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年代的末尾,我沦为过期女高中生,意思是我考上了庆应大学——一所众所周知QS排名仅两百多名的平平无奇的学校,创始人福泽谕吉目前在时下某个热播的动漫里客串异能者。
R.I.P,福泽谕吉。
一月兵荒马乱,二月兵荒马乱,三月兵荒马乱。等我终于从昏天黑地里忙完,意识到同级生早就以各自的方式庆祝起了即将到来的成人生活,范围从all in了最新款的电子产品,为了还分期付款去便利店补货架,到狂谈八个男朋友不等。
从学杂事务中挣脱出来,我放下狠话要过半夜两点前不睡觉的骄奢淫逸女大学生生活。事实上在镰仓老家呆了一个月,我每天追电视剧,看海,看海鸥,逛商店街。要不是天生双眼皮路过美容院的时候还能顺便给割了。
大学总体来说没有想象中兴奋。刚入学那会儿,我去参加学生会的面试,刚走到会议室门口就听到了“□□”的山呼,把我吓得半死,座谈会也不参加了,穿着吊牌没摘的小西装扭头就走。
我对集体主义不感兴趣,尝试着打辩论赛。结果由于队友太拉,事前压根没有做调研,临上场前借了我准备的资料废稿。轮到他发言时我越听越熟悉,他和垃圾桶唯一的区别是一个输入一个输出,辩论赛连初试都没通过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所在的大学是商科方面的强校,定期会举办日丸百货杯/丰田汽车杯/日清拉面杯诸如此类,由大公司赞助的模拟炒股大赛。那个炒面杯把我看饿了,冲动之下报了名。中途赞助商换成了御影株式会社,我也就把这事儿忘了。
一个星期后我刷到校内网的帖子,我当时排在第二名。规则是这样的,每个人的初始账户有一百万模拟币,可以在比赛软件上购买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股票。那段时间日经指数并不理想,我同学押的金融产品受大盘影响跌得一塌糊涂。倒是我由于不动如山的稳健投资风格(指忘了有这回事)有望夺冠,逼得校方临时出台规则,没有投资行为视为弃权。
我也就更加坚定了买股票和赌博没有区别的先见之明。周末我在柏青哥店小赌了一把,输掉一星期的早餐钱,哦不对,我根本不吃早餐,但是兑回了一条明治巧克力,也算体验了一把成年人纸醉金迷的生活。
我十八岁以后的人生明亮且无聊,消磨在上课,去东京迪士尼,去大阪短途旅行结果逆反心理发作跳过了环球影城(被同行朋友埋怨了整一个月)。
我去过一次夜店,不出意外被烟味和音响折磨得要死,以至于我礼貌地怀疑DJ和客人是听力残障人士,这里其实是残联支部。
夜店是电影里的杀手和迷药高频出没的场所。全程我保持警戒心,不让酒杯离开自己的视线,结伴和女同学上厕所。女性盥洗室人多到一排队就是半个多钟头。终于在凌晨三点我逃出升天,回学生公寓的出租车上清点财产加平摊车费和天价果盘,嘲笑我们上厕所时间太长的男同学手机被偷了。
那就是当晚唯一的戏剧冲突,没有人因为不小心撞破毒一品交易被灭口,如果有,我也希望是我的辩论队队友。
偶尔,在我被小组作业滥竽充数的同学气得跳脚,离开图书馆回家的路上点一份麦当劳外带的时候,我会质疑一下这个和平的世界限制了我的发挥。搞不好在平行世界,18岁的我已经当上了咒术师,黑手党,女巫,甚至公务员了(怎么就下海了呢)。
然而在这条时间线上,我父母活得好好的,看来我这一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了。
假期我回了一趟家,但凡母亲貌似对孩子吃早饭都有执念。趁她在厨房泡茶,我擦去眼角打哈欠的泪水,换了一副深沉的语气问爸爸:
“你有私生子吗?”
这可是我拥有不平凡人生最后的机会了。
爸爸:“?”
“我没有,”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有吗?”
我:“???”
我深呼吸:“我能跟谁有一个孩子?”
“我不知道,”爸爸说,“不然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传统的人,我其实不介意你先休学一年,把孩子生下来再复学。孩子我可以帮你带,反正再过两年我要提前退休了。”
他继续小心翼翼道:“你只需要诚实地告诉我,谁是孩子的父亲。最好是隔壁糸师家的大儿子。小的那个今年才高二,真是他的话,你可能就要去坐牢了。希望庆应开设了网课。”
爸爸用鼓舞人心的演讲口吻说:“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一口咬定孩子是糸师家老大的。毕竟请律师不便宜,我也不想在有生之年把和邻居的关系弄僵,我们在同一个海钓俱乐部。”
我:“????”
刚好,我妈妈端着茶盘走回来,哦了一声:“这就是你最近变胖的原因吗?你需要我陪你去堕胎吗?”
“我没有怀孕!”我说,“我变胖是因为肯德基,麦当劳,达美乐。但不是糸师冴,谢谢。”
“我也觉得你和小冴不像那种避孕套都不会用的不谨慎的蠢货。”
愚蠢的糸师冴,失去了齐刘海的糸师冴,远在西班牙的糸师冴,我们甚至不在谈恋爱好不好!本着眼不见心不烦,我卸载了推特。
我在银座的哈根达斯分店找到了兼职。新生课时不多,根据日程我每周排班两次,时薪是1300日元,几乎与东京都内的最低工资持平。
主要是,在我询问母亲,打不打算安排我去当联姻工具人之类,毕竟我听说我家和御影财阀是远亲。她说嫌日子过得太舒服呢,不如就去找个班上,接着停了我其中一张信用卡。
在哈根达斯打工和一般茶歇店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也要学着做咖啡,日常清洁打扫。冰淇凌都是从仓库调来的成品。可是如果当天的冰柜温度调得太低,冰淇淋球就会像石头一样难挖。
打工满一个月,作为员工福利之一,我在下班时分到了满满一袋临近保质期的雪糕,打完卡扔完垃圾,我拎着沉甸甸的袋子站在后巷发呆,连手被勒红了都不知道。
以防融化,隔温袋里塞的冰袋很多,我实在有些拎不动,拉开拉链打算取出来两枚,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说:
“就算是年轻女性,爱吃甜食的程度还是有些夸张了吧?”
我蹲在地上抬起了头,我的面前站着一个穿白色运动套装的年轻男人。身量健硕,相貌透露出“我知道自己魅力十足”的英俊潇洒,笑容里一股得意洋洋的味道。
他的下颌线条硬朗,短胡茬乱糟糟地长满了腮和唇周,最引人注目的或许是他的眼睛。一只深蓝色一只幽暗的绿色,就连头发也是同样的色系,发梢服帖地垂在颈侧。
我就从来没有见过配色这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说老实话,他看起来像只基因变异的猫。
“我在牙科诊所办了年卡,”我说,“骗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哈根达斯的服务生工资都是用冰淇淋结算的吗?要来一根吗,你看起来有点儿眼熟,你是不是……”
“真没办法,”年轻男人叹了一口气,他怎么能连呼吸都透着自鸣得意的诳妄,“你自己带笔了吗,我真的不能把身上的球衣脱下来给你,我是来附近的餐厅陪教练和赞助商谈事的。要是我到后门来透气就少了一件衣服……”
“你是附近上班的牛郎吗?”
搞不好还是登上过广告灯箱的那种:“你叫什么名字,夜之帝王?还是双拼の异域使者。当牛郎真辛苦啊,还要染头发戴美瞳。”
男人:“……?”
“我是天生的,”自称叫做奥利弗·爱空的男人的这句话似曾相识,让我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心痛,他用受到冒犯的口气说,“我是瑞典,德国,日本三国混血。”
好的,所以说他是个三拼。
论牛郎和足球巨星的共同点:1都有梦想,2都有中二病绰号,你说对吧日本至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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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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