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蜘蛛
黑色和红色的雾气交织流转，掩盖了男孩的身形样貌。
但那副银边眼镜，夏南依稀有点印象，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混沌中，男孩一步一步朝夏南走来，雾气被他的身体推向两侧，人越来越近，身体逐渐长大，走到夏南面前停住。
夏南握紧手里的刀，想要后退，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定定地站在原地。
余光中，是血腥味的红色，对面的自己躺在血泊中，表情痛苦地微微挣扎。
“恭喜你，杀死了软弱。”夏南身旁的男人贴在他的耳侧说话，热气吐在皮肤上，夏南想后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哒、哒、哒……”夏南低头，手中的刀正在滴血。
夏南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烫，胸口像是被棉花塞住了，他并不想对方死去，自己也绝对不会下此狠手。
心里好像空掉了一块。
男人微微低头，他比夏南要高一点，眼镜下是模糊不清的脸。
他捏着夏南的下巴，说：“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你注定孤身一人。”
说完，男人自头部开始虚化，似轻烟缓缓消散。
“不是的。”夏南默默反驳，“还有我自己。”
夏南看着对面躺着的人，很想上去抱抱他，夏南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说：“来让哥抱一个。”
夏南：“……”
声音不再仅存于脑中，而是排山倒海般从四周响起，七个字全都有了实体，如同古老民族的祭祀仪式中跳的求神舞，震颤着朝夏南围过来。
血泊、尸体、男人统统被激起的邪风吹散，夏南看着面前的人消失地速度加快，竟觉得有点羡慕。
夏南也想立刻消失……此情此景，唯有“噩梦”二字足以解释。
夏南醒来时，只觉浑身乏力，他勉强睁眼，周遭光线昏暗，空气中有股难以言喻的刺鼻味道。
“嗬嗬”的声音在正前方响起，但跟之前听过的又不太一样。
四肢被捆得很紧，身体无法动弹，挣脱不开。
捆着自己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皮肤表面有种被灼烧的刺痛感。
额头和后背冷汗涔涔，夏南心有余悸，面对当前处境，他的第一想法不是担忧，而是解脱，终于从那该死的噩梦脱离了。
“呵呵，居然醒过来了。”说话的人像是喉咙里夹着一斤的痰。
左前方，黑影压过来，伴随着规律且轻微的敲击地面的声音。
“做了什么‘美梦’？”靠近之人身形逐渐清晰，六条强而有力的蜘蛛腿由男人的后背长出，刚才的声音就是这六条腿发出的。
夏南默默看了眼绑着自己的东西，看来应该是蜘蛛丝了……
男人脚不沾地，身体悬空，手中连着一根微亮的银丝。
他只动了动手指，一个被蛛丝包裹的物体就悬吊在夏南面前。
掉下来的东西轻微晃荡，缓缓旋转。
夏南看清了这是个人，是那个不敢与他对视的小孩。
西派还处在昏迷状态，身体被蛛丝裹得严严实实，独留了一个脑袋耷拉在外面。
眉头紧皱，嘴唇微张，脸上还在不正常的抽搐。
夏南明白了，这个孩子正在经历着他的噩梦。
蛛丝收紧，男人将西派拎在手里，就跟个抓只小鸡仔一样轻松。
男人眯着眼，夏南的反应让他非常不满足。
就差一点，快害怕我！畏惧我！**就能到顶！男人仰起头，牙齿紧咬，**得不到满足让他非常焦躁。
看着夏南面无表情，男人觉得自己在喝一碗始终差一味佐料的汤汁，□□的感觉就差一点。
他骂了句脏话，粗暴地撕烂了裹着西派的蛛丝，并频频怒视夏南。
夏南：“……”自己好像没有惹过这家伙。
断裂的蛛丝四处飘落，隐藏在黑暗中的“嗬嗬”声听起来也越来越激动。
“求我啊——呵呵说话！”六只蛛腿急促地行走，蜘蛛男猛地俯身贴在夏南面前。
一股烟臭味儿扑鼻而来，夏南不由地皱了眉，将脸偏向一侧，这样的行为却刺激到了对方。
夏南的肩膀毫无征兆地被刺穿，蛛丝似乎具有麻痹作用，痛疼延缓了一会才由伤口处爆发。
血沿着蛛腿流出，浸红了胸前一大片蛛丝。
蜘蛛男还不罢休，扎进去的蜘蛛腿缓缓抽出又猛地戳进去。
夏南疼到快要窒息，仰起头剧烈地喘气，嘴唇顿失颜色，控制不住地颤抖。
“记住这是我钱鹏赋予你的痛苦，哈哈哈哈哈哈！”钱鹏仰头狞笑，手指沾了一点夏南的血放进嘴里，心情如同瘾君子得到解药般舒畅。
钱鹏的脸止不住地间歇性抽搐，看着夏南痛苦的模样，让他非常兴奋。
“别急着疼死。”钱鹏用蛛丝堵住伤口，手指动了动，墙面上的蜡烛一个接一个亮起，如同森林深处漂浮的鬼火。
不远处的墙角堆着一堆杂物，衣服鞋子和人类断肢混在一起。
在钱鹏身后，则是被蛛丝绑住的丧尸，十一只丧尸一字排开，被蛛丝粘在墙上。
这些丧尸嘴里都含着一截断手，被蛛丝卡在嘴中，难怪它们发出的声音跟别的丧尸不同。
夏南已经痛到麻木，眼前的景象勉强让他打起一点精神。
见识到有人比自己更像精神病，夏南疼痛之余竟然想的是这人是不是自己忘记的某位病友。
钱鹏伸手抚摸最中间那只丧尸的脸，前一秒温柔似水，下一秒丧尸的脸被他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脖子扭向一侧无法复原。
“他当时跪在地上，舔我的鞋子，哈！”钱鹏露出回味无穷的笑容，“等到他一点一点舔干净我裤子上的泥巴，为他的高高在上和失礼赎罪，我将他的一只脚喂给了丧尸。”
钱鹏六条蛛腿踱步至第一只丧尸前，夏南才看见中间那只丧尸确实只剩一条腿。
钱鹏见夏南的目光并未追随自己，并未感到恼怒，而是很绅士地为夏南继续解释道：“他叫的声音比你大，没坚持一会儿就晕死过去，我很好心为他堵住了伤口。”
他停顿下，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接着说：“在他醒过来后，看着自己的手被啃咬，最后在绝望中变成这种鬼东西。”
钱鹏身上的衣服明显不是他自己的尺码，他松了松领带，说：“他最大的价值，就是当个标本。”
他的眼睛盯着夏南，夏南越是平淡，钱鹏越是想要夏南痛苦。
夏南平静地收回视线，无论是这些丧尸还是断肢，也许一开始会让他感到疑惑，但除了疑惑再无其他想法。
夏南不理解钱鹏的行为，也对这些陌生人毫无感觉，当然给不出钱鹏想要的情绪。
或许钱鹏和凯文有很多话题可聊，这种怪诞的想法突然出现在夏南脑中。
夏南没有见过凯文，只从莱世康嘴里听到他对凯文极低的评价。
夏南常规性思维乱飘，总结下来，都是莱世康的问题。
下楼吃饭是莱世康拉着他去的，到那间房里睡觉也是莱世康帮他决定的。
吃饭和睡觉这两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要加上莱世康都会让夏南变得不幸。
得找个理由给莱世康来点麻烦，夏南想，不知道“他”给莱世康的“免挨揍”次数有没有用完。
夏南眼神放空，在钱鹏眼里就是这人肩膀上有个洞都能面无表情地无视他，实在可恶得很。
钱鹏的自尊心又岌岌可危，为了引起夏南的注意，他狠狠地将一把蜘蛛丝塞进西派嘴里，然后又狠狠地用蛛腿扎中西派的手臂。
西派刚从梦里醒来，手臂上就传来剧痛，“啊——”
惨叫声撕心裂肺，成功引来了夏南的注意。
西派的反应让钱鹏很满意，蛛腿抬起，钱鹏松手，西派整个人也腾空。
钱鹏微笑，用蛛腿将西派递到一只丧尸嘴边，看向夏南说：“小朋友的肉一定很嫩。”
话音一毕，蜘蛛腿上只剩下半条细细的胳膊，一端连着的五指还在抽筋。
血液四溅，西派从高处掉落，疼得叫不出声。
夏南身体不由地往前倾了一下，这点细微的动作被钱鹏抓住。
本来这个小孩就是用来喂食的，但是现在看夏南这个反应，钱鹏觉得留着玩一玩也未尝不可。
于是他用蛛丝堵住了西派的手臂上的断口，防止西派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断臂上的麻醉手环因为检测不到生命迹象终于停止了工作。
“看来你很关心这个小朋友？”钱鹏用蛛腿将西派踢得翻滚两圈，并观察着夏南的反应。
夏南自己肩膀上还在痛，当然知道西派现在所承受的痛苦。
夏南努力回想，记忆中并没有钱鹏这样一个人。
那是“他”认识的人吗？夏南觉得可能性很大。
否则，夏南想不通钱鹏为什么这样针对自己。
“我为、之、前、揍过、你、而道、歉，请、不要、欺、负、小孩。”夏南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有点吃力。
看到西派这幅倒霉模样，夏南觉得自己应该理解“愤怒”这个情绪了，他现在很想上去把钱鹏的头扭掉，如果不被捆着的话。
他现在只能希望自己“诚恳”的道歉能让钱鹏冷静，就算不冷静，只要这个疯子将矛盾固定在自己身上就好，那个小孩看起来碰一下就会死掉的样子……
钱鹏的表情凝住了，整个人定在原地，他努力回想，自己什么时候被这个人揍过？
“你有病啊！”钱鹏怒骂，“我什么时候挨过你的打！你污蔑我！”
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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