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每个人都腆着小肚子发愣,撑得不想说话,连楚慈也比平时吃的多,江停看了眼这这一桌哪里像国家公职人员的样子,分明进了幼儿园晚托班。
江停知道楚慈不久前刚大病一场,刚刚饭桌上气氛热络,连他自己也比平时多吃了些,说话间没注意楚慈到底吃了多少,怕真的不消化再有什么问题,于是催着韩越带楚慈下楼遛一遛,消消食。
严峫正靠着椅背把江停的左手放在自己大腿上不断用手磋磨,闻言想说家里有健身房,去跑步机上走几分钟就行,还未开口就被江停用力捏了一下。
严峫瞬间获取到信息。
貌似有人一晚上除了给媳妇儿喂饭外一句话也没说上。
“是啊,是啊,现在才八点多钟,中央广场那边还有跨年活动,特别热闹。”严峫顺着江停话茬把人往外劝。
今天晚上不把矛盾解决了,总不能晚上关了灯还得背对着背睡吧,严峫想想就觉得不可行,哪有小两口不搂在一块的。
楚慈确实感觉有点撑,但外面天寒地冻,不知道韩越退没退烧,于是伸手按住韩越起身的动作,表情淡淡的开口:“我自己下去就行,你把退烧药喝了去床上躺着。”
严峫眉峰一跳,哦豁,好像有人不太幸运。
“我不同意!”
不太幸运的韩越本来就因为小区门口的插曲别扭了一晚上,现在直接眉头安全皱起来,梗着脖子看向楚慈,大有一股被抛弃后的愤懑感。
冷冷的说:“你自己下去我不放心。”
极有眼力见的吴雩跳出来,跃跃欲试:“我陪楚慈下去,刚好我也吃撑了。”下一秒,被步重华从后面捏住脖颈,扛着往楼上走。
“吃撑了就跟我爬楼去,人家两口子的事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声音渐远,剩下四人有一瞬间安静。
韩越三下两下把退烧冲剂撕开个口子,仰头全部倒进嘴里,拿起水咕咚咕咚冲下去。
“哎,你……”
楚慈还没来得及阻拦,就见韩越已经利索地把药喝完了,然后用手背蹭了下嘴,拽起自己就要走。
“你真是的……”
楚慈拗不过,嘟嘟囔囔地被拉着下了楼。
小区里人不算多,张灯结彩火红一片,走出小区大门渐渐人多了起来,人群都顺着一个方向走,楚慈走得慢,韩越跟在他左后方半步远,不时有人从俩人中间借过。
韩越瞪着他们的背影,暗自生气。
这都什么眼力见,没看见是两口子吗,还往人中间走。
其实韩越想上去把楚慈揽着,又怕楚慈爱面子跟自己闹别扭,他可不敢再惹楚慈生气。
楚慈第三次放慢脚步,还没等到韩越跟上来,干脆停下站住。
“怎,怎么了?”
韩越察觉楚慈转身看自己,有一瞬间心虚,在心里想想也不行吗?
下一秒看见楚慈朝自己伸手,下意识以为找自己要什么,可发现那是一个手心朝下五指张开的手势,明明是……
韩越不敢想下去,在外面楚慈怎么会主动牵自己的手呢,就是在家里也不会。
他翻遍自己全身的兜,最后拿出一个唇膏,试探着递过去。
楚慈叹了口气,将唇膏夺过塞回韩越兜里,然后一把握住韩越的手,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往前走。
韩越有一瞬间懵,感受着楚慈手心的热量源源不断传过来,紧绷的肌肉过了足足一分钟才放松,紧紧回握。
“嘶~”楚慈皱了一下眉,看向他,“韩越,你手劲太大了。”
韩越不敢再用力,生怕来之不易的牵手转瞬即逝,克制心里的激动不轻不重把楚慈的手往手心里攥了攥。
楚慈的手不大,但手指修长,比起其他读书人,他除了因常年拿笔导致的中指指侧和大拇指里侧留下一层薄茧外,更明显的是指肚和掌心肉丘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是练刀留下的。
韩越感受着楚慈手上细小痕迹,不住摩挲。
楚慈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消息,有韩越带路他就放心地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你,怎么想起来牵手了?”
韩越表面上目不斜视地问,实则心里万马奔腾。
他韩越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过!向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顾后果,连人都抢回家里了,上.床都无数次了,牵个手怎么了?还要问个为什么,真不爷们儿。
可他就是想问为什么,被动的楚慈因为他的攻势动.情一万次,都不如这一次主动让韩越措手不及。
楚慈关闭屏幕收起手机,看向韩越晦暗不明的眼神,满脸只有四个字,莫名其妙。
他若无其事地说:“哄哄你啊。”
轰的一声,远处烟花升空,几乎炸开在韩老二的脑袋里。
“什,什么……”
韩越有一点懵。
暖色光调铺满方寸之地,须臾之间又消失。楚慈脸上忽明忽暗,唯有一双眼珠黑得发亮,在火光下闪着星河。
楚慈转头看向炸开的烟花,神色不明,只有清爽好听的声音如平铺直叙一样说道。
“没有觉得你丢人,从来没有,今天下午没有不让你说,只是你发着烧还要下车吹着风和人聊天挺让人恼火的。”
韩越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一个想法,十几发的烟花真的太短了,他还没看够。
悄悄跟在后头的江停看到俩人紧握的双手,终于松了口气,把自己往围巾里藏了藏。
严峫把江停往自己怀里揽了下,一双胳膊跨过后背捏住江停另一边的肩膀,小声地说:“我说什么来着,床头吵架床尾和,韩越把楚慈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哪舍得跟他生气啊。”
江停看向那双越走越近的背影,若有所思:“他俩都不年轻了走到现在肯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楚慈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心里主意大得很,他认准的事情,就算韩越肩上扛了再多星,职位再高也改变不了,恰恰就是这一点让我疑惑。”
中间几年他们没有见面,当年的案子了结,这样一位沉着冷静令人印象深刻的高材生实在让人难以忘记,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被害者回访,严峫试图找过他几次,每次都不了了之,一个大活人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停试图回忆起二十一岁的楚慈。
清冷、疏离,说话间还无法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完全藏匿,会毫不掩饰地愤世嫉俗,将世道不公宣之于口。也是这样一个人,在通晓蓝金制作原理后却又对不公释然,选择靠自己双手奋斗。
那是很多很多钱啊。严峫和他开玩笑,楚慈一笑了之,迎着阳光憧憬未来,眼神里藏不住对未来的希望。
现在呢?
不知是岁月沉淀盖住了眼里的那份朝气蓬勃还是这几年中途发生了什么事情,江停觉得现在的楚慈几乎脱胎换骨,那份清冷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不出的冷漠,把自己和外界完全断隔开的冷漠。
江停百思不得其解,接着说道:“为什么不开心还要待在他身边呢?”
“什么是开心呢?媳妇儿”
严峫噗嗤笑出来,怪他想得太多,两根手指捏着江停下巴转向自己,亲了一口,说道:“行了媳妇儿,过日子不是破案子,如果感情能用逻辑解释得通,那你老公我也能成为数学家。咱都下班了就别老把刑侦那一套带到生活里了,媳妇儿。”
“再说了,我看高材生没有不开心,大学霸的脑回路谁又知道呢。”
严峫确实觉得高材生的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从几年前绑架案里一眼看出主谋是丁当开始,他就觉得这人有超凡的推理能力和洞察力。
一个拥有超高智商和超绝毅力的学霸,未必能在感情上拥有超过普通人的感知水平,甚至不如普通人。
也许韩越确实做了让高材生不开心的事,或者高材生自己也意识不到什么是爱,俩人别扭归别扭,但为对方着想的心都是一样的。
感情嘛,生活嘛,乱绳一堆,谁也解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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