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区某顶级会所的VIP区域,走廊铺着厚重的暗纹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脚步声,却吸不散那弥漫在空气里的、甜腻又颓靡的气息。男女**的暧昧轻笑,从一扇扇紧闭的鎏金门扉后渗出。墙壁上挂着风格大胆的抽象画,在昏黄壁灯的照射下,线条扭曲,色彩浓艳,仿佛也沾染了此地的**。
昂贵的古巴雪茄烟雾与女士香烟的甜腻交织,像一层浑浊的纱幔,悬在镀金天花板的浮雕下。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迷离的光,落在猩红色的波斯地毯上,映照着随意丢弃的空酒瓶——轩尼诗李察,麦卡伦珍稀系列……液体黄金般的美酒,在这里只是助兴的淡水。
权志龙陷在最中央那张巨大的U型丝绒沙发里,像一只慵懒的猫,他指间夹着细长的香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身边那个几乎将整个柔软身子贴在他臂膀上的、穿着亮片短裙的模特正试图从他面前的冰桶里夹起一颗葡萄。
李贤俊坐在他左侧单人沙发上,姿态依旧保持着世家子的优雅,只是领带松了些,解开了衬衫第一颗纽扣,虽然依旧坐得笔挺,但臂弯里也依偎着一个女孩。
简明被灌了不少酒,脸上泛着红晕,旁边同样坐着个美女,让他手足无措又强装镇定。李胜利搂着两个漂亮女孩,正大声嚷嚷着下一个酒局该去哪里。
“听朋友说,Jane摄影师亲眼看到男朋友出轨了!在酒吧大吵一架!估计很快就要分手了!”李胜利唾沫横飞,仿佛在宣布一场伟大的胜利。
简明一顿,手里那杯威士忌差点洒出来。他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心里五味杂陈。他应该高兴的,姐姐终于摆脱了那个巨大的拖油瓶,可“医院”、“十七针”这些词,刺破了他试图用酒精营造的麻木。
他的脑海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几年前在英国探望姐姐时的场景——
那时梁柏还没家道中落,穿着干净的毛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在公寓厨房里,笨拙却认真地按照菜谱给发烧的简舒熬粥。窗外下着细雨,梁柏回头对他这个突然到访的弟弟笑了笑,眼神温和,带着点被撞破的窘迫,说:“舒舒胃口不好,我试试看。”
简明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试图烧掉那不合时宜的温情。过去再好有什么用?现实是梁柏现在就是个麻烦!
“分了……是,是好事。”简明声音干涩,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只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贤俊哥,”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转向李贤俊,“我姐她现在……一个人了。你条件这么好,又一直对她……机会难得。”
李贤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势在必得的弧度,他轻轻推开身边女孩递过来的樱桃,举杯向简明示意,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Jane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我一直都在等她看清这一点。”话语间的占有欲,如同无形的网。
李胜利脸上堆起暧昧不明的笑,声音拔高:“哎哟,我们贤俊哥当然是万里挑一!不过感情这事嘛,也讲究个缘分和感觉,对吧,哥?”他最后一句是冲着权志龙说的。
权志龙仿佛刚从遥远的思绪中被拽回,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将长长的烟灰轻轻弹落在水晶烟灰缸里,权志龙掀了掀眼皮,淡淡地扫了在场几人一眼,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他却觉得没什么滋味。
就在这片充斥着酒气、脂粉香和虚伪应酬的泥沼中——
“砰!!”
包厢那扇厚重的、镶嵌着琉璃的隔音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狠狠砸在背后的墙壁上。
音乐戛然而止。
所有的调笑、低语、劝酒声,像被利刃切断。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门口,简舒站在那里,微微喘息,会所经理和两个保安跟在她身后,一脸惶恐地想阻拦又不敢用力。
她是从医院直接冲来的,米白色的羊绒针织衫上溅着暗褐色的血点,衣袖破损。牛仔裤沾着灰土和污渍。乌黑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苍白如纸的小巧鹅蛋脸上。
灯光打在她脸上,略略上挑的浓眉紧紧蹙着,带着凌厉的英气,那双原本沉静如水的杏眼,此刻燃烧着两簇冰冷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箭矢,无视了那些惊慌失措、往男人怀里缩的性感女郎,无视了权志龙瞬间僵住的身体和李贤俊骤然阴沉的脸色,精准无比地、死死钉在脸色煞白的简明身上。
“简明!”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急速奔跑而带着细微的颤音,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砸在每一个人耳膜上,“你给我出来!”
整个包厢落针可闻。只剩下冰桶里冰块融化时细微的噼啪声。
简明的酒彻底醒了,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急速褪去,留下满脸惨白。他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嘴唇哆嗦着:“姐……你……你怎么……”
“我让你出来!”简舒根本不看他以外的任何人,仿佛其他人都是房间里本就有的装饰品。她上前一步,沾染污渍的手一把死死攥住简明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硬生生将他从沙发上拖拽起来,踉跄着拉出包厢。
简舒将简明猛地掼在冰冷的、贴着繁复壁纸的墙上。
走廊上的每一句话,却都清晰无比地灌入包厢内死寂的空气里。
“你看看我!”她指着自己衣服上已经发暗的血迹,声音颤抖,却字字泣血,“看清楚!这是梁柏的血!我刚刚在医院,看着他被推进去,看着他胳膊上的肉翻开来,看着针线在他皮肉里穿来穿去!整整十七针!”
包厢内,权志龙身体猛地一僵,夹着烟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身边那个模特吓得往沙发里缩了缩。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她逼近他,仰着头,那双燃烧的杏眼死死盯着他,鼻尖那颗小痣在她激动的呼吸间微微起伏,为她此刻盛怒的清丽面容添上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美丽,“在里面,跟着那群人模狗样的东西,喝着他们的酒,搂着他们叫来的女人,庆祝我分手?!庆祝梁柏倒霉?!你很得意是不是?!”
“你们凭什么,来高高在上地指责他?指责我?!凭什么插手我和他的事?!”简舒声音冷冽,向冰棱刺向简明。
“姐……我不是……我没有……”简明带着哭腔的、微弱的辩解传来。
李贤俊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李胜利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简舒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她的话尖锐得像刀子,“你忘了他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第一次到英国,像个走丢的鹌鹑,是他冒着大雨去机场接你!你被房东欺负,是他挡在你前面跟人理论!他现在是落魄了,可他的骨头,比你现在软在那些女人怀里的膝盖硬一万倍!”
走廊尽头,一个服务生推着堆满空酒瓶的车子经过,车轮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简明的头垂到了胸口,肩膀塌陷下去,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权志龙闭上了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简舒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他脸上,抽在他心里。他感觉自己像个卑劣的窥视者,却又无法阻止那些充满痛苦和失望的声音钻进耳朵。他后悔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让她看到这一切,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听到她如此维护另一个男人。
“简明,我告诉你,”简舒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一种可怕的、穿透一切的平静,“就算我和他完了,他也轮不到你们来作践。你再敢这样……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大衣下摆划破走廊里甜腻浑浊的空气,头也不回地走向出口,每一步都坚定而有力,仿佛要彻底踏碎身后那片令人作呕的泥沼。
走廊里,只剩下简明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柔软却肮脏的地毯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包厢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一分钟。
权志龙猛地站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看着窗外冰冷的城市灯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后悔席卷了他——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让她看到自己身处于如此不堪、如此堕落的情景之中?看到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冰冷?
李贤俊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他缓缓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对着那头的人只说了一句:“今天值班的安保和经理,全部处理掉。”然后便挂了电话。他生气,怒火中烧,不是针对简舒,而是针对那些无能的手下,竟然让她闯了进来,破坏了他精心维持的体面,让他陷入如此尴尬狼狈的境地。
李胜利张着嘴,看看窗边的权志龙,又看看面沉如水的李贤俊,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只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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