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一年半的光阴就这样悄然滑过,快得让人几乎抓不住尾巴。
这五百多个日日夜夜,对降谷零而言,是行走在刀尖之上的舞蹈,是浸泡在深渊之中的呼吸。
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不定时的危险,如同踩在薄冰之上,脚下是暗流涌动的寒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此刻,夏威夷一处僻静私人海滩上,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慵懒与暖意。
澄澈碧蓝的海水温柔地拍打着洁白细腻的沙滩,卷起层层叠叠的泡沫,又悄然退去,留下湿漉漉的痕迹。高大的椰子树在微风中摇曳着宽大的叶片,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热带花卉的甜香与海水特有的咸腥,混合成一种令人昏昏欲醉的气息。
降谷零正慵懒地躺卧在洁白的沙滩上。身下是柔软吸热的厚实沙滩巾,头顶是巨大的、印着鲜艳扶桑花图案的彩色遮阳伞,伞布的边缘在带着暖意的海风中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呼啦声。
他穿着一件质地轻薄的亚麻质沙滩衬衫,最上面的三颗纽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常年锻炼形成的、线条优美而结实的锁骨,以及一小片被阳光眷顾、呈现出健康蜜色的肌肤。
同色系的宽松沙滩裤下,是笔直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着。
脸上架着一副设计时尚的墨镜,深色的镜片完美地遮住了那双过于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紫灰色眼眸,也为他平添了几分平日里绝对罕见的休闲与不羁。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在此地享受假期的英俊青年,周身散发着一种松弛下来的魅力。
他猛吸了一口手中插着迷你纸伞的冰镇热带果汁,吸管底部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清凉甜腻的混合果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顺着喉咙滑下,暂时驱散了热带阳光带来的灼热感,也仿佛冲刷掉了一些积压在心底的尘埃。
降谷零边慢悠悠地小口啜饮着,边放任自己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如同天际那些形状慵懒、被风推着缓缓移动的绵白云朵。
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这种短暂的放空对他而言,奢侈得如同梦境。
然而,这看似惬意、悠长到不真实的假期,其背后是长达十八个月近乎非人的、连轴转的疯狂。
为了将波本这个身份更深、更牢地楔入组织核心,获取那些被严密守护、关乎无数人生死的绝密情报,他像一台被输入了极限指令、永不知疲倦的机器,疯狂地执行着组织派发的、仿佛永无止境的任务清单。
暗杀、情报窃取、黑色交易、内部清洗、排除异己……
任务地点可能清晨还在东京摩天大楼的顶层咖啡馆;傍晚就已身处欧洲某个阴湿古老、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古堡;深夜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往南美某个混乱不堪、枪声四起的街区。
一天之内跨越大洋,处理五六个性质迥异、危险系数却都高得惊人的任务,对他而言几乎是常态。飞机舱内昏暗的阅读灯,不同时区混乱的昼夜,冰冷难以下咽的速食,构成了他生活中大部分的背景板。
身体的极度疲惫尚可用钢铁般的意志力强行压制、忽略,但精神长期处于一种拉满弓弦、一触即发的极致紧绷状态,无时无刻不在演戏,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几乎耗尽了他在黑暗中行走所依赖的全部冷静与耐力。
偶尔在任务间隙短暂的休憩中,他甚至会恍惚听到自己神经崩断的细微声响。
该死的组织。
或许,连组织那些冷酷无情、视人命如草芥的高层,也隐约察觉到了这种毫无底线、竭泽而渔般的极限压榨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反噬。
比如核心成员的彻底崩溃或叛变,或是因过度疲劳导致的关键任务失败所造成的不可挽回的损失。
他们竟然以一种前所未有、近乎施舍的姿态,授予了降谷零长达一整年的“带薪年假”。
当琴酒用他那特有的、仿佛淬着冰碴、毫无生命温度的嗓音,在某个阴暗安全屋的角落里,隔着弥漫的香烟烟雾通知他这个消息时。
降谷零的第一反应是荒谬绝伦,他甚至怀疑这是否是组织新一轮、更加刁钻的忠诚度测试,或者是他自己因过度疲劳而产生的严重幻听。
直到那份盖着黑色印章、措辞公式化的文件被扔到他面前,他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鬼知道我这十八个月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在心里再次低咒,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此刻,当温暖到近乎灼热的阳光真实地、毫无保留地洒满全身,当海风的轻柔抚摸取代了枪械的冰冷触感。
当果汁的甜味冲淡了口腔里仿佛永远散不去的血腥气,他才一点点地、艰难地将那个冷坚硬的躯壳剥离,尝试着找回一点点降谷零的感觉。
如今,除了偶尔一些突发性的、极其依赖他个人情报网络和能力、非他不可的临时任务,降谷零终于过上了堪称奢侈的、慢节奏的悠哉生活。
并且,值得庆幸的是,公安那边近期风平浪静,并没有其他紧急任务需要他处理,让他得以真正享受这段真空期。
这是个难得的,甚至是偷来的假期。
他可以任由生物钟自然唤醒,而不是被警报或紧急通讯惊醒;可以在晨光中慢条斯理地享用一份精心准备的、热气腾腾的早餐,而不是对着冷掉的三明治囫囵吞枣;
可以无所事事地躺在沙滩上,感受阳光在皮肤上跳跃的温度、聆听海浪永不知疲倦的节奏、观察寄居蟹在沙地上爬行的有趣痕迹;
然而并非全无暗流涌动,他想起前几天通过层层加密、曲折传递而来的简短讯息:苏格兰将被组织派往德国,执行一项周期漫长、内容高度保密、连他都无法探知详情的潜伏任务。具体目标、潜在的危险等级、紧急情况下的接应方式……
一切皆不详,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回响都听不见。
想到Hiro将独自一人在语言、文化、环境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乡,周旋于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之间,每一步都可能踏错,每一个眼神都可能被解读,降谷零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暗沉了一瞬。
即便隔着深色的墨镜镜片,那股深切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担忧也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景光的能力、坚韧与智慧,但组织的阴险狡诈与不可预测性,如同潜伏在深海中的未知巨兽,张着黑洞洞的巨口,永远让人无法真正安心。
那种明知挚友身处险境,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具体情况都无法掌握的滋味,如同细密的针,扎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怎么了?”温和而熟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带着被阳光烘烤过的暖意,恰到好处地打断了他逐渐沉郁、滑向深渊的思绪。
是日向明澈去而复返。他修长挺拔的身影逆着光,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手指间拿着两个堆得高高的、已经开始融化、滴下诱人巧克力酱与果仁碎的甜筒冰淇淋,晶莹的水珠正沿着酥脆的蛋卷壁不断滑落,显示着它们正在加速消亡的过程。
降谷零闻声回过神,抬手摘下墨镜,瞬间涌入的明亮光线让他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眯了眯眼,长而浓密的金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他接过那个递到面前的、冰凉沁人的冰淇淋,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微凉而干燥的手指,带来一丝奇异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语气尽量放得轻松,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担心。”
“担心景光?”日向明澈极其自然地接过话头,在他身旁的空沙滩椅上优雅落座,长腿随意地支着。
他先是伸出舌尖,带着一种猫儿般的灵巧与不经意间的诱惑,轻轻舔去自己手中冰淇淋顶端即将滴落的部分,随即才将那双通透如最上等翡翠、此刻盛满了然与温柔的眼眸转向降谷零。
“零,你要相信景光啊。”他的语气不是轻飘飘的、隔靴搔痒般的安慰,而是带着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毕竟,你们之间,早已超越了这世间寻常的任何定义。你们不仅仅战友;不仅仅是同窗;不仅仅是心意相通、彼此理解、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朋友;更是……早已深深融入对方生命轨迹,超越了血缘纽带的、真正的家人啊。”
这番罕见地、直白而深刻的情感剖析,尤其是从向来习惯于用行动而非言语表达深情的日向明澈口中说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降谷零微微怔住,侧过头,认真地看向身旁之人。
阳光毫不吝啬地为日向明澈完美的侧脸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线条流畅的下颌,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作品。
而那双凝视着他的绿眼睛里,此刻闪烁着的,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温暖,如同最和煦的春风,试图吹散他心头的忧虑。
片刻的错愕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暖流猛地涌上心头,迅速流向四肢百骸。降谷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连日来因担忧而微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笑容如同冲破厚重乌云的灿烂阳光,明亮而真实,带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哈哈……什么时候,居然能听到我们日向家主说出这么感性又肉麻的话了?”
笑声清朗,带着几分难得的、毫无阴霾的戏谑与调侃,在空旷的海滩上传出去很远。
“阿澈…哈哈!”降谷零笑得几乎弯下了腰,眼角甚至渗出了些许生理性的泪花,在阳光下晶莹闪烁,“真的是…我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啊。”
他重复着,语气里充满了笃定与感慨。
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风雨,所以我们互相了解,彼此信任,所以你才能一瞬间就洞察我的担忧,才能说出那些话……因为在你心里,早就把hiro,把我,都划分到最重要的、家人的领域了啊。
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这么迟钝啊。
笑着笑着,降谷零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幼年时,日向明澈第一次见到诸伏景光那颇具戏剧性的画面。
那个漂亮得如同人偶娃娃、却总带着几分疏离感的小孩脸上还带着一股慌张,在看到被自己带回家的、有些腼腆的黑发猫眼男孩时,竟然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脸上写满了“你从哪里捡来这么个大活人”的不可思议。
那场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人忍俊不禁。
日向明澈显然没预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不是被感动到无言以对,而是笑得如此开怀畅快,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看着降谷零在阳光下毫无防备、笑得肩膀耸动的样子,金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在额前调皮地轻扬,那双独特的紫灰色眼眸弯成了迷人的月牙,里面盛满了快活的、细碎的光芒。
他不由得看得有些愣神,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这难得一见的、纯粹的笑容狠狠触动,仿佛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软软的。
随即,他也跟着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容从胸腔震动发出,带着几分计划被打乱的无奈,但更多的,是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深沉的纵容。
他朝降谷零的方向凑近了一些,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交缠,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声音压低,带着海风般的清爽与一丝独属于降谷零的、近乎呢喃的温柔:“这些话……我只在你面前说。”
几乎是立刻,降谷零那敏感的、形状优美的耳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了一层鲜艳的薄红,如同被天边最绚烂的晚霞亲吻过,与他蜜色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有些懊恼地迅速垂下浓密的眼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心底暗自唾弃。
明明已经与这个人相识相伴了十数年,共同度过了无数日夜,甚至在最私密、最坦诚的领域都早已紧密相依。
为何却依旧会因为对方一句直白的情话、一个专注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的眼神,就如此轻易地心跳失序、脸颊发烫,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这实在与他冷硬形象严重不符,简直是……太不争气了!
而日向明澈又一次,如同过去一年半里无数个清晨、黄昏或是夜深人静时,在安全屋的窗边、在任务间隙的车内、在每一次短暂分别又重逢的时刻,执着地、近乎仪式性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他的目光专注而期待,绿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降谷零微红的脸庞、略显慌乱的眼神,以及他们身后那片无边无际、澄澈蔚蓝的晴空。
海风将他额前几缕不听话的金色发丝吹得轻轻晃动。
“零,那你今天……有没有比昨天,更爱我一点呢?”
这一次,降谷零没有再像最初那样,下意识地闪躲、口是心非地否认,或是用故作恼怒来掩饰内心的羞涩与无措。
他只是微微偏过头,抬手虚掩着嘴唇,低低地、由胸腔共振发出了一阵愉悦的、如同清脆风铃般的轻笑,肩膀随着笑声轻轻耸动,那笑声敲碎了周遭燥热的空气,也敲在了日向明澈的心尖上。
然后,他放下手,重新抬起眼眸,勇敢地、直直地望向日向明澈那双仿佛蕴藏着整片森林、能吸人魂魄的绿眼睛。
尽管脸颊和耳根的红晕依旧未褪,甚至因为他的正视而显得更加明显,如同涂抹了最好的胭脂,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晰而肯定,甚至还带着一丝罕见的、坦率的,如同恶作剧得逞般的狡黠光芒,像一只偷吃了鱼干的猫。
“有啊。”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比平时要软上几分,带着笑意未尽的微颤,像羽毛轻轻搔过耳膜。
在对方因这爽快承认而骤然亮起、仿佛瞬间落入了整片璀璨星河、几乎要迸发出光芒的目光中,他微微停顿,仿佛在品味某种极致甜蜜的滋味,然后才清晰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每个字都敲在对方的心上,“有很多……比昨天多很多。”
在他说话的同时,那双独特的紫灰色眼眸中,确实有一抹清晰无比、炽热如岩浆、毫无保留的爱意猛地闪烁了一下,明亮得几乎要灼伤凝视者的眼睛,那光芒如此真实,如此强烈,让人无法怀疑其真实性。
但很快,那光芒就如同流星般逝去,被他重新收敛起来,恢复了平日里的沉静,只留下余温证明它曾存在过。
日向明澈听到这个远超他最好预期、近乎梦幻的回答,看到那抹虽然短暂却真实无比、足以照亮他整个世界的爱意。
巨大的、纯粹的喜悦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冲击着他砰砰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腔的心脏。一股热流从心脏泵向四肢,让他指尖都有些发麻。
他几乎是立刻、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中那个才吃了几口的、价格不菲的冰淇淋,任由它“啪嗒”一声掉落在沙地上,迅速被温热的沙子包裹、吞噬。
日向明澈像一个情窦初开、无法控制内心激动的毛头小子,急切地、带着不容拒绝的、近乎莽撞的气势,贴近降谷零的身边。
他那双绿眸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渴望、激动与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恋,如同最深的漩涡,要将眼前这个笑得狡黠又坦率的人彻底吞噬,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日向明澈不确定降谷零刚才的话是不是真的,那眼神中的爱意是不是又是“honey trap”,毕竟降谷零在组织里以此闻名,真假难辨,虚实交错。
但此刻,他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愿意沉溺在这片刻的真心之中。
他伸出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捧住降谷零的脸颊,拇指眷恋地、反复摩挲着那微热的、触感极好的皮肤,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易碎的梦。
然后便低头,目标明确地、带着冰淇淋残留的淡淡甜香,开始索吻,气息交织,温热而急促。
降谷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莽撞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颊在他掌心温度与自身羞赧的双重作用下,热度持续攀升,几乎要燃烧起来。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虚软地、象征性地抵在日向明澈坚实温热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传来的有力心跳,假意推搡着,声音因为距离过近而显得有些模糊,带着一丝无奈的、软软的嗔怪:“喂……阿澈,别闹……在外面呢……有人会看到……”
然而,他抵拒的力道是如此微弱,与其说是认真的拒绝,不如说是一种欲拒还迎的羞涩,一种在公共场合维持最后体面的、徒劳的挣扎。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不争气的心脏,正随着对方的靠近,而擂鼓般剧烈地、失控地跳动起来,与对方的心跳声逐渐重合。
最终,在日向明澈执着而温柔的、带着冰淇淋淡淡甜香与灼热气息的攻势下,在那双盛满了星光与近乎恳求的绿眼睛的注视下,降谷零心底那最后一丝名为矜持与理智的防线,也宣告彻底瓦解,土崩瓦解。
他几不可闻地、带着认命般的意味叹息一声,抵在对方胸膛上的手缓缓滑下,转而轻轻抓住了对方腰侧的衣物,指尖微微蜷缩,仿佛寻找一个支撑点,又像是无声的邀请。
他闭上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然后,他微微仰起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顺从与内心深处隐秘的渴望,任由对方攫取了自己微凉的唇瓣。
这个吻,起初带着急切与试探,随后逐渐变得深入、缠绵,充满了失而复得般的珍惜与浓烈的情感。
阳光透过遮阳伞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海风依旧轻柔,海浪依旧歌唱,仿佛都为这一幕按下了静音键。
良久,唇分。
日向明澈却没有退开,而是将额头抵在降谷零的额上,呼吸依旧有些急促,灼热地喷洒在对方敏感的皮肤上。他闷闷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控诉,开口说道,声音因为刚才的亲吻而有些低哑:
“你这个骗子。”日向明澈埋在降谷零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对方的气息,混合着阳光、海水和一点点防晒霜的味道。
“一年半的你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更别说亲了!现在倒好,情话张口就来,爱意说演就能演…….”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最后那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降谷零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指控弄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他知道过去那段日子,自己的状态有多差,精神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弦,确实无暇也无力回应这份过于炽热的感情。
刚想要开口安慰下受伤的大金毛,就被快去打断。
“你要真爱我,就让我操/操。”
他挑了挑眉,伸手抚摸着日向明澈毛绒绒的、手感极好的金色脑袋,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语气却故意放得轻松又带着点调侃:“不行哦,光天化日的,想什么呢。”
顿了顿,他又放软了声音,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的笃定,“再说了,从小到大,我哪天不爱你?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这近乎直白的回应,让日向明澈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抬起头,绿眸瞪得圆圆的,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和一丝被反将一军的羞恼,连名带姓地低吼:“降谷零!”
看着对方这副难得吃瘪又可爱的样子,降谷零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紫灰色的眼眸里闪着愉悦的光。他心想,偶尔这样逗逗他,看他炸毛,似乎也不错。
事实上,降谷零此刻能够如此罕见地、近乎贪婪地放松心神,暂时卸下重担,还有一个更为关键、也更为隐秘的原因。
那就是,在经历了一系列极其艰难、曲折甚至九死一生的尝试后,他终于在一个极其偶然、又仿佛是命运刻意安排的契机下,建立起了与宫野志保的、极其脆弱的联系。
宫野志保,宫野艾莲娜老师留在世间的、最珍贵的血脉,那个完美继承了父母卓越科学天赋、年仅十二岁的天才少女。
目前就读于美国麻省理工大学。
他至今仍清晰地记得,自己最初是如何几经周折,小心翼翼地试图向那个身处组织严密监控下的少女传递善意的信号,伸出合作的橄榄枝。
彼时,在那个隐蔽的、弥漫着消毒水与咖啡苦涩气味的咖啡馆角落,光线昏暗。
那个有着利落茶色短发、面容精致却异常清冷的少女,看向他的眼神是何等的冰冷、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审视,以及一种……近乎实质的、带着恨意的杀氣。
当时的气氛,可谓降到了冰点,尴尬与紧张几乎凝成了实质,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跳动的声音。
他并不知道,事后宫野明美究竟对志保说了些什么。
是耐心解释了她们幼时与自己和日向明澈曾是邻居、是分享糖果和秘密的最要好朋友的关系?
是透露了他们潜在的合作可能性与共同目标——摧毁那个囚禁了她们父母、也囚禁了她们自由的组织?
还是仅仅凭借着姐妹间深厚到无法割舍的感情与毫无保留的信任,让志保相信,他与那些冷血的组织成员有所不同,是值得有限度地、谨慎地接触与观察的对象?
其中的过程与细节,他不得而知,那或许是属于明美与志保之间,用血缘与相依为命构筑起的堡垒。他尊重这份秘密,也感激明美所做的努力。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宫野志保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心墙,似乎被这微弱的、来自过去的善意与姐姐的恳求,凿开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缝。
她的态度也远称不上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但至少,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完全地、彻底地、不留余地排斥与降谷零和日向明澈的有限接触。
她开始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与反复的验证,尝试接收并分析他们传递过来的、经过复杂加密的、带有明确善意与合作意向的信息碎片。
像一只受过重伤的小兽,小心翼翼地探出洞穴,试探着外界的温度。
对降谷零而言,其意义远超一次简单的情报突破或成功的人员策反。这不仅意味着他可能找到了一个足以从内部瓦解组织核心研究体系、斩断其未来爪牙的、至关重要的支点。
更意味着,他或许有机会,去弥补一些深藏心底、对宫野艾莲娜老师那份无法偿还的恩情与愧疚,去履行一个曾经的、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尽他所能,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她在这世上仅存的、最重要的两个女儿,将她们从黑暗的牢笼中解救出来。
又是一吻终了,降谷零微微喘息着,将发烫的脸颊埋在日向明澈宽阔而可靠的肩头,平稳着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和依旧过快的心跳。
他的脸颊比刚才更加绯红,如同熟透的、汁水饱满的蜜桃。
他抬起头,望向依旧紧贴着自己、绿眸中饱含深情、满足与一丝未餍足渴望的日向明澈,回给了他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些许亲吻后的慵懒与羞涩,却又无比真实、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好了,”他轻轻推了推还想继续腻歪、仿佛永远不知餍足、像块牛皮糖似的粘在自己身上的日向明澈,声音还带着一丝情动后的沙哑与软糯,语气却异常清晰而坚定,恢复了平日里的果决,“我们该走了。”
日向明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略显红肿、还残留着对方气息的唇瓣,像一只偷腥成功却还想索要更多的猫,绿眸中带着明显的疑惑与些许不满,似乎在无声地控诉这美好的时光为何如此短暂,为何要被打断。
降谷零利落地站起身,动作流畅而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优雅,拍掉沾在衬衫和沙滩裤上的细碎沙粒。阳光在他蜜色的肌肤上跳跃,勾勒出他精瘦而富有力量的腰线。
“时间差不多了,”他转过身,对仍坐在沙滩椅上、用委屈眼神看着他的日向明澈伸出手,手掌宽厚,指节分明,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走吧,我们该出发了……去见见志保。”
日向明澈看着他伸出的手,他握住降谷零的手,借力站起身,与他并肩而立,身影挺拔如松。海风吹动他们额前的发丝,衣袂翻飞。
“好。”他简短地回答。
沙滩距离宫野志保目前所在的、位于美国东海岸的麻省理工大学并不近,甚至可以说相当遥远。但对于的降谷零而言,驾驶性能卓越的跑车全速前进,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
对,不远。降谷零一边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自己这毫无逻辑的时间观念。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从椰林树影的海滨公路,逐渐过渡到繁华都市的钢筋水泥丛林。离市中心越来越近了,降谷零将跑车缓缓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准备换装了。”他语气平静地对后座上的日向明澈说道。
随即,他动作娴熟地开始进行伪装。
先是利落地套上一顶浅棕色的、带着自然微卷的假发,发丝柔软,很好地中和了他原本金发带来的过于耀眼的感觉。
接着,戴上特制的、能改变瞳色的碧蓝色美瞳,瞬间,那双极具辨识度的紫灰色眼眸被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看起来清澈又带着几分少年气的蓝眼睛。
最后,他细致地调整着脸上的肌肉,贴上一些不易察觉的、能轻微改变面部轮廓的硅胶皮套。
没一会儿,那个气质冷峻、眼神锐利的降谷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看起来年纪稍轻、带着几分青涩和书卷气的浅棕发碧眼少年。
随后,降谷零从随身携带的、看起来普通的运动背包里,又拿出另一套完整的伪装装备,递给了旁边的日向明澈。
“这次给你准备的。”
日向明澈接过装备,看到降谷零已经焕然一新的装扮,那双碧蓝色的眼睛让他感到一丝新奇,又有点陌生。
他抿着嘴,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调笑说道:“哥哥怎么打扮得这么嫩啊,看起来像个高中生。那我呢?这次给我安排个什么角色?”
降谷零对着后视镜最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伪装,确保毫无破绽,然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点故意为之的嫌弃:“行了,别贫了。这次便宜你,让你当哥哥。”
日向明澈闻言,眼睛一亮,立刻来了兴致,开始手脚麻利地给自己进行伪装。
他同样戴上浅棕色假发,不过发型更为利落一些,戴上蓝色的美瞳,调整面部细节。很快,一个看起来比降谷零伪装后的少年年纪稍长、气质更为沉稳、同样拥有浅棕发蓝眼的青年出现了。
等两人都准备妥当,互相对视一眼,确认彼此的形象天衣无缝后,便下了跑车。
此刻,站在麻省理工大学庄严肃穆的校门口,从豪华跑车上下来的是两位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任谁看都会认为是兄弟俩的年轻人。
稍微高点的那个,浅棕色头发,蓝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的沉稳;而旁边稍微矮点的那个,同样是浅棕色头发,却拥有一双碧绿如潭水的眼睛,此刻正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没错,这两位就是伪装后的日向明澈和降谷零。
宝子们,因为上学只能周更了[抱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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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这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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