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的入口设在一座废弃的地铁站里。
装甲车沿着螺旋向下的坡道一路开进地底,昏黄的应急灯每隔十米一盏,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通往未知的路径。卫浔透过车窗的铁栅栏往外看,能看到墙壁上用红色喷漆写着的巨大数字——B1、B2、B3…一直到B7,车才停下来。
“所有人下车!按顺序排队,接受检疫!”
士兵们粗暴地把幸存者们赶下车。卫浔被推搡着走进一个白色的房间,刺眼的无影灯照得人睁不开眼。房间里摆着一排金属检查床,每张床旁边都站着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
“手臂伸出来。”
一个戴着护目镜的护士走到卫浔面前,她的声音透过防护面罩传出来,显得闷闷的。卫浔依言伸出手臂,护士用酒精棉擦拭了他的肘窝,然后扎进一根粗针管。
暗红色的血液被抽进试管。
“姓名。”
“卫浔。”
“年龄。”
“十九”
“感染前职业。”
卫浔顿了顿：“大学生。”
护士在平板电脑上记录着什么,然后朝门口喊了一声：“下一个!”另一个士兵走进来,把卫浔带到了隔壁的隔离室。那是一个只有三平米的小房间,三面墙都是厚重的钢化玻璃,第四面墙上有个送食物的小窗口。
“在这里等着。检测结果出来之前,谁都不能离开。”
铁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
卫浔环顾四周——除了一张固定在地面上的金属床,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红灯闪烁,二十四小时监控着这个三平米的囚笼。
他坐到床上,低头看着手臂上的针眼。血已经止住了,只留下一个红点。
“系统。”
他在心里默念。
“在的,宿主。”机械音准时响起。
“我的血液检测会出现什么结果?”
“根据本系统的防护措施,已自动篡改宿主体内的病毒标记。检测结果将显示为:完全免疫体,体内存在未知的抗体,对丧尸病毒具有100%抵抗力。”
“会引起怀疑吗?”
“会。但这正是接近攻略目标的最佳途径。”系统顿了顿,补充道:“本世界攻略目标沈序为伊甸园首席病毒学家,正在进行疫苗研发。免疫体是他梦寐以求的实验材料。”
卫浔没有再说话。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自动回放之前的画面——车祸、丧尸、杀戮、鲜血。那些本该让人恐惧、颤栗、崩溃的场景,在他的记忆里却像是一部没有声音的默片,平静得毫无波澜。
【绝对理智】。
系统说这是他的天赋技能。但卫浔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不像是天赋,更像是某种…缺失。
就好像他的情感被人用手术刀精准地切除了,只留下一具能思考、能行动、但无法真正“感受”的躯壳。
“宿主在思考什么?”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好奇?不,应该是错觉。机器怎么会有好奇心。
“没什么。”卫浔睁开眼,“等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隔离室的对面,能看到其他幸存者也被关在各自的玻璃房间里。那个老人一直在敲打玻璃,嘴里喊着要见家人;两个年轻女人抱在一起哭泣;还有那个神情呆滞的女人,此刻正用头撞击着墙壁,额头已经渗出血来。
没有人理会他们。
士兵们站在走廊里,面无表情地监视着这一切。
三个小时后,走廊尽头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检测报告。他每走到一个隔离室前,就会停下来看一眼报告,然后做出决定——
“1号房,阴性,送往平民区。”
“2号房,感染初期,立即焚毁。”
“3号房,阴性,送往平民区。”
那个被判定为“感染初期”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冲进了隔离室。她开始尖叫、挣扎,但很快就被按在地上,一针不知名的药剂注射进她的脖子。
挣扎停止了。
士兵们拖着她软绵绵的身体离开,留下一地深红血迹。
中年男人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在卫浔的隔离室前停下了。他抬起头,透过玻璃仔细打量着卫浔——从头到脚,像是在审视一件货物。
然后,他的眼睛亮了。
“打开门。”中年男人对士兵说,“把他带到特殊检测室。”
“是,博士。”
隔离室的门打开,卫浔被两个士兵架着走出来。中年男人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报告,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真是奇迹…完美的抗体结构…这简直是…是…”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卫浔被带进了一个更大的房间。这里不再是简陋的隔离室,而是一个标准的医疗实验室——各种精密仪器排列整齐,监控屏幕上跳动着各种数据。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可调节角度的手术台,台面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把他固定住。”
士兵们把卫浔按在手术台上,用皮质束带绑住他的手脚。那种感觉很熟悉——不是这具身体的记忆,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来自灵魂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被这样绑在手术台上。
“别紧张,年轻人。”中年男人走到手术台旁,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我叫陈医生,是这里的副主任研究员。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需要做一些…常规检查。”
他说着,从托盘里拿起一把手术刀。
刀刃在无影灯下反射着冰冷的白光。
“首先,我们需要采集你的皮肤样本…不要担心,只会切一小块,大概…”他比划了一下,“五厘米见方吧。”
手术刀靠近了卫浔的手臂。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停下。”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算大,但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包括那个陈医生。
卫浔偏过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穿着同样的白大褂,但肩章的颜色和其他人不同——是金色的。他的五官深邃立体,鼻梁很高,眼睛是罕见的深灰色,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手术台上的青年。
四目相对的瞬间,卫浔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攻略目标已出现!”
“沈序,24岁,伊甸园首席病毒学家,SS级危险人物。”
“当前好感度:0。”
“特殊提示:该目标具有反社会人格倾向,建议宿主谨慎应对。”
沈序缓步走进房间,经过陈医生身边的时候,淡淡地说:“你的手法太粗糙了。这么珍贵的样本,要是被你毁了,谁来负责?”
陈医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是,沈博士,您之前说过所有免疫体都要立即采样——”
“我现在改主意了。”沈序打断他,“他归我。”
房间里一片寂静。
几秒钟后,陈医生僵硬地点了点头,带着士兵们退出了房间。门再次关上,实验室里只剩下两个人——被绑在手术台上的卫浔,和站在台边俯视着他的沈序。
沈序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落在卫浔的手腕上,摸索着他的脉搏。
“心跳很稳。”他自言自语道,“面对手术刀的时候,心率都没有变化…你是吓傻了,还是根本不知道害怕?”
卫浔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序。这个男人的眼神很奇特——表面上平静温和,但深处藏着某种疯狂的东西,就像深海下涌动的暗流。
“让我猜猜…”沈序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你在想,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的手指从卫浔的手腕滑到手臂,再滑到肩膀,最后停在卫浔的喉咙上。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捏碎这脆弱的气管。
“放心,我不会杀你。”沈序轻声说,“你太珍贵了。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对病毒完全免疫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俯下身,凑近卫浔的耳边,声音低得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意味着你体内藏着拯救全人类的密码。”
“也意味着…”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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