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
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东京刚飘起初雪时,月野葵在备课间隙收到佐助的消息:“圣诞假期回东京,约在高中校门口的桂花树下见?”
她盯着那句“桂花树下”看了很久,指尖划过屏幕时有些发烫。无数个晚自习后的夜晚,他都在那棵树下等她,校服口袋里藏着热乎的鲷鱼烧。她回了个“好”。
为了这个约定,她特意翻出了高中时他送的米色围巾,甚至提前让妈妈做好了他爱吃的饼干,藏在办公桌的抽屉里。
平安夜那天,东京的雪越下越大,她站在桂花树下,围巾裹到下巴,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里。约定的时间过了半小时,佐助还没来,手机也没动静。
直到深夜,她冻得双腿发痛回到宿舍。
后来她才从香磷那里零星得知——那天佐助本已赶到机场,却被家族的紧急电话叫回实验室。宇智波集团在纽约的一个重要金融项目突然爆发数据漏洞,涉及上亿资金的风险评估报告必须在24小时内重审,而他是项目核心成员。电话里,家族长辈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你接手企业前的关键考验,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攥着登机牌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站了很久,窗外的雪和东京一样大。他疯狂给月野葵发消息解释:“项目突发状况,走不开,航班取消了”“等我处理完立刻联系你”“别在树下等了,太冷”,可他没注意,消息框始终显示着“发送失败”。纽约机场的信号本就不稳定,加上暴风雪干扰,所有消息都困在了跨洋的信号塔里,没能抵达东京的桂花树下。
实验室的灯光亮了一整夜,他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桌角那盒准备带给她的纽约特产曲奇,被遗忘到彻底冰凉。
他站在纽约的雪地里给她打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只有忙音——她睡前习惯性关了手机。
他最终没再解释,只是在跨年夜发来一句“新年快乐”,像在掩饰未说出口的愧疚。
而月野葵在桂花树下等到雪落满肩头,最后一片饼干被冻得发硬。她没追问原因,只是默默收起了围巾和饼干,第二天照常去学校给学生上早读课,讲课时偶尔会盯着窗外的雪发呆。
那天过后,她本就抵抗力差的身体毫不意外地病倒了,加上流行感冒,得了肺炎,断断续续打了半个月的点滴。佐助并不知道这件事,而她也不知道,那天佐助在实验室连续工作了36小时,重审报告通过时,圣诞假期已经过半。
那场未赴的冬约,成了压倒七年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东京的樱花又开了,月野葵抱着实习手册站在高中校门口,红砖墙爬满了常春藤,和他们毕业那年几乎没差。作为师范专业的实习生,被分到母校是意料之外的事,只是走进熟悉的教学楼时,指尖总会无意识地划过走廊墙壁——那里曾刻着她和佐助偷偷画的身高线,如今早已被粉刷覆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佐助的消息:“实习第一天顺利吗?”附带一张纽约清晨的照片,华尔街的铜牛雕像被朝阳镀上金边,他大概又是通宵做完报告才离开实验室。
月野葵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了个“嗯,还好”,就把手机塞进了口袋。办公室里前辈老师在交代课程安排,她低头在笔记本上记着重点,笔尖划过纸页时,忽然想起前年冬天在机场,他攥着她手腕说“再等等我”时泛红的眼眶。有些情绪藏得太久,连触碰都变得小心翼翼。幸好那些情绪都已经过去,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傻傻地等待着他的消息了。
实习生活比想象中忙碌。每天早读课监督学生晨读,课间处理调皮男生的口角,午休时要批改堆积如山的作业,傍晚跟着前辈老师听课,回到宿舍时往往已过十点。
佐助的消息总是在深夜准时发来,类似于纽约街景,问“东京的樱花是不是落了”。她回复得很迟,语气客气得像普通朋友,从不说自己在雨天狼狈地跑回宿舍,也不提学生家长难缠的质问。
四月中旬的家长会结束后,月野葵被主任叫去谈话,敲定了转正意向。走出办公室时天已经黑了,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她站在教学楼门口翻伞,手机突然亮起,是佐助的视频请求。
“刚忙完?”他那边是白天,背景里有咖啡机的声响,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显得有些疲惫。
“嗯,刚开完会。”她把伞举到镜头前,“东京在下雨,有点冷。”
他盯着屏幕里她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沉默了几秒:“我下个月回东京参加金融论坛,能待三天。”
月野葵的手指顿了顿,伞柄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这么巧?”
“特意申请的名额,”他的声音低了些,“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就……远远看一眼也行。”
挂了电话,雨势渐大。月野葵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她想起高三那年暴雨,佐助也是这样撑着伞送她回家,两人挤在一把伞下,他倾斜的雨伞使他的肩膀尽被淋湿,却只专注地看着她。那时的距离很近,现在的距离,却像这雨幕一样模糊不清。
佐助回东京那天,月野葵有早课。她站在讲台上讲现代文阅读,余光瞥见教室后排多了个陌生身影——他穿着西装,坐在最后一排的空位上,手里没拿书,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粉笔在黑板上顿了顿,粉笔灰簌簌落下。
下课后,她刻意绕开后排的位置,却被他堵在了走廊。“讲得很好,”他站在红砖墙边,和当年等她放学时的姿势几乎一样,只是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比高中时听你背课文认真多了。”
“见笑了,”月野葵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我还要去准备下节课的课件。”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点头:“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就当……庆祝你转正。”
餐厅选在学校附近的一乐拉面,是他们高中时常去的那家。老板热情地打招呼,说“好久没见你们一起来了”,月野葵刚想解释,佐助已经先开口:“我在纽约读书,难得回来。”
桌上的小吃都是她爱吃的,他记得她不吃生姜,特意让老板多放了葱花。可熟悉的细节落在眼里,却只剩疏离的尴尬。
“毕业论文答辩顺利吗?”月野葵搅动着碗里的面,没看他。
“嗯,过了。”他放下筷子,“明年毕业就回东京,家族的企业也已经安排好了。”
“挺好的,”她抬起头,目光平静,“以后不用再倒时差了。”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又很快暗下去:“你……还在等吗?”
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一年前我说想结婚,想有个人等我回家,想结束一个人的日子。这些话,你还记得吗?”
佐助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西装内袋里的丝绒盒子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慌。那是他在纽约定制了半年的戒指。他本想借着今晚的饭,把戒指放在她面前,说“我回来了,以后我来等你回家”,可话到嘴边,却被她平静的语气堵得动弹不得。
“记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盒子,“所以我回来了。以后不用再隔着屏幕说晚安。你想要的安稳,我能给。”
月野葵抬眼看向他,眼底没有期待,只有一片淡淡的落寞:“你回来得太晚了,佐助。”
拉面馆的暖光落在她脸上,她轻轻放下筷子:“圣诞那天,我在桂花树下等你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再等等吧,他很快就来了’。可等我发着高烧在医院挂点滴,看着窗外飘雪的时候,就不想等了。”
“那天的事,我……”他急切地想解释,想说信号故障,想说项目危机,想说他在机场站到双脚冻僵,可这些理由在她空荡荡的病房回忆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香磷后来都跟我说了,”她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说你不是故意失约。可知道又怎么样呢?我在医院自己给自己倒水的时候,你在纽约赶报告;我顶着肺炎改教案的时候,你在参加金融论坛;我学会换灯泡修水管的时候,你还在说‘等我回来’。”
她看着他,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你的‘安稳’来得太迟,我已经不需要了。”
佐助的手指在丝绒盒子上掐出深深的印子,冰凉的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麻。
“圣诞那天我发了消息,”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很多条,说项目突发状况,说航班取消,说让你别等了……可信号不好,全都发送失败了。后来想给你打电话,你手机关机了……”
月野葵的声音很轻,“但等不到就是等不到了。就像你当年在纽约赶报告的时候,不会知道我在东京发着高烧;就像我现在说‘不需要了’,你也不会懂我等了多少个日夜,才把‘想等你’变成‘不想等了’。”
她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下个月会很忙。谢谢你的晚餐,也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佐助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手指死死攥着口袋里的戒指盒,指节白得吓人。他想叫住她,想把戒指拿出来,想告诉她这枚戒指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想告诉她他有多么后悔愧疚,可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拉面馆的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吹散了桌上残留的热气。老板收拾碗筷时叹了口气:“小伙子,有些错过就是错过了啊。”
佐助坐在空荡荡的座位上,窗外的樱花还在飘落,像极了圣诞那天的雪。他缓缓掏出丝绒盒子,打开后,戒指在暖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却照不亮他眼底的荒芜。
月野葵走出拉面馆时,晚风带着樱花的甜香。她想起高三佐助陪自己请假,他们走在樱花大道,她笑着对他说,“在人生的旅途中,遇见你真好。”
学生们的笑声从操场传来,清脆得像当年的他们。月野葵翻开备课本,在扉页写下明天的教学计划,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像在和那个曾经满心期待的自己,做一场安静的告别。
第五年
东京入秋后,空气里总飘着清冽的桂花香。月野葵在教案上批注完最后一行字时,窗外的夕阳正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佐助回国接手宇智波集团的消息,她是从学生的闲聊里听到的。
他果然还是那副样子。没有频繁的鲜花咖啡,却总能在她需要时“恰好”出现。她加班到深夜,教学楼的路灯突然亮了一排,保安大叔笑着说“宇智波先生刚打过招呼,说您怕黑”;她随口跟同事提打印机卡纸,第二天技术部就来换了台新机器,维修单上的签字龙飞凤舞,是他惯有的笔锋;连她常去的那家书店,老板都特意留了本绝版诗集,说“有位先生说您找了很久”。
月野葵都看在眼里,却从不多问。他在教师办公室门口等她,她就和同事绕路走楼梯;他把车停在巷口,她就提前两站下车步行;他托香磷转来的北海道特产,她分发给了全班学生,只留了张“谢谢”的便签,字迹工整得像给家长的回执。
“躲能躲一辈子?”佐助堵住她的那天,是在学校的樱花大道上。他穿着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下颌线绷得很紧,语气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你怨我。”
月野葵抱着教案册停下脚步,“佐助,你从来都不懂。”
他的眉峰蹙了一下,声音冷硬了几分,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滞涩:“我在弥补。”
“不必了。”月野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你的弥补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不是为了我。”
她真的开始往前走了。妈妈安排相亲时,她没有像从前那样拒绝。约定的咖啡馆在街角,暖黄的灯光里,她推开门就愣住了——坐在窗边的人穿着白衬衫,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宁次。
“阿姨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宁次推过来一杯热可可,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就当陪我喝杯咖啡,不用有压力。”
两人聊着工作里的趣事,说到学生调皮的糗事时,月野葵忍不住笑出声,肩膀轻轻靠向宁次。宁次递过纸巾的手顿了顿,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们身上,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砰——”咖啡馆的门被猛地推开,风铃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佐助站在门口,黑色风衣上沾着风尘,眼神像淬了冰,死死盯着他们靠近的动作。他今天特意推了会,让助理查了月野葵的行踪,绕了几圈后终于找到这个不起眼的咖啡馆,却撞见这样刺眼的画面。宁次那副温和的样子,月野葵脸上从未对他展露过的松弛笑容,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宇智波佐助?”宁次率先起身,镜片后的目光冷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平静,“好巧。”
佐助没理他,径直走到桌边,目光落在月野葵脸上,声音冷得像结了霜:“跟我走。”
月野葵皱眉:“佐助,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的视线扫过桌上的两杯热可可,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找你有事。”
“我在和朋友聊天。”月野葵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有事改天说。”
“朋友?”佐助嗤笑一声,眼神扫向宁次,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我怎么不知道,你和‘朋友’会靠这么近?”
宁次上前一步,挡在月野葵身前,语气沉了下来:“宇智波,小葵已经明确说过不想见你。你这样很失礼。”
“我和她的事,轮得到你插嘴?”佐助的气场瞬间凌厉起来,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日向宁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我心思光明正大,至少不会让她等五年。”宁次毫不退让,“你给不了她的安稳,我能给。”
“够了!”月野葵猛地站起来,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佐助,你凭什么管我?你回国后的这些‘弥补’,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自尊心?你见不得我身边有别人,见不得我过得好,对不对?”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清晰地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我和你早就结束了。从圣诞那天我在桂花树下等你,等到雪落满肩头开始,就结束了。”
她转向宁次,语气缓和了许多:“宁次,我们走吧。”
宁次接过月野葵的包,身后突然传来佐助的声音,冷得像深秋的寒风:“月野葵。”
月野葵脚步一顿,没回头。
“今晚七点,你家楼下。”佐助的声音透过空气传来,每个字都咬得很沉,没有多余的情绪,却藏着孤注一掷的坚持,“我在那等你。”
宁次皱眉:“佐助,你……”
“我没问你。”佐助打断他,目光始终锁定在月野葵的背影上,语气里带着他惯有的倨傲,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我会一直等。”
月野葵的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随即挺直脊背,拉着宁次的手腕往前走,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清晰地传进佐助耳里:“不必了。”
风铃再次急促地响起,掩过了她后半句没说出口的“我不会去的”。
七点的约定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里漾开无声的涟漪。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哪怕骄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有些话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说了。而楼下那盏昏黄的路灯,将成为他今晚唯一的坐标,等一个或许不会到来的答案。
某葵:公司比我重要那你就等着好了
某佐:你的痛苦我都心疼,想为你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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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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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隔着山海的五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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