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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永别

安庆国突兀暴毙,狼牙军骤然失去统帅,加上内部本就存在着类似孙孝龄的异议者,几方为夺权僵持不下。最终为避免被敌对一派抢先吞吃势力,狼牙军分裂后四散奔逃,正被唐军与回纥各部追击。

由于缺少增援,攻打黑水城的那支稍作尝试后放弃原有计划,而试图穿越阴风峡的敌军也被及时赶来的唐军主力击退,黑戈壁的防御压力大为减轻。

这是狄一兮所能得知的全部消息,一来他撤到就近的盘羊坡养伤,无法赶回大营打探更多情况。二来,骆照光依照柳裕衡的口信,以私纵犯人、打伤同僚的缘故,暂解他的所有职权,但暂不予禁足。

狄一兮不做任何辩解,这是他一早与柳裕衡达成的默契,也如他对萧敬暄所说的“乐意承担这些结果。”

一切结束了,至少暂时结束,因而狄一兮以强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试图把对于将来的担忧驱除念外。

但有一件例外,那是萧敬暄的生死。

地下异族所调制的神水,许是世上最可怕的毒药之一,虽然离开前萧敬暄还存活着,但离开之后是否可能发生意外?这些念想翻来覆去地折磨着狄一兮,本该好好歇息的五天里,他没有一夜能合眼超过两个时辰。

守卫松骨丘的任务转与援军后,沈雁宾随其他伤兵一起返回盘羊坡,他身体并无大碍,所以很快投入了其他协作的事务里。但无论每日多忙碌,青年始终留了一份心思在狄一兮身上,自然留意到对方一反常态的寡言与沉闷。

透过那些表情,沈雁宾看到一颗缓缓滴血的心,他尝试安慰,每每临头却陷入踌躇。

松骨丘的一场经历,必将是狄一兮毕生的痛心旧事,痛心到他半句都不愿主动提起,自己又何必看似好心、实则鲁莽地触动那人的伤怀?

于是沈雁宾更为密切地在闲暇时留意狄一兮,偶尔会去陪他做些事情,但小心翼翼地不去问起那个谜题。

第五个傍晚来临,一切疑问终有了答案。

营地充斥数不清的繁杂,昼夜纷扰,狄一兮趁着搬运补给的机会出去了一趟。他寻机撇开旁人,径直来到那片坍塌得分辨不出原貌的断崖。

火烘烘的太阳仍垂挂在西半边天上,碎石堆积的长坂一片赭红。狄一兮握紧手中的信物,不错眼地打量周边,像是尝试从单调的景致中分辨出什么不同之处。

今日凌晨,这枚曾被萧敬暄视为护身符的鎏金铜杏叶包在一块破布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抛到了狄一兮的宿处。布面上写有二字——断崖,字迹暗红,泛着明显的血腥气。

狄一兮好不容易抽出一点时间,来到了约定地点,他知道来者是谁,也明白终归需面对这一日。

他不住地四处扫视,背后陡地跑来一句冷冰冰的话语:“回头。”

狄一兮一憷,立马扭头,何清曜站在身后十余步开外,眼神冷得像冰针。

对看之下,目光有如磁石引针牢牢相附,双方的眼眨也不眨一下。顷刻后,狄一兮竟分明颤抖了起来,连声音也断续不已。

他的神色既忧虑又惧怕,甚至带了些孩童犯错后的畏缩:“师兄……他……他……难道……”

狄一兮想不出何清曜会因别的理由约见,一旦思索背后的原因,心头登时泛起寒天饮冰水般的森寒痛楚。

何清曜保持了一阵异常的安静,眼睛瞬也不瞬的向他注视来,蓦地冷笑一声,却说:“他还活着,应该也不会死了,只是人还没清醒。”

狄一兮一愕,转瞬面色大缓,但明教弟子的独眼瞥来的一刹那却是带着刻骨的恨恶:“可我宁愿他这样睡下去,永远别醒过来!”

狄一兮陡然感到自己本该警觉,对方的眼神实在令人感觉到一股火炙般的疼痛,可他完全不能提起心力防范,依然木立原地。

“阿暄他在这以后……就失去了人生的全部,护身之技,所爱之艺。我根本不敢想,他清醒后如何面对这些挫折,面对完全不像过去模样的自己?他若是这样睡着了,那就什么都不用看到,也不用听到……”

狄一兮的唇动了动,但一个字没能说出来。他不由回忆起某些晕黄的过往,有少年的师兄弟习武切磋的景象,也有闲暇时萧敬暄偷偷取出琵琶为一众弟妹弹奏乐曲的画面。

它们注定永生不可再现。

“全都是因为你”,何清曜脸上的竟是牵肠挂肚了经年的怨恨:“如果没有遇到你,他根本不愿回来,也根本不必遭遇灾厄,我们明明约好离开中原了的……是你,你始终拿着那些堂皇又虚伪的藉口迷惑他、欺骗他,全是你害的!”

冷酷怨毒的目光如一把利刃,含了杀气向着那个憎恨的人逼视过来,但狄一兮的眼里并没有出现恐惧,反是隐隐的愤怒。

“我知道自己有错,那你呢?”

狄一兮一字字地问,很慢又很重:“这结果里……没你的干系吗?”

何清曜突然缄默,许久,苦叹道:“我有。”

他们交视良久,双方不发一语。

何清曜再度启口,语气既酸楚又痛苦,乃至有些力不从心:“从和阿暄结识起,我就认为他是一个死板拘束的家伙,打小便规规矩矩地活在一只紧闭的盒子里,从来不知道应该早早跳出来,更不清楚将来想要什么、该要什么。哪怕人生偏离原本路途,再回不去了,他仍旧没寻到活下去的真正意义,只是依照惯性那么生存下来,直到我出现……”

他忽然笑了笑:“我像一只没安好心的野猫,硬扒拉开了盒盖,突然裂开的缝隙虽然让他紧张甚至反感,但也透入一丝外面的风景与光亮。他从此明白真实世界并不是一只狭小漆黑的盒子,也生出了探索寻找的希冀。”

“盒子吗……”

狄一兮轻喃着,他陡地发现自己是完全明白何清曜所指的,几句刚到嘴的话,登时吞向肚里。

何清曜似也大概明白这人正思索什么,偶尔牵起的微微晚风里伴随着他的轻语:“说出来或许没人肯信,阿暄其实很少为自己考虑到长远的未来,他太习惯被父辈的要求、被朋友的期待推动着前行,但那些……本是属于别人的愿望。不过就是我们相处这两三年内,他才慢慢有了确定的心思,虽然仍显得模糊,好歹不是空茫茫一片。”

何清曜深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泛起的微微潮热,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说话。来前他裹挟着满腔憎恶,恨不得一掌把狄一兮打下悬崖,叫这人粉身碎骨,永不超生。然而这一刻,竟又奇怪地只想同对方分享自己的悲伤。

“虽然我根本不愿阿暄回到过去认识的那群人里,但我从不拦着他参与每一场作战,这是希望他能从中找出真正的追求。但我确实很担心,生怕一个不慎便是天人永隔……”

他沉沉地喟叹,无比心酸道:“现在,倒是彻底不用担心了。”

何清曜甩甩头,强压下眼角的泪花,一脸无所谓地朝狄一兮掷去一件小物:“这玩意儿还你!”

狄一兮准确地抓在掌心,摊开一瞧,是一枚穿过孔的弗林铜币,人像与文字都磨蚀到快辨别不清。他虽感眼熟,然而又记不起哪里见过,不由困惑地向何清曜望去。

明教弟子一哂,表情不知算感慨还是讥讽:“居然不记得了?这可是你留下的信物,他宝贝了好多年。”

他又仰起头,望着天空慢慢道:“这是阿暄对过去的最后一点挂念,到这种时候,大概没必要再收着。”

狄一兮听不明白,但见双眉微蹙,须臾忽地睁大眼睛,像是颇有所感。

那时他们还在大勃律,某个冷静凄清的早晨,两人驭马出营,来到附近雪峰脚下散心。可能是察觉出了年少的师弟近来心事重重,萧敬暄主动问起狄一兮原委,得知他是忧愁于将来怎么向危府开口提亲。

少年絮絮叨叨对信任的兄长讲述爱情的烦恼,并没有留心他的神色变化,不过变化也可能根本不曾出现。

萧敬暄奇怪地安静好一晌,最终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还当是什么,这种小事交给我办不就行了?”

狄一兮登时雀跃不已:“师兄,你说真的?”

“当然”,萧敬暄轻笑:“不过先别急,如果事成,以何酬谢?”

狄一兮抓抓头发,眼珠骨碌碌转几圈,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硬是塞进师兄手里。

“嘿嘿,这个先当做媒的谢礼啦,欠的以后再补给你!”

萧敬暄握着古钱,愣愣一阵,嘴角再度扬起:“那就说定了……”

狄一兮中断回忆,抬头发现何清曜背过身正在往崖边迈步,他连忙唤住:“等等!”

何清曜停住,不大耐烦地瞥回一眼:“有屁赶紧放!”

“你准备带师兄去康国安身吗?”

何清曜没露多少意外,亦不做丝毫否认:“是,估计以后就住在萨秣建城了。”

他倏地哼笑,隐约几分无赖与痛快:“还好今后两边隔开几万里,不怕他家里人越过葱岭来棒打鸳鸯。”

狄一兮犹豫半刻:“你们……可以不离开吗?不管翻越葱岭还是穿过戈壁,这一路上真的太凶险,隐居中原不一样很好?何况五姐姐正在黑戈壁,至少事先该同她商量……”

何清曜缓慢旋过身,盯住狄一兮很长时间,陡地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

“如果萧羽昭来劝说,恐怕阿暄真的会动摇,甚至应允留下。然而我和他连恶人谷都无法容身了,哪怕回到中原,你跟他那个姐姐究竟还能给予什么有用的保护?再说即便如今你们重新接纳他,可毕竟彼此之间隔着旧年的疤痕,相处难免心存芥蒂。好像摔碎了一件瓷器,再怎么细致修复,始终恢复不到最初的完美无暇。况且碍于颜面和道德,你们绝不敢公开保护一个罪人,只能让他一辈子在穷乡僻壤的角落里隐姓埋名着苟且偷生。”

狄一兮怔了怔才辩解:“我不是这意思,师父还有不少故旧在世,都可以私下照拂师兄,怎么也比去葱岭西面……”

何清曜冷冷地截口打断:“我能猜到之后会发生哪些,他必要被逼迫着忏悔认罪,被逼迫着改过自新,到了最后甚至极可能被逼迫着娶妻生子,延续萧家的血脉。狄一兮,干脆点承认吧,你和你那些认识的人,一直在用情义束缚阿暄,希望他再度履行那些内心完全无法认同也无有意义的责任。但我是不一样的,我能让他自由自在生活在太阳底下,再不必遮掩真正的喜怒哀乐。”

狄一兮语塞,何清曜仿若不准备乘胜追,仅在随后叹了叹:“你的脑子不糊涂,应该明白按阿暄的性情,一定接受不了在旧识施舍的怜悯之下苟延残喘。到康国之后,虽说自此必然终老异国,但毕竟面对了一番全新天地,绝不会带出过往的种种负担。这一点上我跟他是一样的,几年间经历的风波着实让人疲累,今后就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罢了。”

他不觉展颜:“无论我或是阿暄,欠下的债都还了,过后中原的所有纷扰同我们再无瓜葛。”

狄一兮继续怔忡地凝目明教弟子,对面的男子在自己的认知里,一贯是狠心毒辣,以及卑鄙到不择手段。可在眼下,他对于萧敬暄是否属于对方心目中的至重,已然再无质疑。

在何清曜的心底,容纳的但有所爱者与自己,凡事的出发点亦只关系双方,其他人的死活竟是次要之次要了。这确实是狭隘自私的情感,但也是一种可靠稳固的情感。

狄一兮仍不太放心,低声再问:“在他乡异土活着,日子也许还是很艰辛。”

何清曜眉毛略挑,显见是不以为然:“你怎能预测将来我们面临的皆是艰辛,而不是顺遂?世上任何一事未发生前,常常都会被否定或者认为绝不可能。然而一旦最后成了与猜测相反的结果,慢慢地又被认为是顺理成章了。狄一兮,你说是不是这样?”

狄一兮彻底无言反驳,何清曜嗤笑一声,重按方才的路往前走。

“何大哥……”

何清曜稍感诧异,眯眼回看:“一下就叫得亲热,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狄一兮没去反击他的挖苦,经历短暂的心神交战,他讷讷出声:“以后就拜托你好好照顾师兄了,他自小性子要强好胜,经此大厄只怕……一时无法接受,往后还请多担待。”

何清曜显然不吃这套软话,半是嘲笑半是好玩地睨着他:“又不是老娘送嫁,真他妈的啰嗦。他是我的人,往后去了康国,我俩怎样过日子,需要你一个外人饶舌?”

狄一兮听着这通抢白,脸色到底不太好看,何清曜斜去一眼某个方位:“何况你的小情人偷跑来听墙角,你倒不如跟他多聊两句,省得和我浪费唾沫。”

“你说……咦?”

琥珀眼瞳瞬息间由他身上转过,移到了附近一堆大石,因为那边已经传来呖呖响动,像是有人正脚踏碎石走来。待狄一兮看清对方是个什么长相,先是满面惊罕,随即尴尬地笑了笑。

虽然听到何清曜谈及自己,还被戳破行迹,沈雁宾的神情并无讪讪之意。他仅是上前几步,又闪到一旁,与对语的两方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

他甚至很有礼貌地解释:“方才过来正见何郎君与守笃商谈正事,因此未敢现身打扰,还请不要怪罪才好。”

何清曜哼一声:“已经说完了,我得走了,你们待会儿想亲热还是干些别的,那可没我的相干。”

沈雁宾不卑不亢接住话:“不枉大家幸会一场,祝君西行一路顺遂。”

何清曜懒得理他,一面缓步,一面取出鹰笛悠悠吹奏。狄一兮瞧瞧沈雁宾,又瞧瞧他,考虑到后者从头至尾一副酸溜溜的口吻,又想今日一别大约是再无聚首之期,总得抓紧最后的时间解释清楚。

“何大哥,稍等!”

何清曜几乎是完全立在了悬崖边,左边半个脚掌已悬空在外,狂风撕掳着衣衫,也像是随时能把他猛地吹下深谷。此情此景甚是吓人,可明教弟子一脸全不在意,甚至很有闲暇地扭过脸,挑动一下长眉:“还有哪件破事要找大爷扯皮,快说!”

狄一兮偷觑一下容色安宁的沈雁宾,面颊浮红,干咳两声:“咳……就是那个、那个……我和师兄的确结识很早,可彼此虽是情谊颇深,但绝无殷勤自献的举动……”

哪里噗嗤一声,像是沈雁宾在强憋着笑,狄一兮赶紧把目光转回何清曜:“……更没任何称得上瓜田李下的嫌疑。你们将来相处,可别再起误会……”

白衣男子歪过一边脑袋,神色不太耐烦地掏起耳朵:“夯货,我哪回真误会过你什么?”

狄一兮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啊?你没误会,那每次搅局、还揪着我是心怀叵测作甚?”

何清曜慢条斯理弹一弹指头,甚至言语间抽空吹了吹:“你们确实清清白白,阿暄早几百年前就交待过只是自己心里偷偷打过你主意,你可从没打过他的主意。”

他骤然露齿一笑,牙看起来又大又白,表情竟然有些憨厚:“但这和我一看见你的脸就吃醋,就想抽你,有啥正经关系吗?”

这一回连沈雁宾也被惊世骇俗的答案震惊,瞠目结舌地看来,何清曜兀地往悬崖下一纵,同时心情极好地挥挥手。

狄一兮的面色又青又白,好一晌方回神,冲着空中那只飓风般腾起的大雕嘶吼:“你他妈脑子有病就去治!”

可惜无论他如何不肯善罢干休,高高在上的何清曜也已听不见了,那鸟托着主人,很快隐入一片苍茫。

狄一兮无故就收敛了骂声,无限怅惘地伫立在这片地方,他往四周眺望着,空山无语,四野萧然。

他乍然扭头,沈雁宾不晓何时背过身,双肩微微颤动。

“别装了,我知道你在笑!”

沈雁宾转回来,眨了一下眼睛,眉宇里欢意盎然:“好容易放下心结,跟何清曜说了软话,最后还是被抢白一场,你肯定不开心。”

狄一兮甩去一记眼刀:“我这会儿受了天大委屈,你不出来哄哄我就算,居然幸灾乐祸?”

“这可不是幸灾乐祸,不过你也应当不需要我的安慰。”

狄一兮嗤笑:“胡说,欠打!”

沈雁宾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回应:“你其实……也应该非常高兴。”

狄一兮眼睛里更现惊诧,同他交视很久,渐渐低下头,显然陷入一场沉思。沈雁宾没有直言无讳地启口探询,湛湛的眼神始终没离开他。

狄一兮抬头,微微一笑:“雁宾,怎么了?”

青年认真端详他的脸,目光里流露着无比的向往和关切:“我有时会想,人生真是一条不知尽头的路,它长得很,长到跋涉耗费的无情岁月里会经历太多的物是人非。它也不是一径平坦,或许布满坑洼,或许长满荆棘,走起来十分艰难。”

“不过在旅途中,我们虽会错过一些情谊,却随时可能拾起一份新的情谊。至于那些沟坎和荆棘……总不能因为它们存在,从此便止了步,甚至不去看一眼道边的绝美风光。”

狄一兮静默地望了过来,只透过对方的表情,体会面前这人的微妙思维。

过往,过往,总不能失去了它们,就忽略现今触手可及的美好。至于以前种种,缘分聚散,莫强求长久,但记当时的舒心快乐,便不枉那段共度的时光。

心里堵起的一小块悲凉,不知不觉中融化了。

他莫名看向天边,日色愈沉,来自大漠的风一点点吹散了余留在西面的斑斓云霞。然又升起一抹银钩,与皎洁大星相望,共度即将来临的长夜。

狄一兮的眼睛睁开又合拢,合拢了又睁开,明灭闪现的景象竟是那么朦胧。他的心,这一瞬像是脱飞出躯壳,神游于一个从来不属于凡俗的世界里。

他终于笑了:“分别既让我难过,但又让我高兴。难过在今后不复相见,高兴在我和师兄的各自余生都有最适合的人陪伴着度过,一寻思……倒安心了。”

“最高兴的该是我。”

狄一兮闻声看过,沈雁宾唇边是和煦笑意:“来到黑戈壁前,我以为自己面对的只是又一段上天的故意折磨,无处不是刀光剑影,遍布凶险。可我没料到自己那么幸运,竟与真正懂我的人聚合,以后再也不必作茧自缚,自寻烦恼……”

他的笑容如此璀璨:“我是幸运的,如今更能跟你一样安心了。”

狄一兮感觉越来越招架不住苍云青年近来越发细腻又深沉的表白,他窘得不住挠头发,结结巴巴到不知所云:“嘿嘿,你的口才……越来越好,也越来越有……”

沈雁宾睁大眼睛瞧他,狄一兮不知想到什么,脱口而出:“有禅意了!”

沈雁宾噗一声:“我说过,不想当和尚。”

狄一兮回忆片刻,这回笑得自然多了:“也对,出家得要守色戒的。”

他缓缓靠近,伸出手,握住沈雁宾:“何况这种事……我绝不会答应的。”

沈雁宾无言,与他渐十指相扣。

果真能永远沉浸这般的温馨,便一生也不松开手也不妨了。

曾经的自弃与迷茫,对二人都将成为最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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