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奎拉还未来得及见到西奥多,时间又再次飞速流转——它重新回溯到了西奥多出生的那一天。
这是阿奎拉第一次见证西奥多的降生。他站在卧室外等待,门外还有焦急踱步的阿尔塔夫与他一起。尽管阿尔塔夫看不见他。
这个姗姗来迟的孩子被父母视作上帝赐予的礼物,他们将他捧在掌心,视若珍宝。
西奥多也曾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孩子。他感受过毫无保留的爱,所以懂得如何去爱。他爱阿克瑞丝,甚至爱里奥。
他知道如何成为一名父亲。
他会教里奥弹钢琴、熬制魔药,为他打造专属的游乐园。至于阿克瑞丝,她那份近乎蛮横的无所畏惧,西奥多的纵容无疑要负主要责任。
而在米利娅去世后,西奥多封闭了部分的自己。德拉科打开了一部分,莱拉也打开了一部分。
他需要同伴,尤其是同龄的伙伴。这也是阿尔塔夫允许他与德拉科来往的原因——年纪尚小,一切还来得及纠正。
早熟的西奥多让阿尔塔夫颇为放心,尤其是在阿布的哑炮孙女未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之后。西奥多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假期时,他只是待在家里;唯有阿尔塔夫带他同行,他才会出现在马尔福庄园。
阿尔塔夫偶尔会觉得可惜——若阿布的孙女不是哑炮,这本该是一桩极好的婚事。
可惜。
阿尔塔夫鼓励西奥多在霍格沃茨多与女同学交往,也建议他学习德拉科的一些处事方式。德拉科的领导能力不错,入学不久便不出意外的“统领”了同级的斯莱特林。
而西奥多有些孤僻,放假了也只是待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几乎无人来访,即便有,他也拒之门外。阿尔塔夫的担忧,正是他依然带儿子去马尔福庄园的原因。
当他作为在逃食死徒被押回阿兹卡班时,他近乎哀求地期望西奥多能找到一位相爱的伴侣,一位陪伴他的妻子。
阿尔塔夫希望有人能代替他和米利娅,继续去爱西奥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被选中了。从学生时代起她就喜欢西奥多,这一点西奥多一直清楚。
他选择达芙妮作为妻子,但不会爱她,同时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因此当达芙妮怀孕后,西奥多便恢复了原本的那个自己。因为他履行了对阿尔塔夫的承诺,娶妻生子。他与达芙妮同住在诺特庄园,但他们一直分居两室。
他不爱达芙妮,不爱米奥拉,也不爱自己。阿尔塔夫在阿兹卡班去世后,再没有人会毫无保留地爱他。他失去了深爱着他、他也深爱的父亲。
最终,连莱拉也死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杀达芙妮?阿奎拉只思考片刻,便想到一种可能——
也许妈妈的死,不是意外…
阿奎拉看见西奥多平静地举起魔杖,以冷漠而平静的神情注视眼前的女子——他的妻子,达芙妮·格林格拉斯·诺特。
西奥多没有多余动作,迅速以索命咒结束了她的生命,只是在索命咒前施了两记钻心剜骨。他并非想要折磨她,只是不愿她死得过于轻易。
毕竟索命咒太快,达芙妮或许来不及感知痛苦。
阿奎拉曾尝试亲手杀她一次,却无法消解心头之恨。他清楚自己改变不了时间转换器中既定的过去与未来。一切只能不断重演,周而复始。
如果他始终无法离开,妈妈就将一次又一次死于这场由情敌精心策划的“事故”当中。梅林啊……泪水几乎盈满阿奎拉的眼眶,他难过得发颤,无助地站在原地。
其间西奥多走了进来,只是淡淡扫过达芙妮面目全非的尸身,仿佛这一切无关紧要。似乎觉得她横竖一死,是谁动手并无区别。
如之前每一次那样,他转身离去,任达芙妮的遗体在原地慢慢腐烂。
他会再一次进入家里的密室,不久消失。时间会再次回溯至他出生的那一天。
他在那间密室里制作着一只时间转换器。
他对时间转换器的兴趣从未停止,自幼便是如此。这一点与阿奎拉所熟知的父亲如出一辙——他们都在不断尝试制作时间转换器,直至成功,然后,转动它。
……
仿佛有什么敲响了阿奎拉脑海中的钟声。他猛地掏出怀中的时间转换器,凝神注视。
他们或许是同一只?
“我需要你的帮助!”在对方即将转动转换器的前一刻,阿奎拉高声喊道。
可西奥多毫无迟疑,仿佛什么也未曾听见,只是沉默地转动了沙漏。
时间,果然再一次退回到他出生的那一刻。
这只时间转换器,果然属于他。阿奎拉立刻开始拨动自己手中的装置,试图将时间调整到更接近莱拉发生事故之后的节点。
与此同时,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两只时间转换器的共同点。当他尝试转动本该由西奥多转动的它时,周围的环境也随之同步变幻。
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他父亲的造物。在这个由时间魔法构筑的囚笼里,他是掌控时间流向的人。
而当他试图转身离开时,周围的空间骤然扭曲变形,时间以惊人的速度疯狂流转。
“没有人教过你,不要乱碰别人的东西么?”一道极其冰冷的声音从阿奎拉身后传来。
这么熟悉的语调——除了他那冷漠的父亲,阿奎拉想不出第二个人。
阿奎拉盯着他,发出一声嗤笑:“你说对了,我的父亲从不教导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西奥多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他。这时阿奎拉才注意到,西奥多周身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雾蒙蒙的微光,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你是谁?”西奥多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你猜不到吗?”阿奎拉冷笑,“看着我跟踪你、窥探你……你自始至终都能看见我们,对吗?可你却像耍弄孩童一般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些曾被忽略的细节此刻清晰地浮现:为什么他在路灯下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彻夜;为何他能对一切视若无睹?因为他明知道有人,他看得见,但他不在乎。
他们同样令人憎恶。阿奎拉狠狠瞪视着他,而西奥多只是悠然自得地微微颔首,承认了这一切。
“那么,你看到想看的了?”西奥多问道。
“不!”愤怒让阿奎拉的呼吸变得沉重,他强压下情绪,终于说道:“我需要你修好我的时间转换器。”
“为什么?”西奥多不以为然地淡淡反问。
“因为我是你的儿子。”
这个答案似乎取悦了西奥多,他轻声追问:“所以我是你的…?”
“父亲。”
听到想听的答案,西奥多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或许是他长久以来最想知晓的事。阿奎拉(Aquila),天鹰座,是莱拉为他取的名字。
他的容貌与年少时的西奥多几乎一模一样,宛如复刻。也许从一开始西奥多就注意到了他。
而当西奥多问出“你的母亲是谁”时,阿奎拉所有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
正是眼前这个人,将他们困在了这个损坏的时间转换器里。
“你到底是谁?”阿奎拉的声音冷得像冰。
“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父亲的话…”
“你不是!”阿奎拉厉声打断,“你只是一个选择退缩的懦夫。”
西奥多微微一滞,沉默着,没有反驳。
阿奎拉却不愿停下:“她有优秀的丈夫、英俊的情人、可爱的女儿,她拥有世人眼中美满的家庭,她的生活鲜活绚烂——她不需要你重新闯入她的世界。”
路易斯的存在令莱拉痛苦。而当与她共享童年回忆的西奥多再次出现时,只会让这份痛苦雪上加霜。
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彼此都无法渡过的河。
最后,阿奎拉平静了下来,又一次强调,他需要他的帮助,因为他的同伴生命特征正在流逝。可西奥多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说:“你和斯科皮一样大吗?”
阿奎拉并不回答:“你在拖延时间对吗?”
西奥多微微一顿。显然,阿奎拉说对了。
“你和波特关系很好?”
阿奎拉这次回答了:“一般好,斯科皮和他关系比较好,他很着急。”
谁知西奥多无奈的轻语:“是吧…我一直都觉得他们的关系不对劲…”
西奥多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时间转换器的边缘,银色的沙漏在他掌心泛起微弱的光芒。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阿奎拉。
阿奎拉紧盯着他每一个动作:“重要吗?”
西奥多轻声说:“不。”
这件事情只有德拉科和哈利·波特会头疼。
西奥多轻轻挥动手指,原本藏在阿奎拉兜里的那只损坏的时间转换器飞了出来,最后落入他的掌心。
“魔杖给我。”西奥多说。
阿奎拉把魔杖交给他。西奥多端详着他的魔杖,手指轻轻触碰杖身,是松木。他挥动着魔杖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细小的金色尘埃从时间转换器的细微裂缝中缓缓溢出。时间转换器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裂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你妈妈…”西奥多突然停顿了一下,“她快乐吗?”
阿奎拉紧紧抿着嘴唇。
“她学会了如何快乐。”他最终回答,“但这与你无关。”
西奥多轻轻点头,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答案。时间转换器在他手中逐渐恢复完整,沙漏中的金沙开始缓慢流动,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随着时间转换器的修缮,周遭的环境又开始转变,他们回到了诺特庄园,但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河水不再流动,鸟儿不再飞翔。
阿奎拉沉默许久,忽然问道:“是你把波特变成那样的?”
见西奥多始终沉默,阿奎拉又问:“你一直在这里?每一次回溯。”
“重要吗?”西奥多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脸庞因为光照陷入了阴影。
可是不重要的话,你又为什么制作它?一次又一次重复着相同的人生。时间不断的回溯,你不停的经历她的死亡。
或许对于西奥多来说,重要的是在看见阿奎拉的那一刻。从阿奎拉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家里,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很突兀的出现在了自己视线当中。一个缩小版的他。西奥多认得出自己,那不是他,那是另外一个他从未见过、从未出现过在他世界里的小男孩。
西奥多知道,他成功。
他的指尖在修复完整的时间转换器上流连,那动作近乎爱抚。他平静的目光穿过静止的尘埃,落在阿奎拉年轻而紧绷的脸上。
世界静止在他们周围,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小虫。
西奥多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一直在这里,记得米利娅的死亡、记得阿尔塔夫在阿兹卡班的离去、记得她的每一次意外身故。
他向前一步,静止的尘埃在他周身舞动,又缓缓落下。透过窗户,他看到了花园里正盛开的茉莉花。
“妈妈挺喜欢波特的…”阿奎拉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再没有说别的。他知道,西奥多也不会说别的。
至于是哪个波特,阿奎拉没有明说。
离开时,阿奎拉望着诺特庄园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一如往常。
阿不思看起来又好了,不再昏迷,但脸色仍然有些发白。
“只是迷路了,”他轻声告诉斯科皮,手指紧紧握住时间转换器,“现在,我找到回去的路了。”
时间是一条河,但并非只有一条河道。要改变河的流向,需要一个足够重的砝码。
他低头凝视手中那枚似乎已经修复的时间转换器,金沙在玻璃腔体内缓慢流转。只有使用时间转换器的人才能任意穿梭时间,哪怕是曾经制作它的主人也无法做到在没有时间转换器的前提下扭转时间…
阿奎拉觉得自己需要休息,但他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想要找寻西奥多沉默中的真相。
———
当站在伦敦的街头看到伊丽莎白时,他们意识到他们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间线。
他们转动时间转换器的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已经入冬了。伦敦街头立着一棵巨大的圣诞树,商店橱窗里,烛火在冬青与桂冠花环间跳跃。街头艺人演奏的旋律飘荡在空气里,与烤栗子的焦香、热红酒的肉桂气息交织在一起。
阿奎拉站在街角,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久久不散。这一刻的伦敦如此真实,却又带着几分陌生。
雪花就在这时悄然飘落,像是一个温柔的句号,为这段跨越时间的旅程画上终点。接着,更多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下,如同天使抖落的羽毛,轻轻覆盖着伦敦的屋顶与街巷。
伊丽莎白先将他们带回家,一边准备热奶茶和点心,一边忙着联系她最亲爱的夫人。
刚才在外面冻得够呛,此刻围坐在壁炉边,喝着热奶茶,每个人都感觉浑身暖洋洋的。
由于圣诞假期,家里的佣人都放假了,伊丽莎白独自忙得团团转。直到煮好一锅热气腾腾的奶油蘑菇汤,她才终于得以歇息。期间罗丝想要帮忙,但被她婉拒了。
从伊丽莎白口中,他们得知自己已消失了数月。家人们忧心忡忡,英国魔法部甚至怀疑他们已被仍在潜逃的食死徒残忍杀害。
眼下四人急需想出一个妥善的方法,将时间转换器的事掩饰过去——毕竟私自制作或藏匿时间转换器是违法的。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时,伊丽莎白的家人回来了。她的哥哥威廉和姐姐维维安,以及他们的父亲路易斯·凯里。而在路易斯身后,还有与他谈笑风生的布兰登·霍华德。
罗丝他们几乎下意识地举起魔杖,齐刷刷指向布兰登的方向。
最先出声的是布兰登身旁的女伴,一个带有亚洲面孔特征的混血女孩。她好奇地问:“你们为什么举着一根筷子?”
布兰登先是“哇”了一声,笑着解释道:“游戏,最近很流行的女巫游戏。”
“女巫游戏是这么玩的吗…”
伊丽莎白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附和布兰登的话,又赶紧向路易斯介绍他不认识的几位同学:“罗丝、阿不思、斯科皮是诺特夫人的侄子,还有阿奎拉,你们都见过的,他是诺特夫人的儿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将阿奎拉四人往楼上带,回到自己的卧室。她的父亲、兄姐和布兰登叔叔都知道魔法的事,但布兰登叔叔的新女伴可不知道。
这幢房子不是时间转换器中那一幢,那一幢还要往左边更过去一些。罗丝似乎格外在意布兰登·霍华德,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强硬:“你爸爸是路易斯·凯里?布兰登·霍华德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
伊丽莎白不明所以,点了下头,“布兰登叔叔是威廉的教父,他和我爸爸从学前教育就是同学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所以…”罗丝几乎是脱口而出,“他也喜欢你妈妈?”
不等伊丽莎白反应过来,罗丝又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他们关系真好,完全没有异性之间的纠葛。”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伊丽莎白还是点了点头。在她印象中,爸爸和布兰登叔叔喜欢的类型完全不同。布兰登叔叔的偏好更多元些。不论是已故的母亲,还是父亲正在约会的女性,似乎都不是布兰登叔叔会喜欢的类型。他是个不婚主义者,女伴更换得也很频繁。
另一边,阿不思也和斯科皮讨论起了布兰登:“Play boy。和他比起来,詹姆和弗雷德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斯科皮附议:“同意,韦斯莱至少只跟在Riri后面转。”
阿不思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你姑姑现在绝不可能看上他。”
斯科皮用力打了阿不思一下。
阿奎拉静立在窗边,目光投向窗外夜色,等待着母亲的身影出现。伊丽莎白则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视线不时悄悄落在他身上。当阿奎拉敏锐地回望时,她又急忙别开眼,故作镇定地摆弄着衣角,最后才小声说道:“莉莉很担心你。”
阿奎拉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即走出房间。在楼道里,他看见布兰登正俯身对维维安低语,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责备她不该偷听伊丽莎白他们谈话。
阿奎拉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随后向那个英俊的男人抛出一个问题:“霍华德先生,如果我要对自己开一槍,该如何确保不会致命?”
布兰登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精准地指向自己腹部的某个位置,语气从容得像在指导一个实验步骤:“朝这里。绝对不会致死。”
阿奎拉在心底冷笑。
贱人,他就知道他开槍打自己是故意的。
出来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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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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