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窟的夜,是腐烂与喧嚣织就的浓稠黑暗。
污浊的空气里混杂着劣质酒精、垃圾**和某种劣质香水的刺鼻气味。
工藤新一贴着潮湿、布满涂鸦的墙壁阴影移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撕裂般的剧痛。
冷汗浸透了黑色的T恤,黏腻地贴在皮肤上。他像一头重伤的孤狼,在猎犬环伺的领地穿行,目标明确——将那头最凶猛的头狼,引向为他准备好的屠宰场。
年轻阿笠博士那间堆满“垃圾”的公寓,此刻成了风暴来临前最后的避风港。
阿笠博士正以一种近乎癫狂的效率,将各种奇形怪状的零件焊接、拼凑在一起。房间中央,一个由废弃油桶改造的、布满粗大电缆和闪烁指示灯的金属圆环已经初具雏形。
圆环内部的地面上,用暗红色的血沙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的几何阵图,阵图中心,正是那袋仅存的、散发着不祥微光的血沙。
“约束力场发生器……完成度70%……能量耦合器……但这导线熔点太低……”
博士满头大汗,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嘴里不停地咒骂着,手指却稳如磐石。“相位共鸣器的核心……需要那个锚点接入才能最终校准!新一!你那边怎么样?!”
工藤新一靠在门边,闭目调息,强行压制着身体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
听到声音,他微微睁开眼,目光穿透污迹斑斑的窗户,投向远处贫民窟入口方向——那里,警/灯的光芒如同嗜血的兽瞳,在黑暗中不安地闪烁。
他能感觉到,那张由他父亲亲手编织的、越来越密的网,正在收紧。
“快了……”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冰冷的笃定,“他快到了。”
……
警/视厅临时指挥中心,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工藤优作站在巨大的城市地图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单调而焦躁的声响。
Zero最后一次消失的地点被重点标注在贫民窟区域,如同一个流着脓血的伤口。派进去的便衣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回报。那个幽灵仿佛彻底融入了那片肮脏的泥沼。
挫败感和时间的紧迫感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优作的心。
工藤优作感觉自己像一头困在玻璃迷宫里的野兽,看得见出口,却处处碰壁。
Zero留下的“时间脉冲”警告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下一次“脉冲”随时可能到来!而目标……很可能是整个城市!
就在这焦躁几乎要将他点燃的时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刻板如同石雕的男人,在一位高级警官的陪同下,无声无息地走进了指挥中心。
他的出现,让房间的温度骤降了几度。
“工藤先生,”黑西装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机器合成,“鄙人代号‘黑鸦’,代表‘组织’,希望能与您进行……坦诚的交流。”
“组织?”优作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对方,警惕如同炸毛的野兽。废弃工厂那支幽蓝的毒箭瞬间浮现在脑海!
“我们对Zero同样抱有浓厚的兴趣,以及……深刻的担忧。”
黑鸦无视优作眼中的敌意,自顾自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他掌握着危险的知识,接触了禁忌的力量。他的存在,对现有秩序的威胁,远超出您的想象。放任他,下一次‘意外’降临的,可能就不止是某个高官或者某个律师了。”
工藤优作的心猛地一沉。
对方知道松本!知道伊藤!甚至知道“意外”和“规则”!
“你们想干什么?”优作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合作。”黑鸦言简意赅,“我们有您不具备的资源、技术和……对Zero背后力量的认知。我们有能力定位他,有能力压制甚至清除他引发的‘规则扰动’。”
黑鸦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恶魔低语般的诱惑,“您负责将他引出来,或者……困住他。剩下的,交给我们。秩序得以维护,您的名誉得以保全,市民的安全得以保障。三赢。”
工藤优作的呼吸变得粗重。巨大的诱惑如同毒苹果,散发着诱人却致命的光泽。
对方展示出的情报能力、对“规则”的认知、以及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都让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工藤优作想着——靠警方的力量,真的能抓住那个能操控时间的幽灵吗?
下一次“时间脉冲”爆发时,会死多少人?
如果合作……或许真的能结束这一切?
用Zero的消失,换取城市的安宁?
哪怕……是与魔鬼交易?
动摇的裂痕,第一次出现在优作坚不可摧的意志堡垒上。
工藤优作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鲜血渗出。
他的理智在呐喊:
不能相信他们!
他们是冷血的杀手!
与虎谋皮!
但死者惨死的画面,松本宅邸的血腥,伊藤美绪那双惊恐的眼睛,以及可能降临整个城市的灾难……如同沉重的砝码,压向天平的另一端。
“我……需要时间考虑。”工藤优作的声音干涩无比。
“时间?”黑鸦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仿佛看穿了他内心的挣扎,“工藤先生。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下一次‘脉冲’的倒计时,或许已经开始。Zero……不会等您。”
黑鸦微微颔首,留下一张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卡片,“想通了,用这个联系。希望您……做出明智的选择。”
黑鸦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指挥中心。
留下工藤优作一人,站在巨大的地图前,如同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那张黑色的卡片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贫民窟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和痛苦。Zero……你到底是什么?我该……如何选择?
……
贫民窟深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年轻阿笠博士的公寓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约束力场稳定!能量耦合器……勉强能用!相位共鸣器核心……就绪!”博士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变调,他死死盯着金属圆环中心那个由血沙组成的阵图,阵图正散发着越来越强烈的、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
“只差最后一步!锚点!新一!锚点信号必须接入共鸣器!否则我们就是瞎子!计算不了主世界的相位!”
工藤新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因为失血而毫无血色。
他肋下的伤口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工藤新一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下降,四肢末端开始发冷。
他的身体在发出警告——极限快到了。
窗外,警灯的光芒越来越近,刺耳的警笛声混合着人群的骚动,如同围猎的号角。
“他来了……”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部,却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一瞬。他挣扎着站直身体,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博士,准备启动!按计划进行!”
工藤新一不再犹豫,猛地推开公寓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踉跄着冲了出去!目标——不远处那个堆满废弃汽车、如同钢铁坟场般的露天垃圾场!
那是他选定的最终舞台!
几乎在他冲出公寓的瞬间!
“发现目标!在B区!正向废弃车场移动!”警方的通讯频道瞬间炸/响!
“封锁所有出口!快!”
“注意!目标可能携带武器!极度危险!”
刺眼的探照灯光如同利剑,瞬间撕裂贫民窟的黑暗,牢牢锁定了工藤新一踉跄奔跑的身影!枪/栓拉动的咔/哒声密集响起!
工藤优作坐在指挥车里,看着实时传输回来的画面。
屏幕上,那个穿着黑色T恤、身形单薄、在强光下狼狈奔跑的身影,正是他追捕了无数个日夜的Zero!
对方似乎受了伤,动作明显迟滞。
“他受伤了!行动不便!包围他!务必活捉!”优作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嘶吼,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抓住他!
只要抓住他,就能结束这一切!无论是交给警方审判,还是……交给“组织”换取城市的安全?
这个念头如同毒刺,再次扎进他动摇的心。
警方的包围圈如同收紧的绞索,迅速而高效。
废弃车场唯一的出口被警车死死堵住。
工藤新一如同困兽,被逼到了车场中央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他背靠着一辆锈蚀得只剩骨架的公交车残骸,剧烈地喘息着,肋下的伤口在奔跑中崩裂,鲜血染红了黑色的T恤,在刺目的探照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指向他。警察们如临大敌,厉声呵斥:“Zero!放弃抵抗!举起手来!”
工藤新一没有理会周围的枪/口和呵斥。他缓缓抬起头,沾满汗水和灰尘的脸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如同寒潭,穿透刺目的强光,精准地锁定了包围圈外、站在一辆警车旁指挥的工藤优作!
四目相对!
隔着混乱的警笛、刺眼的灯光、冰冷的枪口,以及数十米的距离!
工藤优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又是那种感觉!
那种诡异的、深入骨髓的熟悉感!
Zero的眼神……疲惫、痛苦、绝望深处……竟然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托付?!
就在这时!
“博士……就是现在!”工藤新一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优作的方向,做出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
那是只有他们父子在玩解谜游戏时才会用的、代表“关键就在这里”的暗号手势!
这个手势如同闪电般劈入优作的脑海!尘封的记忆瞬间被唤醒!那是……自己小时候……他父亲交给他,工藤优作还说将来要和自己孩子一起……?!
难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优作!他如同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几乎在同一时刻!
轰——!!!
一股无形的、却仿佛能扭曲灵魂的恐怖波动,以年轻阿笠博士所在的公寓为中心,如同核爆般轰然爆/发!
那是约束力场被解除、血沙蕴含的时空能量被瞬间点燃的征兆!
嗡——!!!
整个贫民窟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空气剧烈地扭曲、波动!
刺目的警灯光芒如同信号不良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
地面上的碎石和垃圾如同失重般悬浮起来!
包围圈中的工藤新一,身体猛地一震!
他脚下,那片由他提前撒下的、用剩余血沙混合着普通沙砾组成的简陋阵图,骤然爆发出刺眼的暗红光芒!
光芒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他的身体!
“相位共鸣……启动!”公寓里,年轻阿笠博士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他面前的相位共鸣器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白光!屏幕上,代表主世界时空乱流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疯狂刷过!
而代表“锚点”的信号源——工藤优作所在的位置,被一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的红色光标死死锁定——
工藤优作那因巨大震惊和动摇而剧烈波动的精神信号,此刻成了混乱时空中唯一清晰的灯塔!
“捕捉到相位!锁定!通道……开启!!!”博士的手指狠狠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轰隆——!!!
工藤新一脚下,血沙阵图的暗红光芒瞬间膨胀到极致!一个无法用肉眼观测的、纯粹由悖论与毁灭能量构成的微型奇点,在他脚下骤然诞生!
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形成一个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的漩涡!
“呃啊啊啊——!!!”工藤新一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疯狂撕扯!向着那黑暗的漩涡中心拖拽!血沙的光芒如同燃烧的锁链,缠绕着他,既是燃料,也是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那是什么鬼东西?!”
“开火!阻止他!”混乱中,有惊恐的警/员尖叫着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射入那扭曲的黑暗漩涡,如同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任何波澜!
工藤优作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Zero在那诡异的暗红光芒和黑暗漩涡中痛苦挣扎、身形扭曲,看着对方最后投向自己的那个眼神——绝望、悲伤、却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决绝?
那个熟悉的手势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不……不可能……”优作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停下!快停下!”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Zero的身影连同那暗红的光芒和恐怖的黑暗漩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攥紧、揉碎!然后……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个直径数米的、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焦黑深坑,坑底残留着几粒闪烁着微弱暗红光泽的沙砾,以及……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绝对虚无的死寂气息。
探照灯的光芒徒劳地照射着空无一人的深坑,如同照射着一个通往异世界的墓穴。
工藤优作踉跄着冲到坑边,看着那焦黑的痕迹和残留的血沙,巨大的眩晕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极其重要之物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指颤抖着伸向坑底那冰冷的沙砾。
“Zero……”他失神地低语,声音破碎不堪。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掌控一切的优雅与残忍:
“精彩的落幕,工藤先生。虽然结局……有点出乎意料。”黑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如同真正的夜鸦。“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关于‘它’的事情了。”
工藤优作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黑鸦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又低头看向坑底残留的血沙,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泥土和血和泪混合在一起的冰冷粘稠物质的手指上。
动摇的裂痕,在巨大的震惊、悲痛和更深的谜团冲击下,正悄然蔓延成无法弥合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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