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兵团归来的第二天，艾蕾妮雅几乎被会议填满。
上午是清扫作战的汇报会。艾蕾妮雅坐在奈尔·德克的右边，她感到一丝拘谨——她穿着宪兵团的制服，与对面调查兵团的自由之翼形成了无声的对比。
再次见到埃尔文，艾蕾妮雅觉得他变化不大，只是眉宇间的刻痕似乎更深了些，仿佛承载着更沉重的思虑。
啧啧，团长这眉头皱得，看来当人类希望的灯塔，消耗得有些快啊....
韩吉倒是晒黑了不少，见到艾蕾妮雅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目光在她和利威尔之间来回扫视，嘴角极力压抑着兴奋的弧度——显然，她又憋了什么秘密‘八卦’或者‘独家观察’想要分享。
莫布里特坐在韩吉身边，他正在和米克说着什么话，那位分队长正在嗅着着什么特殊的味道，注意到艾蕾妮雅时向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艾蕾妮雅的目光又落在利威尔身上，他坐在埃尔文旁边，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只是当韩吉的目光过于频繁地扫过来时，他轻微啧了一声，眉头下意识又要拧紧。
看着利威尔不耐烦的样子，艾蕾妮雅迎上他瞥过来的视线，眼神示意——喂喂，眉头又皱起来了？
利威尔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下，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唇角稍微柔和了些。
“艾蕾妮雅，会议记录…还有，眼神收一收。”奈尔·德克的手在艾蕾妮雅的会议本上敲了敲。
艾蕾妮雅有点不好意思的端正了下坐姿，开始专心听会。
此次作战基本达成了目标，玛丽亚墙内的巨人数量远低于预期，借助艾伦和阿尔敏的巨人之力，行动中调查兵团没有遭遇重大抵抗，人员伤亡也微乎其微。
尽管如此，埃尔文仍秉持一贯的谨慎作风，对玛丽亚墙内区域进行了彻底的搜索，他详述了搜索的路线和区域划分，偶尔在铺开的地图上指出关键位置。
下午则是整个帕拉迪岛高层的内部会议——关于双轨制计划的进度汇报。
随着埃尔文的回归，这似乎是第一次正式讨论关乎墙内人类未来的会议。
长桌旁坐满了身着不同兵团制服的高层，艾蕾妮雅作为参与者之一，端正地坐在长桌旁，沉默地听着上司们的发言，然后进行自己的汇报。
出乎意料的是，计划推进得相当顺利，艾蕾妮雅负责的军校建设速度连埃尔文都感到有些意外，隔着人群向她微微颔首。
会议结束后的晚上，是艾蕾妮雅向调查兵团核心汇报的时间，地点就在调查兵团总部那间熟悉的会议室，参与者只有埃尔文，以及包括韩吉以及利威尔在内的几位分队长。
许久未使用的会议室中充满了旧木头的气息。
艾蕾妮雅条理清晰地汇报了她在宪兵团的工作细节、军校建设的具体成果以及她暗中观察的王都各方势力的情况，并将一份份整理好的文件推到桌子中央。
“辛苦你了，艾蕾妮雅。”
埃尔文并未给予过多的赞许，而是宣布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我们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但这远非终点。壁外的探索必须继续推进。在敌人再次到来之前，我们必须将壁外的巨人彻底肃清，目前我们掌握的巨人之力，将是完成这项‘清扫’任务最高效的武器。”
埃尔文的目光落在了艾蕾妮雅身上，清晰地宣告了他的关键落子：“后续肃清作战的指挥权——将交付给你，艾蕾妮雅。”
埃尔文知道艾蕾妮雅有头脑，但是“心软”是她目前最大的软肋。棋局之上每一步的推进，必然会伴随着鲜血的代价，他需要艾蕾妮雅接受这残酷的‘规则’。这样，她才能成为他真正可靠、不会因无谓怜悯而崩盘的‘活子’。
艾蕾妮雅对此感到异常震惊。
我的天！这是......跨阶级升职了？？这也太快了......她不认为自己能胜任指挥的能力，她嘴唇微张，那句“我做不到”还未说出口。
埃尔文的声音比她更快一步，“让你担任调查兵团的指挥并非临时起意。艾蕾妮雅，你在王都的表现，出乎了我的意料。”
艾蕾妮雅感到困惑。调查兵团大部队明明是昨天才回来的。
埃尔文预判了她未出口疑问，在她动摇的瞬间，放下了第一个砝码：“我昨晚已与各方高层进行过谈过话，他们对你的能力和表现都给予了高度评价。”
他的语气带着淡淡赞许：“你最初选择融入宪兵团体系，以温和的姿态获取信任，但随后展现出了掌控局面的魄力，利用规则和手腕，在关键节点上强硬地推进了军校建设，这种审时度势的能力正是指挥的素质。艾蕾妮雅，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拥有这份潜质。现在，是时候将它用在更广阔的战场上了。”
“团长，感谢您的信任，但是把一个没有准备好的指挥官推上去，是对所有士兵生命的不负责任.....”
王都那是在规则之内，即使判断失误，后果尚可弥补，代价通常是政治上的。对于壁外作战，艾蕾妮雅认为自己无法承担生命的代价，她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利威尔。
利威尔看向埃尔文，“步子迈得太大了，埃尔文。”
“利威尔，你说得不错。”埃尔文平静迎向利威尔的目光，“但艾蕾妮雅承担的并非战术的构思，那是我负责的部分。她的任务是在战术框架下，去处理那些‘瞬息万变’的细节。”
埃尔文的目光在又利威尔和艾蕾妮雅之间扫过，“至于你担心的‘风险’，利威尔，你的首要任务不是作战，而是确保艾蕾妮雅的绝对安全。”
利威尔抿紧了嘴唇。
埃尔文微微侧身，左手按在了腰侧旧伤的位置，“至于我，断臂和腰伤的影响，让我不再适合亲临最前线进行高强度的指挥，壁外清扫需要的是时刻保持巅峰状态的指挥官。”
这是埃尔文的第二个砝码，他的目光落在艾蕾妮雅脸上，等待着她的反应。
艾蕾妮雅目光落在埃尔文摁着伤口的手上。团长确实需要修养....
看着艾蕾妮雅犹豫的表情，埃尔文压下了第三个砝码，“而关乎帕拉迪岛未来的核心计划——与墙外世界的接触、以及应对潜在的威胁——其关键内容的推进，需要我留在王都与各方势力进行最直接的斡旋。”
艾蕾妮雅明白了他的意思，最终点头接受了。
埃尔文满意了，他又转向韩吉，“韩吉，你也需要留在王都。”
“埃尔文，你让我…留在后方？开什么玩笑！”韩吉猛地一拍桌子。
“是的，你必须与宪兵团的技术部门紧密合作，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军事技术、武装研发的提升上，我们需要全方位的跃进。”
“那些宪兵团的蠢材懂什么！”
“科技是我们争取生存的重要途径，仅靠现有的火器，无法保证我们在未来的冲突中生存下去，韩吉，你不是加入，而是要是主导他们。”
“被摆了一道啊，埃尔文！”韩吉思索了片刻，最终表示妥协，“你说的该死的有道理，宪兵团的技术部…我会让他们把压箱底的东西都吐出来的。”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又开始变得狂热起来。
埃尔文达成了他的目的，做了简短的总结后就匆忙出门了，他晚上似乎还有其他安排。
韩吉正在一边手舞足蹈的跟利威尔说着话。
“艾蕾妮雅，恭喜。”米克向她点点头，显然是对她升为指挥表示祝贺。
“谢谢您！米克队长，不过您看起来黑了好多....”也胖了点？
“艾蕾妮雅！你这升职速度比我们当年砍巨人爬得还快！必须庆祝一下！”马雷奈凑到艾蕾妮雅身边低声说着：“先透个底儿，你…酒量怎么样啊？咱们兵团庆祝可没有喝完还能站着这一说！”
“走走走！喝酒去！好不容易来王都一趟，还是老地方！那家麦酒是真的不错，火腿也够厚实.....”迪尔克半推半搡地推着米克往外走，还招呼着利威尔和韩吉。
“啧，想抱着马桶把胃都吐出来洗一遍？”
利威尔‘婉拒’了他们去喝酒的提议，他站到艾蕾妮雅身前，“这小鬼明天还有工作，也别拖着她一起犯蠢。”
几个老家伙看着这架势，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说着“那就不打扰了”、“韩吉老地方等你啊”以及“恭喜恭喜”等意味深长的话勾肩搭背的走了。
“喂喂喂！”
韩吉一把抓住正要往外走的艾蕾妮雅的胳膊，几乎要贴到她脸上，“艾蕾妮雅，要不要告诉你，这次清扫作战，利威尔有什么‘异常’？”
艾蕾妮雅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愣：“异常？”
“对啊！就是那种……嗯……心不在焉，对着某个方向出神！”她暗示性十足，“我可是听说了哦！有好几次，在清理完一个区域后，有人看到我们平时雷厉风行的兵长，居然会望着王都的方向……发呆！这在以前简直不可想象，你说，他是不是在想……”
“四眼，要么自己闭嘴，要么我帮你闭嘴。”
韩吉可一点都不怕死，“哎呀，利威尔，别那么小气嘛！艾蕾妮雅，你快说，他是不是……”
艾蕾妮雅看着韩吉那副“我有个大八卦”的样子，又瞥了一眼身边气压骤降的利威尔，觉得有些好笑又无奈。她刚想说点什么，比如“可能是在思考战术”或者“观察地形”之类的场面话——
利威尔不耐烦地咂了下舌，直接抓住艾蕾妮雅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
“走了。”他用身体隔开了韩吉那过于灼热的目光，然后瞥了韩吉一眼，威胁道：
“吵死了，再嚷嚷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
韩吉指着利威尔抓着艾蕾妮雅手腕的手，又看看艾蕾妮雅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未反抗的样子，兴奋得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们……！利威尔！艾蕾妮雅你居然没抽他？！天啊！你们绝对有鬼！”
利威尔看也不看激动得语无伦次的韩吉，用只有艾蕾妮雅能听到的声音，简洁道：“跟上。”
艾蕾妮雅看了看旁边因为巨大发现而兴奋得已经开始发出意义不明尖叫的韩吉，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不再犹豫，快步跟上了前方那个熟悉的背影。
但艾蕾妮雅与利威尔相聚的时光终究短暂。
在艾蕾妮雅完成王都任务调回之前，这段准备期内，调查兵团将集中精力提升整体战力，尤其是随着双轨制计划的推行，已有大量新兵加入调查兵团，需要整合与训练。
翌日清晨，利威尔便要动身返回调查兵团旧部驻地——作为兵长，他必须亲自坐镇。
得知这个消息，艾蕾妮雅站在窗边，随即垂下眼帘，难以掩饰的失落迅速掠过她的脸。
她未曾料到相聚如此短暂，沉默地靠在窗边。
利威尔正整理着出发的行装，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道身影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压。他将最后一件装备扣好，走向艾蕾妮雅揉了揉她的红发。
“小鬼，收起这种表情。”他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嫌弃。
艾蕾妮雅垂着眼睛没有回应，利威尔又不太熟练的将她拢进怀里，手掌在她背上拍了拍。
“……等我把麻烦事都处理干净，就回来。”
[1]虽然利威尔无意隐藏和艾蕾妮雅的关系，但他故意没有告诉韩吉，因为他可记得韩吉“试探”完艾蕾妮雅之后给他传递的“虚假信息”，让他烦躁了好几天，他有点记仇。
所以此时韩吉还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已经升级了，可怜的她还在为两人打助攻。
[2]马雷奈、迪尔克、克拉斯是原著中玛丽亚墙夺回战中的作战班班长（在28章），但是克拉斯在作战中死于兽之巨人的投石。
[3]最大赢家——埃尔文：开始下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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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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