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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19 章

李纨的心猛地一提,指尖下意识地蜷缩进掌心。他知道了。他会如何想?是觉得她僭越,多事,还是……

她垂下眼帘,声音不由低了几分:“是……妾身见云丫头哭得可怜,一时情急,就……就多说了几句。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大爷……”

“处置得当。”贾珠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喜怒。

李纨愕然抬头。

贾珠已从窗边踱回书案后,撩袍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烛光映着他半张侧脸,线条冷峻,眸色深沉。

“情、理、势,三者兼顾。既全了老太太的颜面,给了凤丫头台阶,又切实抓住了要害,给了史家转圜的余地,更稳住了云丫头的心绪。”他缓缓道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点评一篇策论,“分寸拿捏得,比我想象的更好。”

李纨呆立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这是在夸她?如此直白,如此……详尽?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愕与狂喜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妾身……妾身只是胡乱说的……”她慌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和一丝受宠若惊的羞赧。

“胡乱说能说到点子上,便是你的本事。”贾珠的目光落在她绯红的耳根上,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看来这些日子的书,没有白读。事,也没有白理。”

他这话,像是肯定,又像是某种更深远的期许。

李纨的心跳得愈发厉害。她忽然想起日间处理那桩事时,脑海中下意识闪过的那些权衡与考量,竟与他平日教导的许多东西隐隐吻合。原来,那些看似枯燥的经史子集、那些繁琐的庶务账目,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化入了她的骨血,成了她应对世事的底气。

一种奇异的、带着暖意的充实感,缓缓取代了最初的慌乱。她依旧低着头,唇角却忍不住微微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只是,”贾珠话锋一转,语气微沉,“日后行事,还需更谨慎些。今日是家事,在场皆是亲眷,纵有疏漏,也无大碍。若在他处,面对外人,一言一行,皆需思虑再三,谋定而后动。可知?”

“是,妾身谨记大爷教诲。”李纨郑重应道。这话里的关切与提醒,她听得分明。

贾珠似乎满意了,不再多言,重新拿起方才看了一半的书卷。

李纨悄悄松了口气,只觉得方才短短片刻,竟比处理一日庶务还要耗神。她福了一福,正要退下,却听他又淡淡开口。

“云丫头的事,你既揽下了,便跟到底。凤丫头那边打探的消息,你亲自过目。后续如何,也需心中有数。”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有难处,可来问我。”

李纨的心头又是一暖,忙应道:“是,谢大爷。”

接下来的几日,李纨便真的将史湘云的事放在了心上。她不时去贾母处陪着说话,宽慰湘云,又从王熙凤那里拿到了打探来的、关于卫家及其少爷的更详尽信息。果然如传闻所言,那卫家少爷自幼体弱多病,近日更传出咯血之症,恐非长寿之相。卫家急着定亲,颇有冲喜并寻一房得力姻亲支撑门庭之嫌。

李纨将所得信息细细整理了,又结合贾母给史侯爷去信的内容,心中渐渐有了成算。她并未擅自做主,仍是寻了机会,将自己的分析和建议,条分缕析地说与贾母和王熙凤听。

贾母见她思虑周祥,言语得体,越发倚重。王熙凤见事已至此,乐得有人分担,也将许多具体事宜交由李纨协调。

如此忙忙碌碌,转眼便进了腊月。

年关的气氛越发浓烈,府中上下皆忙碌起来。扫尘、祭灶、备年货、裁新衣……处处张灯结彩,人人脸上带笑。东院更是如此,贾珠高中后的第一个新年,格外的不同。送往迎来,宴饮不断,李纨忙得脚不沾地,却似有无穷精力,将一应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腊八这日,依着旧例,各房都要给贾母、王夫人等处送腊八粥。李纨早早起来,亲自盯着小厨房熬好了上等的八宝粥,又备了几样精细果碟,让丫鬟婆子们分头送去。

忙完这些,她回到自己屋里,刚想歇口气,却见贾珠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寒气,脸色却比平日更显疏淡。

“大爷回来了。”李纨忙起身相迎,替他解下沾了雪沫的斗篷。

贾珠“嗯”了一声,目光在屋内扫过,落在炕桌上那个还未送出去的、盛着腊八粥的朱漆食盒上。

“这是往哪儿送的?”他随口问道。

李纨道:“这是预备给梨香院薛姨妈和宝姑娘送去的。方才忙着别处,还未得空送。”

贾珠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走到炕边坐下,淡淡道:“搁着吧,不必送了。”

李纨一怔:“大爷?这……这是年节礼数,各家都送的,独独少了梨香院,恐怕……”

“我说不必送了。”贾珠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李纨心下愕然。薛姨妈一家是客居,又是王夫人的亲戚,年节下送碗粥是再平常不过的礼数,他为何突然如此?她隐约觉得,自他中举后,对薛家,尤其是对宝钗,似乎格外疏远冷淡了几分。往日还能维持表面客气,如今竟是连这点面子情都不愿做了?

她迟疑着,忍不住轻声劝道:“大爷,可是……可是薛家那边有何处不妥?若是如此,更该谨慎些,免得落人口实……”

贾珠抬眼看她,目光深沉,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你如今,倒真是长进了,事事思虑周全。”

这话听着像是夸赞,那语气却让李纨心头一紧。

他顿了顿,指尖在炕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才缓缓道:“薛家如何,与我东院无关。宝姑娘……”他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似乎更冷了几分,“她自有她的青云路,不必我们锦上添花,更无需雪中送炭。这碗粥送过去,是礼数,不送,也无伤大雅。明白吗?”

李纨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他话里有话,那冷淡的态度背后,似乎藏着某种极深的疏离与戒备。她不敢再深问,只得低下头:“是,妾身明白了。”

那碗原本要送去梨香院的腊八粥,最终还是没有送出去。

此事虽小,却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李纨心上。她隐隐感觉到,贾珠的心中,有一片她尚未触及、也看不分明的幽深区域。那里藏着他对世事的洞察,对人心的衡量,以及某些……她无法理解的决绝。

年节下的热闹喧嚣,似乎并未真正传入那片区域。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府中各处摆了香案供品,烟火气混杂着糖瓜的甜香,弥漫开来。

傍晚时分,天飘起了细雪。贾珠却不知去了何处,晚膳时分都未见人影。李纨处理完琐事,哄睡了贾兰,独自回到正房。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显得有些冷清。窗外雪落无声,更衬得一片寂寥。

她坐在灯下,拿起白日未做完的针线,是一件给贾珠新做的寝衣领口,用极细的银线绣着暗纹。针尖起落,心思却有些飘远。

这些日子,他似乎越来越忙。除了必要的应酬,常常独自关在书房,一待便是大半夜。她送去宵夜时,常见他对着一些她看不懂的舆图或文书出神,眉宇间凝着一种沉沉的思虑。

她不敢多问,只能更精心地照料他的起居,将他周围的一切打理得妥帖周到,仿佛这样,就能稍稍分担他那不为人知的沉重。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推开,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

贾珠回来了。墨色大氅上落满了雪花,眉睫间也沾着雪沫,脸色被冻得有些发白,眼神却异常清亮,仿佛外面的风雪洗净了所有尘埃。

李纨连忙放下针线起身:“大爷回来了?怎的也不打个伞?快喝杯热茶暖暖。”她说着便要去倒茶。

“不必忙。”贾珠脱下大氅,随手搭在屏风上,走到炭盆边伸出手烤火。跳跃的火光映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明明灭灭。

李纨还是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贾珠接过,捧在手里,却没有喝。目光落在她方才做的针线上,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今日祭灶,各房都热闹吧。”

李纨不知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点头道:“是,都按旧例操办的。”

贾珠沉默了片刻,看着盆中燃烧的银炭,声音低沉地响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灶王爷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却不知,这人间好事,终究不能指望神仙。”

他转过脸,目光沉静地看向她:“纨娘,你可知,为何我今日不让你送那碗粥给薛家?”

李纨的心猛地一跳。他竟主动提起此事?

她老实摇头:“妾身不知。”

贾珠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带出一丝冷嘲:“薛家是皇商,家资巨万,如今又寄居贾府,与王家、贾家盘根错节。宝姑娘更是容貌才德,名动京华。按说,这般门第,这般人物,与我东院交好,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纨静静听着,心中却愈发疑惑。既然明白此理,为何……

“可是,”贾珠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如同窗外的冰雪,“这世上,并非所有看似繁花似锦的路,都走得通。也并非所有看似无害的亲近,都值得回应。”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孤绝。

“薛家之富,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然皇商根基,系于帝心,瞬息可变。贾王二府,看似显赫,实则内囊早已空虚,不过靠着祖上余荫和宫中元春苦苦支撑。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此时与薛家过从甚密,不过是更深地卷入这潭浑水。”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冷静与残酷。

“至于宝姑娘……”他顿了顿,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她是个聪明人,太聪明了。聪明的女子,往往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该如何去要。她的路,不在东院。”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直看向李纨:“我贾珠的前程,无需倚仗裙带关系,更无需靠与谁家联姻来稳固。我的妻,是李纨,是与我共过患难、剪发供佛的李纨。有她一人,足矣。”

“所以,”他最后说道,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东院与薛家,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那碗粥,不送,便是态度。”

一番话,如同冰雹,噼里啪啦砸在李纨的心湖上,激起惊涛骇浪!她从未听过他如此直白、如此深入地剖析局势,如此冷静地……近乎冷酷地割舍掉看似有益的关联!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他最后那句话——“我的妻,是李纨……有她一人,足矣。”

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沉重,更滚烫!那是一种毋庸置疑的认定,是一种将她置于所有利益算计之上的回护,是一种……并肩同行的承诺!

巨大的震撼和汹涌的情感冲击着她,让她呆立在原地,手脚冰凉,胸腔里却像是烧着一团火,灼得她眼眶发热,喉咙哽咽。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贾珠看着她震惊失措、眼圈泛红的模样,那冷硬的眸光似乎微微缓和了些。他走回她面前,抬手,极其自然地拂去她不知何时滑落眼角的一滴泪。

指尖微凉,触感却滚烫。

“吓到你了?”他低声问,语气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歉意。

李纨猛地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不是害怕,是……是太过汹涌的震动和……难以承受的珍视。

“往后,你会明白更多。”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这府里,这京城,乃至这天下,许多事,并非表面看去那般简单。我能护你一时,却不能事事代你抉择。你需得自己学着看,学着听,学着判断。”

他的目光深沉,带着一种郑重的托付:“纨娘,站稳了。路还长。”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内室。

李纨独自站在灯下,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耳边反复回响着他方才那番石破天惊的话语。那冰冷的局势剖析,那残酷的割舍决断,那最后沉重如山的认定……交织在一起,在她心中掀起一场翻天覆地的风暴。

她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她嫁的这个男人,从来不是只有温润与疏离。他的心底,藏着一片深海,暗流汹涌,洞察分明,杀伐果断。

而他,正在将她一点点引入这片深海。

不是让她溺毙,而是教她泅渡。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密密匝匝,覆盖了庭阶,也仿佛覆盖了旧日所有的懵懂与混沌。

李纨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那里,不再是慌乱的空茫,而是被一种冰冷的清醒和滚烫的笃定填满。

她深吸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挺直了背脊。

路还长。

但她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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