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的生命是江爽有史以来活得最久的一次,六年。江爽在自己的咖啡馆里给自己过了一个六岁生日。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吹灭了蜡烛,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窗外的浪花拍打海礁,仿佛也为他的新生而鼓掌。已经平静了两年了。
江爽从两年前脱离了效力的雇佣兵组织,理由很简单:钱赚够了,不卖命了。
这种退役理由在雇佣兵群体里非常常见,说白了大家都是打工人,不过玩的是真命。没有人喜欢提心吊胆地危险生活,除了那个怪物——江爽的“学生”,一个四年前从安魁克地冈战场上带回来的“疯子”。
安魁克地冈的宗教形式非常复杂,本土的宗教更是数不胜数。以邪教为聚居核心基础,极端宗教起到引导性发展作用,极端民粹主义更是数不胜数,因此那场独立战争打的十分艰难。有一部分极端宗教会大量收留本地或是周边地区的战争孤儿,从小灌输极端思想,被训练成为战争机器。这些孩子们都活不长。当地的环境恶劣,毒品泛滥,医疗物资匮乏,“父亲”会鼓励那些瘦弱的孩子们“献身”,也就是绑上炸弹,凭借孩子的外表欺骗敌人、成为真神的最后一滴眼泪——人肉炸弹。
柯布法也有如上一段工作经历。
所有人都反对江爽带走那个看起来有传染病的瘦小鬼,理由是看着也活不了多久,而且还得花钱。又不是来旅游的,还带什么纪念品?
可是江爽执意要带走他。无他,柯布法和自己现实里的弟弟长得太像了。彼时的江爽也早已意识到这个世界不过是自己笔下的一场虚构,稍微逾越一下怎么了?柯布法虽然是纯血安魁克地冈人,但是五官却多了几分亚洲人的柔和,除了一双像蜘蛛一样的绿色眼睛和乱啃乱咬的野蛮气息,和他弟弟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太像了,江爽恍惚间以为弟弟和自己一同来到了这个世界,即使他在这个世界的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世界里的男主尚且籍籍无名,江爽认为稍稍做出一些变动并不会影响什么。
江爽带着柯布法回到了他的雇佣兵营地,多了一名“学生”。但是柯布法几乎不怎么叫他“老师”,多以“哎”和“喂”称呼他。
江爽是个好脾气,笑着也不骂他,多数以拳头来进行礼仪纠正。
他教柯布法识字读书,教他用枪和近身搏击,把一身吃饭的本领都传授给了他,并寄希望于他日后可以自力更生。江爽养了柯布法好几个四年,也把自己重新养了一遍。刀尖舔血的日子并不好过,江爽在此期间重开了十多次,但也把柯布法捡回来了十多次。
柯布法学东西很快。他是个天生的战士,也是个天生的屠夫——或许得益于他曾经在民粹组织的经历,他对杀人没有任何负罪感,使用的都是最狠辣的招数和最不要命的打法。参与任务时全是对战斗的渴望,没有一丝一毫被金钱污染的铜臭味。
组织里的人们亲切地称呼江爽和柯布法为“东亚神棍和安魁克地冈疯子”,这是江爽在第四十一次重生时获得的荣誉称号。
但江爽这次又有几分犹豫了。
他重生的次数太多,已经习惯性的不去注意他人的感情,光是应付一次又一次的生死之劫就已经足够吃力了,只要一切同先前的轮回有着相同的发展,不出岔子就是最好的结果。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柯布法对自己有了那样的心思。
那是第四年,江爽手头的钱攒的差不多了,柯布法也开始可以独当一面了,江爽像个老父亲一样欣慰。重开了这么多次,江爽下定决心干完这票就休息。
不过任务出了点小问题。雇主和队友都死光了,就剩江爽一个人在热带雨林玩荒野求生。
江爽决心重开的时候,不知道柯布法从哪冒出来了,狼狈的样子和江爽不相上下。江爽以为是幻觉,看都没看就直接走过去了。
结果柯布法上来就给了他一拳,一边哭一边骂他不惜命,吓得江爽头晕眼花地抱着比自己大了一号的柯布法哄。
柯布法哭得差不多了,亲了江爽一口。
亲的嘴。
江爽只觉得是高压之下无处宣泄的情感表达,很礼貌地回吻了一下柯布法的额头。
回到营地后,柯布法比以前更黏自己了,种种行为也愈发诡异越界。等江爽觉察不对劲时,柯布法已经在和营地的人们一同策划向江爽求婚了。
所有人都知道柯布法和江爽在恋爱,唯独江爽自己不知道。
面对柯布法的求婚,江爽选择了一个便捷且高效的拒绝方式:退役,跑喽。
江爽绕着地球玩了一圈,最后在一处滨海的旅游景点开了家咖啡店,他喜欢人多的地方。生活平淡了两年,江爽一度以为自己的人生就要这样平淡幸福且富有的度过余生了。为了不让自己的一身腱子肉报废,江爽每周会去两次拳馆。
他以为只要躲开一切危险的东西就好了。
就不会再死掉了。
他的人生似乎总和他的名字背道而驰。
江爽在笔记本上写下最后一个字,这是他第四十九次复活、第五十次生命中第一篇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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