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攀爬比想象更艰难。其中有心理原因。这栋房子是小羊童年与少年的归宿,里面住着一对令他痛苦,也令我为难的夫妇。
全身紧绷着,汗水不断沁出。雨水斜飞,钻进雨衣,不断顺着手腕流进袖口。又冷又热,难受得喘不过气,头脑发晕。小羊的房间在二楼,玻璃里透出点点暖光。我终于扒住窗台,离他只有一窗之隔。而且窗户没关,露出一道缝隙。手指钻进去,捏住窗帘,小心翼翼挑开一角——
小羊竟然在……
我瞬间呆住,而身后是垂直落差,大雨冷冷泼洒在后背。此刻进退两难。
愕然,而被煽惑,我屏住呼吸,不受控制继续窥看,看少年时的丈夫如何抚慰自己。我一颗心近乎迷醉,渐渐失神。
黑夜中,雨声中,他成为光源,温暖致命的漩涡。我凝望他半靠在床头,睡衣下摆含在嘴里。腰腹露出来,随着急促呼吸起起伏伏。肌肤上汗水闪烁。他发出断续喘息。神态迷离。半眯的眼睛,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剪影。
这一幕煽情而熟悉。偶尔,我加班晚归会撞见他在卧室,或在浴室用力握紧自己,四目相对,并不急于遮掩。没有停下,不断加速,再加速。他如月光下露出真面目的动物。我从他眼神中读出捕食**,心脏砰砰狂跳。
啪!一道闪电划过夜空,脑子里轰地一响。我深吸一口气,从思绪中挣脱。我这是在做什么?迟来的惊醒,懊恼升上心头。为什么运气这么不好,竟然撞见这种事!
再次瞥向小羊,他也清醒了,视线直直撞上我的。我心脏一缩,差点没抓稳窗台。“小心!”他冲过来,拉开窗帘,一手开窗,一手拽住我胳膊,轻易把我捞进屋里。我摔入他因为高热的怀抱,不禁愣了好几秒钟。
“学姐,你……”他抬起我的脸,阻止我低头看他,“你为什么在外面?”
“我——”
“回答我!”
稍有犹豫,就感觉他手指用力,下巴像被老虎钳夹住,骨头也生疼。
“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摔下去你可能会死掉!”他克制着,压低声音吼我。
感觉自己还站在雨里。雨也下得更大,倾泻在身上,我心里也湿透了。
“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我无言以对,几乎忘记自己来找他的目的。他愠怒而担忧的眼神,抵在我大腿上的○身。现在的我们离得这么近,姿势这么亲密,似乎姻缘神荒谬的应许,这个世界的虚假性不再存在。我们恢复本来的关系,在夜里亲密依偎,合情合理。
再次道歉,说对不起,这已经变成嘴唇和声带的机械运动。我的心中升起新的渴望。在他手指缓慢松开,我主动靠近,吻在他脸上。他呼吸停滞,愣住了。
感受到他肌肤的一瞬间,我仿佛从高空坠下,落进这令我魂牵梦萦的怀抱。我挪动,从面颊到嘴唇。捧住他的脸,我深深吻下去。他还嘴唇微张着,我欣喜,迫不及待钻进去,舌头和他的纠缠在一起。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先是迟疑,然后动摇。我舔他上颚。他身体哆嗦着。忽地,我的腰被一双大手抱紧。得到期待的回应,我情不自禁抱住他后背。他反过来吻我。近在咫尺的水蓝色眼睛,盛满**,像要把我生吞活剥。我溺毙在他激烈的渴求中。
“学姐,为什么,你……”
嘶哑悦耳的喘息,但说出的话我不爱听。
“我不是你学姐。”我退出来,嘴唇之间拉扯出长长水线。盯着他浮现惊讶不解的双眼,我一字一顿地说,“我是你妻子。我们结婚了。”
他的惊讶反应让我恢复理智,但不多。身体深处已经有了灼烧感。我克制着。
“你和我结婚,跟我姓。你没有把踢球当主业,没有按你父母的要求成为职业选手。你做了游戏主播。”
一边说,我抹去他嘴边的水渍,摇头。
“跟我回去吧,小羊。这个世界是假的。我和你不在一个高中。你的妈妈……她对我没有好感。我知道你心里介意。但这是现实,我和你一起面对。”
他沉默着,头低垂,眉头紧皱,似乎在用力思考我的话。放在腰间的手缓缓垂落。
以为他多少听进去,沉睡的意识被我唤醒。突然,两只脚踝被某种柔软的条状物捆住。接着是双手,我像基督教里受难的人物,身体呈一个十字,被高高提起。眼前景象缭乱,衣柜、书桌、床、窗户,连绵不绝的大雨,一切仿佛被粉碎,扭曲又溶解,迅速重组。空间变成中世纪风格,如进行秘密仪式的场所。以我为中心的地面,一圈又一圈繁复的花纹涟漪般扩散,其间散落零碎的生物骨骼。
一轮带有血腥的圆月高悬,不详之色笼罩他身体。低头看去,我的脚下出现深不见底的泥潭,如石油的物质翻涌着。捆绑我手脚的东西,像裹着一层深色硅胶的条状物,正是来自泥潭中,还不断蠕动,缠绕。仿佛诡异的不知名生物的触须。心里有强烈不适,并且阵阵反胃
“小羊!”
我大声呼喊。他就站在下方,却始终低头,看不见脸。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被怎样的思绪冲击头脑,困在其中而对我的处境置之不理。
扑棱。翅膀扇动划破空气。雪白的姻缘神自黑中透红的天空降落,停在他肩上。
“死鸟!”我怒不可遏,高声呵斥,“你想小羊,把我们怎么样?”
祂脖子拉长,“妾身不过是应许爱者之爱。汝身反应强烈,已经情动,为什么要拒绝?”
“我从不拒绝他的感情,但这个世界是假的!我不能眼睁睁看他、呃啊啊——”
缠绕手脚的触须用力收紧。我惊呼,冷汗直冒。
“交合吧。”白色的神明展翅,起飞。态度恶劣,轻蔑眼神扫过我的脸,“当像野兽一样交合。爱意也好,愤怒也罢,都以最原始直接的方式表达。”
祂话音落下,我迅速下落,仰面摔在泥潭。不痛,但那些翻涌的黑泥中伸出无数触须,缠绕上来。表面的腐蚀性液体把我的衣物溶解,却不对身体造成伤害。我以极为羞耻的姿势呈现在小羊面前。
他一只手捂住脸,指缝里的眼睛,**滚烫如岩浆喷涌。
不是没有被他绑住过手脚,被放置,任由他欣赏。可是这次与往日任何一次亲热都不一样,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神明为非作歹,悬停在空中看我们陷落其中。祂教唆,要我们像野兽一样身体重叠。这是祂导演的荒诞爱情戏。
“小羊,不要认输!就算对方是神明也不要屈服,祂就是一只淫○的死鸟!”
明知徒劳,我还是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泥淖的束缚,一边对他呼喊。他还是以灼热目光凝视,被汗水湿透的上衣,胸腹轮廓明显,起伏犹如山岩撼动。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我感到压迫,还有无力和绝望。“我不要这样……”我咬住嘴唇。在那双锁着我的眼睛里,我从他浑浊的目光里感受不到一丝安全感。面前的男人,变成一个被**占有的陌生人。
俯身压过来,他笼罩我,伸手抚摸我的脸。我不给任何反应,转头看向一旁。瞥见地上的投影,愤怒再次燃烧,我朝天空瞪视,吼出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字眼。
这时,嘴唇被轻轻覆盖。他低头吻我。柔软温暖的触感。
“我爱你……”
他终于叫出我名字,不是学姐,是名字。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听你的。我还做不到。”
他身体完全靠过来。多一分压迫,就陷得越深。我和他一起缓慢下沉,朝泥潭深处。
我不敢扳过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眼睛。他会这样叫我,一定是因为清醒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愿意和我离开这里?”
我抱紧他,朝上方望去。黑泥翻涌,无数双触须交错融合,渐渐遮蔽眼睛,把最后一点点光线封锁在外。我和他落入一片黑暗,又像沉浮在血肉组成的深海。皮肤之间的间隙溶解,彼此变得密不可分,化作一个整体。他的呼吸,心跳就在身体里响起,伴随眼睛中滴落的鸣泣。我尝到海水一样的味道。再次问他,为什么已经知道世界是一个谎言,还是不肯戳穿。
“你知不知道,你失踪了,已经一天一夜。你擅自闯入森林,不知死活。”
“才一天一夜吗。”
“什么?”
他竟然是这种反应,我吃惊,接着怒不可遏。我那么担心他,甚至有极端的想法——如果等来最坏的消息,我大概无法冷静,会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可我刚想吼他,他叹气,声音里有沉重的悲伤。
“出发那天,有一只白鸟在身边神出鬼没,和我说话。我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觉。晚上,祂变成你的样子,说我的愿望让她觉得感动。我不懂祂的意思,也不知道祂说的是哪个愿望。但我不能忍受你被冒充,心里有一种你被夺走的恐惧。不愿意真正的你消失不见,被不知名的东西取而代之。这一点,我不能接受,突然想杀死祂……在森林里,我迷失方向,再睁开眼,我穿着你高中的制服,站在校门口。你刚好从身边经过,和从前一模一样。”
“小羊……”
“心里知道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是,但是——”他的手指突然进来了。
我惊叫着。他不复往日的温柔,仿佛要将里面搅坏。心拧成一团乱麻。
“我不能转身离开。我不想承认面前的一切是假的。我做不到。我想触碰你,和你说话,把你压在下面,逼你尖叫。我一直都想这么做,我早就想占有你,为什么自己没能早点占有你!”
他一边嘶吼,嘴唇急切地碾压在我的脸上,用牙齿咬出痕迹,仿佛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给我标记。
我颤抖着,浑身像有电流经过。
“我爱你,我太爱你!我怨恨自己懦弱,犹豫不决。不愿意看见你和乌君走得太近,可没有他,我找不到接近你的理由。我的父母……你被误解,甚至被打。我受不了。为什么这种事情要发生在你身上,发生在我们身上!”
在他声嘶力竭的坦白中,我几乎要晕过去。
听见自己的声音完全走调,又好像从别处传来。意识和身体分离,我在半空漂浮,看见自己的身体被折叠,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中间断成两截。双腿被高高架起。
丈夫变得熟悉又陌生。野性完全释放。
可他的行为越是野蛮,我竟然越能感到欢欣雀跃,开始陶醉其中。
——当像野兽一样交合。爱意也好,愤怒也罢,都以最原始直接的方式表达。
白色神明的声音犹在耳畔。
可我不恨他,从未有过真正的愤怒。
我,也是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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