去给塞德里克好好欣赏一番,让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可下一秒,她就尖叫着把水晶球甩出了老远——水晶球里折射出一个和她很像的东方老奶奶,满脸皱纹。
“哎呀,是你呀。”克罗克司长笑眯眯地说着,帮她把留影水晶球捡了回来,“我就说怎么有个老太太这么眼熟。”
“这里时间是扭曲的吗?”秋小声地问道,“我离开后会变回原貌吧?”
克罗克司长瞪大了无辜小鹿眼:“不清楚,进来的人年纪都不小了,没人在乎是不是又多了一条皱纹。”
两人面面相觑。
没事,大不了待会出去后,她强行把塞德里克拉进来,让他也提前感受下‘白头偕老’。秋在心里这般安慰自己。
“我应该怎么参观这里?”秋问道,“您给我讲解讲解?”
“讲解不了,”克罗克司长一口拒绝道,“所有人都在瞎逛。”
这老头藏私!秋瘪了瘪嘴,学着老太太的样子背着手,躬着身慢慢踱步到大厅边缘。这里有一个两人高的魔法黑曜石钟形罩,它近乎透明,内部流动着金红色岩浆纹路。在闪烁的光线中,一个如宝石般明亮的蛋飘浮其中。当蛋在玻璃罩里升起时,“啪”的一下裂开了,一只雾雁冒了出来,径直升到玻璃罩顶部。可随着气流下落,小鸟的羽毛再次被弄脏、淋湿,直到降落到玻璃罩底部,又被重新关进蛋里。
“这是代表时间是循环的吗?”秋转头问道,“就像拉文克劳的鹰头门环曾经提过的问题,凤凰与火,先有哪一个?”
“快一百年了,它还在问这个问题?”克罗克司长说,“时间循不循环我不知道,它的题库倒是循环的。”
秋开始套近乎地攀谈起来:“哎呀,您是我们拉文克劳的学长呀!怪不得我觉得您那么亲切呢。”
“我现在也觉得你很亲切呢,学妹。”克罗克司长促狭地笑起来,“一看见你,我就想把手头的古代魔文翻译工作全部扔给你,然后自己去海岛度假。”
秋的心中莫名燃起了一股怒火。
“其实我们神秘事务司的时间厅也有一个类似的装置,只不过里面是一只蜂鸟。”看着一只新的雾雁冒出头,克罗克司长突然正色道,“说不定我们此时此刻的交谈已经在时间循环中发生了无数遍呢。”
秋看着小鸟上升又下降,不解地问:“那这样设计时间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是意义?”克罗克司长笑着说,“你认为有意义的事,我不一定认为有,反过来也一样。”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岂不是像一出设计好的舞台剧,同样的演员一幕又一幕地重演?”秋皱着眉头,她实在不太喜欢时间循环这样的说法,总觉得有种宿命无法摆脱的感觉。
“可是演员有灵魂呀,”克罗克司长转身晃悠悠地往大厅中央走去,嘴里还继续念叨着,“如果他们不想按照剧本演了呢?几千年来,形形色色的人都在想着穿越时间,时间转换器曾经被滥用,这算不算改变了剧本呢?”
秋赶紧跟上了他的步伐,急切地说道:“可是时间转换器存在的原因就是因果论呀,正是因为已经出现了果,所以人才要用时间转换器去创造这个因。这难道不就是一个复杂一点的剧本吗?”
“所以你看,改变这条时间支流的剧本是一部分灵魂追求的,而另一部分灵魂说不定正在通过观测试图改变其他时间支流的呢?”克罗克司长抬头看着这宏伟神秘的圆环和镜面,感慨着说道,“记载称,这是观测者之环,是脱离一切时间的存在,就像在两条互为过去和未来的时间支流之间挖了一条水渠一样。”
秋也怀着敬仰之情膜拜着,整个装置散发着一种古老、寂静、近乎冷漠的气息,与能量池澎湃的生命力形成鲜明对比。它上面覆盖的发光苔藓极少,仿佛时间在其周围流逝得更快,或者苔藓本能地避开了它。
“那另一个时间线的我还是我吗?”秋问,“改变其他时间线的我对这个时间线的我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呀。”
“好问题。”克罗克司长赞扬道,“不过我们没必要把视线放得那么宽广,不如先问问自己,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是同一个你吗?当你回忆昨天时,是你在回忆,还是回忆塑造了你?”
秋回答不上来。
克罗克司长微微眯起眼睛,缓缓开口道:“一部分人认为人是由回忆构成的,所以他们坚持记忆修改咒应该是禁咒才对,”停顿片刻后,他又说道,“而另一部分人认为灵魂才是本质,那么他们就会陷入这样的时间困境里。”
“那您认同哪一个观点呢?”秋问道。
“我是体验派。”克罗克司长的语气又开始飘了起来,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情说道,“没有真正的自由,反正都是在玻璃罩里嘛,就当坐个升降机啦。”那只循环往复的雾雁又“砰”的一声被关进了蛋里。
“就算是同一个演员,每次登台演绎也必定会有细微的差异吧?倘若还有机会再度出演,我一定会期望那时的自己能表现得更加完美。”秋认真思考了一下,“我还想给自己加点戏。”
克罗克司长笑了起来:“我是造物主,我也喜欢你。不去思考什么玻璃罩,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
他看起来对这里流连忘返,又往观测者之环的方向走了走,都快到警戒线范围了,但秋不敢继续待着了,她找了个借口就准备开溜。但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找不到出口在哪。
那就原路返回吧。她刚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就发现不远处的大厅墙壁上凭空出现了一道岩石拱门,紧接着,一个身材高大、黑发间掺杂了大量银丝、微微弯着腰且用手撑着身体的老爷爷也跟着出现了。
趁着大门还没消失,秋快速跑了过去。
黑发灰眼的老爷爷异常绅士,他微微侧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还给她留着门,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在大门口站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把他都给看发毛了。
“您需要帮助吗?”他开口问道,话一出口,就被自己那苍老的声音惊得愣了一下。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一摸,手上全是褶皱。他满脸震惊地望着她。
“你看上去好像我家的帅老头哦。”秋说。
下一章魁地奇世界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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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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