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习以为常的给店员解释了一番。
在店员忙着道歉时，千秋琳注意到了一旁花架上摆放着的绿植。
看样式，是和死者阳台上的款式一样。
“这个是什么？”
店员看过来，重新热情的介绍道：“这株是常春藤，如果家中有人抽烟的话，就很适合养殖这种花卉植物。”
常春藤的花语是——
友谊，结婚，永不分离。
因为有一个十分美好的名字，所以也常常被作为送给友人和朋友新婚时的礼物。
祝愿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通过它的叶片上面的气孔，可以有效的净化室内的甲醛和尼古丁。”
店员的介绍很详细，也很令人心动，说得千秋琳都想买下来送给松田阵平，但很快店员的话就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说起来，池川小姐就很喜欢买这盆常春藤送给她的男友，之前来买花的时候还说她们终于要结婚了。”
“池川小姐？”千秋琳眸光一动。
店员探头过来小声说：“就是前两天那个公寓爆炸的事情，你知道吧，池川小姐的男友就住在那个公寓里面，听说是被一个凶手报复杀害了。”
“真可怜啊。”千秋琳惋惜的叹息，眼底却没有因此而起一点波澜。
“是啊，前两个月都没看到她来，应该是在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了吧。”
或许是同样为此感到惋惜，又或者是终于有机会把这些话对别人说出口，店员也跟着叹息了一声，道出了其中的辛酸。
“其实爆炸那天她也来看花了，说什么终于结束了，肯定是刚忙完婚礼的事情，结果后脚就出了这种事，也不知道池川小姐她该有多伤心。”
……伤心吗？
看到自己满怀所爱送出的常春藤，却被心爱的人当作垃圾桶一样灭烟。
无论是谁都会伤心的吧。
终于结束了……是指结束了什么呢。
千秋琳垂着眸，不再言语。
店门口的风铃再次叮当响起，在店外抽完烟的松田阵平刚回到店里就看见这一幕。
“要买一束花吗？”
千秋琳疑惑的回头看来，松田阵平站在店门口的位置，周围的花团锦簇。
“萩说，女孩子都会喜欢花的，如果收到别人送的花，也会很开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萩原研二这个名字已经可以被随意的提及，不会成为他们任何一个人悲伤的理由。
他们永远不会忘记萩原研二。
就像松田阵平永远不会忘记萩原研二曾经说过的话。
这似乎是一个很不错的提议。
但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千秋琳笑了一下，又对店员说：“那就包一束池川小姐最喜欢的花吧。”
这还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没有人会选一束陌生人喜欢的花吧。
毕竟是客人的要求，店员虽然不解，但也照着千秋琳的意思挑出数枝白百合搭配情人草修剪包装起来。
“池川小姐最后看的花就是这束了。”
“谢谢。”
千秋琳接过了花束，又拦住了想要帮她付款的松田阵平。
她抱着纯白的花卉，盈盈一笑。
“这是我要送给别人的。”
松田阵平没再坚持，看着她付了款。
离开花店时，千秋琳停在路边，远远的看向公寓楼的位置，又收回目光，继续往对面车子的方向走。
“松田，你说，凶手在作案后又频繁回到案发现场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确认犯罪痕迹是否处理干净，有的罪犯心理扭曲，也许是重温犯罪过程，感受犯罪所带来的成就感吧。”
说到这，松田阵平不屑的啧了一声，又继续道：“你说的是这个案子吧，那这两种情况都不像……你指的是哪个凶手？”
被警方抓到并认罪的凶手，还是刚刚他们来晚一步，已经被跑掉的真正的凶手。
“反正……她们都有罪，不是吗？”
没想到搜查一课的猜想也确实没错，这个案子中确实有人在包庇和顶罪。
只不过，不是道川组的人而已。
千秋琳淡淡道：“走吧，去看守所。”
“不想想凶手返回现场的原因了？”
松田阵平替千秋琳开了车门，在对方坐上车后，才搭着车门弯腰说道：“我觉得她们是在互相担心吧，都怕对方出事。”
“那为什么有一个人一直不出面呢。”
“你的问题好多啊，千秋。”
松田阵平绕到驾驶位上车，启动车子往看守所的方向开去，路上经过红灯时，他抽空看了眼旁边抱着花束发呆的少女。
“你不是马上就要知道答案了吗？”
在对方看过来后，松田阵平指了指她抱着的花，又说：“这个是送给那个被逮捕的凶手的吧。”
送给那个包庇真正的凶手而顶罪的人。
——高柳奈绪子。
千秋琳笑了笑，没有否认。
“租下对面公寓楼的人应该就是她，看照片墙上的构图，她的条理很清晰，所以她的目的绝对不止是要杀了死者那么简单，她在谋划一盘更大的棋。”
“——可有人打乱了她的节奏。”
两人到了看守所，出示了警官证，要求见一面被刑事拘留的犯人高柳奈绪子。
在去往拘留室的路上，两人见到了一位扎着丸子头，佩戴方框型眼镜的知性女士正从一间会谈室里走出来。
她穿着紫色的女式西装工作服，以及黑色高跟鞋，化着精致的妆，从周身的气质和能出现在这里的情况可以看出——
——她是一名辩护律师。
给两人带路的警官也在对方经过后，打开了刚刚女律师出来的会谈室的门，并给两人解释道：“她就是被告人的辩护律师，已经来过两次了，但看起来被告人还是不愿意配合她改口供。”
抓到犯人本该是十分值得庆祝的事，但这名警员却一脸的惋惜。
看到两人奇怪的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他仓促的又解释了一下。
“那位是最近新起的律界女王，还被誉为是法律界的不败女王，没想到她会接手这个案子的辩护，这次肯定是…”
警员叹了一口气，说：“听说她和这次的被告人是大学同学，所以一直不相信被告人会做出这种事。”
会谈室里，黑色波浪卷长发的女人正一脸平静的坐在被钢化玻璃隔开的房间里面还没来得及离开。
也许是没想到还有人要来见她，她转头看向门外的三人，微微蹙起眉头。
刑事拘留期间犯罪嫌疑人是不允许被家属及其他人探望的，只有受委托的律师可以会见在押的犯罪嫌疑人，向犯罪嫌疑人了解有关案件情况。
除了律师外，也就只有警察了。
高柳奈绪子猜到了两人的身份，不解的目光再次转向那名女警手中抱着的花束，眼中的疑惑再次加深。
抱着花来见她的警察？
有什么企图？
玻璃的隔音很好，高柳奈绪子听不见外面警察的对话。
没过多久，她看见那名抱着花的女警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拿起了外面用于沟通的电话。
女警冲着她笑了一下，然后同样示意了她里面的电话，让她接近。
犹豫了两秒，高柳奈绪子接起了电话。
“这是池川小姐最喜欢的花，我想也是她在最后会想送给你的花。”
对方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像一股甘洌的清泉滑进她心间，却让她无端的感觉浑身的温度都被这份凉意带走了。
她克制着脸上将要扭曲的表情，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反问：“什么意思？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送我花？”
千秋琳并不意外高柳奈绪子的反驳，她垂下眸，轻笑道：“原来你们不认识啊？”
已经拍到池川美咲照片的高柳奈绪子当然不会不知道对方是谁。
千秋琳笑着摇了摇头，殊不知她的话在对面故作镇定的女人心里会起多大波澜，
“我在现场调查的时候，察觉到了有人在对面公寓偷窥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记者媒体，可后来我突然想起来，凶手想要搞清楚公寓里只剩北原健一个人在家，那就绝对有一个能观察到这里的地方存在。”
“而那个地方就是最佳的观察地。”
千秋琳微微眯起眼，对着控制不住流露出意外之色的高柳奈绪子勾唇轻笑。
“你猜当时是谁在那里偷窥？”
“…我怎么知道。”高柳奈绪子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那间公寓是她用假身份租下来的，当时的伪装准备的也很充足，警方应该不可能会这么快猜到她身上。
高柳奈绪子想着，却又忍不住担忧。
……如果是她去那里时被抓到了呢。
“我们在那里发现了大量的有关于北原健的行踪调查，完全有理由怀疑那里就是凶手的根据地，你不知道那里的情况，那么也就是说……你承认你不是凶手吗？”
高柳奈绪子震惊的眼神彻底藏不住，她紧握着电话，死死的盯着千秋琳，五指在桌上虚无的抓拢。
“我……”
她应该要承认那是她的根据地吗？
可这样的话，不就变相承认她在外面还有一个同伙，在她被刑事拘留期间，还在偷偷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但如果她不承认，也就说明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还在外面潜逃中，而她……
……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在诈我？
意识到这一点，高柳奈绪子复杂的看了眼玻璃外笑意柔和的女警，怎么也看不出对方的心机会有如此之深。
良久，她再次开口。
“……我说了人就是我杀的，那个畜生能做出这种事，受害的肯定不止我一个，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别人想杀他，只是被我抢先下手了而已。”
千秋琳安静的看着她的转变，笑着赞赏的感慨一句：“你果然很聪明。”
她没再隐瞒，直接将对方此时最想知道的答案说出口。
“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她已经把重要的东西都拿走了，走得很匆忙，连门口的鞋子都没有摆齐。”
无形中，她似乎听到对面听电话的人松了一口气，又或者是她自己心里的声音。
“她很幸运，在那种时候遇到了愿意救她的人，这一次也十分幸运的逃过一劫。”
“但是——”
千秋琳的话锋一转，直直看向对面。
“——在她背后指使她这么做的人，真的会相信她会有一直这样的好运气吗？她能逃过一次又一次，那么下一次呢。”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高柳奈绪子摇摇头，拒绝回答问题。
除了这么做，她还有什么办法呢。
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暴露出来，高柳奈绪子却莫名有一种对面的女警已经看穿一切计划的错觉。
她平静的笑了两声，挑衅般的对上千秋琳的目光，嚣张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反倒希望那个和我一样都想杀了那个畜生的人能逃到最后。”
“那个畜生死了就死了，凭什么还要拉别人下水，毁掉别人本该精彩的人生。”
“就算如此，那也是一条人命！你们可以报警，可以寻求法律的帮助，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让你们自己的手上沾染罪恶。”
隔着一面玻璃，两人各执一词，但再怎么争论，事情都已成定局。
沉默片刻，千秋琳听到对方在电话里的低声呢喃，似乎是在警告她。
“你不会想知道这背后隐藏的真相是什么样的，那不是你能制裁的罪恶。”
松田阵平听不到高柳奈绪子的声音，但看对方说话时的态度，和千秋琳沉默下来的样子，他猜是不好的内容。
“千秋。”
他走上前，将手搭上千秋琳的肩膀。
然后伏身在话筒旁训斥道：“高柳奈绪子小姐，请注意你的态度，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犯罪，你的初心有多么正义，在犯罪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在伸张正义了。”
这番话落下，千秋琳也缓缓笑起来。
她早已经不再为此迷茫。
她只是在想高柳奈绪子话中的意思。
那个她无法制裁的罪恶……
……究竟有多黑暗。
会比她所在的组织更加深沉吗？
千秋琳轻笑一声，声音极轻，充满了对高柳奈绪子话中的轻蔑之意。
脸上的表情和此前一样从容不迫，像是对什么都尽在掌握。
“你大概不了解我。”
“什么？”
“我这个人最不怕困难，这世上没有什么罪恶是无法被制裁的，你自以为最黑暗的罪恶也许我早已经见过许多个，而你想要潜藏起来的真相——我未必就不知道。”
千秋琳站起身，不在意对方的反应。
这次她来和高柳奈绪子谈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在临挂前，她像是刚想起什么，又弯下腰撑着台面，笑盈盈的看向高柳奈绪子。
“对了，我忘了介绍——”
“我叫千秋琳，是个警察，目前任职于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课。”
“而我接到的任务是调查道川组。”
她的任务从来就不是调查案件真相。
在黑暗的组织能黑到哪里去呢？
有黑衣组织黑吗？
（千秋不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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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明江公寓爆炸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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