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查理·韦斯莱会是格兰芬多明年新的魁地奇队长。”玛克辛说,“你说我们会换成谁?”
魁地奇球场边的候场帐篷里,卡洛琳垂着眼睛反复擦拭手中的球棒,把抓手位置上的皮绳拆下来又一圈圈缠紧,最后在上面紧握了一下,确保手感如常,做好这一切之后,她把球棒递给玛克辛。
隔着一张长椅,斯莱特林球队的队长,阿拉娜·埃弗里还在重复强调这次比赛的战术:
“要紧盯查理·韦斯莱,他是个大威胁。”阿拉娜说,她比卡洛琳和玛克辛高两个学年,七年级,是找球手,“尤其是你们,卡洛琳和玛克辛。”
“知道啦。”玛克辛笑嘻嘻地说。
“还是老样子,协助我。”阿拉娜说,意味深长地摸着自己的左上臂,她的魔杖被牢牢固定在那里,“必要的时候,我们要用到的不只是球棒,卡洛琳,现在能和我达成共识了吗?”
“我会做到一个好击球手该做的。”卡洛琳终于抬起头。
其他队员意义不明地在她们俩之间看来看去,直到他们队的替补击球手亚历克斯出声了,语气轻浮:“阿拉娜,你的小猫怎么不听话了?”
他话音刚落,卡洛琳猛地把一盒用来给击球棒抛光的蜡砸了过来,那只圆形小盒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他的鼻梁,亚历克斯大叫一声,随即像发现了什么线索一样指着卡洛琳大喊:“我就说她以前打过我!你们看,她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都打我——”
没人为他出头,他是个神经兮兮的男孩,并不受欢迎。
卡洛琳对他笑,包容又怜悯,“你说是就是吧,好吗?”
“你少来这套,你不止一次——”
“够了!”阿拉娜厌烦地看了他一眼,“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管理好你的幻想,亚历克斯?”
球队所有人都知道卡洛琳·斯宾塞最要好的朋友是玛克辛,最崇拜的人是阿拉娜。阿拉娜坚持把三年级的卡洛琳带进队里当击球手,卡洛琳又坚持要带着玛克辛一起。
而同时所有人也都知道卡洛琳最讨厌的人是亚历克斯,他们在魔法部宣布伏地魔已经完全击败后的第二年入学,曾经嚣张的纯血论拥护者迎来了各自的结局,死亡、入狱、被清算、被审查,他们的后代也被父母告知暂时不要张扬。尽管是暂时,但当斯宾塞这样的麻瓜种出现在斯莱特林时,和她一起入学的斯莱特林选择还是听从父母,以一种疏远而沉默的态度对待,唯独同年的亚历克斯从一年级开始就对她多有为难。
但事态在第二年开始改变,先是亚历克斯的头发无端脱落,而且是从头顶开始,他说是卡洛琳给他下了毒,后来被斯内普教授证实是他自己上魔药课时加错了材料,加热药水时产生的蒸汽让他脱发。三年级时他又说卡洛琳打他,总是非常突然,神出鬼没地给他来上一拳,有时候是肚子,有时候是鼻梁。
但当麦格教授和校医来询问时,没有人看到卡洛琳打了他,他声称自己挨过打的地方又没有伤痕,从此以后他总是疑神疑鬼,好几年过去也没有好转。
场外裁判集合的哨声响起,打断了他想说的话,准备上场的球员列成一队陆续走出帐篷,卡洛琳走在最后,经过他时饱含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衷心希望有一天你不再这么情绪化,伯斯德。”
亚历克斯·伯斯德大叫一声,但女巫轻盈地一闪,在队长叫她跟上来的呼唤里朝阿拉娜和玛克辛跑去了,亚历克斯向前扑空跌倒在地,金红银绿在不远处汇集,一声哨响,十几把扫帚同时向阴沉的高空云层飞去。
风声猎猎,卡洛琳飞得很高,行踪诡谲的游走球此刻是受她牵引,在她扬起手臂下一秒准确地出现在球棒落点下,残忍的铁球当即调转方向飞向查理·韦斯莱,看台上的喝彩和惊叫声混作一团盖过了比赛解说,查理在那些混乱的声音拔到最高时在扫帚上灵活迅捷地转了一圈,游走球从他头上飞过。
格兰芬多看台更加喧闹起来,查理抽空对她笑了一下,十分挑衅,卡洛琳回以微笑后猛地俯冲,下一秒玛克辛打回来的游走球撞上他的扫帚尾巴,高空中那个耀眼的金红小点抖了一下,在格兰芬多的击球手赶来之前停止了下坠,继而全力加速向更高处飞去,扫帚几乎笔直——
查理看见了金色飞贼。
“卡洛琳!”阿拉娜在风声中大吼,卡洛琳立刻紧跟着向上飞去,初夏异常的寒冷割得她的脸生疼。
今天决赛的天气和往年相比非常糟糕,潮湿,寒冷,伴着狂风和欲落不落的雨,风力让双方追球手都发挥失常,大半赛程过去,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得分都不好看的同时分差很小,在仅剩的这点时间里,找球手成了比赛的绝对重点,一红一绿相继消失在沉甸甸压下来的云层中,卡洛琳第二次打出的游走球击空了,潮湿带来雾气,这对飞上高空的找球手来说不是好消息,但好在卡洛琳要关注的不是金色飞贼,眼前阿拉娜和查理的身影忽现忽灭,她紧盯着,同时屏息等待着游走球又一次撞破风声。
终于她知道自己找对了方向,卡洛琳令扫帚在半空中停驻,她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因为查理和阿拉娜,两个最应该灵活敏捷的找球手,正在半空中相对僵持——
金色飞贼肯定在他们中间。
那个不明显的小球奇迹般地在空中长时间地悬停,挑衅般等待着先有动作的找球手,那个人肯定会被它莫测的动向再戏弄一番,但阿拉娜看到了不远处的卡洛琳,她突兀地笑了一下,对着卡洛琳的方向歪了歪头,继而摸向左臂,像是一个信号——
“如果有必要,我会对查理发射眼疾咒。”比赛前阿拉娜如是说,“你跟紧我,我们一起。”
卡洛琳没有回答,她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球棒,直到玛克辛也换好球服走了进来,两人相视而笑,她接过玛克辛的球棒。
查理抬手的同时,阿拉娜也伸出手,一根魔杖笔直地指向他,查理愣了一下,下一秒,不详的红光,金色飞贼,和一颗从下面被打上来的游走球同时选择了自己的方向——
卡洛琳紧握的一直是球棒,那颗由玛克辛送来的游走球本来朝着阿拉娜的方向疾驰而去,但被卡洛琳打飞,撞开了阿拉娜的魔咒,爆裂声惊动了金色飞贼,这次卡洛琳看到金光一闪,被改变轨迹的游走球继而飞向查理,格兰芬多找球手的扫帚被打歪了,查理立即毫不犹豫地放任自己急速坠落,阿拉娜大声咒骂着紧跟着俯冲而去。
比赛马上就要结束了。
玛克辛和卡洛琳在下降的途中汇合时,查理·韦斯莱一头栽在了地面上,看台上爆发出一阵尖叫,格兰芬多的球员们纷纷围上去,金红色聚集后凝固了一会儿,突然火焰般晃动起来,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从火焰中飞起,高举右臂,金色的光芒从他指缝里透出来——
查理·韦斯莱拿到了金色飞贼,获得了一百五十分,格兰芬多赢了。
玛克辛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卡洛琳,卡洛琳刚从扫帚上跳下来,过来牵她的手,“走啦。”她语气很轻,于是玛克辛也笑了。
“终于结束了!”玛克辛快活地说,双眼幸福地眯起来,变成两道弯而粗的黑线。
她最近在学画眼线,用自己和卡洛琳的脸做实验,此刻因为出汗和空中潮湿的水汽晕开,眼线形状糟糕,刚画好时在她们俩的眼尾歪得一模一样,现在晕开的轮廓也一模一样,但她们都很年轻,脸颊饱满,这样的瑕疵并不狼狈,反而像小鸟眼周那一圈细密的短绒。
“终于结束了。”卡洛琳说,她看见阿拉娜正满含怒意地朝她走来,走近了对着她的肩膀重重一推——
“为什么不听我的!”
“你疯了吗?”玛克辛立即抽出魔杖,“如果不是嘉莉,你的脑袋上现在应该有个被游走球砸出来的坑!”
“别迁怒我,我已经做了击球手该做的所有事。”卡洛琳平静地说,“下降时你本来和查理韦斯莱持平,但他敢让自己往地上撞,你减速了。”
阿拉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的魔杖和玛克辛交错着指向彼此,最终还是缓缓放下,她死死盯着卡洛琳的脸,眼里仿佛有疯狂的火焰,但最后一切都熄灭了,她冷笑,看着卡洛琳时的眼神好像她还只有十三岁。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嘉莉。”她耐心地说,拉起卡洛琳的手,“格兰芬多不应该拥有那么好的找球手,查理才三年级,等九月的时候,你也成为队长,你就会理解我这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眼疾咒的后遗症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他不适合继续玩而已……不过没关系,明年我们还有机会。”
“你现在就没理解我的意思。”卡洛琳说。
她缓慢而坚定地抽出自己的手,解下自己的护具,袖徽,身上一切与球队有关的东西,把它们连同球棒一起放到阿拉娜还悬在半空的手里。
“我已经做了击球手能做的所有事,多一点,我都不会再做了。”卡洛琳说,“队长你找别人,但提醒你一下,亚历克斯最多是个替补,他太情绪化。”
玛克辛惊喜地尖叫一声,跟着把自己的球棒也丢给阿拉娜,“剩下的晚些时候还你!”她说着,迫不及待地拉着卡洛琳跑了,她们跑得很快,路上还撞上了一个在外圈围着查理庆祝的格兰芬多,但谁也顾不上谁,卡洛琳只来得及匆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格兰芬多忙着为找球手欢呼,对这点碰撞并不在意,但找球手却看了过来,满脸是血。
卡洛琳毫不留恋地转过头,被玛克辛牵着继续向前,阳光终于破开云层,照耀得球场外一块草地照得格外浓绿明亮,她们在虚构的逃亡氛围里奔跑,逃出阴冷的初夏,向那片吝啬而明亮的光芒里跑去。
玛克辛放任自己在草地上滚了一圈,旧队服上沾满了露水和草叶,她对还站在阴影里的卡洛琳伸出手,手臂穿过明暗交接。
“嘉莉,过来啊!”
卡洛琳迟疑着,她好像突然有了两个视角,一个视角里她面前是阳光,草坪与玛克辛,另一个视角中她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伸出手,想要回握玛克辛,指尖相接的瞬间,周遭景色突然剧烈波动,草地化为一张巨大的绿色绒毯,裹住她,裹住卡洛琳和玛克辛,向虚空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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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会改变主意了?”玛克辛一边给自己化妆一边问,语气饱含忧虑。
斯莱特林位于黑湖底的女生宿舍里,七年级的卡洛琳的声音从厚厚的天鹅绒床帐里传出来,那么坚定,平淡,却又不可一世。
“我做决定之后什么时候改变过主意啦?更何况两年前的就业指导我就这么说过了,那时候你就劝我,现在还要劝?”少女懒洋洋地说,“成为麻瓜研究课教授又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七年后不行,大不了十四年后,二十八年后,麦克斯,我总是觉得,我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
“我知道,但既然这样,为什么非要是这门课呢?”玛克辛劝她,“天文学?算数占卜?如尼文?”
“因为几乎没人在意。”卡洛琳说,“但我不喜欢这样。”
“但那些傲慢的纯血统不喜欢……”
“麦克斯!”
床帐哗一下被拉开了,卡洛琳露出一张脸,满不在乎地笑道:“你什么时候在意这个啦?”
“我不在意他们。”玛克辛说,带着脸上画了一半的彩色眼影来到她床边坐下,卡洛琳拉起床帐把她们俩包裹进去,世界变成一张四柱床的大小,四柱床上只有她们俩。
“我在意的是,万一有一天他们有了更大的权力,麻瓜研究课教授要怎么办。”玛克辛用一种仿佛已经发生了的语气说,“像伏地魔那样?”
卡洛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到时候伏地魔要找谁帮他呀?那些人,都叫什么来着,罗齐尔和克劳奇死了,莱斯特兰奇,布莱克,卡罗还在监狱里,难道要让亚历克斯·伯斯德当他的首席食死徒?他连球棒都握不住,那我绝对会没事的。”
玛克辛抄起枕头打她,被卡洛琳躺在床上嬉笑扭动着躲开了,卡洛琳找准时机一把夺过枕头抱在怀里,抬起脸看向她,“我知道,我对伏地魔的影响力了解得还是那么浅薄,和一年级的时候没差,但玛克辛,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号时他就已经死了,如果还来,我就回家去——你也和我回家去,这样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和你回去?去干什么?”
“我们去读大学,去伦敦上班,没人知道我们曾经能把水变成酒,又让纸上生出火焰,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我们放假了,就去楼下的咖啡馆去写小说,你来当我的女主角,当然了,我也要当你的——”
卡洛琳洋洋洒洒地构思着她们未来二十年的麻瓜生活,说到最后突然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应该在一开始提起,“我们把房子租在考文特花园那边怎么样——”
“但你还是要取代布巴吉教授,对吗?”玛克辛打断她的幻想,兀自问。
“这么说不太好。”卡洛琳想了想,“但没错,她会找到更好的去处的……我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做,但她会找到理由离开的,玛克辛!”
玛克辛突然伸出双手捧住卡洛琳的脸,像提一只猫那样把她从床上提起来。
“看着我,看我的脸。”卡洛琳最好的朋友对她说。
卡洛琳在她手心里茫然地眨着眼睛:“……你的眼影颜色很漂亮?你想让我说这个?”
玛克辛久久地注视着她,忽而笑了,笑容浮现她圆圆的脸上,她们俩身高相似,长相却恰好相反,卡洛琳有多锋利,玛克辛就有多柔和,她笑起来时绿色眼影的闪片在她脸上闪烁着,如同花瓣上的磷粉。
“是的。”玛克辛说,把指尖的余色轻轻涂在卡洛琳眼皮上,“你也应该试试彩色眼影。”
她松开手,卡洛琳倒在床上,玛克辛掀开床帐,世界复而展开。
“明天不要叫我吃早餐啦。”玛克辛说。
卡洛琳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她一向入睡很快,再醒来时也很少赖床,但这一天是例外,她已经通过了毕业考试,多住这一星期只不过是为了参加毕业舞会——但卡洛琳·斯宾塞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我去毕业舞会干什么?她抱着枕头,看着头顶的帷幔想,我又没什么想告别的人,我的同学都是蠢货——
除了玛克辛。
卡洛琳猛地坐起来,掀开床帐。她怎么会把玛克辛忘了呢?“玛克辛!你起床了没有,我睡过头了!”
寝室里其他女孩的床已经空了,一目了然。
“谁是玛克辛?”卡洛琳挠了挠头发,“我睡糊涂了?”
她穿戴整齐,觉得还是早点回家的好,爸爸妈妈和安迪已经计划好了她的毕业旅行——
玛克辛是我最好的朋友呀。卡洛琳走在城堡的长廊里,突然想起来,我怎么会把她忘了呢?
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她努力回忆玛克辛,玛克辛的脸,玛克辛嘻嘻笑时的音调,玛克辛总是打理不好的击球棒,玛克辛——
她回忆得越多,忘记得越多,直到她把过去的七年全都想了一遍,她也彻底忘记了玛克辛,这是她第一次忘记玛克辛——
我还在这儿干嘛,卡洛琳无趣地想,还是早点回家的好,爸爸妈妈和安迪已经计划好了她的毕业旅行。
她想着即将到来的环游欧洲旅行,并没注意到两个一年级的小女孩牵着手朝她狂奔而来,她们的挎包猛地一甩,撞在卡洛琳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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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的手肘被人撞了一下,她不想理会,刚才有个叫亚历克斯的男孩在上课前拦住她,说她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泥巴种,她不清楚泥巴种是什么意思,但她读得懂他表情和语气里的恶意,虽然她立刻把他推了一个屁股墩,但她还是有点伤心。
这是一年级生卡洛琳·斯宾塞小姐来到霍格沃茨的第一个星期,她还没有交到朋友。
卡洛琳带着她那一点伤心坐在魔法史课的角落里,她的同学们对她的态度有些微妙——尽管她现在还不会用这个词,但她能感觉到,这个位置不引人注目,又方便她观察,也不会有人突然从后面踢她的椅子和拉她的头发,是卡洛琳的最佳选择。
她像往常一样坐下,摊开书,在宾斯教授开口十分钟后开始走神,这时她的手肘被人撞了一下,她没有理会,于是第二下,第三下——
“你这个没礼貌的——”卡洛琳恼火地转过头,愣住了,她不记得自己旁边坐了人啊,但确实有一个女孩坐在她边上,一脸惊愕地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有人会回头。卡洛琳顿时更生气了,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做这么明显的恶作剧不会被发现呢!
但女孩脸上的惊愕很快褪去了,“我叫玛克辛,因为一些原因今天才入学,在斯莱特林。”她说,露出大大的笑脸,在课桌下像个大人似的伸出手,“你叫什么?”
卡洛琳还在发懵,她有点迷糊,寝室里好像是空了一张床来着,她晕晕乎乎地想。
玛克辛还在催她,小手在桌下扇动着催促她,“快理我呀,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吧?”
“卡洛琳。”她也伸出手,“卡洛琳·斯宾塞。”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宾斯教授罕见地在课堂上提问:“斯宾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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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琳猛地坐起身,浑身酸痛,她愣了几秒才发现自己躺在麻瓜研究的办公室的地板上,身上盖着一件皮夹克,旁边放着那只装满芍药花的大奖杯,小天狼星就在她身旁,也坐在地上,靠着办公桌,一只手撑着脑袋打哈欠。
“睡醒了?”他说,在下句话说出口之前先把自己逗笑了,“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困,还是你们这个年纪的人都这样,喜欢倒头就睡?”
“有没有可能是我晕过去了呢?”卡洛琳闷闷不乐地说。
她想起三天,三天建构起七年,七年像一张细密织就的巨型毛毯,看不见的大手提起四角向内一收,七年又不过一瞬,一瞬间她决定转过头,十一岁的玛克辛坐在一扇高大的彩绘花窗下,愕然又惊喜地看着她。
“所以?”
“奖杯是假的。”
小天狼星一愣。
“斯莱特林输了比赛那年,本来她打算把来年奖杯上的击球手名字改成我的——亚历克斯真的很糟糕,结果一直到毕业,斯莱特林都没再赢过……玛克辛一怒之下,说要做一个魁地奇奖杯给我,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卡洛琳说,看着铭牌上粗糙的刻痕,“那也是查理第一次带着格兰芬多拿下魁地奇杯。”
“你记得倒是很清楚。”小天狼星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
卡洛琳无奈地看向他:“那是我最后一次打魁地奇比赛。”
“当我没说。”他摸了摸鼻子。
“你是怎么想到去奖品陈列室的。”卡洛琳问。
小天狼星得意地笑了笑,似乎早就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痕迹。”他高深莫测地说,“你给我看的那些纸。”
卡洛琳愣了愣。
那些由过去的自己寄给她的包裹突兀地出现在她脑海中,全都是纸,空白的纸,但留有笔痕。如果真有一种魔法在抹除玛克辛存在过的痕迹,那么相比之下,总有些痕迹是更难抹除的,记忆没有依托,思想没有实体,但刻痕是时间切实的伤口,所以卡洛琳会一遍遍书写,哪怕笔墨被一次次抹除,但一切都会留下痕迹,玛克辛负气在金属铭牌上刻下并肩的姓名,现在终于变成了她最后的证物。
“但为什么是奖品陈列室呢?”卡洛琳问。
小天狼星怔忡,垂下眼睛,望着玛克辛伪造的大奖杯,卡洛琳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想起哈利是怎样机敏自如地驾驶火弩箭在空中飞行,小天狼星又是用怎样的神情久久凝望着他的教子。
卡洛琳。小天狼星叫她的名字,语气温柔怀念:“如你所见,我也很想念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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