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琳倚在门边，她看了小天狼星有一会儿了。
小天狼星正准备去敲她卧室的门，但走近了又停下，对着客厅的穿衣镜绑好头发，再走到门前，折返，让黑发自然地散落，再去，又在敲门之前整理造型，这次他脱下外套，把它随意地搭在手臂上，刚要抬起手，想了想，又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卡洛琳看了看手表。
“把头发扎起来吧。”她说，“配这件上衣的领子。”
小天狼星背对着她调整造型的身影僵硬了一下，他微微侧身，调整角度，镜中的卡洛琳斜斜地靠在门口，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在镜中和他对视。
“早上好。”她笑着说。
小天狼星的表情像是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卡洛琳也没有深究，又过去了几天，她并不太想承认小天狼星是对的，但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思考怎么向他道谢着实花费了一点时间。好在圣诞节马上就要来了，她会在圣诞礼物上多花些心思的，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想好送他什么礼物。
小天狼星似乎对她的精神状态还保留质疑的态度，但卡洛琳已经来到办公室，今天是星期六，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但猫头鹰的信到了，两个人桌上都各自有厚厚的一沓，小天狼星照旧把那些来自往年和布莱克家交好家族的假惺惺宴会邀请函和圣诞贺卡丢进那只大箱子里，每当它快满的时候小天狼星就会把它清空。如此一来，真正需要他拆开的信就没多少了。
而卡洛琳有条不紊地拆开一封又一封信，只能从回信的方式上看出寄件人对她的重要程度。如果她立即坐下来写回信，那八成是她家里人的来信，如果让自动羽毛笔代劳，那应该是来自前同事和普通朋友的圣诞祝福，如果她扫了一眼就把信丢掉，那基本是一些魔法美容产品的推广广告，扫了一眼又顺手丢进办公桌最下层抽屉里的，她过些时候会把它们买回来。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如果卡洛琳看着手中长长的信纸叹了口气，但又坐下撑着额头耐心把它看完，就像现在这样。那多半是斯宾塞先生，她爸爸来信了。
塞缪尔·斯宾塞，是一位非常烂漫，健谈，充满对生活的热情的男士。因此他每个月总会给其他三位家人各写一封长信，讲述这一个月他的各种经历，尤其对那些令他感到幸福的事情大书特书，言过其实。即使露西尔和安迪现在和他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也没能躲过，更不用提卡洛琳现在是他认知里远在千里之外，被一群可怕的变异人包围着的可怜小女儿。
卡洛琳飞快地看完了第一段，大致讲了塞缪尔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个月，他喜欢这种置办圣诞装饰，广发请柬，期待和亲朋好友团聚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一直重复下去他也愿意，又表达了对她的思念，他可怜的小女孩，中间引用了莎士比亚的剧作台词若干，段末话锋一转，塞缪尔说，你妈妈送了我一块手表。
她脑袋里嗡地一下，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继续向下看，果然，在后续那些长篇大论的对于本月塞缪尔经历的详细描述中，时不时就会提到一句，他收到了一块手表，来自他的妻子露西尔，起初她爸爸还试着把这件事丝滑地融入进他的叙述里，比如我本来差点儿忘记那天下午约了给圣诞宴会做甜品和蛋糕的烘焙师见面，还好我戴上了你妈妈送我的手表，诸如此类，写到最后他已经完全放弃了修饰，看得出来他是先写好了这个结尾才写了这封信，卡洛琳甚至能想象到安迪看到最后被肉麻得一直挠脸的场景，因为她现在也是这么做的。
信的最后，斯宾塞先生写道：总而言之，你们妈妈送了我一块手表，我非常喜欢，因为这代表即便生活无常，她也有着陪伴在我身边每一分每一秒的愿望和决心，希望你们能在新的一年找到你们自己的手表。正在感受到被爱的爸爸留。
小天狼星不忍地把卡洛琳的手从她脸上拿开，“你爸爸又给你写信了？”
卡洛琳头晕目眩地嗯了一声，把信折好，放进另一只抽屉，锁起来。
桌面又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整洁状态，小天狼星静静地等她塞缪尔带来的强大情感冲击中缓过来，才开口：“嘉莉……”
“怎么还有一封。”卡洛琳咦了一下，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信，那是封很古怪的信，没有署名，只写了致斯宾塞小姐，字迹还很潦草，她一边拆信一边抬起头看小天狼星，“你刚才要说什么？”
“你先拆信。”他说。
卡洛琳又低下头拆信，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有人威胁她，如果她不想失去工作被关进监狱的话，星期六立即来霍格莫德见面。
“怎么了？”小天狼星问，卡洛琳的表情明显变了，那种因为繁冗的日常而累积起来的不耐烦一扫而空，她对着那张纸露出笑容，不是平日里那种温和又客套的笑容，反而好像真被信上的内容逗笑了。
“我要出去一会儿。”卡洛琳说，“有个约会。”
卡洛琳的神态和说辞都似曾相识，小天狼星下意识皱眉，问，“第二个项目的工作人员里也有你的前任吗？”
“不好说，看过段时间有没有人深夜邀请我去看一些神秘生物吧。”卡洛琳说，手中的信纸自燃起来，很快变成一地灰烬，“但这次不是，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匆匆揽过小天狼星，和他贴了贴脸，算是告别，走了两步又回头，忍不住提醒他，“再解开一颗扣子比较漂亮。”
霍格莫德街上人流如织，但信中提到的地方在村庄边缘，卡洛琳停在尖叫棚屋门口，过去她只记得这是一所闹鬼的旧屋，但事实上玛克辛和她在霍格莫德日偷溜到这里来过，她们还弄坏了一段窗栏，她绕着棚屋走了一圈，西北角的第二根竖栏，依旧歪歪扭扭地保持着一个难堪的裂口。
卡洛琳笑了笑，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消息，曾经她以为自己因为身份过得很孤僻，因此随时做好了从这个魔法世界抽身的准备，她不关心巫师的各种活动，传说，娱乐；同时不拒绝任何和安迪作为麻瓜享乐的机会，巫师这个身份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需要在上班时间扮演的角色，但现在她前所未有地感觉到被连结，仿佛一路上经过的每一处都长出细细的丝线，这些丝线的另一端在她身上，缠绕着构成了她的女巫帽，长袍，魔杖，变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已经很刻意地放轻了，以及甩动魔杖时带起的风声，但她现在心情很好，并不想扫这个偷袭者的兴，下一秒一道魔咒飞射过来，卡洛琳没有躲，那道魔咒也打偏了，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削掉了一绺她早起精心打理过才能以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和角度自然垂落在颊边的碎发。
“你这个——”
卡洛琳一把攥住朝她扑过来的丽塔·斯基特的手腕，“我是什么？”她问，眉眼里有笑意，完全被这个打歪的魔咒逗乐了，她想赌一把，一个非专业战士的巫师不可能又擅长潜行又擅长魔咒攻击，丽塔·斯基特花了大部分时间锻炼自己的隐蔽能力，她不相信她还有时间让自己变成一个决斗大师，但她也没想到这个记者的准头歪到了让人发笑的程度，因此哪怕丽塔现在恼火无比，卡洛琳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丽塔·斯基特没穿她那件浓艳鲜绿的大袍子，金发也变得毛躁了，她刚刚度过了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眼前这个还在看着她笑的女巫伙同那个该死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把她以阿尼玛格斯形态囚禁起来了，尽管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那种四处碰壁的孤独和被俯视的感觉简直让她觉得自己要以甲虫的状态死去，更可恶的是当她回到报社，主编只是很惊讶地问候她：
“丽塔！我以为你要过完圣诞节才回来！”
她这才知道报社收到了一封信，有人以她的口吻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剖白寄给主编，为她请了长假，信里说她觉得自己的创作陷入了瓶颈，她要去旅行，去体验生活，去寻找最初进入新闻行业那个满怀真诚和热忱的自己，请不要联系她，文末还以她的名义推荐了几个更年轻的女巫记者，而她现在真的在最近的预言家日报上看到这些人的名字了！
更可恨的是没人怀疑有什么不对，因为那封信里充满了大量浪漫夸张的抒情和对负面情绪耸人听闻的描写，她一看就知道是她的自动羽毛笔写出来的。
她不得不赶回家，立刻准备撰写一封新的回归之作，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羽毛笔不见了，而她抓着一只被她弃用很久，出墨都不顺畅的旧笔，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双重意义上的。
“我的笔在哪里！”丽塔被她钳制着，但依旧恶狠狠地问，“把我的笔还给我，我可以不追究你和布莱克！”
“什么笔，什么追究？”卡洛琳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别再假装了！你用我的笔给报社写了信，不是吗？”
卡洛琳张了张嘴，她或许是见到了一支笔，但她已经在打扫办公室的时候扔掉了，至于信，她只是拜托她爸爸以一个利欲熏心的新闻工作者视角写一封幡然悔悟的信，正好塞缪尔已经看不惯那些伦敦街头的娱乐小报很久了，她没过几天就收到了回信，只看了第一段就把信寄走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斯基特小姐。”卡洛琳无辜地说，“我要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捡到你的笔，又用你的笔给报社写信呢？不过作为您忠实的读者，我的确很久没在报纸上见到您的新作——”
她顿了顿，微微俯身，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这段时间，你去哪儿啦？”
丽塔·斯基特猛地推开她，一根魔杖直直抵住卡洛琳的咽喉把她逼得后退，直到她不得不靠在尖叫棚屋枯朽风化的外墙上。
“现在只有我们俩，斯宾塞小姐。”丽塔说，“我们坦诚点吧，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被囚禁了，不是吗？”
卡洛琳吃惊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呢？”
“但不重要，我原谅你们。但你要把我的笔还给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原谅一个关心你的人。”卡洛琳还是用那种令丽塔心烦的无辜语调说，“我也没有拿你的笔，如果你真的被囚禁了，你应该去找傲罗，但如果你不愿意回想起那段痛苦的时光，那也可以，这都是你的自由。但您这样对我是绝对没有理由的，我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我就没有重要的事要做吗？你们把我关在一个玻璃罩里，放在办公桌上，让那些学生每天都能看见我在呼救，你们羞辱我。”丽塔冷森森地说，“如果这还不够你们道歉的话，我真不知道什么事对你们俩来说算是恶的。”
“玻璃罩在哪儿？”卡洛琳问，“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为什么每天那么多人在我办公室里进进出出，却没人解救你呢？”
“别装傻！我的耐心快要耗尽了！”丽塔恶狠狠地加重了力道，她的魔杖戳在卡洛琳喉咙上，这个位置让卡洛琳有点想吐。
卡洛琳也觉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尽了。
“你想要更多人介入吗？”丽塔问，“好啊，我会去魔法部控告你，你，还有你的助教，你们绑架我，囚禁我，你们俩到时候都会失去工作，被关进阿兹卡班，不对，布莱克先生应该是回到阿兹卡班，他应该对那里很熟悉了——”
这个被她挟持的女巫突然抬起手扼住她的脖颈，一瞬间的窒息感袭来让丽塔尖叫一声，瞳孔骤然收缩，手上的魔杖乱甩着向四周放射出伤害甚微的小火花，卡洛琳被那些小火花打扰得十分不耐烦，伸手夺过记者的魔杖，另一只手也没有放轻力度，丽塔被她扼住摇摇晃晃地向下滑去，直到坐在地上，卡洛琳啧了一声，又觉得这样弯着腰实在不方便，只能嫌恶地跟着跪在了雪地上。
“你为什么不明白呢，丽塔？”卡洛琳烦闷地问。
“你想去告我，那去吧，但为什么呢？说我绑架你，什么时候，在哪里，和谁？过程又是什么，你记得很清楚，在我的办公室，对吗？谁是帮凶呢，小天狼星？还是我的猫，我的猫把你按在它爪子下让你动弹不得，无法逃脱了？这怎么可能呢，你是人，它是猫，它是怎么做到的，你说得清吗，你敢说吗？或者让傲罗审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因为我没有绑架过一名女巫，但你可以让他们提取我的记忆，我不介意这个，我的记忆绝对是真实的，但这之后你要怎么办？你以前那套获得消息的法子还行得通吗？你的消息还够灵通，够及时吗？你要拿什么和其他早就看不惯你的同行竞争呢？”
有风卷着雪吹进卡洛琳嘴里，她有点说累了，于是放开了丽塔。
丽塔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没有动，脸色惨白，鲜红的嘴唇像是两张不服帖的贴纸在脸皮上颤抖，卡洛琳和方才两模两样，她只是疲惫而悲悯地看着丽塔，好像丽塔是个妄想发作的人，半晌，丽塔才想起来自己本来的目的，她那对耀眼的红唇又活了，扯出一个笑容，她像个长辈一样，爱怜地摸了摸眼前年轻女巫的脸颊。
“瞧你，斯宾塞小姐，我只是开个玩笑，你生气什么呀？”丽塔抚着她的脸，心里却想把这张鲜妍的脸抓花，但卡洛琳任由她触碰，眼神平静，“其实我只是想找你做个交易，从没有真的想要把事情闹到魔法部去，那群蠢货总是会搞砸。”
卡洛琳挑了挑眉。
“是这样，我拿你的工作威胁你，你也用我的工作威胁了我，我们扯平。”丽塔引诱她，“所以我不会说出真相，你也别说出你看到的，你把笔还给我。但从今天开始，一直到火焰杯结束，你来给我提供霍格沃茨里的消息，我付你报酬，比你的薪水还要多，怎么样？”
“丽塔……”卡洛琳拉长声音，脸上露出笑容。
于是丽塔也笑了。
“你当然没资格和我交易了。”卡洛琳说。
丽塔一愣。
“你以为的把柄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卡洛琳说，“你不能和我交易，你应该按我说的做：离开这里，凭自己的本事继续找新闻，但别再被我发现你找上我的学生，至于写什么，怎么写，当然是你的自由，我要不要说出我看到的，也是我的自由，魔法部确实有很多会把事情搞砸的蠢货，但我在那里工作过一段时间，我知道法律执行司有几位对非法阿尼马格斯的态度非常严酷。”
卡洛琳笑了笑，“而且我没有拿你的笔写信。”
她颇为同情地握住丽塔放在她脸上的那只手，“这么多年，没有那只笔，你还写得出来吗？”
丽塔爆发出一声尖叫，她抓起一团雪向眼前的女巫扔去，但那团雪什么也没打中，在半空中纷纷扬扬地散落——卡洛琳在她面前幻影移形了。
卡洛琳幻影移形到霍格莫德村的主街，正对着一扇橱窗，一款亮晶晶的男巫手表闪烁着黑曜石的光芒。
绝对不行。卡洛琳对这块手表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她回到霍格沃茨时正好是午餐时间，城堡里已经十足有圣诞氛围，她一路走过来，那些被施了魔法的盔甲就唱了一路的圣诞颂歌，墙壁上挂着一排排反光的彩色拉花和冬青果，卡洛琳走得很急，她急着回去整理发型，并没注意到自己距离一个欲言又止的男孩越来越近——
“你你你……愿意和我去舞会吗？”那个男孩问。
他面前那个女孩惊喜地抱了他一下，“我当然会啦，你这个傻瓜。”
卡洛琳和把她一把扯回来的斯普劳特教授缩在角落里，等这对新晋舞伴又搂搂抱抱了一会儿，手拉着手离开了，她们俩才从一座雕像后面小心翼翼地出来。
“还好你提醒我了，波莫娜。”卡洛琳心有余悸地说，“在舞会季打扰别人邀约真是很大的罪名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斯普劳特教授乐呵呵地说，“城堡里到处都是这样的青少年，还有些没到四年级的孩子们让他们的朋友带他们去，听说霍格沃茨请了一支乐队，叫什么来着……”
“古怪姐妹。”卡洛琳说，挽着斯普劳特的手一起往职工休息室去。
休息室里人并不多，她们进去时正好赶上邓布利多从一只金光闪闪的机械猫头鹰爪子上取下一只冬青果短枝送给麦格教授，和麦格教授互行了一个摄政时期交际舞开场前的屈膝礼，麦格教授笑着接过冬青枝，和他拥抱了一下。
“每年舞会上阿不思都会和米勒娃跳一支开场舞。”斯普劳特教授解释说，“虽然这次是圣诞舞会，也不例外。”
“那很好了。”卡洛琳笑了笑，长桌上有切好的水果，她一边挑选一边听斯普劳特教授絮絮讲述，海格邀请了马克西姆夫人，塞德里克邀请秋·张的时候被她撞见了，西弗勒斯要是愿意找个舞伴参加就好了——
卡洛琳在斯普劳特教授猛地收声时紧跟着停住脚步，她先是看到桌边一袭黑袍的袖口，沿着衣袖一路看上去，西弗勒斯·斯内普正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注视着她们俩。他来取一杯热腾腾的浓茶喝。
“您知道我对舞会的态度，斯普劳特教授。”斯内普柔和低沉地说，也对卡洛琳点了点头，端着茶杯离开了。
斯普劳特教授摸了摸鼻子，“哎呀，聊聊你吧，孩子。”她对卡洛琳说，“你准备好参加舞会的礼服长袍了吗？”
“我？”卡洛琳笑了笑，“我不会参加圣诞舞会，波莫娜。”
斯普劳特教授诧异地扬起眉毛，“但是……”
“圣诞节我有别的安排啦。”卡洛琳说，“或许舞会后半程我会赶回来享受一下霍格沃茨厨房的圣诞菜品，但那时候谁会在意我穿什么呢？不过我保证，为了霍格沃茨在其他两所学校面前的形象，我绝对会非常得体的。”
“但是开场舞，还有那么多支舞蹈……”斯普劳特教授犹豫地说，“你们……”
“我？”卡洛琳摆摆手，“把场地留给学生吧，我又不是那种一定要跳舞的躁动青少年。”
不远处的斯内普突然冷笑一声。
“对了，小天狼星呢？”卡洛琳问，“我找他有事。”
斯普劳特教授耸起肩膀，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他好像刚刚从你身后的门口路过。”
卡洛琳脸色一变，追了出去，但门外空无一人。她想了想，或许是斯普劳特教授看错了，但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找到她的助教，她在办公室时有学生说刚刚在某个塔楼附近见到了他，但等卡洛琳找去塔楼，又有画像说看见小天狼星一路朝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她挨着那副热心的中世纪骑士画像坐下了，没别的原因，单纯是爬楼梯太累。歇了一会儿，卡洛琳又往办公室走，她不相信小天狼星会故意躲他，但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就只能去必经之路堵着他了。
还没等她到办公室，路上遇见辛尼斯塔教授，“你在这儿呀，卡洛琳。”天文学教授说，“麦格教授和布莱克先生刚往你的办公室去了，麦格教授还让我遇见你的话转告你，去你的办公室见她。”
卡洛琳愣了愣，和她道谢，又认命地朝办公室跑去。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她刚走近，从门缝里看到麦格教授作者坐着，小天狼星背对着门站着，正在听训，头低着，但依旧是很不服气的姿态，花生酱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动物胜在对权力关系感知敏锐，于是猫仗人势，也找高处端坐，和麦格教授在同一战线俯瞰小天狼星。
卡洛琳刚要推门的手停下了，此情此景，她不介意再站一会儿，偏偏这时差点没头的尼克翩然飘过，很热情地大声招呼：“斯宾塞教授，您怎么不进去呢，需要我为您这位淑女开门吗？”
麦格教授听见了，在办公室里喊她，“卡洛琳！我们在等你。”
卡洛琳深呼吸，带着想让他完全没头的笑容向幽灵道谢，推门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麦格教授又对小天狼星说：“重点是，尽管波特先生还没找到舞伴，但你不能陪着波特先生在校园里逛来逛去，这会让一些女孩误以为在寻找舞伴的男巫是你！而不是你穿成了什么样，虽然你穿得确实有些太华丽……”
卡洛琳没忍住笑，麦格教授的教导停了，小天狼星终于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
她一愣，做了个稍等的手势，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摸出自己的近视镜带上。
小天狼星已经走到她眼前了，面无表情。卡洛琳不得不把他推远了点，深吸一口气，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遍。
她一直知道小天狼星十分英俊，即便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认为自己已经对这种英俊脱敏。可是她已经有多半天的时间没见到小天狼星，现在毫无准备地再见，还是会被惊得一时失语。
更不用提虽然同样是黑衣，但和平时服饰的面料和做工相比，以及黑衣下那些考究的耳饰，项链和戒指，今天的小天狼星简直可以说是盛装。像翻看一页活过来的时装杂志那样，卡洛琳用目光从他身上每一处装饰上一寸寸抚过，最终抬起眼睛，将眼神聚焦到那张盛装之下，反而更显冷峻清洌的面容，简直是光华璀璨——
“你……”卡洛琳在麦格教授严正的注视下，艰难地说，“穿得也太夸张了吧。”
小天狼星带着一种莫名的愤怒瞪了她一眼。
我不会和他计较，卡洛琳心想。
麦格教授又叮嘱了几句话，她觉得小天狼星并没有听进去，又让卡洛琳转达，卡洛琳假装自己听进去了，这点她还是很在行的。
等到麦格教授一走，小天狼星就回到了他的位置上，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卡洛琳也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在抽屉里翻翻找找，花生酱绕着他们俩兜圈，并没有吸引足够的注意，于是也溜出去了。卡洛琳终于找出想要的东西，就听见脚步声。
小天狼星停在她桌前，垂着眼睛看她。
“我去哪儿了？”他问，语气平板，“我一直在找你。”
“我也在找你。”卡洛琳诚实地说，“你找我做什么？”
小天狼星讽刺地笑了一下，看她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戒指，干脆把戒指一个个摘下来，扔在她桌子上，然后是宝石手环，胸针，银链……卡洛琳手忙脚乱地阻止他，“戴上！戴上！你可以偷偷在办公室里穿给我看嘛——”
“好让继续你看我犯傻？”小天狼星问。
卡洛琳一愣，还抓着他的手，“什么？”
“早上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穿的，你才发现吗？”小天狼星直视着她，眼睛沉沉地泛黑，“我一整天都是这样穿的，在城堡里像个 ‘躁动的青少年’ 那样乱晃——而你现在才注意到，你让我感觉自己很蠢，张扬，花哨，还想着邀请你去圣诞舞会……”
他又一次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卡洛琳脸上毫无惧意，甚至忍俊不禁，她仰着脸看他，是光彩照人的一张脸，涂成极光蓝色的指尖在他手心轻轻刮了刮，小天狼星痛恨自己心领神会，但还是俯下身，靠近她，听见她轻轻地问：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今天也很漂亮吗？”
小天狼星一愣，下意识想拉开距离看她今天的装扮，但他后退，卡洛琳也跟着他起身，靠近，递给他一封薄薄的，对折过的邀请函。
在他展开那张邀请函，不得不反复确认上面内容的时候，卡洛琳拉过他的手。
戒环是硬的，指骨是硬的，卡洛琳装饰他时并不算轻柔，那些指环强硬地顺着他指节滑下，在第二指节的卡顿带来了一种金属和骨骼相互倾轧的痛感，但皮肤相触时是柔软的，她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指环，他的掌纹。最后一个戒指落下，那些被摘下的戒指又被戴回到了他手上。
“小天狼星·布莱克。”卡洛琳将脸颊边那绺不对称的碎发别到耳后，笑意闪动，“你愿意来我家过圣诞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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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圣诞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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