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序的手指还停留在卫浔的喉咙上。
那种触感很轻,轻到像是随时会滑走,但卫浔能清晰地感觉到指腹下隐藏的力量——只要对方想,下一秒他的气管就会被捏碎。
但他没有挣扎。
“你不害怕?”沈序注意到了这一点,深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兴味,“还是说…你觉得我不会杀你?”
“你不会。”卫浔的声音很平静,“至少现在不会。”
“哦?”沈序挑了挑眉,“说说你的理由。”
“你刚才说了,我体内藏着拯救人类的密码。”卫浔看着沈序的眼睛,平淡而无波无澜:“在破解这个密码之前,我对你来说是无价之宝。你不会毁掉无价之宝。”
沈序愣了一秒,然后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但莫名让人毛骨悚然——就像是猫在玩弄猎物时发出的愉悦呼噜声。
“有趣。”他收回手,从旁边的托盘里拿起一个注射器,“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要么吓得尿裤子,要么拼命求饶。你倒好,还有心情跟我讲道理。”
他把注射器举到灯光下,轻轻推动活塞,挤出一滴透明的液体。
“这是新型镇定剂。副作用是会让人产生幻觉,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沈序转头看着卫浔,脸上的笑容加深了,“我很好奇,你会看到什么?”
针头刺进卫浔的静脉。
冰冷的药液注入血管的瞬间,卫浔感到一阵眩晕。视野开始模糊,天花板上的无影灯变成了无数个重叠的光圈,然后那些光圈开始扭曲、旋转,最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坠落进去。
意识在黑暗中飘浮。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卫浔…卫浔…”
那是谁在叫他?声音很熟悉,熟悉到让他心脏一紧——但那种“紧”的感觉转瞬即逝,又被【绝对理智】强行压制了下去。
黑暗散开,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那是个男人,背对着他,站在一片虚无之中。周围什么都没有,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无尽的白色空间。男人的背影很单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哭泣。
“别回头。”
卫浔听到自己这样说。声音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是直接在意识中响起。
但那个男人还是回过了头。
他看到了一张脸——
“检测到精神波动异常!宿主意识受到药物干扰!”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像是要刺穿耳膜。卫浔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手术台上,束带还绑着他的手脚。
多久过去了?一分钟?一小时?
“十三分钟。”沈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昏迷了十三分钟。梦到什么了?”
卫浔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沈序正坐在一把转椅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各种生理数据的曲线图。
“你的心率在第七分钟的时候出现了一次骤升。”沈序盯着屏幕,语气里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静客观,“从每分钟62次跳到了94次,持续了大约15秒。然后又迅速恢复正常。”
他抬起头,深灰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进卫浔的瞳孔里: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卫浔没有回答。
他想不起来。那张脸明明就在眼前,但当他试图回忆的时候,却发现记忆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抹去了那段画面。
“不记得了?”沈序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对,那药本来就有记忆抑制的副作用。”
他站起身,走到手术台旁,开始解开束带。
“你自由了。”沈序说,“暂时的。”
束带松开,卫浔活动了一下手腕。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勒痕,泛着青紫色。他坐起身,打量着这个实验室——
墙壁上挂着各种医疗器械,其中有些东西看起来不太像是用来治病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大型冷藏柜,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整齐排列的试剂瓶,还有…几个装着不明液体的罐子。
罐子里泡着什么?卫浔眯起眼睛——
那是人类的器官。
心脏、肝脏、肺…还有一整颗完整的大脑,静静地漂浮在福尔马林溶液里。
“别紧张。”沈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天气,“那些都是从感染者身上取下来的。病毒对人体组织的改造过程很有研究价值。”
他走到冷藏柜前,敲了敲玻璃门:
“这颗大脑的主人,感染后第三天就失去了所有人类特征。但解剖后发现,他的海马体居然还保留着完整的结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记忆可能还在。”卫浔说。
“没错!”沈序的眼睛亮了,那种光芒让人不寒而栗,“即使变成了丧尸,他们的记忆可能依然存在于大脑深处。只是无法提取,无法表达。”
他转过身,盯着卫浔:
“想象一下,被困在腐烂的躯壳里,保留着清醒的意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去撕咬、吞食其他人…那是怎样的地狱?”
卫浔没有回答。
但他突然想起了之前杀死的那些丧尸——穿着快递制服的年轻人,推着婴儿车的母亲,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
如果沈序的假设是对的…
如果那些怪物的意识还清醒着…
“你在同情他们?”沈序敏锐地察觉到了卫浔表情的细微变化,“真难得。大部分人只会觉得恶心和恐惧,你倒是还能产生同理心。”
他走回到卫浔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卫浔的脸:
“不过别担心。你不会变成他们的。”
“因为你是免疫体。”
“是…我的实验品。”
最后那几个字,沈序说得很轻,但卫浔听得清清楚楚。
“系统。”卫浔在心里呼唤。
“在的,宿主。攻略目标好感度:5。提示:该目标对'特殊存在'有强烈的占有欲。”
占有欲…
卫浔看着面前这个笑容温和、眼神疯狂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沈序不是把他当成“拯救人类的希望”,而是当成了一件独一无二的收藏品——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绝不能让别人碰。
“跟我来。”沈序转身朝门口走去,“我带你去你的新房间。”
卫浔跟在他身后走出实验室。走廊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偶尔能看到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匆匆走过,看到沈序都会停下来恭敬地点头问好。
他们乘电梯继续往下——B8、B9、B10…
“这下面是特殊实验区。”沈序解释道,“普通研究人员没有权限进入。目前只有我和三个助手能到这里来。”
“还有现在的你。”
电梯停在B12层。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腥臭气息。
走廊两侧都是厚重的金属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个小窗口。从窗口往里看,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实验体”——
有的还保留着人形,被绑在手术台上;
有的已经彻底变异,长出了畸形的肢体;
还有的…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卫浔的步伐没有停顿,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但系统的提示音一直在响:
“警告:周围环境危险度极高!”
“检测到大量病毒源!”
“建议宿主立即离开!”
“闭嘴。”卫浔在心里说。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序在最里面的一扇门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刷开了门锁。
“这是你的房间。”他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卫浔走进去——
这不是囚室。
更像是一个小型公寓:有独立的卫生间、一张舒适的大床、书桌、沙发,甚至还有一个小冰箱。墙上挂着风景画,窗帘是暖色调的米黄色。
如果忽略掉那个隐藏在天花板角落里的摄像头,这里看起来相当…正常。
“喜欢吗?”沈序靠在门框上,欣赏着卫浔的反应。
“为什么?”卫浔问,“为什么给我这么好的待遇?”
“因为你特殊。”沈序理所当然地说,“其他实验体都是消耗品,用完就扔。但你不一样,你需要长期观察、长期研究。所以当然要提供舒适的环境。”
他走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而且,我需要你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压力过大会影响身体的免疫系统,那样研究数据就不准确了。”
“所以…”卫浔缓缓说道,“你是在养我?”
“可以这么理解。”沈序笑了,“养一只珍稀的实验动物。”
两人对视着。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那我的自由呢?”卫浔问,“我能离开这个房间吗?”
“当然可以。”沈序指了指门,“门不会锁。你可以在B12层随意活动…不过我不建议你乱跑。”
“为什么?”
“因为其他房间里关着的东西,可不像我这么友好。”沈序的笑容加深了,“有几个失败的实验体,虽然还保留着智力,但已经完全失去了人性。如果你不小心走进去…嗯,后果我不保证。”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了卫浔一眼:
“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来接你。我们要开始正式的研究了。”
“对了…”
沈序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一字一句带着玩味:
“欢迎来到地狱。”
门在他身后关上。
卫浔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几秒钟后,他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成功进入攻略目标的核心区域。”
“当前好感度:15。”
“提示:该目标的好感度提升方式为'展现特殊价值'。越是稀有、越是不可替代,他就越会重视你。”
“同时警告:该目标具有极端的控制欲。一旦认定某样东西属于自己,就绝不会放手。”
“请宿主谨慎行事。”
卫浔走到床边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今天杀了多少丧尸?十个?二十个?他已经记不清了。那些尸体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冰冷、僵硬、散发着腐臭。
但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没有恐惧,没有厌恶,没有罪恶感。
就好像那不是生命,只是一堆需要清理的垃圾。
“我到底是谁?”
卫浔自言自语。
记忆在车祸那一刻就断裂了。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不记得家人,不记得朋友。甚至连“卫浔”这个名字,都是从系统那里知道的。
“宿主的记忆已被封存。”系统说,“完成所有任务后,将会解锁。”
“为什么要封存?”
“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卫浔冷笑,“保护我不去想起什么?不去感受什么?”
系统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它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声音——不是机械音,而是类似…电流杂音?就像是录音带被破坏了,发出刺耳的“滋滋”声。
“系统?”
“…无事。数据波动已稳定。”机械音恢复正常,“请宿主休息。明日任务将更加艰巨。”
卫浔没有继续追问。
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像是某种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猎物。
沈序此刻在看着他吗?
在某个监控室里,盯着屏幕,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有趣。”
卫浔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如果这是游戏,那就玩下去。
如果这是陷阱,那就将计就计。
反正…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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