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晚，究竟能发生多少事呢？
那晚开始前我突然就想到这个问题。
*
穆迪出现了。
由于心虚，我下意识往左挪了挪，可惜礼堂里塞满了人，我差点就要走到斯内普头上。他背对着我，躲闪不及，我险些一胳膊肘把他怼进超大蛋糕里去。
场合实在特殊，斯内普也只能愤怒地对着我嘟嘟囔囔。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小步朝着正和客人寒暄的邓布利多方向挪动。
但穆迪显然比我坦然得多，就好像那天尴尬的助教二战教授从未发生过，他也不是第二个和我对战的洛哈特——和传奇傲罗疯眼汉对战，我也是疯了。
他说要和我谈谈。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他建议我们大家都冷静一下。”
我在靠近老邓头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寄希望于日子的特殊性和邓布利多的视线范围内能让我获得暂时的安全感。
我突然觉得自己卑微的对象实在是太多了，我总是窝窝囊囊地得罪许多人，一边恐惧一边不服气。但这种想法也只是在我脑海里闪过一瞬罢了。
“你总该先听听我要说什么。”他皱眉瞥了一眼旁边的斯内普，于是斯内普立刻飞快地平移到了另一处不会打扰到我们的地方。
“虽然我对此无所谓，但看在我亲手带出来的那两个孩子的份上，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解。”
我当然清楚他在说谁，礼堂里布置了银装素裹的雪景，魔法置景并不会真的冷，可我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我不喜欢冬天，我曾经喜欢夏天，但从那个夏天之后我也不喜欢夏天了。
“我很抱歉。”我说，摸了摸冷飕飕的裸露手臂，“我对您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不太能接受您的教学风格。”
“那是可以探讨的事情。”他又用魔眼扫向场边，我下意识随着他的动作看去，正好和刚刚进门的德校助教对上视线。
他穿着那身德姆斯特朗的红色制服，胸前垂着一根金色的流苏，那张脸本来应该很熟悉，可我想着另一个名字，所以那张脸也是陌生的。
穆迪当然也注意到了我们的对视，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又或者说……总之是很复杂的情绪，我不太喜欢人太多情绪太兴奋的地方，这样的场合里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其他人的情绪牵着走。年轻的霍尔说情绪来源于我自己，可我还是被动地承接着来自别人的情绪。幸而有开场前我喝的那大半瓶餐酒，所以现在的感知也缓慢迟钝了些许。
“卡珊卓。”
穆迪忽然叫了我一声。
我回头看向他，“嗯？”
“无论是对那个冒牌货还是谁，我的态度一直都不变。”那只魔眼死死盯着我，相比较劝告，倒更像是威胁。“离那个德姆斯特朗的家伙远点，卡卡洛夫的学生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别忘了他们对黑魔法的态度，别忘了他们的身份，别忘了他们做过什么！我想你更应该清楚这一点。”
什么叫“更应该清楚”？他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我自然会清楚，可我不喜欢他这种说话方式。
他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指点我和他们有关的一切呢？我讨厌别人摆出一副哪怕一丁点“我和某某更亲密”迹象的姿态来，可我到底还是脾气变得更好了是不是？这两年我的心态比之前好了不少，所以什么莫名其妙蹦出来的角色都可以在我面前说东道西，而我也不会应激反应了是不是？
哈。
我确实不高兴，可梅林啊，“看在他们的份上”，我到底还是不想和穆迪闹得太难堪。
有台阶就先下来吧，我可能有一次撕破脸的勇气，可我也只能窝窝囊囊的等着第二次了。
所以我扯了下嘴角，假笑来了又走，就好像我对面站着的也是个塑料假人似的。他注视着我表情里的细微变化，被伤疤撕扯成奇怪形状的嘴角同样动了一下。
邓布利多开始讲话了，絮絮叨叨。总之先吃饭，再跳舞，最后狂欢派对。于是我们落座，学着他的样子念菜单，我没什么胃口，计划表一排得太满我就会心烦，我还想喝点，又担心影响后续动手的发挥。犹犹豫豫间代替卡卡洛夫坐在主桌的助教数次看向我，主桌坐满了四强勇士和舞伴还有列席的魔法部官员和霍校东道主代表，人太多，不重要的教职工就坐在另一桌上。两张桌子离得不远，他一边应和着桌上的谈话，一边偶尔看向我，我的注意力却全在代替克劳奇出席的珀西韦斯莱身上——所以呢？克劳奇人呢？
终于，在他第我也不知道几次看我时，我同样瞥他一眼，面无表情的。
但很明显这个动作在其他人眼里属于眉来眼去，于是穆迪的不满更大了。
“卡珊卓！”他再次重重叫了一声我的名字。“你忘了我说——”
同一时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行了穆迪教授，上次有人拦着我和异**往还是我那早死的纯血主义父母，因为我那时候爱上了个该死的泥巴种。”
我翻了个白眼，毫不在意这句音量并不算小的话吸引了餐桌上几个人的注意。
“可现在我只是和一个热爱黑魔法的烂人认识而已，您怎么比我父母反应还大？”
热爱黑魔法的烂人：……
可没等穆迪回应，坐在旁边一直沉默地切着馅饼的斯内普倒是抢先开口了。
“因为你总是识人不清。”他冷飕飕地来了这么一句。“因为你总是一次次地看好那些低劣龌龊的人。”
我实在是习惯了被斯内普语言攻击，我甚至可以理解他话出有因。这可能是一种上学期的ptsd。但是，那些无辜被他攻击到的人呢？
能说那句“该死的泥巴种”的人只有我，而你怎么能在他们面前学不会谨言慎行的美德？
“感谢您的认可，斯内普教授。”
我挑眉看向他。
“有您的私德作保，那些被您认为低劣龌龊的人必然品质道德极其高尚。看来我实在应该多和他们接触。”
切馅饼的银餐刀在陶瓷白盘子上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很快又被隔壁圆桌上邓布利多的玩笑声掩盖过去。除了座位和我们临近的“热爱黑魔法的烂人”，几乎再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的动向。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可穆迪突然语气平静地插话进来：“看来助教小姐只是习惯了口不对心。”
我转动眼珠，默默看向他，“是吗，可我不觉得。”
他微笑起来，可被伤痕切割的面容只会更加狰狞。
“是啊。”他点头，在我伸手去拿酒时他朝我的方向轻轻推了一下酒瓶。“你只是太想念他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微妙的恶意。
不明显，也不多，但确实存在。
那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呢，穆迪教授？
可冰镇过的葡萄酒顺着我的喉咙划过食道掉进胃里，所以我的情绪也和它的温度一样冷静。
“我的确想念很多人，”我看向他，“可我还会遇见更多人。”
这算是答案吗？这肯定不是什么反击。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为别人提了他们一句就疯狂胡乱攻击的卡珊卓了，穆迪也许不知道，也许现在知道了，反正对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
酒意终于漫上我的脸颊，吸血鬼不需要好气色，但吸血鬼也可以喝多。勇士们终于开始跳开场舞，教授们一字排开端正站好，邓布利多和麦格紧跟其后滑入舞池，斯内普在旁边身体绷得紧紧的，一脸的不高兴。我有点想笑，所以我也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斯内普继续瞪我，可斯内普不会去跳舞这实在是不用猜都知道的事实，我不再看他，可德校助教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又看了一眼小圆桌上侃侃而谈自己升官故事的韦斯莱家三儿子，心烦得不行。
我在他走过来之前放出了缩小版的守护神，耳语几句后小小白马匆匆忙忙跑出礼堂。布莱克要是运气好就会看到它，要是运气不好……
没办法，克劳奇没来，今天本来就运气不好。
勇士们还在跳，可顶着德校助教皮的沙菲克已经走到我面前，我立刻快步走向穆迪，于是他终于停下脚步。
虽然穆迪是个讨厌的人，但我还是会看在他曾经是反黑巫师的传奇傲罗的身份上偶尔原谅他一下。
我走到场边的时候穆迪似乎认命了，已经不再盯着我和黑魔法烂人。他坐在外围嘬了一口随身携带的酒，注意到我的目光后，他又朝着我举了下酒壶。
其实酒鬼本不该难为酒鬼的。我突然想到。
我走到跷着腿看着舞池的防御课教授身边坐下，他看了我一眼，就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干似的。
“这是什么酒。”我看向他腰间的小酒瓶。“酒味好像很淡，倒是挺适合上课偷喝的。”
“一种特殊的烈酒。”他说，“不太适合女士。”
“哦。”
也许是和热闹的夜晚太格格不入，坐在场边的人就总想找找话题。
“想谈谈吗。”他问，“他们是很好的学生，也是很好的傲罗。”
再一次，他再一次准确无误地点出了这整个圣诞节我的焦虑所在。
那么，你想谈谈吗，卡珊卓？
“事情本来该有另一种样子的。”我突然说。
“比如呢？”
“比如每个人都有好下场，每个人都心想事成，事情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他们会好好活着。而我本来该和纳西莎·布莱克一样，成为一种某某人的夫人的。”
我想了想那种场面，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本来，应该成为纳西莎·马尔福那样的人的。”
他看着我，语气平常得就像只是一句最普通不过的询问。
“你是在后悔吗。”
“不，只是感慨。”我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开。“如果非说要有点什么情绪的话，顶多是庆幸。庆幸我没有变成那样的人。这么想来，我其实也不算完全的失败，对吧？”
可穆迪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他的情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空白，我感知不到任何波动。这种空白让人感到恐惧，因为你完全没有办法判断对面的人到底怀揣着什么那样的心思在接近你。
可是我没有恐惧。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又也许我只是真的坦然。
“你不喜欢我说的话，对不对。”我问。
“可是没办法。”穆迪朝我耸了耸肩，“好在你不是那种心无成算的蠢货，所以如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就去和那个斯拉夫人跳舞吧。”
“但是，”他又说，“动动脑子，想想他到底为什么来霍格沃茨，想想他到底为什么接近你。你是真的猜不出来吗。”
然后他起身。
“我要回去休息了，晚安助教小姐。”
“晚安，穆迪教授。”
不熟的人走了，曾经熟络过的人来了。黑檀木魔杖在丝绸裙的包裹下因为跷着腿的动作而显露出凸起的形状，我就又换了个姿势。
“现在，我有这份荣幸邀请你和我一起跳舞吗，卡珊卓？”
他这样问我。
我眨了眨眼。
“好啊，列奥。”
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极快地，随着那一丁点微弱火苗而跳动。
我伸手握住他伸出来的手臂，指尖落在他澎湃的脉搏上。
“那就让我来好好看看你的真心。”
我这样对他说。
坏消息最近很疲惫，好消息是我终于在我的人生里找到了很适合卡姐角度的乌姆里奇原型。
唉真的，总是这样，写第三卷满脑子第四卷掰头小巴蒂，现在写第四卷刚和小巴蒂对上就又满脑子第五卷掰头乌姆里奇（准确来说逆来顺受更多一些[捂脸笑哭]）
现在看来这一卷写完之后写个第四卷的平行世界（小巴蒂是假助教＋穆迪，俩人不同时出现，为了方便可能是第三人称写）十章短打是必然的了，其实后面那段和穆迪的对话是我拿一个初设定的灵感小剧情改的，呈现效果不如当初我设想的好，所以希望在后续平行世界第四卷里弥补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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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圣诞舞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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