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爬上餐桌时,狄秋忽然唤了一声阿楠:“今晚约阿祖同Tiger食饭,信一、十二都会去。”他眼尾细密的纹路随笑意舒展,透过白粥的热气望过来,语气温和:“你都去热闹下啦。”
蓝楠正咬破溏心蛋,蛋液顺着筷子滴落碟底。她偷偷打量狄秋,发现对方面色比往日红润,气色似乎不错,不像强打精神。于是轻松问道:“最近有咩好事?总唔会股票翻红啩?”)
“好事嘛,夜晚再讲。”狄秋饮口汤,甚至轻笑一声,声音低沉愉悦,却莫名让蓝楠心头一紧——母亲曾有过类似的笑容,后来……后来怎样了?
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蓝楠试探的视线。她只得再次开口,带几分撒娇:“你咁忙,周助理话我月底要北上……契爷都唔陪我啊?”
狄秋用餐巾拭了拭嘴角,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思索片刻才缓缓道:“唔定可以提前搞掂……”他朝契女露出温柔慈爱的笑:“到时陪你走趟。”
“好呀!”蓝楠咬着匙子含糊应道,眯眼笑着,仿佛真看见阴霾散去的未来。
先接到周助理电话,问狄生是否在家想来汇报工作。蓝楠夹着话筒,空出手试戴耳环夹,告知对方契爷全天行程时,还得意地说今晚聚餐会很晚没空听账务,并炫耀契爷答应陪自己去北方。当然,她也收到了对方假惺惺的祝贺。
之后十二从城寨美发厅打来电话。蓝楠一边听他讲城寨和庙街的琐事,一边让人带话给庸医去仓库接走私仿制药。得知陈洛军晚上也会去酒店,她有些意外:“哎?佢点解都去?”
“係龙哥睇中佢啊,”十二元气满满的声音传来,“想介绍我大佬同秋哥识佢嘛。”
“你哋唔好捉弄人啦。”蓝楠撇撇嘴,又问:“龙哥呢?”
“已经去咗金殿啦。”十二应道,忽觉不对:“乜叫‘我哋捉弄佢’啊?阿楠你识洛军先几耐,咁快就偏心。”
“边有啊,”蓝楠低声嘟囔,“明明係你两个次次逮住人就灌酒……”
“大小姐……”十二语气戏谑,“又唔见你次次都咁……”
“喂,”信一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二人,“俾秋哥拎支Martell VSOP点样?”
之前她与龙哥通话时自然没少诬赖信一,也收到了对方(被龙哥要求)咬牙切齿的道歉,此刻他问询间仍带着火气。
蓝楠冷哼一声嫌弃道:“味道太淡啦,我钟意饮名仕。”
“滚!”信一毫不客气回怼,“自己买!”
“讲得似Martell VSOP係你买一样!”蓝楠反唇相讥,“我喺龙哥房见过啊,你就係顺手牵羊贼!”
“大佬嘅就係我嘅!”信一声音渐远,催促着:“要走啦十二,洛军等好耐啦。”
“等阵啦,”十二不舍,“哎,你唔好搞我个发型。”
“有咩好聊嘎,见面有你两个黏糊。”电话那头信一声音远去,夹杂十二低笑说一会见。蓝楠不禁笑笑,挂了电话。见窗外天色渐暗,便让阿玲帮忙收拾出门。
赶到金殿时,不仅契爷的车,Tiger哥的车也已停在一边。架势堂几个新进马仔向她打招呼,蓝楠疑惑问他们为何等在路边,跟班阿吉说在等还未到的十二哥和信一哥。
闲聊间,她又撞见熟人周助理,兴冲冲拦了上去。
周振峰见到她脚步一顿,镜片后的目光略显无奈,下意识将怀中文件紧了紧,却被蓝楠眼疾手快抽走。她明知故问:“俾契爷?辛苦咯。”
周振峰欲言又止,最终推推眼镜:“小姐,份文件好重要……”
“放心啦,我一定亲手交俾契爷。”她眨眨眼,调皮后便撵人离开。
周振峰奈何她不得,只好放弃,再三叮嘱务必交给老板。
蓝楠随契爷已是金殿常客,不用服务生带路便掂着文件夹熟门熟路寻向房间。无意间瞥见文件封面上的东南亚京文,好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预感催她翻开。
银菊房门打开,服务生热情招呼:“蓝小姐您到啦,快请进,狄生喺里面。”
狄秋闻声望去,朝契女招手:“阿楠,呢边。”
蓝楠合上文件,勾着嘴角跑进房间:“契爷,我係唔係最早到?”她蹭到狄秋身旁落座,环顾四周,目光掠过刚摁灭烟的龙哥,最后落在另一位长辈身上:“Tiger哥今日居然咁早,都冇让人等喔。”
Tiger哥皱眉:“衰女包,阿秋就纵到你冇大没细。”
蓝楠朝他扮个鬼脸,又问:“聊咩咁开心啊?”
架势堂大佬哼笑一声:“你契爷好事啊,揾到多年仇家。”
狄秋似乎有意不在她面前多谈,瞥见文件问道:“呢个係咩?”
“啊,周助理话要俾你嘅。”蓝楠递过去,一本正经说着谁都听出的谎话:“我冇偷睇哦。”
狄秋无奈接过早知内容的文件,有一瞬失神——寻觅终得结果,本该欣喜若狂,此刻却莫名怅然。多年如附骨之疽的仇恨,像钝刀日夜凌迟心脏。妻儿的哭喊总在午夜梦回时将他惊醒。这沉重负担终见卸下之期……本该高兴的,他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但……确定冇错吗?”蓝楠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连相都冇,确定冇揾错人?”蓝楠无意识摩挲着耳垂——不知为什么。出门前,她最终戴上了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目光在几位长辈间游移,最后停在龙哥身上。
龙卷风自她进门便沉默不语,熄火的烟嘴仍夹在指间,脸上焊着般的微笑在灯光下投出斑驳阴影。
“确定係呢个名吧,”蓝楠最后转回契爷,轻声问,“叫陈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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