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佛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细致地干过活——比布置战场陷阱还费心思。他笨拙又执着地围着那几间低矮土屋打转,只不过现在套上了一层名为“富商”的人形外壳。
“居住在风早镇旅馆‘松风亭’的富商藤田老爷”——这是佛间如今的身份。他穿着昂贵的深紫色绸缎,力图显得像个有点家底又不太张扬的商人。可那魁梧如铁塔的身材,黝黑的脸膛,行走间沉稳如山的步伐,还有那双即使在刻意收敛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的黑眸,叫人一看就知绝非等闲之辈。
得益于千手一族强大的情报网和拓真那张如同融入阴影的脸,佛间对旗木姐弟的生活了如指掌:他知道由香里天蒙蒙亮就起身,在屋后空地上对着晨光挥刀五百次,姿势精准如尺量,汗水浸透单薄的旧衣;知道她午后会去镇子边缘的小树林深处,独自进行更严酷的负重体能训练,旧轻甲下的瘀伤在动作间依旧会让她眉头微蹙。
她每隔三五天会去风早镇唯一的地下换金所“鼹鼠窝”,接一些护送、讨债之类的任务,换取微薄的银钱和必需品;她弟弟和树负责劈柴、提水、料理粗糙的食物,每日午后也会独自一人辛苦训练,那少年单薄的肩膀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远超年龄的沉重。
最重要的是,佛间清晰地看到了那份深入骨髓的窘迫:姐弟俩的饭食清汤寡水,难见荤腥;由香里处理身上瘀伤用的是最廉价的草药;那土屋在几场秋雨过后,屋顶明显洇湿了几处深色水痕。
于是,千手长老的“求爱大作战”迅速从风花雪月转向了务实主义。
第一日:鲜花攻势(升级版)。他将自己从千手苗圃带来的花统统都交给镇上唯一的花匠打包起来送了过去。大朵重瓣的雪白山茶,花瓣边缘晕染着娇嫩的粉霞;搭配香气馥郁的深紫鸢尾;点缀以细碎如星的蓝星花。花束巨大而华丽,用昂贵的金纹提花绸带束着,再次出现在清晨的土屋门口。
结果:午后,这束价值不菲的鲜花被原封不动地丢在了花匠的门口,花瓣被晨露和泥水打蔫,绸带散乱,像个被遗弃的华丽笑话。花店的小学徒看得直咂嘴:“老板,这花儿……多可惜啊!”
第二日:情书攻势(再升级)。佛间搜肠刮肚,回忆着族里老文书教过的所有文雅词句,写在最上等的洒金和纸上:
“旗木由香里阁下:晨露映卿银丝,如月华倾泻;夕照染卿红眸,胜鸽血宝石。吾心……”
结果:信使(一个被拓真临时雇佣的、战战兢兢的镇民)刚把信递到由香里手中,少女看都没看,直接当着他的面,将那洒金信笺撕成雪花般的碎片,扬手一抛。碎纸片在秋风中打着旋儿,落了一地。信使回来复命时,脸都是白的。
第三日:务实主义——肉食!他亲自出马,去不远处的山林里打了一只野鹿,抓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鲜鱼,交给镇上的屠夫,割下了最肥美的后腿肉,用新鲜荷叶仔细包好,趁着由香里外出练刀的间隙,悄悄放在她家门槛内。他想,武士最忌讳浪费粮食,这次总不能再丢出来吧?
结果:傍晚,那包得严严实实的肉和鱼,带着一丝山间寒气的冰凉,赫然出现在“松风亭”旅店柜台上。荷叶包上还用木炭写了一行娟秀却力透纸背的小字:“勿扰,请自重。”
第四日:雪中送炭——药膏与布料。佛间从他随身携带的东西里挑出一小罐千手一族秘制的活血化瘀膏,药香清冽,效果卓绝;外加几匹厚实耐磨的深蓝棉布和御寒的粗羊毛料。这次他学乖了,没放门口,而是拜托旅店老板娘,并委托老板娘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相信,这东西是“旧识托人转交的慰问”。
结果:精明世故的老板娘东西没送出去,反而被由香里那双冰冷的红眸看得心里发毛,东西连同佛间额外给她的“辛苦费”一起被退了回来。由香里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请转告那位老爷,不要白费力气了,再这样打扰我的生活,我就不客气了。”
接连的挫败让佛间在旅店房间里烦躁得像头困兽,昂贵的绸缎被他揉得皱巴巴。他盯着窗外暮色中旗木家土屋的方向,黝黑的脸膛绷得死紧。
佛祖在上,战场上面对十倍之敌他都没这么憋屈过!送花送信不行,送吃的送用的也不行?这女人是铁石心肠吗?
就在他几乎要按捺不住,想直接冲过去再问一次“你到底想要什么”时,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给了他新的“灵感”——他敏锐地发现,旗木家屋顶那几处深色的水痕,在雨水冲刷下迅速扩大,边缘甚至开始滴滴答答地渗水!
机会!千手佛间眼中精光一闪。
第五日:屋顶突袭!清晨的雨刚停,天色依旧阴沉。佛间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劲装,扛着一捆新买的茅草和几块修补用的木板,如同一个笨拙却干劲十足的木匠,再次出现在旗木家门外。
他没有敲门,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了家中无人,深吸一口气,庞大的身躯展现出惊人的轻巧,一个纵跃,像只巨大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低矮的、还在滴水的茅草屋顶上。
他动作麻利地掀开朽烂的旧草,准备铺上新的,修补漏雨的破洞,心里盘算着:这次是实打实的帮忙,她总不能再把屋顶拆了还给我吧?修好了屋子,总能坐下来谈谈了吧?
理想很丰满,现实……
“你在干什么?!”
一声清叱,如同冰锥刺破清晨的宁静,骤然从下方传来。
佛间动作一僵,缓缓回头。只见旗木由香里不知何时已站在院中,银发在阴沉天色下依旧流泻着冷光,身上还带着晨练后的薄汗。
她仰着头,那张美得如描如画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红眸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他从屋顶上烧下来。她没有带刀,但手里紧紧攥着一把扫院子用的、秃了大半的竹枝大扫帚,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佛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实则僵硬无比)的笑容:“咳,由……旗木小姐,早啊!我看这屋顶漏得厉害,马上入冬了,风灌进来可不好受,顺手帮……”
“滚下来!”由香里根本不听他说完,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压抑到极致的愤怒。她手中的扫帚直直指向屋顶上的不速之客。
佛间还想挣扎一下:“我真的是好意,你看这……”
“我让你滚下来!立刻!马上!”由香里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那眼神,佛间只在战场上见过——凶狠、决绝、不容分辩。
与此同时,周围的几户邻居像是嗅到腥味的猫,窗户缝、门板后,瞬间探出好几个脑袋。嚼舌头的长舌妇、看热闹的老头子,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眼睛瞪得溜圆,闪烁着兴奋的八卦光芒。
“哎哟!快看快看!藤田老爷又来了!”女人兴奋极了,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过来。
“啧啧,这次改行当瓦匠了?这身板,踩塌了人家屋顶可怎么办!”老头捋着胡子摇头。
“大姐姐好凶啊!扫帚都要戳到天上去啦!”小孩们叽叽喳喳。
千手佛间黝黑的脸皮一阵发烫。被当众用扫帚指着鼻子骂“滚”,这滋味……他堂堂千手长老,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金刚佛”,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一股火气也蹭地窜了上来。
“旗木由香里!”他沉声低喝,试图用气势压住对方,“我不过是想……”
“闭嘴!”由香里厉声打断。在她看来,自己一忍再忍,将他的那些施舍原样退还,他居然还不知分寸,竟敢入侵到她的家里来了!若不是顾忌对方忍者身份和背后的庞然大物千手一族,那句“千手佛间”她真的就要叱骂出来了!
她清楚,忍者最忌惮在外暴露自己的身份,自己绝不能当众叫破他的姓氏,那等于彻底撕破脸,将她和弟弟置于无法预料的险境。这份憋屈让她的怒火更加炽烈,声音也更加清亮。
“谁准你动我家屋顶?谁稀罕你的‘好意’?带着你的破烂,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话音未落,她竟猛地一跺脚,纤细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中的秃头扫帚带着呼啸的风声,如同武士的长枪,狠狠朝着屋顶上佛间的小腿扫去!动作迅猛,毫不留情!
佛间瞳孔一缩,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动了手,本能地侧身闪避。咔嚓!扫帚头擦着他的裤腿,狠狠砸在屋顶的旧木梁上,碎木屑飞溅。
“你!”佛间又惊又怒。
“滚!”回应他的是由香里更凌厉的攻击。扫帚在她手中化作了愤怒的武器,劈、扫、戳、挑,虽然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和精准,专攻佛间立足未稳的下盘和试图格挡的手臂。
“哎呦喂!打起来啦!”女人的眼神更兴奋了。
“藤田老爷看着挺壮,咋被个女娃娃的扫帚撵得上蹿下跳?”老头看得津津有味。
“大姐姐加油!打跑臭流氓!”小孩们拍手欢呼。
屋顶狭窄湿滑,佛间庞大的身躯反而成了累赘。他不敢真的发力反击,生怕伤到这个他发誓要娶的女人;想跳下来,又被那舞得密不透风的扫帚影死死缠住。他只能狼狈地左躲右闪,昂贵的深色劲装沾满了泥水和茅草屑,好几次险险踩空,模样滑稽得像只被蜜蜂围攻的笨熊。
“住手!听我说……”
“滚!”
“旗木由香里!你讲不讲理……”
“跟你这种人不需要讲理!滚!”
追逐战从屋顶蔓延到矮墙,又从矮墙打到泥泞的屋前空地。佛间高大的身影被一把秃头扫帚追得绕着土屋团团转,由香里银发飞扬,红眸冒火,紧追不舍,每一次挥扫都带着破空之声。泥土飞溅,鸡飞狗跳(邻居家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最终,佛间瞅准一个空档,狼狈地一个矮身从扫帚下滚过,抓起丢在墙角的茅草木板,头也不回地朝着镇子方向大步逃窜。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几分仓惶。
“再敢来,我就打断你的腿!”由香里拄着扫帚立在院门口,胸口剧烈起伏,对着那个迅速消失在雾气中的背影厉声警告。冰冷的红眸扫过周围看热闹的邻居,众人顿时噤若寒蝉,纷纷缩回了脑袋。
世界终于清静了。只有风吹过破败茅草屋顶的呜咽声。
由香里丢开扫帚,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刚才的爆发叫她肋下的旧伤隐隐作痛,她闭上眼,那个男人狼狈躲闪却又固执无比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因对方强大实力却束手束脚而产生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
门又吱呀一声开了,这次是弟弟和树。他显然已经从邻居那里听说了刚刚发生的闹剧,少年靠过来扶起她,小脸上满是忧虑,“姐,那可是千手的……他会不会……”
“不会。”由香里斩钉截铁地打断,红眸深处是沉淀下来的冷硬,“千手佛间再混账,也不会自降身份到用什么下作手段报复。他只是……”
她咬了下唇,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那人的行径,“……脑子有问题!”
想了想,她嘱咐弟弟:“和树,你记住,如果看见他,千万不要理睬!讨厌的家伙!”
话虽如此,她也感到了一丝不安:这个男人,他到底想干什么?千手家的长老,用这种死缠烂打、近乎无赖的方式……天照大神啊,这比羽衣宗介那**裸的觊觎更让她感到窒息。
……
接连的惨败,让佛间彻底蔫了。
他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榻榻米上,黝黑的脸上满是挫败和不解。他一遍遍复盘自己精心策划的“求爱大作战”——鲜花、情书、肉食、药膏、布料、修屋顶……佛祖啊,战场上他指挥千手精锐撕开敌人阵型都没这么绞尽脑汁过!
可是结果呢?花被扔,信被撕,肉被退,药膏布料连门都进不去,想帮她修个屋顶差点被扫帚打下房梁,成了全镇的笑柄!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他对着空气低吼,声音闷得像打雷。那女人,心是铁打的吗?还是自己真的……太笨拙了?这个念头让千手长老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沮丧。
他烦躁地推开窗户,深秋带着寒意的风灌进来,让他稍微清醒了点。目光下意识地又飘向山坳里那几间低矮的土屋。这时,他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独自走向屋后不远那条水流清浅的小河边。
是和树。那银发红眸的少年,手里紧紧握着一把明显过于沉重、刀身都有些锈蚀的旧刀。
佛间精神一振。这些天他的注意力全在由香里身上,对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只是顺带观察。此刻,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他,他迅速换上一身更不起眼的灰布衣裳,悄然离开旅店,远远跟了上去。
小河岸边,和树吃力地双手握着那把对他来说过长的旧刀,对着河面上一块凸起的、布满青苔的石头,一下,又一下,笨拙地劈砍着。他显然在模仿姐姐由香里的动作,但身形单薄,下盘虚浮,每一次挥刀都显得摇摇晃晃,刀锋要么砍空,要么只在石头上留下浅浅的白痕,反震的力量让他纤细的手腕不住颤抖,小脸憋得通红,汗水顺着额角流下。
“喝……哈!”他给自己鼓劲,再次举起刀,腰腹却没能配合发力,整个人向前踉跄了一步,差点摔倒。
佛间躲在十几步外一棵枯树后,看得眉头紧锁。
这孩子的底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差。旗木家的传承显然出了问题,或者资源匮乏到连基础的体魄打磨都难以维系。由香里自己或许靠着天赋和苦练还能支撑,但和树这样练下去,不仅事倍功半,搞不好还会伤到筋骨。
眼看着和树又一次徒劳无功的劈砍,重心不稳,刀差点脱手。佛间几乎是本能地,那属于顶尖忍者的战斗经验和教导族内后辈的习惯,瞬间压倒了其他所有念头,男人脱口而出:
“腰沉下去!像扎根在地上!手腕放松,别死攥着!刀是手臂的延伸,用腰力带过去!”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河边格外清晰。
和树如遭雷击,猛地回头。当看清枯树后那个高大如山的身影时,他瞳孔骤然收缩,小脸瞬间褪尽血色,惊恐得如同见了最可怕的妖魔。
“千……千手……”那两个字几乎是从他颤抖的唇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巨大的恐惧。他认得这张脸!战场上远远瞥见过一眼,那赤甲染血、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就烙在了他心底!姐姐更是严令禁止他靠近这个“纠缠不清的、千手家的讨厌怪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想干什么?
少年握着刀的手抖得更厉害,几乎想转身就跑。
佛间看到少年眼中的恐惧,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自己莽撞了。他连忙从树后走出,同时竖起一根粗大的手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努力挤出他自认为最和善(实则依旧有些吓人)的表情,压低声音快速道:
“嘘——!别喊!别怕!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他指了指和树手中的刀,“我只是……看你那样练,不对。这样练下去,手会废掉,腰也会扭伤。”
和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身体依旧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逃跑。
佛间指了指那块石头:“刚才那一下,你想发力,但脚下是虚的,腰是散的,所有力气都憋在肩膀和手臂上,当然站不稳,砍不中要害。”他边说,边随意地走到另一块大小相仿的石头前,没有用刀,只是并指如刀,虚虚对着石头做了一个下劈的动作。动作看似随意,但就在他指尖落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凝练的“势”骤然爆发!
噗嗤!
那块布满青苔的石头,表面看似毫无变化。但一阵风吹过,这石头居然裂成了两块!
和树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嘴巴微张,几乎忘了恐惧,只剩下纯粹的震惊。这……这根本不是武士的力量!这是……忍者的手段?!而且如此举重若轻!
佛间做完示范,立刻收敛了气息,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指只是幻觉。他挠了挠头,看着震惊的少年,声音放得更缓:
“看到了?力量不是靠蛮力硬挤,得从大地借力,从腰胯贯通,再送到手上。你们旗木家的刀术……嗯,底子应该不错,但你的身体基础没打好。”
他顿了顿,看着和树依旧苍白的脸和紧握的刀,补充道:“我没恶意。你姐姐……她很强,非常强,我很佩服她的骄傲和坚持。”提到由香里,佛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语气是真诚的,“但武士的骄傲,也得有健康的身体和正确的道路去支撑,对不对?活着的武士,才能变强。”
“变强”两个字,像一把钥匙,轻轻撬动了和树心中最沉重也最渴望的那扇门。少年眼中的惊恐和戒备,终于被一丝强烈的动摇和不易察觉的渴望所取代。他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得吓人、被姐姐追着打、传说中凶神恶煞的千手长老,此刻却像个笨拙的、试图讲道理的青年。
他……好像真的只是想教自己?而且他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姐姐每天练得那么苦,身上的伤总也好不了……自己这样练,确实总是不得要领,还害姐姐担心。
佛间敏锐地捕捉到了少年眼神的松动,心中一喜,赶紧趁热打铁,竖起那根粗大的手指再次强调:“怎么样?我教你点真正有用的基础,能让你练得轻松点,少受伤,更快变强。就现在,就一会儿!保证不耽误你回家!”
说完,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带着点哄小孩的神秘,“不过……这是我们两个的小秘密,千万别告诉你姐姐!她要是知道是我教的,非得把我……”佛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心有余悸的表情。
这个表情实在太不符合他“金刚佛”的威名,反而显得有点滑稽。和树看着他那副“怕姐姐”的模样,紧绷的小脸终于没绷住,“噗嗤”一声,极轻微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但眼中的恐惧已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奇和……一点点期待。
这个总是纠缠姐姐的、千手家的讨厌怪人……好像……似乎……也没那么坏?至少,他懂怎么让自己变强。
和树犹豫着,看了看手中沉重的旧刀,又看了看佛间。最终,对力量的渴望压倒了残余的恐惧和疑虑。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红宝石般的眼眸里,第一次对这位不速之客,燃起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信任火苗。
“嗯!”少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应道,握刀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些许。
佛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像个终于偷到糖的孩子。笨拙的求爱大作战在姐姐那里撞得头破血流,却在弟弟这里,意外地凿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他不知道这缝隙通向何方,但此刻,溪边阳光穿过稀疏的枝桠落下来,照亮少年眼中初生的光芒,也让他心头那团被屡次拒绝浇得有些冰冷的火焰,又悄悄回暖了一丝。
佛间:佛祖啊,她到底想要什么?
由香里:天照大神啊,他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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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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