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路中学一年一度的文体汇演即将拉开帷幕。金秋时节,正逢中秋国庆之间的日子里,王春彧也怀着好奇期待着这次文体汇演。
郎东哲错过了通知那天,在放学高峰期正巧遇见何璐曹雪以及身后黑着脸的王春彧。
热情上头,本想上前打招呼,却被何璐大吼着追上来,“郎东哲!我杀了你啊!”她的声音最大,撕扯间书包也被丢在地上,“都怪你逃课,连累我们三个跟着你一起受罚!”
“我逃课?受罚?还带着你们?什么跟什么啊?”
他疑惑着,转头望向学校旁边的小卖部,前后扯着其他三人进了店里,在用零食贿赂好两个姑娘后又尴尬地看向王春彧。后者没说话,默默咬汽水瓶上的吸管。
曹雪扯开他递来的无花果,解释道:“土豆让咱们小组出节目表演,而且……每个人都得参加,”
“凭什么啊?他问过我们的意见了吗?”
“谁让你逃课啊,”何璐再次激动,边抢话边站起来阴阳怪气学着土豆老师说话的神态,双手插腰,挺胸抬头,“学校举办活动我们班得积极响应,既然没有人主动报名,那我就点了,王春彧小组四人你们必须参加,我们班学习成绩不错,文艺活动也不能落下,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哈哈哈哈哈哈哈!”郎东哲看她这通表演下来笑得肚子疼,边笑边拍桌子,一巴掌把王春彧刚上好发条的玩具青蛙拍到地上,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两人恶狠狠的眼神,又故意打趣,“既然你这么有天赋,那这次汇演的重担就包你身上了!”
“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没说为什么,可能是想给我们台阶,但下课以后我去问他原因,就挨了顿批。说是要你将功补过,把逃课的空缺填补在其他地方,也为班级做贡献,并且,我们得监督你一起完成本次任务。”
王春彧说完后一口气吸完汽水,从兜里掏出几分钱塞进郎东哲怀里,“不占你便宜,想想怎么把这事应付过去,散会,回家!”
“哎!你,”
“别想着溜号,我知道你家在哪儿。”
何璐拉起曹雪也出了门,顺便对着郎东哲嚷道:
“哎,少说两句,在气头上呢,别惹他!”
王春彧万万没想到,期盼已久的活动,自己最后却变成风口浪尖的参与者。从小缺失风文艺细胞一时半会儿也突击不上来,盖着潮乎乎的被子失眠了一宿,一闭眼全是郎东哲嬉皮笑脸不认真的样子,气的他第二天直接上火。作为组长又不能情绪失控摆烂摊子,无奈之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姑娘身上。曹雪提议四人来个大合唱,自己还能兼职伴奏,何璐则偏向演出小品舞台剧,几人商议许久还能没能拍板。
周五傍晚吃过饭,王春彧就戳在街牌坊旁边小广场的石桩子上发牢骚。地上多出来那条长影子微微晃动,影子的主人没掩饰好笑意,迎着晚风突然开口,“你什么时候多了个爱吹冷风的爱好?”
“你笑什么?”王春彧转头,看见他换了身新衣服,带着新伤的嘴角还在坏笑,“你这打架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这是王春彧第一次见他打篮球,男孩穿着短袖衬衫在路灯下拍着篮球边跑边笑,话毕,纵身一跃,球顺着空中弧线落入篮筐砸在地上,冲王春彧笑道:“行,我尽力。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生气都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沉默是金,你沉默伤肝。”
“……”
“生气对肝不好。而且谁规定你生气的时候我就不能笑了?”
“说够了吗?”王春彧有些不耐烦,冲他甩了两枚兜里剩下的粉笔头。
“没有,”他假装严肃,把球传给还在生闷气的人,却被再次弹回来,“我来找你聊天,把你的气泄掉,这样你就不生气了,还对身体好。”
“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那么贫嘴啊郎东哲?合着你就逮住我一个可劲儿薅了?”
“……30个字,不错,有进步,想想你教育我时候的风采。”
王春彧被他带偏,也被他看似幼稚的举动逗笑,自己重新掰着指头数了两遍,纠正道:“明明是31个!”
对视一秒双双破功,郎东哲拍着他瘦弱的小肩膀掩饰喜悦。路边来往的夜市摊飘来各种食物香气,想吃夜宵的肚子咕咕作响,两人就在旁边一家馄饨摊上继续汇演的话题:
郎东哲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浓汤,“哎,我来说正事,收拾一下,明天咱几个去城区,”
“去哪儿干嘛?”
“玩儿啊!我给她俩都说过了,正好带你们放松一下,精神绷太紧,容易断掉!”
王春彧调整了一下长条凳,吞了一大口馄饨,差点被烫到,执拗劲儿还没消,“话说的挺有道理的,但是……我凭什么听你的?”
“你、”
郎东哲猛地抬头瞪他,手上动作也都定住。吸溜了半天,脑子里过动画似的找理由半天没接话。王春彧这边慢悠悠喝汤,丝毫不想给他台阶下。酒足饭饱后,郎东哲拉起王春彧胸有成竹道:“这样,咱俩做个买卖,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这次篓子是我捅的,那我负责收场!你这次听我的,而且答应我以后不生气,我就把打架逃课都戒了,再也不给你们惹麻烦。怎么样?”
王春彧看他用手背擦了擦受伤的嘴角,整个眉头都皱成麻花了,居然下意识想关心起来,从包里掏出上次郎东哲给自己治胳膊的药塞回去,“行……这波不亏,成交!”
路灯下的人捧着不对症的药笑了半天,目光里全是那个匆忙离去的身影。男孩又抚上刺痛的伤口,但这次不是疼痛,是由来已久的温暖。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王春彧就起床准备。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城区,之前听小伙伴们说的神乎其神的,这下去了,不管是出于什么角度都得见识见识,他把三大件平平整整放在背包里,还想着趁空闲时间摸两笔,二来也想看看郎东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算什么?郊游?聚会?还是……所谓的约会?
四人在公交车站碰头,王春彧一身红惹得其他三人好奇,何璐整了整自己刚扎好的高马尾惊讶地盯着他打量了好久,曹雪穿着文雅,半身长裙拖在脚跟,全然一幅小家碧玉的仙女模样,放哪个男生都会多看一眼。郎东哲最后到,只带了一个皮质挎包,特别注意的是,他今天居然挂了幅眼镜,和他平时的气质完全违和。说说笑笑半晌,调侃的话题也在两个男生上,王春彧疑惑郎东哲怎么突然转性,不过他戴眼镜的样子要比以前成熟收敛许多;郎东哲装没事人似的推了把眼镜,笑着露出虎牙对着两个女孩开玩笑点王春彧的炮:“他胆子小,穿红的辟邪呢!”
王春彧自然知道他在打趣自己,也不甘示弱,反怼回去,“大老粗戴眼镜,”
两个女孩异口同声:“什么啊?”
“硬装文化人喽~”
公车来得及时,迎风带着阳光下的尘埃,闸皮摩擦泥土地的声音刺耳,郎东哲眼疾手快把还在道沿下的人一把扯回来,两人碰了个面对面。王春彧躲闪不及,侧脸整个贴在他穿着新衬衣的胸口,满是那股熟悉的草药香……脸颊瞬间微红。
前者没控制好力度,反应过来后才看见怀里的人红着脸偷瞄自己。
“你……干嘛…”
“那个,车,我看你站那晃悠挺危险的。”郎东哲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说什么,结结巴巴了半天,应付道:“你,你没事吧,没拽疼吧…胳膊,好彻底了,吗?”
两姑娘已经上车了,何璐忙着给售票员交钱,曹雪提着裙子回头看见他俩还在僵持,愣了一下突然露出难以言喻的笑容,听到司机催促便摇摇头赶紧招呼两人上车。
那是的古早公交车座位都是大连座,一个座位能挤四个人,何璐机灵,路程过半抢到一排座位,抱着书包叫嚷其他人过来,四人就这么挤着坐了一路。俩姑娘在靠里的位置,男孩就在靠过道的地方。因为车上人多,车内的温度渐高,王春彧脸颊肉眼可见又红了起来,他好奇地盯着车中间那个随着车厢摆动扭来扭去的百叶皮帘子,上面站着个小男孩,把两只脚分别踩在凸起的位置,像劈叉似的舞蹈动作,滑稽极了。
郎东哲嚼着泡泡糖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不停嘿嘿傻笑,“哎,没事吧你,”他用胳膊肘怼了怼王春彧,“不就进个城至于这么开心嘛?”
王春彧回神,朝自己右边看去,两个姑娘已经倚靠在一起睡着了。放低音量趴在郎东哲耳边道:“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那人有些不耐烦,嘴里刚吹出来的泡泡瞬间炸裂,“说人话!”
王春彧指着何璐和曹雪,“我乐呵,可有人已经无聊到睡着了。你昨天不是给我保证,这次的事你来负责吗?下文呢?”
“别急啊,马上到了,请好吧你!”
话正说着,司机突然急刹,车上的人都被甩出原地。郎东哲本来撑在前排的胳膊被这一折腾,带着手掌踏实地盖在旁边王春彧平整的$&裤?裆?上!
他不敢看王春彧此刻目光,紧闭双眼悄悄把手收回来,才眯眼看到王春彧居然比自己更尴尬:
曹雪僵在车座上,胸口那只手被主人立刻抽回去。两人尴尬到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然后就是王春彧疯狂向她道歉。
郎东哲吹口哨掩饰这连串的误会,两人对视一眼,劫后余生般同时感慨道:
“平坦开阔。”
四人终于赶在中午前到达市区。一下车王春彧就被正在修建的高楼大厦吸引,掏出本子就要勾画却被郎东哲搂住肩膀拉过去。男孩像导游似的向大家解释道:“这里就是最繁华的地方了,你们三个跟紧我别走丢了。尤其是你王春彧,路痴就别乱跑。那边高处的立交桥,过去以后就是银行和百货大楼,咱们现在这条路上是小吃街,还有前面几家录像厅。再拐过去是几家大型歌舞厅,咱们目前去不了,立交桥过去呢……还有中央公园和人民电影院。”
三人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子出神,不仅是感叹他居然能对这里这么熟悉,还是惊讶于现代化的城市已经这么发达了,想想盛夏路的改造还只不过是起步阶段。几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立在高楼林宇间,琳琅满目的新事物让他们对这里充满向往与好奇。
从此以后,他们的目光,是抬头就能仰望的高处。在触手可得和遥不可及间的成长,越来越真实。
何璐看他那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不服起来,“一幅老大哥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你比我们大一轮呢!”
“他本来就比咱们大两岁,”说话的是曹雪,女孩温柔的音色并没有因为心情愉悦而产生波动。
王春彧无意间瞄到郎东哲和曹雪的对视,明明看上去是郎才女貌的画面,自己心里却是说不上来的别扭。
“那你还和我们一级?”
郎东哲还在同何璐斗嘴:“你懂什么?我这叫大器晚成。”
“哎……留级就留级,还什么大器晚成。”
几人在小吃街解决了午饭后,何璐就拉着曹雪往音响厅走,两个女孩说说笑笑,郎东哲跟在队伍最后,扯着王春彧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四杯热豆浆分给众人。
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间隙,王春彧观察到,街上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对着手里类似砖块的黑东西不停说话,他双手抱胸示意众人,“你们看,知道那是什么吗?”
郎东哲抢先回答,“大哥大呗,小王同学终于不是白纸一张了。这东西可贵了,都是做生意的有钱人才用的。可以和异地的人隔空交流。我爸一个病人有,我见过!”
看见远处那几个中年人用完大哥大后将东西挂在腰上,走路一摇一摆都快把裤子拽掉了。马路对面的音响厅是何璐经常去的地方,她那一书包的盗版磁带都是从那几家店里淘来的。王春彧瞅见路边霓虹灯集中的地方有个摊子,大喇叭里不断播放出“十元三盘”的广告。想到不久前父亲送给自己那台收音机里播放的流行歌曲,不禁跟着哼唱起来……
他开始享受这样的状态,那是平淡生活里掀起的波澜,华丽又朴实。
郎东哲把众人叫过来,满脸堆笑,充满仪式感地主动举起喝了一半的豆浆,示意大家一起,“日子是一天天过出来的,长大是一点点熬出来的。致,我们正在进行的青春!”
王春彧看着这一幕不禁动容,身边的欢声笑语仿佛童话般不真实,心里却默默感激:谢谢缘分,让我遇到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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