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刚划破教学楼的寂静,走廊里瞬间涌来潮水般的脚步声,喧闹的人声混着“去抢糖醋排骨”“今天有咖喱饭”的吆喝,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洪流,浩浩荡荡往食堂方向冲。
月野葵抱着习题册和一份便当,逆着人流往天台跑,帆布鞋踩在水磨石地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
天台铁门是虚掩着的,她推开门时,佐助正坐在长椅上,摆着他的便当盒,深蓝色的格子餐布铺得整整齐齐。“阿姨又给你装了玉子烧?”月野葵把粉色便当盒推到他面前,刚打开盖子,香味就飘了出来。
“你妈才是,每次都给你装双份炸鸡。”佐助说着,已经把她便当里的炸鸡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几百遍。月野葵又把装着梅子干的小盒子推过去:“给你解腻,阿姨做的牛肉太咸了。”
风从栏杆穿过,把便当盒里的热气吹得轻轻打旋。佐助吃饭时总是很安静,咀嚼声都压得很低,月野葵在一边边吃边碎碎念:“我们班今天换了新的窗帘,蓝色的,看着就很凉快。”“楼下小卖部的柠檬汽水卖完了,下午得早点去抢。”
他偶尔“嗯”一声,筷子在她饭盒里挑挑拣拣,把她不爱吃的青椒都夹到自己碗里,又给她夹了几块炸虾。
“昨天那道数学大题,你们班老师有没有说简便算法?”月野葵咬着笔杆问,阳光落在她写满公式的笔记本上,字迹工整秀丽。佐助拿过她的笔,在空白处飞快写下步骤。
风把她的碎发吹到脸上,她抬手去捋,却被他先一步按住手腕。佐助低头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你这里算错了。”他指着她写歪的符号,声音比平时放低了些,“刚才走神了?”
“才没有。”月野葵小声反驳,却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靠住他的胳膊,“就是……一上午连堂考,有点累。”
佐助没说话,只是把她的习题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月野葵打了个哈欠,脑袋不由自主地往他肩上靠。
“困了?”
“嗯……”
她迷迷糊糊应着,往他怀里缩了缩,“午睡不想回去了,借我靠会儿嘛。”佐助抬手,轻轻按了按她的太阳穴,动作生涩却温柔:“睡吧,我叫你。”
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楼下传来其他班级的喧闹声,远处的广播在播放轻音乐,可天台上的时光却像被放慢了,安静又安稳。佐助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女孩,她呼吸均匀,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
午休结束时铃声响起,佐助叫醒月野葵。往楼梯口走时,月野葵忽然想起什么,掏出颗柠檬糖塞给他:“下午提神用。”佐助接过来,指尖触到她的,顺势捏了捏她的手指:“放学等我一起走。”
高三上期中考试结束的下午,学校组织拍毕业照。她与雏田带了些化妆品和工具,考完试便匆匆化妆。
月野葵很讨厌这种急切的安排,但木附早被学生骂烂了,敢问哪个学生没骂过自己的高中?月野葵对木附饱含着期盼还停留在中考后的暑假。
站在桂花树下等她时,佐助拽了拽熨得笔挺的白衬衫领口,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
校服外套换成了一件深灰色的针织开衫——那是去年冬天和月野葵逛街时她说“佐助穿灰色好看”的那件,当时他嘴上嫌麻烦,却偷偷买了藏在衣柜里。
她跑过来时手里还攥着从雏田那里借来的相机,看见他的穿着愣了愣:“今天穿得好乖呀。” 指尖戳了戳他的开衫纽扣,“这件不是你说‘太软塌没型’的那件吗?”
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浅红,他轻咳一声,“拍照好看。” 声音很轻,目光落在她脖子上带着的那条项链——他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戴着。
雏田喊“靠近点”时,他犹豫了半秒,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开衫的袖口蹭到她的手臂,带着熟悉的温度。她笑着往他身边靠了靠,头顶正好抵着他的下巴,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味。
“要笑一笑呀佐助,”她仰头看他,眼睛弯成月牙,“毕业照要开心点嘛。”
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视线没有对准摄像头,落在了她的侧脸。他收紧了揽着她肩膀的手,把那些未说出口的千言万语和快要溢出的不舍都咽回喉咙,只在按下快门的瞬间轻声说:“……别动。”
十一月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落在课桌上堆积如山的试卷上,却暖不透教室里弥漫的低气压。
期中考试后学校的节奏像上紧了发条的钟,连翻书的声音都比平时快半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相似的倦意——眼下淡淡的青黑,嘴角习惯性抿着,连课间讨论题目时,声音里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月野葵把刚发下来的英语周报塞进桌肚,指尖在冰凉的桌沿上划了划。早读时她又没背完单词,不是偷懒,是盯着单词表看了十分钟,脑子里却空空的,每个字母都认识,连在一起像陌生的符号。
前桌的男生打了个哈欠,用书挡着脸偷偷揉了揉眼睛,后排传来笔尖快速划过草稿纸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一声低低的叹息——大概是又一道题卡壳了。
感冒像黏人的影子,反反复复缠了她一个月。喉咙疼得讲不出话时,她就请半天假在家休息,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的作业就算抄明天也得交啊。”
等病稍好点回到学校,看着同桌攒下的厚厚一叠试卷,焦虑感又会瞬间把她淹没。
因祸得福的可能就是内分泌紊乱的月经吧,将近一年未来的月经到让她免去了痛经的痛苦。
“啧,这大综合简直是照妖镜。”后桌的井野把试卷揉成一团又展开,“葵葵,你看我这历史论述题,老师直接批了‘逻辑混乱’,满篇子白写。”
月野葵勉强笑了笑:“我也好多错的,感觉以前学的知识点全混在一起了,有种知识在脑子滑走了的感觉。”
早上第一节下课,月野葵和雏田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晒太阳。雏田咬着饮料的吸管问:“小葵,你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吗?”
月野葵望着楼下的操场,“我想去当老师,最好是高中老师。”
“哦?为什么?”
“…想看着一群人从懵懂的样子慢慢长大,想感受他们眼里的光。就像……自己的青春永远都在。”
话音刚落,她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佐助的未来里有大洋彼岸的实验室和博士学位,而她的未来里是三尺讲台和重复的四季,这样的两条路,真的能在某个节点交汇吗?
晚餐时间的食堂人声鼎沸,月野葵饭菜找到靠窗的位置,佐助已经坐在那里剥好了一只虾,放在她的餐盘里。
“今天的糖醋排骨好甜。”佐助夹了一块排骨尝了尝,眉头微蹙。
月野葵戳着米饭,小声问:“佐助,你申请的那所大学,读完博要几年啊?”
佐助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她:“一般是四到五年,看研究进度。”
“那……”月野葵握紧了筷子,指尖泛白,“你想过读完博之后做什么吗?是留在那边工作,还是……”
“吃饭的时候别说这个。”佐助打断她的话,语气比平时硬了些,他把一块排骨夹到她碗里,“快吃吧,晚上还要考数学周测。”
“想想也不行么?”月野葵抬起头,目光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高三这么累,我们不就是为了未来努力吗?可你的未来里……”
“葵。”佐助放下筷子,声音沉了下来,“现在说这些太早了。”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我们现在的任务是高考,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教学楼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像漂浮在黑夜里的孤岛,而她和佐助,好像正站在两座逐渐远离的孤岛上,连呼喊都被风吞没了。
她不再追问,转移话题和佐助吐槽食堂的饭菜越来越难吃。内心的一种想法却越来越坚定。
晚餐结束后剩了一些时间,她和佐助绕着不大的操场走了一圈。广播里放着那首淡淡伤感的歌曲,她没再看他,轻轻随着音乐跟唱起来。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但偏偏雨渐渐大到我看你不见。”
“还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边,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佐助喉结滚动着,刚才在食堂硬压下去的烦躁和无措此刻全涌了上来。出国的材料还在邮箱里躺着,导师的邮件催着他确认研究方向,这些沉甸甸的未来压在肩上,让他连一句温柔的谎言都编不出口。
“高三的歌单该换换了。”他别开脸,看向远处亮着灯的教学楼,语气硬邦邦的,“明天我让广播站放一些积极向上的曲子 。”
又是这样。月野葵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现在该夸耀一下他这个学生会会长的威风么?转身往教学楼走。经过他身边时,手腕却被他猛地拉住。他的掌心很热,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葵,”他的声音放软了些,“我们不会分开的。”
广播里的歌曲刚好唱到尾声,最后一句“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飘散在风里。月野葵没回头,只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晚自习要开始了。”
佐助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进教学楼的背影,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没再回头。
晚风掀起他的校服衣角,刚才没说出口的“对不起”和“别担心”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爱她很久,可未来的雨太大,连他自己都看不清,该怎么让她相信会有放晴的那天。
选《晴天》这首 怎么说呢
有好几年都没有认真听了,感觉太熟了,旋律什么的都已经烂在心里。
但是高中时代操场上放了这首,真的非常有感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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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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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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