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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87.

柳萱一头雾水地回来,敖澈并不在卧房,马匹也仍在马厩中,那他十有**是在书房。想到这时,柳萱心里一沉——原来自己也早已将他的生活轨迹刻进脑海,连去哪找他都一清二楚。

她是笑着往书房走,可到了门口却踌躇了——唐哲修的话指向性太强了,若敖澈问起,她不知道怎么转述。磨磨蹭蹭地跨过门槛,敖澈在案前坐着,倒不太关心外面来了什么人,手里捏着一封银色的信,看见柳萱,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往边上挪了挪示意她也坐过来。

“什么信呀?”柳萱坐了一半椅子,扶手上还有敖澈的体温。

“三月初三西王母寿辰,这封是上庭例发的,写着请赴蟠桃盛会,说白了,就是‘请’我去天宫述职。”

蟠桃盛会……

柳萱突然有种连自己也不太真实的飘忽感——刚刚才看唐哲修坐着神奇机器在面前消失,如今又听到了往常在话本和传奇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神仙聚会,她眨了眨眼睛,还是不太分得清是否仍在梦中。敖澈见她呆愣,把信封往她手里一塞,轻声抱怨:

“你看看……我又不是四海龙王,从来都不必去祝寿,往年这时候,修书一封、附些礼物送上去也就完了,不知今年怎么点名要我到场……”

说着说着,敖澈难得也像柳萱读书读烦了一样,把头埋进胳膊里,态度懒散,声音沉闷:

“小姐,那夜我骗了你,讲实在话,我生平最不愿做的事并不是练字,而是去上庭。”

“你说这个我大概懂。”柳萱点点头,“阿爹每月初要我入宫请安,我也是一百个不愿意的。”

“是这个理,天宫与大明宫一样的令人生厌,”敖澈埋在自个的臂弯里呼了一口长气,“记得去年递婚书时——我刚看见南天门,就开始烦躁不安,远远听见瑶池的金钟敲个不停,吵得我头晕眼花……”

好像自己小时候耍赖不去上课。柳萱笑得柔和,拍拍他耸起的肩,宽慰道:

“这想必是远亲近仇的道理了。依凡人来看,大明宫的宴会最为奢靡不过,然而即便是皇帝,办惯了各色宫宴,也想比肩姬满、汉武,亲赴蟠桃会呀。”

敖澈被拍得熨贴了许多,从胳膊里抬起眼睛,盯着她,仍旧懒懒的:

“宫宴再奢靡,想必也不吃活人脑子。蟠桃会的龙肝凤髓一上桌,皇帝怕是没胆下筷。”

一阵沉默,柳萱打了个冷战:“你说的这个龙肝凤髓,是真的龙肝凤髓?”

回应她的是敖澈平静的点头。

88.

良久,没人说话,柳萱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想着再怎么找补,敖澈却突然坐直身体抓住柳萱冒着冷汗的双手,与她对视:

“萱萱,你是新封‘泾廷诰命’,也在受邀之列。”

柳萱笑得有些艰难了:“既然都请我了,那就去……呗。”

看出她也在迟疑,敖澈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语速缓慢,好像生怕她漏下半句:

“诸神不似龙族这类动物仙,他们久居天上修行、又有天条约束,个个皆高傲不近人情,向来瞧不起凡人靠通婚得来仙骨,岂会真心请你赴宴?家母当年新婚受封,前去谢恩,瑶池众仙借故将家父支开,让她尝龙肝,母亲不肯,他们便诸多讥讽。次日父亲到凌霄殿述职,点着名将刁难母亲的神仙指斥一通,玉盏都砸了,日后述职一概用书函了事,再没接过请柬。”

“啊……?还是神仙呢,怎么像市侩刁民一样做这种事!”柳萱听得一是震惊,二是心头火起,“无礼至极,只骂一顿都算轻恕。”

敖澈轻蔑道:“如今突然指名,想必也是打量着你年轻,又是大家闺秀,性子软、道行浅,想故技重施拿你寻开心……他们知道龙族生长在人间,野无腔调,全是硬骨头,就只盯着凡人欺侮。被家父指着鼻子骂过才二百年,又全忘了。”

“那,若他们刁难我,你不会也指着鼻子把他们全骂一通吧?”

“小姐,你怎么显着很期待?”

“我还没见过你发火骂人呢。”柳萱实话实说,“倒没在乎神仙们会做什么,好奇你做什么而已。”

“不会。”敖澈的回答很干脆,头摇得也很干脆。

“啊——”柳萱的眉尾耷拉了下来,“还总说要当我的‘护卫’,我被欺负,你连声都不吭呀?”

被她哀怨地瞪着,敖澈突然又噗嗤一声乐了,很快演变成出声的大笑。敖澈平日无论做表情还是说话都很内敛,少有五官乱飞、音量提高的时候,柳萱还没见过他笑得这么放肆,甚至连平日看不到的尖犬齿都露到外面,刚小小地惊艳了一下,就被他卡着两肋抱到了腿上。柳萱本以为敖澈又要贴过来撒娇,然而他却仰头向后靠到了椅背上,由于角度的原因,凤眼微阖,用指肚摩挲她的指甲尖,脸上仍有懒散的笑意,像只倚着主人休憩的巨兽:

“你没见过是理所当然,我发火从不骂人。”

柳萱脸通红,不知是不是气得,还用指甲尖掐他:“我看你是不想发火。你父亲当年……”

倏然停顿。柳萱眨了眨眼睛,好像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疯狂摇头:

“不成不成……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不说话、光做事的主,当年老龙王获罪,你是真的差点起了兵的。若我受侮,虽不至于起兵,你还不当场将砸碎的玉盏塞到西王母嘴里?”

敖澈笑得柳萱整个人也跟着抖:“小姐,你素来比我骁勇善战,焉知这将碎盏塞进神仙嘴里的不是你呢?”

“哎呀,我哪敢。”柳萱摆手谦虚,“我也就欺负欺负邻居家小孩,众仙都是长辈,我不会这么没礼貌的。”

“真是知书达理。”敖澈煞有介事地拱手,“那容在下斗胆提问——若众仙作弄了你,你当如何?”

“呀,我还有阿爹,他是凡人,经不起天罚,所以我豁不出去,”柳萱真的掰着手指开始思考,“我道行不够,又辩驳不起,当然是把你搬出来——若他们也让我吃龙肝,我就脸一横、筷子一摔,叫他们请你也来尝尝。”

她满脸洋溢着有靠山的小得意,敖澈很配合,拍手以示赞美,赞美完了,双手却将她搂紧了些,脸也埋进柳萱的颈窝里,笑道:

“说是这样说,可我压根不想你去。那些神仙没一个好相处的——除却三官大帝,旸谷帝君因与我有些来往,还算通些人情。他们看只来了我一个,还是踢不穿的铁板一块,憋的坏没处使,才好笑。眼看开春了,你在家里清闲也好;出门踏青也好;去长安探望令尊、和姐妹们一道玩玩也好。无端受那个气做什么?反正有先例,懒得去就不去。”

柳萱被他蹭得脖子痒腰里也痒,本来还能笑出声,可一听“长安”二字,忽然如坐针毡,从颈窝里拣出他的脑袋,两手一扳,好叫他直视自己:

“我不去倒是行,可你就不关心刚才来的是谁?”

“谁?”敖澈心不在焉,手里捻着她腰间的香包,“你可帮我打他了?”

柳萱拍掉他的手:“去!是小唐回来了一趟——跟我说了两句话,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他是真急着走,还是被你打跑的?”

“没正形!”

敖澈一个劲地插科打诨,柳萱只好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拳,正欲转述,可转念一想,唐哲修也只是说“若”,那就意味着不一定会发生,现在说了,反而徒增烦恼——以敖澈的性子,没准为绝后患再跑到大明宫闹一闹,又是一场麻烦!况且唐哲修自己也说担心无用,如今说出来让敖澈和自己都不得安生,又能怎么样呢?

想到这,她倒有些心宽了,轻快地蹦到地上,也把敖澈拽起来推出门去,边推边催:

“你不赶紧去巡河?待会阿妈要做新被子,得裁布,院里可没地方放你。”

敖澈被她推着,觉得有趣:“我平日懈怠时,直到中午才出门巡河,也不见你催。”

“觉得新鲜?”柳萱叉起腰,“以后我天天管你,趁早习惯。”

被妻子瞪眼监视着,敖澈终于牵着马迈出府门,临到门口,却突然停住,面露难色,还装腔作势地咳了两声:

“春日里的风还是刺骨。”

……

柳萱沉默半晌,敖澈也不说别的,就盯着她看。柳萱被盯得无法,只好瞪了他一眼,回房取了件披风,抖开,亲自给他披上。敖澈太过高挑,肩膀又宽,他的披风也十分厚重,柳萱要端着胳膊、踮着脚,才能将绳结系紧。她在忙活,敖澈低头看她忙活:

“多谢夫人体恤。”

“呸,快滚。”

柳萱装着啐了他一口。

89.

她没有想到赐婚的圣旨来得如此之快。

敖澈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过了挺久,柳萱扫了扫庭院,才不到正午,阿妈带着一把磨好的剪子回到家里,她忙跑去帮手。搬了几把椅子,好在院中抻开布料,阿妈又拿出自己收集的一大包花色布块,挨个给柳萱看了,正谈论如何将布头布尾拼起来、好提前给云瑛和小环都预备一条百家被。只觉门外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还当是敖澈回来了,可仔细一听却不是一匹马,虽不至于是马队,可也人多势众,暴乱中透着有序。

愣神间,噪声已到府门口,柳萱站了起来。还没开口,门环就叫起来:

——笃笃笃!

“谁呀?”阿妈有些耳背,只听见门环响,于是背对着大门高声问道。

“是我。”

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了。柳萱瞪圆眼睛——是阿爹!只不过听着不太有神气,声音很小。见门里没有立刻回应,门外的人又叩了两下:

“柳萱,开门。”

“我去看看,阿妈别出来了,门外全是马蹄扬起来的土。”

柳萱连忙跑过去打开府门,然而在看清全部的来人之后笑容瞬间凝固——她的确见到了王元宝,可在他身后跟随着云锦鹤和四名宫中侍卫,父亲脸上的表情中有一丝悲戚,更多的是恐惧。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林子里。侍卫人数不多,但皆佩剑,云锦鹤神情肃穆,手里捧着一只卷轴。

完了。她想。

“柳萱,让众人进去吧。”王元宝嘴唇颤抖着,声音很低、很小,“陛下有旨意要宣。”

“屋里还有老人,他们都带着剑,都进去要吓坏老人家不成?”柳萱手心里已经沁了一层汗,在门漆上留下湿印,说话却很镇定。

云锦鹤抱拳道:“不打紧,可以只让我一个人进门宣旨。”

“云侍长,眼见开了春,平民人家都要自己动手拆洗被服,院里乱的很,恐怕不宜接旨。况且……”况且这座宅子里还有灵位,不可能让圣旨进门。柳萱的态度很坚决。

“便在门口也是好的。”云锦鹤温和而严肃地打断道,“王小姐,要务在身,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王元宝的神色又紧张了几分,柳萱环视一圈,咬了咬后槽牙,松口道:

“好,不过这附近常有山贼呜呜泱泱地巡山,侍长请勿高声,以防引了他们过来——那是很大一群绿林人士,见了官兵,刀剑无眼的。”

“可以,请小姐跪地接旨。”

柳萱理理裙裾,走下台阶,直着身子跪到地上,扬起脸。云锦鹤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地展开圣旨,真像柳萱所说,以平常音量宣道:

“……长安县子养女王氏,原系息王之女,朕悉知,特封县主,赐号‘乐宁’,食邑一千户。县主既封,不宜下嫁平民,即日起回归王宅,并定于吉日三月初三迎回宫中,交由皇后约束教导,待春闱放榜,择才子再行婚配。”

“钦哉”还没读完,柳萱就阴沉着脸色站了起来,云锦鹤倒不惊讶,卷起圣旨双手递交:

“恭喜乐宁县主,请接旨吧。”

“……”

柳萱只感觉封号讽刺得很,双腿僵硬,不上前也不退后。云锦鹤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县主,别为难我。”

王元宝暗地叹了口气,连忙赔笑,捏着她的胳膊好歹接过圣旨,在刺骨春风里吹久了的卷轴却万分烫手,锦缎很滑,要柳萱紧紧掐着,才不会从手中滑落。

90.

或许真是忌惮成群结队的山贼,云锦鹤宣过旨就带着侍卫们拱手告辞了,五匹马和一辆车,踢踢踏踏地顺着小路渐渐缩小成六个小黑点。柳萱这才软下膝盖来,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在被父亲接住,扶到门槛边安安稳稳地坐下,刚坐稳,泪珠就啪嗒一声,滴到膝盖上:

“什么‘县主’、什么‘息王之女’……无缘无故的,就给我塞了一个野爹,话都说不清楚,还要我‘乐宁’,乐哪门子的宁?还‘不宜下嫁平民’,嫁都嫁了,也能随意更改?”

王元宝叹了一口气。

柳萱将圣旨甩在一边,红着眼,拉扯父亲的衣袖:“阿爹,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息王不是李建成么?”

“是。”王元宝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只好掏出汗巾来给她拭泪,“乖女,你先别急。云侍长方才宣读的是表诏,还有一份里诏,陛下那日叫我到宫中,让我务必在宣旨之后交代给你,讲完了,你能明白些。”

柳萱真的以为事情会有转机,忙叫父亲掏出诏书来,王元宝却摇摇头,眼中流露出不忍:

“是让我口述给你听。一部分是里诏,还有一部分……是早该让你知道的。”

“都说些什么?”

“乖女,你还记不记得,幼时给你做鞋的那位乳母嬷嬷?”王元宝拍着后背给她顺气,不肯直视女儿盈满泪水的眼睛,“她其实是你的生母。玄武门宫变后,我受皇帝之命搜查息王府邸,在偏院的一口枯井里搜到了你们母女二人,那时你还在襁褓之中……息王已死,家眷自有去处,可当时你的生母无名无分,问她也只说是佣人,我实在不知如何处置,她哭了,求我发善心,我便与她商定,只抱你出去交差,求皇帝一个恩典。”

“之后呢?”柳萱愣愣的。

“那时,皇帝忙乱着,又已经杀红了眼,我不好抖出她来,就说你是息王家生奴仆的孩子,在下房里找到的,父母都趁乱逃了。皇帝刚刚弑兄,于心不安,急着积点功德,当场封我为县子,并让我收你为义女。给了些钱财商铺,就将我打发出城——好在你生母机敏,待官兵撤离,追了出来。局势安定之后,我成了你的‘阿爹’,她便成了你的‘乳母嬷嬷’……”

柳萱眼睛直直的,不语,看来还在消化这些信息,王元宝又叹了口气,顿了顿,补充道:

“那是息王的一位妾室,因出身、才学都不高,只是养在府里,不轻易让人知晓。这点是陛下几天前才告诉我的。”

“……”柳萱心底涌上一股酸楚,捏紧了裙角,“她之后走时,我才不到三岁。后来问您,您只说她家中有事。”

王元宝脸色一僵,嘴唇嗫嚅:

“是,她是家中有事,回家去了……”

“我也今日就要回家去了。”柳萱打断父亲,“回长安,继续当王小姐,一个月后,进宫去当‘乐宁县主’,是不是?”

“是……阿爹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的并不是您,是皇帝。”

“但你不能说是他!”王元宝急切地抓住女儿的胳膊,“我也不能,因此只能说是我,明白么?你就要当县主了,日后不可——”

“阿爹在朝做官,我了解您的难处,且也知道您因为匆忙将我嫁出去总是心有愧疚——您自己都是重情的人,生怕我与敖澈缺少情分、貌合神离而害了我终生,可是……”柳萱的指甲抠进手心,眼里满是不甘,“可我真的就快了,不,已经与他情投意合了……我看他,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在这里不到半年,是我除了在家中之外过得最舒心安稳的日子。斩龙那时宫中人人都说黑龙残暴嗜血,但敖澈不让人害怕,也不让人厌烦。虽有婚姻,可他并未因此而随意轻慢我,既谨慎,又持重,连传情都斟酌再三,还必得问询我的心意,生怕强迫了我。有时甚至都觉得他称得上是恭敬!他性情温良,梳头的时候动作很轻,睡着时的呼吸也很轻,做过最出格的事,也只不过是闻闻粉盒……”

“我都知道……”王元宝苦笑两声,很低落,“乖女,春节来那一次,我便什么都知道了。待你,没有谁比他还周全——有时候连阿爹都做不到那样的周全。”

“那要我这新婚夫君怎么办!皇帝已助弑他父亲在先……不到两年光景,一纸圣旨,就能将他的爱妻也夺去,封一个漂亮名号摆到庙堂上,再许配他人!”

柳萱的拳头砸在石头台阶上,生怕院里听见,连怒吼都压低了显得沉闷、隐忍,泪珠却掉得很响。

“好个日子……三月三,他就要独自一人为我挡灾去了,而我那时候要进宫——去当什么县主!”

正午的日光刺眼地从树枝中漏了出来,柳萱将头埋进膝盖,王元宝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父女二人很久没有如此促膝长谈,从前在府中,谈话总是像踢毽子一样你来我往,从没有掉在地上晾着的时候,可今日却是长久的沉默。

……

“凡人活得再久,终究是龙族更久一些,知不知道?”

——!唐哲修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柳萱仿佛在府门前看见了他,那句话也仿佛缓慢又坚定地穿过了一道无形的、无限的玻璃墙灌进她的双耳。他是这层意思!柳萱急促地呼吸起来,突然笑了,把父亲吓了一跳,他有些担忧地看过来,却发现女儿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疯,而是顿悟:

“父亲,我要进宫见皇帝。今日就去。”

“今日……?”

“我还是王家小姐,还有令牌,今日也算月初,我理应进宫请安。”

“乖女……”王元宝也急忙站了起来,抓住她的手,“你想到了什么?一定要跟我说,阿爹永远是和你一道的。”

柳萱覆上父亲粗糙的手背,摇了摇头:“您还要在朝为官呢。”

“这官不做也罢!”王元宝突然狠狠拂袖,抬脚就将台阶上的圣旨踹到了地上,“我养育你十六年,虽个性懦弱,却也不是全无骨气,去年已经险些害你一次了,若如今为了苟全官位,仍旧用女儿的终身替我消灾,还算什么父亲?柳萱,那日皇帝召我进宫,我是吓怕了,又想着你与敖澈终究是……是作假欺君,若有了县主封号,也好慢慢挑选一位合你心意的丈夫,才勉强应承下来……如今,既然听你表明心迹,我为人父的,当拼全力维护你、不让你抱憾终生!这也是你母亲的遗愿……因此,你若有什么谋划,一定要让我知晓!”

“阿爹,别说了,我全明白。”柳萱抹掉眼角的泪珠,“那就请您先行回城。午后,我必定入宫。”

“你这是……”

“我还要告别。”

91.

王元宝走后,柳萱在门口坐了一会,才定了定神,推门进院。院里依旧祥和宁静,阿妈已经划好了布片,正坐在地上穿针,柳萱神情恍惚,仿佛刚才在屋外只是黄粱一场,无事发生,但她知道许多事已经彻底改变了。她熟练地走过去,轻轻拿来针线、穿好,别到老妇人膝上的线轴里,挤出一个笑容,试图稀松平常地开口:

“阿妈,我得走了。布包重得很,等敖澈回来了让他帮你,不要自己搬。”

“呀,这样急?”阿妈忙放下笸箩,“什么事情?”

“我父亲刚才来了,说……从小很照顾我的一位长辈病重,临终前想见见我,我得回长安去——住一个来月,起码要等长辈葬礼过后,才能回。您也跟敖澈说一声,好不好?”

“噢——好,好,这是老人家的心愿,应该的……”

老人缓慢地点点头,她的脸仍旧像初见那样慈和、布满皱纹,柳萱和她对视,只眨了一次眼睛,就意识到这辈子都无法对阿妈撒谎——她已垂垂老矣,敖澈等得起,她却根本等不到自己回来。柳萱鼻子发酸,突然扑到老人怀中无声地哭出来,阿妈应该是当她为那长辈悲痛,慈爱地抚了抚她的背:

“快些去吧……人老了,反倒一刻也不想等的。”

“……是……这一个多月,您也要多保重。”

柳萱努力压平心头的情绪,依依不舍地握了握阿妈的手,回到屋中,却不知该收拾些什么,这屋里的一切好像都已属于她和敖澈的府邸,没有一件拿得走,最终是拿了那只螺壳,走进院中时,太阳将她发上的金梳照得闪闪发光,但她却已经能感受到刺骨的倒春寒——因为将骊珠装进了妆奁最底层,与同心结、死契、玉镯子和敖澈舍不得戴出门的耳环躺在一起。

阿妈牵着她的马匹,送到门口。柳萱上了马,老妇人张了张嘴,突然,急切地踮起脚来拉住她的手,脸上的神情担忧到令柳萱心虚,仿佛自始至终都知道她要做什么,一开口,她强装的镇定就被瞬间击破:

“好姑娘,万事保全自己。”

柳萱不忍再说什么,用力握了握阿妈的双手,待离她远了,才策马向遥远城墙飞奔。她从未回头,怕看到阿妈仍在门口观望自己,更怕看到敖澈。

TBC

注1:相传每年三月三日为西王母诞辰,当天西王母大开盛会,以蟠桃为主食,宴请众仙,众仙赶来为她祝寿。故称为蟠桃会。

注2:姬满、汉武分别是周穆王和汉武帝,这两位在传说中参加过王母的蟠桃会。

注3:三官大帝,指天官、地官和水官。道教尊远古的三位明君尧、舜、禹为天、地、水三官,载录世人善恶,为万物之行本。三元节,就是三元大帝的诞辰,以正月十五为上元节,七月十五为中元节,十月十五为下元节。并以上元节为天官赐福之日,中元节为地官赦罪之日,下元节为水官解厄之日。

旸谷帝君即水官大禹。

注4:当家中的初生小孩一满一百天时,父母亲就会到各家各户或亲朋好友家中拜访,以收集一些布料,将它们拼接在一起缝制成“百家被”,寓意孩童在百家庇荫下健康快乐的成长。

注5:息王即李建成,玄武门之变中被李世民所杀。原作剧情√

注6:县主,皇族女子的封号。东汉帝女皆封县公主。隋唐以来,诸王之女,亦封县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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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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