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认识的牛郎朋友奥利弗·爱空今年才19岁，初次见面的时候，为展现善意，我递给他一盒我最喜欢的提子朗姆酒冰淇淋。他起初说在控制卡路里，终究在我“不识抬举”的鄙弃目光中，撕开了包装纸。
“我最近真的在控制卡路里，”身材高大的男人就不要做可爱的表情了，“诶呀，我可以理解为你在灌我酒吗，我今年可没满20岁。”
我：“？”
就这样，我不情不愿地得知了他的真实年龄，我说对不起：“刚才把你误会成附近牛郎店的头牌了。”
迷你分量的冰淇淋杯和木勺被他笨拙地捏在手心，体量上的差距显得十分可笑。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冷漠的失望，熟练得就像失望过一千零一次的人。他拨弄着自己的杯子，好家伙再不吃朗姆酒就蒸发了，笑声轻浮，低沉：
“终于认出我来了吗？现在要我的签名还来得及，没办法，我总是扛不住女人的撒娇……”
“连剃须刀都买不起的家伙，”我同情地说，“业绩应该很差吧。”
爱空：“？”
“还有，你的艺名不够响亮，”风水轮流转，曾经我的名字被人挑刺（具体是谁匿了），上了大学日子也是好过起来了，“奥利弗？太保守了吧，我率先想到的是HP里一个名叫奥利弗??伍德的魁地奇运动员。你难道不知道当红host的花名都是什么罗兰啊，凯撒啊，什么帝什么莲什么日本至宝。”
“你难道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没礼貌的小妞，”他一指后巷墙上的寿司店招牌，[すし亭]，“我可是来陪赞助商和教练开会的。”
我说：“你不是很精通服务行业黑话嘛！怎么连给自己取个像样的花名都不会。我明白的，教练=妈妈桑，赞助商=客人。你们这种下班以后陪客人吃饭的行为叫[出台]。”
而这些都是我在松本清张的小说里看到的。
爱空眯起眼睛：“你对风俗行业很了解吗，牛郎最喜欢骗年轻小姑娘的钱了。如果用打工的钱包养了情人，还是趁早断了联系的好哦。”
“难怪你没业绩，”我撕开血淋淋的真相，“你心肠这么软，又狠不下心骗女人给你开香槟塔，迟早会被这一行淘汰。”
我很久没有像今天一样酣畅淋漓地骂过年轻的帅哥了。舔雪糕的同时，我的目光偷偷扫视爱空，他居然也在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不说话的时候他英俊得还是很客观的。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枚500日元的硬币，爽快地抛进他吃完冰淇淋的纸杯：
“和你交谈很愉快，我知道陪聊是你的生计。不过别指望能从我这儿赚到大钱，我也还在靠女人包养呢，哪怕那女人是我妈。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等等，”他口气中显出欲盖弥彰的急切，“你侮辱了我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冰淇淋女孩。你最好告诉我，不然我也要给你取难听的绰号了，比如ice-cream baby。”
我：“？？？”
我委婉地说：“我不会成为你的长期客人的，你死心吧。”
我最后脱身，是因为爱空的同事来找他了，语气不耐地说到底还想把赞助商晾多久，教练都快发飙了。
他的脾气可比爱空糟糕多了，也不像爱空睁着波斯猫般的异瞳和夸张的长睫毛听我说话，看了我一眼：“没带笔，没有签名，快点儿走开。”
他到底在高傲什么呀！我看纯粹是东京女人太温良恭俭让了，是时候由我神奈川女大学生出手整顿风气了。他有着类似樱红色的华丽短发，猜猜这让我想起了哪个讨厌鬼。
没错，日本至宝。
“别费心了，”我冷笑，“我有笔。”
我从帆布包拿出黑色油性笔，抓着他的手心写下“世界上最糟糕的牛郎”，爱空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装模作样地松了一口气：
“感谢手下留情，我以为是我呢。”
“你是第二糟，”我说，“但服务态度还可以。”
我抓着樱发男人的手，把掌心盖在他发愣的脸上。奥利弗·爱空绝望地呼喊着“好歹给我留个电话号码吧，也写在我手上怎么样”（绝对是揽客话术）。
我扬长而去。
三天后，我按照排班表照常兼职。在哈根达斯店的后门，我一边看时间一边庆幸还有三分钟打卡，突然愣了一下。
是那个名叫奥利弗·爱空的男人，他靠着空调外机唉声叹气，一只脚站累了在活动脚踝，自言自语地说“绝对是受虐狂”。
他还是穿同样的白色球衣，心不在焉地咬着到顶的外套拉链，双手插在兜里貌似要离开。他嘴边的笑容扩大，渐渐咬不住银色的拉链：
“ice-cream angry baby～”
我：“？？？”
“本来想叫angel baby的，”他解释，“总感觉不适合你，所以这下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爱空是个擅长拿捏女人的家伙，他威胁还会继续往我的绰号里添加sweetheart，honey等等肉麻头衔，我不得不忍气吞声，和他互换了联系方式。
“你几点下班？”爱空问，“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我说不好意思，最近我在控制卡路里。
“太好了，”他弯起胳膊，比了一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根据我的经验，再没有比运动更好好的控制体重和塑形的办法了，正好我对此经验丰富。”
“所以，”我问，“你除了牛郎之外，还干着健身教练的兼职吗？你蹲了我三天，就是为了问我办不办卡吗？”
奥利弗·爱空：“……..”
后来，为了诱惑我陪他一起晨练，显然他有清早在湾区跨海大桥沿岸晨跑的习惯，他甚至承诺，他做俯卧撑的时候我可以坐他背上。我不信任地眯起眼睛：
“我可不是体重不过百的女孩。”
“你怎么连体重都是我心仪的数字，”日本至宝要是有他油腔滑调，何愁找不到女朋友，“抛硬币来决定如何，要是数字的那面，你就陪我吃饭，你喜欢麻婆豆腐吗？”
他好歹请我吃鱼子酱吧！不过我确实更喜欢麻婆豆腐。
他拿出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给他的五百日元，托在大拇指甲盖上，弹向半空，落下后他迅速用手盖住，偷看了一眼，唉声叹气：
“运气不好，是图案。”
“很高兴认识你，奥利弗·爱空先生，”我说，“祝你找到比我有钱的赞助…”
“我还没说完规则呢，”他露出自大的笑容，“抛到数字就吃饭，抛到图案就晨跑。时间是明早六点，地点等会儿我用google map发给你。你刚才一直在看时间，我推测你上班可能要迟到了。”
我：“？？？”
他怎么轻轻松松就拿捏了我。第二天清早，6:03分，雾气弥漫，我远远看见爱空靠着护栏拉伸，时间早到路灯还没熄灭，看到我他喜笑颜开：
“你根本不知道这三分钟我是怎么熬过来的，生怕我被放鸽子了。”
“其实我确实有事，”我说，“我只是想当面拒绝你，然后就要走了。”
“别这样，”他哀叹，“我请你喝咖啡吃贝果怎么样？”
四十分钟后，我气喘吁吁地停下，肺部在不断地塌陷和复原，赖以生存的氧气成了无比灼热火辣的东西，我艰难顺气：
“我希望那是一个足够好吃的贝果。”
“哦，那当然是，”他露出傻乎乎的笑容，“谁让跟我分享的人足够特别。啊，你脸红了，我是第一个让你脸红的男人吗？”
“你确实是第一个让我跑5公里的男人。”我说。
随着太阳上升，雾气逐渐变得像掺水的牛奶，爱空带我去了一家由集装箱改造的海边咖啡屋。他貌似有会员卡，整个天台只有我们一桌客人，侍者礼貌送上餐点后就离开了。我怀疑地说：
“如果你被富婆包养的同时还在勾搭我，我就阉割你，把割下来的脏东西送给路过的钓鱼佬当鱼饵。”
爱空：“……..”
他夸张地捂住胸口：“继续对我说这样的话，我就会死心塌地地爱上你。”
“好吧，”我说，“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的制服来来回回就一套运动衣了，你确实是个讨喜嘴甜的牛郎。”
“所以呢，”他也在笑，“你要长期包我吗，铃？”
“你前几天不是还劝我不要在牛郎身上浪费钱？”
“我比较便宜。”
“出于我们之间的友谊，”我说，“我要劝你，这不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你说你有德国和瑞典血统，你就不能当个外教吗？”
异色瞳仁的混血儿更高兴了：“所以你想学瑞典文还是德文，这是不是代表你能用你母亲的钱包养我…我是说，付给我当学费了？”
“我倒也不是很在乎钱，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更长久。”
奥利弗·爱空是一个花哨，轻佻，一看就很easy的boy，但是很擅长做俯卧撑。
最近一堂课要到下午四点，我端着没喝完的咖啡杯，高高兴兴刷开楼下大堂的门禁打算补觉，前台提醒我：“你有访客哦，铃。”
我的门边倚着一个深色利落短发的男高中生，高挺的鼻梁，沉郁的神色，一双日积月累变得像青玉般坚硬的眼睛。他阴沉地对我说：
“夜不归宿？”
我：“………”
“晨…晨跑，”我结结巴巴，“你真是越来越有大人的样子了，凛。”
糸师凛嗯了一声：“你想说的其实是‘我不是你父亲，没资格管你’吧，没必要拐弯抹角。”
我：“…….”
臭小鬼，还有一年多你就成年了，好好珍惜最后的新手保护期吧。
“那是拿铁吗？”
“馥芮白，”我说，打开门让凛先进去，“我去给你倒牛奶怎么样，等等，这杯我已经喝过了——”
奶泡沾在凛的上唇，让我想起二十分钟前，一个可笑的牛郎就是这样逗我开心的，假装那是剃须膏泡沫。凛的目光淡漠地扫过杯体的标签纸：“（1/2）呢，铃。”
贴纸通常会囊括需要咖啡师知道的信息，冷热，甜度，加奶或脱脂，（1/2）的意思是这单有两杯需要咖啡师出品，这是其中一杯。糸师凛这么擅长捕风捉影，干脆长大去当抓小三的侦探得了。
“晨练，呃，铃？”他的目光讽刺，“别说我了，就是那个男人要你陪他锻炼，你有答应过吗？东京真是个让人生活方式变得健康起来的好地方，不是吗？”
我呆头呆脑地问：“哪个男人？你是说你哥？”
就这样，刚转过身，我就被压在了玄关的大门上，即将17岁的糸师凛毫无章法地吻了我，他会闻到我头发里柑橘味洗发水的香气吗，出汗的作用下变得更加妖冶馥郁，仿佛活了过来。
我不知道，但一年前我闻到了，回忆着小时候在糸师家浴室看到的包装logo的印象，上网买了同款。那是一个来自西班牙的牌子，卖点是纯天然，包装可降解，不在动物身上做实验。洋妞的心总是太软，还是说太爱搞政治正确。
西班牙，当然了，又是西班牙。
乱成一锅粥了！！！！
Miss who人下线了两集，但he is everywhere
想看评论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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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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