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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湮灭

工藤宅邸地下深处,冰冷的实验室如同钢铁巨兽的腹腔,幽蓝的稳定锚光芒是它唯一的心跳。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金属灼烧和淡淡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大战前的死寂。

工藤新一穿着特制的、布满传感线路的黑色作战服,站在中央全息投影前。

投影上,庞大精密的“衔尾蛇之环”模型缓缓旋转,代表毁灭奇点的猩红光核如同恶魔之眼,冷冷地凝视着一切。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剧痛和失血而毫无血色,皮肤下那些焦黑的裂痕在紧身作战服下依旧狰狞可见。

工藤新一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插在风暴中心的标枪。

那双湛蓝的眼眸深处,燃烧着冰封的火焰,所有的悲伤、犹豫、属于“人”的软弱,都被强行压缩、冻结在寒潭的最底层,只剩下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决绝。

阿笠博士佝偻着背,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稳定锚控制台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精密旋钮上做着最后的微调。

他骨折的手臂用特制的金属支架固定着,每一次操作都伴随着细微的颤抖和额角滚落的冷汗。

稳定锚发出低沉而不祥的嗡鸣,幽蓝的光芒如同濒死巨兽的喘息,明灭不定。

宫野志保坐在另一侧的操作台前,十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

她的机械义眼蓝光炽盛,高速处理着海量的数据流,模拟着入侵时空管理局底层冗余数据库“Zero”档案的千万条路径。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如手术刀,但紧锁的眉宇间压着沉重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仪器运转的低鸣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如同丧钟的倒计时。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隔离门发出轻微的解锁气密声,滑开了。

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进来。是工藤有希子。她身上还穿着参加晚宴的精致礼服,外面匆忙披了一件大衣,此刻却沾满了灰尘和雨水,显得狼狈不堪。

往日光彩照人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泪水在她美丽却写满惊恐的眼眶中打转。显然,她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儿子正在策划的恐怖计划,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

“新一——!!!”有希子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毁灭模型前的儿子,那身作战服和冰冷决绝的姿态让她瞬间崩溃。

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抓住儿子,却被无形的力场屏障轻柔却坚定地挡在了操作区外。

“住手!快住手!我的孩子!你看看你在做什么?!”有希子双手拍打着无形的屏障,泪水汹涌而下,“你会死的!你会彻底消失的!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妈妈求你!停下来!我们回家!我们离开这里!躲得远远的!一定有别的办法!一定有!”

她的声音充满了母亲最原始的恐惧和哀求,撕心裂肺,在冰冷的实验室里回荡,刺痛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阿笠博士的手指僵在了旋钮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痛苦地闭上。宫野志保敲击键盘的手指也停顿了一瞬,机械义眼的光芒微微黯淡。

工藤新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极其缓慢地、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颤抖。母亲那绝望的哭喊,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强行冰封的心防。

家的温暖,母亲的怀抱,那些属于“工藤新一”的、平凡而珍贵的未来图景,如同破碎的琉璃,在他意识边缘一闪而过,带来剜心刻骨的剧痛。

“妈妈……”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没有……别的路了。”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当他的目光与母亲那盈满泪水、充满无尽哀求的双眼对上时,寒潭般的冰封瞬间被击穿!

巨大的悲伤和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几乎将他淹没。他看到了母亲眼中的自己——一个伤痕累累、即将走向彻底毁灭的疯子。

“对不起……”工藤新一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眼眶瞬间红了,但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让泪水落下,“我……必须……去做。”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隔着无形的屏障,极其缓慢地、珍重地,按在了母亲拍打的位置。仿佛想隔着冰冷的能量场,最后一次感受母亲的温度。

“我的命……是别人……用命换来的……”他艰难地说着,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向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隔着作战服,那里贴身放着那个小小的自封袋,冰冷的粉末和幽蓝碎晶紧贴着剧烈跳动、布满裂痕的心脏,“他……把我推了出来……不是为了……让我苟活……”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悲怆与决绝:“是为了让我……用这条命……把那些……把他碾碎……把他最后一点‘人’的东西……都烧成灰的杂碎……拖进地狱!一起炸得粉碎!”

“这是……我和他……共同的……复仇!”工藤新一的声音如同淬血的誓言,在实验室里回荡。他眼中翻涌的泪水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燃烧到极致的、冰冷的疯狂,“谁也……阻止不了!”

有希子看着儿子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听着那字字泣血的宣告,拍打屏障的手无力地滑落。

她瘫软下去,靠着冰冷的合金墙壁,泪水无声地汹涌流淌。她知道,她失去了。

不是失去儿子这个人,而是失去了那个会向她撒娇、会破案后得意洋洋炫耀、会烦恼于青春恋情的“工藤新一”。

眼前这个站在毁灭边缘的男人,是背负着另一个灵魂的血债与执念的复仇者。任何属于母亲的挽留,在那滔天的血仇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巨大的悲痛让工藤有希子几乎窒息,只能发出无声的啜泣。

工藤新一最后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无尽的歉意、眷恋,以及无法动摇的决绝。

工藤新一猛地转回身,不再看那令人心碎的泪眼,强行将所有的软弱再次冰封。

“坐标锁定!”阿笠博士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稳定锚……超频启动!老头子我……拼了!”他布满皱纹的手猛地拍下一个猩红色的按钮!

嗡——!!!

稳定锚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濒死巨兽垂死挣扎的恐怖尖啸!

幽蓝的光芒瞬间暴涨,刺眼无比!

仪器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发出金属熔化的滋滋声!

强大的能量乱流在实验室里肆虐,将一些轻便的设备狠狠掀飞!阿笠博士被一股巨大的反冲力狠狠撞在控制台上,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仪表盘!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稳定锚的核心,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倒下去,生死不知!

“博士!”宫野志保失声惊呼,但她根本没有时间去查看!屏幕上,“衔尾蛇之环”的猩红光核骤然亮起,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代表工藤新一自身的光点,如同投入黑洞的星辰,开始急速坍缩、扭曲!

“就是现在!志保!”工藤新一的声音在能量乱流的尖啸中如同惊雷炸/响!

他的身体在巨大的能量牵引下悬浮起来,作战服下的皮肤瞬间崩裂,鲜血如同细密的血线般渗出!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眸死死盯着全息投影!

宫野志保眼中闪过一丝巨大的痛苦,但她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机械义眼蓝光炽盛到极限!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道残影,敲下了最后一个指令!

“Zero档案……入侵指令……发送!!!”

指令发出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源自更高维度的冰冷意志,如同灭世风暴般瞬间扫过实验室!那是来自时空管理局核心的、属于九条时生的、被彻底激怒的监察官意志!

“警报!最高权限入侵!目标锁定!清除指令启动!”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

与此同时,工藤新一悬浮在空中的身体猛地绷紧!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解脱的咆哮!双手如同拥抱毁灭般张开!

“以我之魂!以‘他’之志!湮灭吧——!!!”

他左胸心脏位置,那个贴身存放的自封袋瞬间汽化!冰冷的金属粉末和幽蓝的意志碎晶,在湮灭风暴的核心,化作最后一点璀璨的、冰冷的星芒,融入了他彻底燃烧的意识洪流!

轰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响,并非来自物质世界,而是源自时空规则层面的崩塌!

以工藤新一的身体为核心,一个无法用肉眼观测的、纯粹由悖论与毁灭构成的微型奇点,骤然诞生!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物质、能量,甚至……时间本身!

“衔尾蛇之环”的猩红光核瞬间膨胀!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终极湮灭规则的毁灭风暴,沿着预设的路径,以超越光速亿万倍的速度,轰然爆/发!

它的第一站,循着那道七彩流光残痕的指引,精准无比地轰入了乌丸莲耶藏身的、位于时间夹缝最深处的永生堡垒!

无声的湮灭!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那座耗费了乌丸莲耶无尽岁月、无数资源、建立在悖论之上的永生堡垒,连同里面那个腐朽了不知多少个世纪的灵魂,如同被投入强酸的沙雕,瞬间分解、汽化、归于最本源的量子泡沫!

乌丸莲耶那张隐藏在阴影中、布满老年斑的狰狞面孔,在湮灭前的最后一瞬,只来得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永恒的惊恐!

紧接着,毁灭风暴毫不停歇!

沿着宫野志保发送的入侵指令留下的、如同灯塔般醒目的信号轨迹,撕裂了时空屏障,狠狠撞入了时空管理局深处!

九条时生那由数据流构成的、正准备启动清除程序的银白色身影,甚至连错愕的表情都来不及凝聚,就被这超越了他所有计算模型的湮灭风暴瞬间吞没!

他所处的、代表着绝对秩序与规则的核心节点,连同周围大片区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碎裂、消散!

毁灭风暴如同贪婪的巨兽,沿着莫比乌斯环的结构疯狂蔓延!

乌丸莲耶遍布各时间线的实验基地、时空管理局设立的关键观测哨、被终焉齿轮污染的时间线“疤痕”……

所有依附在这个罪恶之环上的节点,如同被点燃的导火索,在毁灭风暴的席卷下,一个接一个地、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

湮灭的中心,工藤新一悬浮的身体,正在经历着比凌迟更恐怖亿万倍的分解!

他的血肉、骨骼、神经、意识……构成他存在的一切,都在被那个由他自身意志创造的奇点疯狂撕扯、吞噬!

剧痛早已超越了感官的极限,化作了纯粹的存在性抹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寸寸地消失,从物质到能量,再到最根本的信息印记!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飞速黯淡。

就在这最后的、即将彻底归于虚无的瞬间!

紧贴着他那早已不复存在的心脏位置,那一点融入了他意识洪流的、属于琴酒的幽蓝意志碎晶,骤然爆发出一阵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冷的悸动!

恍惚间,他“看”到了。

看到了时空管理局深处,那个巨大的营养液容器。

濒死的琴酒,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刹那,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被机械束缚的手,不是攻击容器,而是——指向了自己胸膛上镶嵌的潘多拉之石!

指向了那个连接着工藤新一意识的七彩流光路径!他墨绿色的眼眸中,燃烧着最后的不屈与……一种近乎温柔的、托付未来的决绝!

“活下去……看清未来……”

那冰冷而沙哑的声音,带着电子干扰的杂音,最后一次,无比清晰地,直接烙印在工藤新一即将消散的意识核心!

如同在绝对的黑暗中点燃了最后一颗火星!

即将彻底熄灭的意识,因为这最后的托付,因为这冰冷而沉重的“活下去”的命令,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回光返照般的最后力量!

工藤新一那早已模糊、濒临溃散的意识体,在湮灭风暴的核心,强行凝聚了最后一点清晰的意念!

不是恐惧,不是痛苦。

是承诺!是回应!是跨越了生死界限的、最后的共犯契约!

“阵……我……看到了……”

意念发出的瞬间,湮灭的奇点吞噬了最后一点物质与意识的存在痕迹。

工藤新一的身体,连同他最后的那点意识之光,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彻底消失在实验室中央。

原地只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的、代表着绝对虚无的时空涟漪。

实验室里,狂暴的能量乱流骤然平息。

只剩下稳定锚彻底烧毁后冒出的滚滚黑烟,刺鼻的焦糊味,以及仪器过载后残留的、滋滋作响的电火花。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宫野志保瘫倒在操作椅上,机械义眼的光芒彻底熄灭,脸上毫无血色,眼神空洞地望着工藤新一消失的地方,仿佛灵魂也被抽走。阿笠博士倒在控制台下,生死不明,身下一滩刺目的鲜血。

工藤有希子靠着墙壁,无声地滑坐在地,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的、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眸,呆呆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美丽雕塑。

全息投影早已熄灭,黑暗吞噬了实验室的大部分空间。

只有操作台中央,那个装着初代心脏粉末和琴酒意志碎晶的自封袋曾经存放的位置,空气中,极其短暂地,残留着一粒比尘埃还要微小的、闪烁着冰冷幽蓝光芒的晶体碎屑。

它悬浮了不到万分之一秒。

然后,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

如同从未存在过。

如同那场用生命和灵魂点燃的、席卷了无数时空节点的终极湮灭风暴。

如同那个名叫工藤新一的男人,和他用生命去铭记、去复仇、去回应的,那个叫黑泽阵的男人。

一切,归于死寂的虚无。

而现在,只有浓重的血腥和焦糊味,在冰冷的实验室里无声地弥漫,成为这场盛大湮灭后,唯一凄凉的残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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