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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愚蠢

吉兰娜没有和他相骂的兴致,蓦地闪向一名塔克族人的背后,向她心窝处疾刺而来的利箭失去正确的目标,深深没入另一幅躯壳内。而在牺牲者以血肉筑成的屏障倒塌前,女刺客野鹤振羽般地腾起,空中竟足尖连踏数箭又连续几个疾滚,衣袂带风呼呼间已然翻到了墙外。

当然有刀手立刻追了过去,吉兰娜落地一刹那,白衣如云一霍地张开,隐藏住她的身体,对手霎时俱走了空招。双刀幻化成影,诡异莫测地自迎面而来的二人腋下掠过,夜空喷出两蓬血雾!

何清曜一双碧眼缩成一道线,跃身追去,黑白双刀随随便便一招挥斩下去。吉兰娜反手一挡,刀锋激荡出嗡鸣时,重如山岳般的巨大力量也已直逼前胸。女刺客胸膛如着一记铁锤,禁不住哇地一声,呛出了一口鲜血。

她却仍稳住身法,空中燕子般翻到两丈外,踏实后却不顾伤势,反转一刀削下一片散发出荧光的衣角。何清曜拔身平窜而至,右手挥处,墨刃夹带炽热炎劲,声如裂帛,直向着吉兰娜的肩上斜劈下来。

“这岭南怪蕈研磨的粉末,沾身几个时辰都会发光,把皮扒了也没用!”

吉兰娜双刃全力翻飞,一面冷声问:“不索性下毒?!”

何清曜也冷笑不停:“那可让你咽气太利索,念在咱俩的交情,我当然该亲手把你的脑袋活活砍成稀巴烂!”

吉兰娜毫无惧色,反答道:“好极了,我也打算对你这么干!”

金铁交鸣声里,四口弯刀撞上又一齐反弹了起来,其势绝猛。二人随着扬震而起的刀身,皆往后跃了去。吉兰娜苗条的身影一经凌空,兀地便隐没入幽暗,何清曜也折过身势,脱弦之箭般追了过去。

并不广阔的绿洲很快到达尽头,沙砾混合碎石的地面踩踏上去不仅硌脚,还回发出多余的声响。何清曜停下脚步,抹了抹脸颊的一层尘灰:“你有段日子没服用解药,今晚又急于催动内力,恐怕要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毒入心脉。”

在何清曜眼中,茫茫夜色里的沙海虽不比白昼清晰,但那波浪一般的形态仍然明显,周边未曾留下一丝人类活动的迹象。他半跪下去,手贴上地面,那些无形的真力由此扩散,根须一样四方伸展开来,只是终究一无所获。

明教的匿形之术说来灵异,实则道理也简单,无非善于收敛气息、降下脉搏之类的做法。只不过吉兰娜分明伤势沉重,却还能做到令人无法发现的程度,着实算了不得了。

何清曜重新站起身,拍去掌上浮沙:“我不急,等到白天也行,反正那时你估计没了反抗的力气,倒省事很多。”

“好不好奇我预备怎么处理你,吉兰娜?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剁碎了丢出去喂野狗,毕竟大光明教崇尚天葬,这样做实在太便宜你了。”

“比较慢的方法,是拿湿透皮绳拴紧犯人的脖子,再把他们绑起来拖到太阳下曝晒。温度慢慢热起来后,干透的皮绳就会一点点缩紧,被这样勒死的人总是屎尿齐出,臭不可闻。”

“要不然再换换,把你扒光之后手脚钉死在船板上,放到弱水里顺流而下。运气好的话,可能一天之内日头就把你晒咽了气。”

白衣男子浓眉乍展:“如果不满意,我的主意还有很多。”

直面而来的风呼啸着,一次又一次冲击沙丘,在大地上留下了渔网般的交错痕迹,也激起漫天的沙尘。何清曜缓缓穿越这片轻飘的沙雾,忽又停下,望了一眼深沉晦暗的穹空。

“变天了”,男子不紧不慢地说:“没有星辰月亮的指引,你现在逃不出去。”

疾风中的沙地爆出一团荧光,拖带着一串长影,静悄悄又忽悠悠,直向着他头颈扫去!

两道颜色各异的弧光猛然亮起,满空乱舞为千百点繁星,与那团寒芒一触,激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脚下四方同时齐震。扑上脸面生疼的飞沙经猛力一逼,竟飕然散开。

吉兰娜面带煞寒:“别以为凭你的本事可以干掉我,你只是在拖时间等援兵。”

衣袂飘拂间,何清曜早已闪出二丈以外,一进一退,有如风中轻羽。

他笑了起来,但是在狞笑:“你更别以为这次还能逃脱!”

何清曜的脸上彻底呈现出了明明白白的暴戾气色,持刀指住死敌:“自打来到黑戈壁,我一直有怀疑你,只不过挂念玉罕尔的恩情,才容到今时今日。早知道前年那次就该一刀宰了你!”

吉兰娜自然听懂了,这正是她被何清曜与萧敬暄联手算计的那回,但此刻女子全无恼怒,不咸不淡地问:“苏深摩,你居然这样气愤,完全超出我的预想。到底是为什么呢,是为丢失的金钱,还是为离开的萧敬暄?”

何清曜鄙夷地冷冷一笑:“我既没丢失什么,也不会有人能离开我,你的诅咒可以换换了。”

吉兰娜面上的戾气倏然被什么抹去了一样,落寞与悲伤就那样突兀地呈现出来:“你确实很自信,一直都这样……不像我,这些年间失去的东西那么多,也没有勇气和力量把它找回来。”

何清曜从始至终不曾卸下对吉兰娜的戒心,然而对方此刻的表现仍令他不由迷惑。女子忽一抬眼,眸光宛若冰锥:“所以你这种没有心的家伙,怎能明白给他人带来多少灾祸,自然也于此毫无愧疚!”

何清曜还是忍不住冷哼,驳斥道:“不归路是你挑的,倒霉是你命数不好,同我有何干系?”

“你知道玉罕尔死前说过什么吗?”

何清曜乍听这句心头一颤,也不禁兴起一番狐疑,实在猜不透对方意欲何为。

“玉罕尔自尽前,刑堂允许我和她见上最后一面。我一面恸哭,一面握住她的手发誓此生一定要杀了你替她复仇。但妹妹她……她苦苦哀求我不可以这样做,还让我在明尊前承诺这一生都替她守护你。”

吉兰娜的语声不住颤抖:“我知道玉罕尔的目的,她打算以此阻止我对你痛下杀手。你那十年里确实以善良可亲的假象迷惑了玉罕尔,我虽然早早看出你的真实性情,无奈如何劝说,她都没听进去一句。”

“后来我终于找到你,你过得真是逍遥快活,数不清的妙丽佳人,数不清的奢靡享受。你早就忘记玉罕尔的真情付出,更不想再关心一个为你丧命的傻姑娘。我知道你从未爱过玉罕尔,更谈不上接受她,但哪怕略略的怀念……不,你若无其事,你对过往避而不谈,甚至我稍稍一提就表现得十分厌烦,回避她是为了庇护杀害同门的你而死的事实。你还总以为用金钱就可以填满我心底的创伤,可那种时刻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为什么……妹妹会爱上你这种渣滓?!”

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腮边不住滚落,吉兰娜嘶哑的嗓音染上几分杜鹃泣血般的哀伤,令人不忍卒听:“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珍宝一般的妹妹,她就这么早早地走了……不值得,一点不值得啊!”

何清曜出奇地保持了沉默,更没有将内心的真实情绪形诸于表面。深邃的蓝瞳略一转动才注视回他,熊熊火焰猛烈地燃烧其中:“可最让我痛恨的还不是这些,是你在逃跑时甚至根本没打算过劝说玉罕尔一起走,你明明猜到了她可能遭遇的下场,但你视而不见!”

何清曜没有发出任何推脱的说辞,因为他知道吉兰娜所言不虚。

那时的他太年轻,太恐惧,对自己逃亡路上的未来尚不可知,何况念及他人。所以他近乎本能地遗忘了当初的选择,借此推卸掉那些沉重的负担。可到了最后,他还是发现根本无法消除明灭于脑海的无限记忆。

一种压抑太久又扎根太深的自责,再度开始慢慢地锥刺他。

吉兰娜已经止住泪水,继续紧盯着他,脸上骤然兴起莫名的冲动与亢奋:“好在你很快就要体会到我当初的心情……”

何清曜的面庞立时又罩起一层寒霜:“死到临头,还在放屁!”

吉兰娜缓缓闭了一下眸子,又睁开来却见诡异的笑意满眼:“岑朗健栽赃挑拨,是想你与萧敬暄自相残杀,他来坐收渔翁之利。而我么,也打算欣赏你们两个为了利益撕破脸面,到最后情义无存。不过真是没料到,萧敬暄这种精明的家伙,居然还能犯蠢到牺牲自己帮你脱身。”

她不由桀桀地笑出声来:“你一向凉薄自私,想必会又一次丢开亲近之人,撇下萧敬暄让他独自煎熬受死。没想到这回居然猜错了,你倒表现得情深意重,实在有违本性。”

何清曜听到她提及萧敬暄,一想始末愈加愤恨:“尽管嘴贱,待会儿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割下你那根恶毒的舌头,当着你的面喂狗!”

吉兰娜冷冷嘲笑:“你只能这样口头上发泄怒气了。对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神机妙算,帮萧敬暄脱身就可以将来双宿双栖?可惜呀,他的脑筋远没你想的那么聪明,已经愚蠢地重新冲去阴风峡。那里可是狼牙大军必经之地,恐怕你的心肝宝贝已经尸骨不存,势必辜负你的一片真情了。”

这一次,何清曜终于无法控制地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短暂错愕过后便是彻底的震惊,吉兰娜脸上的兴奋因此越发明显:“你打算让石能牙那个老东西带走他吧,结果未能如你所愿,萧敬暄还是逃脱了掌控。我发现他们时,这伙人正在山谷里商量怎么支援唐军。虽然凭这家伙如今的状况,我一旦出手,他必死无疑,但那太简单了。所以我干脆让他们赶回去自己送死……”

听见石能牙的名字,加上对吉兰娜和萧敬暄各自性情的了解,何清曜已经肯定她之所言七八成属实。尽管理性短暂地压抑住亟待喷发的怒火,但他分明已眉目扭曲,嘴角都不自觉地颤了起来。

吉兰娜观察他的面容变化,心头大感解恨,声音里带上十成的尖利:“你来不及阻止了,无力吗?心痛吗?愤怒吗?憎恨吗?这些是你早就应得的报应,它现在降临了!”

女子纵声狂笑,泪水却又从眼中奔流而下。啸风吹得衣衫发丝乱颤,如万蛇攒动,仿佛天地正携手向她奉上一场错乱失常的舞蹈。

何清曜生生窒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直切进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忿怒同时在鞭挞着他,痛苦伴随鲜血一层层地泼开,渐渐地,他的眼底漫起了浓厚的腥红。

吉兰娜的嘴角挂上了一丝阴狠又得意的浅笑,注视着神色恍惚的何清曜口唇嗫嚅不已,仍始终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更是感觉无比痛快。她怪声一笑,忽然合身跃出,冷浸浸的寒流自持握双手运至刀尖,冷气直透对面那人的心口,像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冻结。

一举命中目标的机会并不多,况且这或将是她人生里的最后一个机会,不能再等。

生与死仅余区区一线之距的刹那,何清曜猝然抬眸,目光如若两道利刃,仿似要将吉兰娜活活钉穿。吉兰娜心上一凛,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一瞬不瞬,死死盯着自己,狠恶与怨毒的样子不似人类,反像一头立即要将她开膛破肚、噬骨食肉的凶兽。

吉兰娜眼前一花,耳畔风生,融合阳炎般炽热的猛厉罡风已劈空而来。她骤然省得何清曜方才的表现皆是伪装,全是为了引诱自己靠近,否则反应不会如此迅速。击出的力道已然收不回,何况她本抱持着同归于尽之心,因此不但不避,反而似飞星天坠,直撞进那片浩瀚的焰海光芒间。

这一回交锋,兵刃间并未窜动起千万点金星,但一线一线的鲜红自深沉的夜里迸溅了出来。

法恩松德带人赶来,看到吉兰娜跪倒在地,满身淋淋沥沥的血迹,牙齿咬得唇瓣血肉绽露,硬是不发一声。她左手紧攥着右臂伤口,断掉的手掌连着一截小臂甩到一丈开外。何清曜一手持刀抵住女子的咽喉要害,一手则捂住左眼,鲜血正从指缝间津津浸出。

法恩松德暗叫一声不好,赶忙示意手下将那女子控制,他则跃到何清曜跟前,急声问:“你怎样了?”

何清曜松了手,远过刺肤切肌的奇痛,依然令他五官扭曲:“少了一只眼睛,可命还在。”

他觑起仅存的一只眼睛瞥向吉兰娜,神色反少去刚才的凶戾,倒多出一丝五味杂陈的意味。

然后何清曜淡淡开口:“放了她。”

法恩松德凝神静气地倾听着雇主的吩咐,却收到这样难以置信的命令:“苏深摩,你没说错吧?!”

何清曜先没管他,走到吉兰娜面前后垂目瞧了对方半晌,忽地扯下腰间一枚盛日纹鎏金香囊,抛掷到她的膝前。

吉兰娜目光中的阴森,由于他的举动逐渐被疑惑与不安取代:“你想干什么?”

寒风继续舞弄着地面的浮沙,在静默的二人之间接连打转。女子面上的怠滞随着眉心间聚而不散的黑气越来越重,她已沉沉垂死,可能天明前即将丧命。

交手的一刹那,吉兰娜终因伤势而迟滞半拍,于是何清曜有充裕的时间格挡攻击,并反手取其性命。然而诡异的是,即将点胸破衣刺中对手的心脏的一刻却明显变招,反朝敌人的手臂挥去。浑然一式就此遭到破坏,且给了吉兰娜舍下一臂、转削他咽喉的短暂时机,可叹最终也仅伤了何清曜的一只眼。

何清曜还是在凝视吉兰娜,眼睛里竟不见一点锐气精芒,平静得如同打量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香囊里还剩八枚药丸,用得上一个多月,待会儿你再带着它去星星峡,郎中施方安和我的其他手下正躲在里头。你把香囊给施方安,就说是我的话,让他把配药方子抄给你。”

吉兰娜的一切反应是那么安静,就好象她从来不曾与何清曜生死相搏一样。女子终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反问:“你这又是玩什么花招?”

“没有花招”,何清曜不太耐烦地拿刀尖不停戳弄沙地:“我只想说,你往后自由了。”

吉兰娜的神情仿佛是在魂飘魄离的梦境中沉浸了良久,又仿佛是面对着世上最深奥的东西无从理解。她的目光逐渐凝成一根尖锐的针,能够刺得被注视者遍体生疼:“你一贯睚眦必报,先前还要我的命,为何突然愿意放过我?”

何清曜显然不为所动,他望了一会儿再度显露星辉的天空,平平说着:“这是我最后一次饶过你,虽然依旧还不了玉罕尔什么,但也……就想做罢了。”

他很快又补充:“当然,你最好这辈子都别跑回我面前晃悠,否则刚才讲的通通不做数!”

尽管是光线微弱的黑夜,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出吉兰娜脸上的惊异,女子又垂头瞧向鎏金香囊,表情透露出她正作着一次犹豫不休的挣扎。不过大概明白了眼下没得选,她咬咬牙,探出被血液染得完全通红的手,一把抓住了这个可以救命的物件。

死亡的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它的预想。当吉兰娜鼓足勇气嚼碎药丸并吞咽入肚之后,脑海充满的始终是混沌与空虚,试图借此抵消对丧失生命的畏惧。可她竟然真的感觉到心脏快蹦出胸腔的跳动从容了下来,口鼻的呼吸也不再急促艰难,恐惧的阴影终究远离而去。

女子恢复了些微力气,撕下一块衣料包扎断腕后慢慢地站起身,虽然步履仍不太稳当,脸色却不似先前的一番暮气。她尝试着往外走出两步,同时警惕地握住弯刀,防范时刻将发生的变卦。

什么都没有。

吉兰娜站定,转头时不曾带出一点声息痕迹:“苏深摩,哪怕这次,我也绝不会感激你。”

“行了,知道你还是那个老顽固,快滚吧。”

何清曜仅瞥了她一眼,就收拢了目光,并转身往村落的方向走去。

法恩松德眼睁睁地看着吉兰娜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她的身影全然被黑夜吞噬。但雇主似乎真的不再准备追究,莫说停步,甚至回头也不见一个。

“苏深摩……”

何清曜抬手止住:“别管那婆娘的死活了,快去找个稍微懂医术的帮我包扎下伤。”

丢失了一只眼,他的口吻里竟无一丝一毫的怨怼,反倒比之前轻松了不少。法恩松德沉默片刻,才答道:“好的。”

结局早已无法改变,现在的愧疚能有真实的意义吗?它没有任何用处,连可以肥田的粪土都不如。

在路上,何清曜脑海里突兀地蹦出这句话,他回忆一晌,记起这是自己曾经对萧敬暄的告诫。

如今他只剩苦笑的份儿:“和你待在一起久了,我也真的跟着变蠢了。”

法恩松德跟舅父石能牙在西域闯荡近十年,对于处理内外伤自有一套经验。他先用蛋清清洗了何清曜的左眼,防止异物残留,随后把以葡萄酒润过的药膏在眼睑上薄薄涂了一层,最后再拿玫瑰水浸透的织物轻柔按压在上面。

法恩松德结束治疗,浣手时不忘抽空叮嘱:“这些天你可不能着急,这种状况最怕炎症,一不小心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

何清曜只埋着头摸了摸左眼上的绷带,奇怪的是他好一会儿都没其他反应。法恩松德跟他认识有些年头,对这人的性子倒算清楚,忽然就感觉不太对劲。

“天一亮我就去阴风峡,金雕白天才认得路。你们也别待在这绿洲了,到那个咱们定好的地方藏身。”

法恩松德倏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何清曜瞥了他一眼,面色镇定:“我是想捞回那家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呗。”

法恩松德听何清曜讲过吉兰娜所言,知道他指的是谁,眉头难免皱得更紧:“你实在要走,总该带上我们一起。”

“你们骑马肯定赶不上我,再说我只是找一个人,费不了多少工夫。”

何清曜瞧见对方的神色仍是明显的不赞成,他已然耐不住脾气,猛地一拍身旁桌面:“我像是大义凛然去找死的笨蛋吗?你他妈白操哪门子的心!”

法恩松德垂眼权衡一阵,终归点头:“小心点,不然我没法跟舅舅交待。”

何清曜瘪瘪嘴:“放心些,我还有一大批货在老鬼手头,哪怕真死了,也要变成讨债鬼回来找他。”

解决了一桩难题,何清曜刚轻松半刻,但一想到萧敬暄的作为,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不自觉说话都咬牙切齿起来:“英勇无畏是吧?视死如归是吧?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种死倔的东西,又臭硬又蠢犟!”

东方刚露一线天光,何清曜便乘着巨雕出发,三个时辰后他来到阴风峡的上空。落地做过短暂的歇息后,他又开始沿着山谷各处搜索。

山间沟壑繁密,仅余一侧视力,辨认底下景物自然十分吃力,因而更是心急如焚。一路过去并无发现,倒是教人心下安定了两分。

掠过肉眼可见的盘羊坡营帐后,何清曜对下方几乎是目不转睛,生怕漏掉任何可疑的痕迹。再过两百里后,他终于发现了峡谷底部和一侧山腰处那些异常突兀的黑点,于是催着金雕滑翔过去。

距离足够接近,何清曜终于确认那是一支驻守在山上的军队,从服饰上辨别出属于官军。底下一张张逐渐清晰的仰望面孔,也明示着对方显然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而且没有一人发起攻击。

看来有人认出了这只巨雕,何清曜暗道自然是萧敬暄的缘故,压在心头许久的大石才算卸去。同时他终于从中辨认出自己找寻的目标,在某一恰当的间隙从雕背一跃而下!

萧敬暄对于何清曜的到来既惊喜又诧异,忍不住推开那群提起兵刃护卫在侧的士兵,独自慢慢走上前。但很快他就发现异样,本就缺乏血色的脸颊变得愈加惨白:“你的眼睛……”

何清曜一把攥住对方那不自觉伸到面前的手,尽量口吻轻松地解释:“没事,就是擦伤。”

他同时抽空打量了萧敬暄一番,十余日不见,对方面色虽不太好,脸上留有未褪的淤青和伤痕,但精神还算振作。

看来下一步计划不会造成大问题,何清曜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摆出平时那般放松的笑容:“正巧路上撞见些情况,得跟你交待下……”

萧敬暄乍见其出现,此时此刻心绪烦乱,竟不觉松懈了本该保持的戒备,甚至靠得更近:“什么……”

何清曜眼看附近士兵离开有一段距离,心中暗喜,他觑准时机,闪电般在萧敬暄的胸前几记重手法点穴。又在他还未倾倒之际,一把捞住人往肩头一甩担起,弹指之间跃向崖边!

众人尚错愕于惊变,何清曜已吹响鹰笛。那只巨鸟并未远离,始终盘旋附近,一闻召唤,即刻俯冲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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