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学前一天,夏尔才回到收容所.它的羽毛凌乱了很多,甚至有些潮湿——我想是中途下雨了,于是我满怀歉疚地向夏尔献上一大块甜滋滋的南瓜派与一小杯冰镇南瓜汁.收容所临开学前的晚餐变得丰盛了些,除了常规的鸡肉三明治,还提供了些甜品,不过限量,且要根据义务劳动长换取。
这倒是和麻瓜世界区别不大,我的社区小学每周都会举行两次类似的活动,"为了体会劳动实践",可实际上只是让我们清扫肮脏的社区中心——那里基本无人光临,有时候我会怀疑这只是一个借口,毕竟社区小学并没有足够的钱来供我们编织毛衣,敲打木头——那些公立小学会让学生体验的事物,但打扫后的覆盆子巧克力碎冰激淋总会打消我的疑虑,相当的好吃.
只不过巫师对食物的想象力显然很匮乏,他们钟爱南瓜元素,榨成汁,拍成泥,总之,他们对可怜的南瓜们使尽了魔法手段。不过幸好我对食物并没有很高的要求,填饱就够了,要是滋味不错,那么我可以反反复复地吃,直到身体过敏.
收容所的义务劳动不是别的,而是简简单单的除草.
"拔除咒就可以解决的事."我和巴菲被分到一组,还有一个黑发男生.巴菲不断抱怨着,将草屑甩得漫天飘,"在妈妈庄园里,这些都是家养小精灵干的..."
那个一直沉默的男生抬起头,看向巴菲:"你是纯血?"巴菲僵了僵,他瞥向我,又随即开口:"当,当然."那块南瓜派是巴菲塞给我的.
麦格教授的回复相当简洁,她说会在学校里面对面解答.我欣喜的同时,又有点后悔,麦格显然有很多要忙,而我却使小聪明般地问她这些对于巫师来说相当简单的问题.
你想要装成一个好学生,我责问着自己,显然,有些滑稽。
我并不擅长将脑袋里的想法驱走,所以只好忍耐它们久久盘旋于耳畔。
就这样,我差点忘记带上画本。急急忙忙冲上阁楼时,巴菲正在楼梯中央拖行一个颇为考究的手提箱,金色的玫瑰图样爬满深棕的箱面,他吃惊地看向我,张开口想说些什么。
“魔杖要被归还了。”声音在背后响起,这是他第二次与我说话,我应该道了谢。
总之,在接过帕洛瓦递过的魔杖时,我才发觉自己在急促地喘息,汗水打湿了我的后背,有几根头发黏在了额头.帕洛瓦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告诉我,克劳德已经去了九又四分之三火车站,她拜托我把夏尔带过去.
幸好我的行李不算多,再拎上夏尔的笼子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只不过路人会向我投来古怪的神情.收容所显然与麻瓜世界交集颇深,我们是乘坐巴士去的.巴士司机似乎没有任何与魔法相关的迹象,他不耐烦地将我们的行李堆在架上,又轻篾地向我们扬了扬头,随即打开他的车载,震耳欲聋的齐伯林飞艇一路上怒吼着,我倒是尚且习惯,莱齐娅有时候会在壁炉前放起这些重金属,把她精致的茶具震得颤抖,她往往会咯咯笑地望着我皱眉忍受吉他刺耳的高音:"其实是好听的,你以后就会接受了..."
如今,坐在摇摇晃晃的巴士上,这些躁狂的鼓点与吉他确实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定感,与我同行的小巫师都白着脸,显然他们并不喜欢,反应更甚者,一个胖乎乎的雀斑脸,作出很有威力的干呕状,他旁边的女生直接换到了距离他三排远处。
在雀斑脸快要吐之前,巴士一个急刹,所有人向前飞去,狠狠撞上靠座,我揉着鼻子,在下车前,对司机笑了笑:"这些歌真不错.."不再欣赏司机惊愕不解的表情,我提着夏尔的笼子,侧着身一点一点往下挪起步.
身后则传来大叫。
"嘿小鬼!你是在嘲弄我!"
我弯起嘴角,同样大吼回应.。
"不!我是想说——显然深紫(DeepPurple)要好得多!"虽然不想承认,深紫确实我在莱齐娅的光碟堆里最喜欢的乐队。
我猜他现在脸绿了.
眼前站台已挤满了白领们,现在可是英国最该死的早高峰时段.
我被潮水般的人群挤出了收容所的队伍,我只好努力地从白领们的腰间间隙穿过,就像一只笨拙的水獭.
来到9号站台,这里的人稍微少了些.并没有3/4号站台,我嘀咕道,瞄了眼满脸通红、眉毛扬起的站台员,我瞬间打消了去问路的想法.
神秘的巫师怎么会让麻瓜知道魔法站台在哪呢?
在徘徊到几乎让站台员怀疑我是小偷前,几抹红发在眼前闪过,有些熟悉的声音此刻尖锐地响起.
"弗雷德!乔治!你们要迟到了!"
那个很壮实的女人,现在浑身散发着热气,大概是恼火所致。
首先是一抹精壮的红,再而,两抹掺杂古怪味道的红旋风,其中一抹红差点撞翻夏尔的笼子,他们直直地撞上那堵9号与10号间的墙,然后——消失了。
我不再犹豫,跟了上去.
我仿佛再次来到了对角巷.
列车员急忙接过我的行李,几乎被推着,我挤上了霍格沃兹特快,应该是这么写的--这列仍维持摄政时期特色的、喷出蒸汽的火车,红黑相间的漆,在伦敦难得的阳光下,显得锃亮,像被涂了鞋油.
廊道里充斥着说不清的众多古怪味道,我紧紧抱着夏尔的笼子,以防被过往的人撞得东倒西歪。霍格沃兹列快缺乏魔法,为什么不施一个,就像收容所,扩大空间的咒语呢?我几乎要皱起眉,但终于,我找到了一个隔间,不过里面已经有了两个人.
又是那对双胞胎.
拉开隔门的一瞬间,我本来想扭头退出,但推搡的人群将我粗暴挤入。
他们应该不记得我,我颇为自信地笃定,毕竟我的样貌足够普通不起眼,可我却低估了这对双胞胎的活泼程度.
"兄弟,你不觉得她看着有点眼熟?"其中一个,挑起眉,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并大声地对他兄弟说,似乎毫不在乎我,一个外人的存在.
另一个则稍微"平和"些,他也同样看着我,"嗯,没错,不过--"
我很想钻进笼子,和夏尔一起蜷缩身子.
"她似乎有点害羞."
我强忍翻白眼的冲动,不情愿地抬起头,耶酥在上,我只是无法忍受被人观看的尴尬.我对上两兄弟直勾勾的视线,尽到我所能达到的最大友善,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你们好,我是琼恩.艾."这个介绍,完全错误的时机,我不能再蠢了。
韦斯莱--我记得麦格是这样称呼的--双胞胎大概通过日夜的祈祷,获得了极为罕见的天赋,可以在不经意间发明出无数种使人无限尴尬的招术.
如是,其中一个韦斯莱腾地站起,他的眼睛大大瞪起,眉毛几乎足以撑起曼彻斯特最笨重的井盖."哈,矮人小姐——"长长的语调立马激起了我的冷汗。
他从宽大的衣袍里扯出一只手,很是郑重地与我握了握,热烘烘的气息从指尖快速传开.
"你好,你好."
"我是弗雷德--"
"乔治--"
"韦斯莱."他们异口同声道.
乔治也抓过我的手,夸张地上下摇晃:"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地精小姐。"
我自认为我的脾气算得上温和,但此刻无疑,我的脸僵住了,并且清晰地感知到,嘴角传来阵阵抽缩感,从来还没有见过如此,如此--
当我听到自己张开嘴,应该算得上礼貌地,回复道"我不是矮人和地精,我是琼恩,艾."我就意识到,我输了.
一个韦斯莱随即大笑起来,另一个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不久也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当然,当然,艾小姐."
"你能教教我们如何,站着睡觉吗?"他故意顿了顿.
好的,我讨厌乔治或者弗雷德,总之眼前两个笑得极为灿烂的韦斯莱.
想想莱齐娅怎么说的,深呼吸,遇到这种事时,先长吸一口气,而后慢慢吐出,你的怒火需要平息--那该死的红发--冷静--棕色的眼睛,又泄出更多的笑意,可这并不好笑.
太阳穴涌出热意,那股热意迅速蔓上我的眼球,并紧紧缠绕,眼前的所有事物开始被消解成颗粒,韦斯莱的红发则化成最为扎眼的存在。
笑声,笑声在无限放大,钻入耳朵,啃咬我即将要崩断的理智.
“哒”,莱齐娅在对我微笑,逐渐远去的吵嚷,狰狞的眼睛,血丝生长,尖叫声响彻耳边。
“嘿,兄弟,你的头发竖起来--”
隐约间,我听到一声巨响,接着,吵闹的声音停了,一切都静了.
乏力从腹部传来,刚刚似乎一直绷紧着,后脑勺灌满铅的沉,于是我向后仰去,跌倒在夏尔的笼子前,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夏尔放大的瞳仁.
车厢再次骚动起来,可我好像失去了对四肢的支配,无法动探.
"发生什么了?"
"有个新生失控了."
"把玻璃吹爆了?"
"不是魔杖."
断断续续的讨论,紧接着,厢门被拉开.
"全都回到自己的包厢--贝尔,把你的相机放下."
又一个韦斯莱,不过面带的是愧疚以及无法压抑的怒火,当然,不是针对我的.
"拜托,查理--是她先把玻璃炸了,我们并没有对她--"
"够了,弗雷德--现在,你们需要道歉."查理.韦斯莱语气坚决,相当正派的一位韦斯莱.
"要我说,我们现在要写信给妈妈."懒洋洋的声音从车厢另一个角落传来,查理小心地将我扶起,现在我靠在有些硬的车座上,我可以看到上面斑点的霉迹。稍稍扭动发酸的脖子,我才惊然发现,这个小小的包厢已被红发韦斯莱占领,整整四个韦斯莱.
"珀西,你小心点."我现在还没怎么分清楚双胞胎,不过我猜想这个一脸急切的应该是弗雷德。
"闭嘴,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吗?"查理又提高了声音,他的目光直直刺向弗雷德,弗雷德没有退缩,而是回瞪过去。我的心脏莫名一阵刺痒。
"真不敢置信,你们会这样没有分寸--欺负一个女孩,两个人--"
"我们只是在开玩笑!"弗雷德几乎跳起,大叫道。
"可是我并不觉得好笑."知觉正在恢复,但我还是没什么力气,所以声音很轻,不确定他们是否听到,于是抬起头,弗莱德仍然在试图解释些什么,而他身边的乔治则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暂且称得上或许)正望着我,
"我们没有想到,她反应会那么大——而且她几乎要把我的头发掀起来了."
"我会替妈妈没收你和乔治所有的粪弹,并且,一周,你们一周不许在除格兰芬多休息室以外的地方活动."查理以毋庸质疑的口吻发出最终判决。弗雷德看起来急坏了。
我不想待下去了,这里是属于韦斯莱们的家庭聚会。
查理还想对我说些什么,不过我摆出微笑,"抱歉,我要去找朋友了."
我有些吃力地操控着软绵绵的四肢,拎起夏尔的笼子,可真不轻.
"等一下,琼恩."乔治扶住了差点歪倒的笼子,"我想说,对不起,我和弗雷德不知道-"不知道我会这么经不起玩笑,不知道我会这么脆弱?我几乎要笑出声.
怒意再次涌上,我不再停顿,扯过笼子,离开了这个充斥着吵闹与韦斯莱气息的包厢。
窗外已变了副景象,尚且生机的田野交替为空旷、荒芜的山坡,浓云在翻滚,墨水不断从其溢出,苏格兰要下雨了。我能感受到脚下厚重的地毯开始渗出潮意,经过的车厢不时有喧闹或大笑声。湿哒哒的粘腻从窗缝钻入,风把玻璃吹得很响,温热的潮湿裹住了我仍在猛烈跳动的心脏,最终它掐住我的喉咙,我的眼睛泛起酸意。
左手传来一阵晃感,夏尔在不满地拍着翅膀,而后紧紧将脑袋埋在白白的胸脯里,夏尔胸脯的羽毛很温暖,我想我应该去找克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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