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当诛!”
李靖那声裹挟着雷霆之怒的暴喝,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敖丙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最后一个“诛”字出口的瞬间,腰间那柄象征着陈塘关最高权柄与父权威严的青铜古剑,已然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悍然出鞘半尺!
冰冷的、浸染过无数妖魔之血的青铜锋芒,在暮色沉沉的李府门前,骤然炸开一片刺骨的寒光!
那锋芒所指,并非台阶上那个依旧扣着他后颈、眼瞳赤金交织的亲子,而是被他死死禁锢在臂弯之中、唇染鲜血、形容狼狈的敖丙!
剑锋未至,那股凝聚了沙场宿将毕生煞气与封建父权绝对意志的恐怖杀意,已然如同冻结万物的极寒风暴,瞬间将敖丙全身笼罩!
冰冷的死亡气息顺着每一个张开的毛孔疯狂钻入,冻结血液,麻痹四肢!
敖丙的呼吸骤然停滞!
颈后哪吒那只如同烧红铁钳般的手依旧死死扣着,带来剧痛和禁锢,腰侧那只滚烫的手掌也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道。
前有杀意凛然的青铜古剑,后有喜怒无常的疯批杀神!
他如同坠入冰窟,又似置身熔炉,身体在极致的冰寒与哪吒掌心传来的滚烫中僵硬如石,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他能清晰地看到李靖那双因为极致愤怒而赤红欲裂的虎目。
那里面燃烧着对“妖邪”的憎恶,对“伤风败俗”的震怒,更有着一种被侵犯了绝对权威的、不容置疑的暴戾!
那目光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在敖丙身上,将他钉死在“蛊惑亲子”、“龙族祸水”的耻辱柱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杀机凝固的窒息瞬间。
“呵”
一声极轻、极冷、带着浓重血腥气和一丝扭曲兴味的低笑,如同毒蛇吐信,毫无预兆地在敖丙耳畔响起。
是哪吒!
他依旧保持着扣住敖丙后颈、半禁锢的姿态,沾着敖丙血迹的薄唇几乎贴上了敖丙的耳廓。
那低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一种发现了更刺激玩物的病态愉悦。
“听见了吗?”哪吒的声音压得极低,滚烫的气息混合着血腥味喷在敖丙敏感的耳廓皮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他赤金异瞳的余光扫过李靖那指向敖丙的、杀气腾腾的剑锋,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说”哪吒的犬齿若有若无地擦过敖丙耳垂的轮廓,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恶意。
“你勾引我?”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毒针,狠狠刺入敖丙的耳膜!
“放肆!!!”李靖须发戟张,如同被彻底点燃的火药桶!
哪吒这近乎挑衅的耳语和那狎昵的姿态,无异于在他熊熊燃烧的怒火上泼了一桶滚油!
“逆子!还不放开这妖孽!你要为这龙族祸水,背弃家门,祸乱陈塘关吗?!”他的咆哮声震得门楣簌簌落灰,手中青铜古剑又向前递进一寸,冰冷的锋芒几乎要贴上敖丙颈侧脆弱的皮肤!
“祸乱,陈塘关?”
哪吒扣着敖丙后颈的手指,力道猛地收紧!
敖丙痛得眼前一黑,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然而,这痛楚仿佛成了某种催化剂,点燃了哪吒眼底那熔岩般翻腾的赤红和闪电状的金纹!
他猛地抬起头,不再看臂弯中脸色煞白的敖丙,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赤金异瞳,如同两轮坠入地狱的残阳。
死死地、带着一种睥睨蝼蚁般的极致轻蔑,锁定了石阶之上、仗剑怒斥的父亲李靖!
“祸?”哪吒的嘴角向上拉扯,形成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癫狂的弧度,尖利的犬齿在暮色中闪烁着森然寒光。
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喉咙里滚出一连串低沉而破碎的、充满了无尽戾气的笑声。
“嗬,嗬嗬。”
笑声陡然拔高,化作一声撕裂暮色的、充满了毁灭**的尖利嘶吼!
“这破地方!”他赤金异瞳中的暴戾金纹如同活过来的熔岩闪电,瞬间炸裂!
狂暴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毁灭气息如同海啸般从他单薄的身躯内轰然爆发!
“也配我祸?!!”
最后一个“祸”字出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道刺目的红光,如同挣脱了地狱束缚的赤色狂蟒,猛地从哪吒的腕间激射而出!
那红光迎风暴涨,瞬间化作一条长逾数丈、宽如门板的赤色长绫!
长绫之上,玄奥繁复的暗金色符文明灭闪烁,散发出古老、蛮横、足以搅动江海的恐怖威压!
混天绫!
那条曾随他大闹东海、弑神屠龙,浸染了无数神魔之血的凶戾法宝!
此刻,它如同被主人的滔天怒意彻底点燃!
赤红的绫身翻滚咆哮,带着焚山煮海的狂暴力量,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台阶上下凝固的杀机。
如同一条被激怒的洪荒巨蟒,挟着撕裂一切的毁灭风暴,狠狠地、毫无保留地。
抽向了李府那高大、厚重、象征着李家数代荣光与陈塘关权柄的朱漆大门!
以及大门上方,那支撑着整个门厅的、需要两人合抱的粗大梁柱!
轰隆隆!!!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巨响瞬间爆发!仿佛天崩地裂!
刺目的红光吞噬了一切!
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飓风,裹挟着无数碎裂的砖石、木屑、瓦砾,以李府大门为中心,呈放射状疯狂地向四面八方席卷、喷发!
大地在脚下剧烈地颤抖、呻吟!烟尘如同海啸掀起的巨浪,瞬间冲天而起,遮蔽了本就黯淡的暮色!
敖丙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推开!
踉跄着向后跌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被那狂暴的冲击波直接掀飞!
他下意识地抬起染血的衣袖遮挡扑面而来的、带着浓重木屑和尘土味道的劲风,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视野被浓重的烟尘完全遮蔽!耳中充斥着梁柱断裂、砖石崩塌、瓦片坠落的震耳欲聋的轰鸣!
李靖那暴怒的咆哮、哪吒那癫狂的嘶吼,都被这毁灭性的崩塌巨响彻底淹没!
发生了什么?!
仅仅一击!仅仅是一击!
当那遮蔽视线的烟尘在肆虐的能量乱流中稍稍散开些许,露出门厅处那触目惊心的景象时,饶是敖丙早有准备,也被眼前所见彻底震撼!
李府那象征着威严与地位的高大门厅消失了!
朱漆大门连同两侧的门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洪荒巨手狠狠抹去!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狰狞的豁口!豁口边缘,断裂的砖石犬牙交错,燃烧着星星点点的混沌黑火!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支撑门厅的数根巨大梁柱!
其中一根最为粗壮的主梁,被混天绫那毁灭性的红光正面击中!
此刻,它已经从中间被硬生生绞断、撕裂!
上半截巨大的、燃烧着混沌黑火的焦黑断木,如同被斩首的巨龙,斜斜地插在废墟之中!
断口处木茬狰狞,焦糊的气味混合着尘土弥漫在空气中。
而下方那半截残存的、依旧连接着地基的粗壮梁柱,虽然未被完全摧毁,但柱身之上,赫然缠绕着那条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赤红混天绫!
暗金色的符文在绫身上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余威和一种无声的、极致的嘲弄!
李靖的身影被狂暴的冲击波逼退到了门内更深处,此刻正拄着那柄出鞘的青铜古剑,单膝跪在一片狼藉的瓦砾之中。
他身上的威严甲胄沾满了尘土和碎屑,头盔歪斜,几缕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模样狼狈不堪。
他死死地盯着那缠绕在断柱上的混天绫,盯着门外烟尘中那个若隐若现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身影。
虎目之中是滔天的怒火、难以置信的震骇,以及一丝被亲子彻底忤逆、权威被践踏成泥的、深切的耻辱和暴怒!
“逆子。”李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饱含血泪的字眼,握着剑柄的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烟尘弥漫,废墟之上。
敖丙剧烈地喘息着,唇上的伤口被尘土刺激得阵阵刺痛。
他扶着旁边一截歪斜断裂的栏杆,目光扫过这片如同被天灾肆虐过的狼藉,心头一片冰寒。
这就是魔丸之力,这就是被触怒的疯批杀神。毁灭,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简单。
必须离开这里!趁着混乱!李靖的杀意,哪吒的疯魔,此地已成绝地!
他强忍着全身被冲击波震得隐隐作痛的筋骨,还有颈后被哪吒捏出的、此刻依旧火辣辣刺痛的瘀痕,挣扎着想要转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目光扫过那根被混天绫缠绕的、半截焦黑主梁断柱的瞬间。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巨大的、斜插在废墟中的焦黑断木,因为刚才那毁灭性的冲击和自身的重量,正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缓缓地、无可挽回地向下倾斜、滑落!
而就在那截巨大断木即将彻底砸落的下方,一片相对“干净”的、铺着碎裂青砖的地面上。
赫然躺着半片巴掌大小的东西!
那东西被厚厚的灰尘覆盖,但边缘处,在暮色最后一点微光的映照下,却透出一种极其特殊的、非布非纸的质感!
一种敖丙极其熟悉的质感!
鲛绡!
而且是龙宫特制的、用于传递绝密信息的火浣鲛绡!
这种鲛绡水火不侵,唯有龙族秘法才能在其上烙印文字,且一旦离开特定环境或遭遇剧烈冲击,烙印会自行焚毁,不留痕迹!
此刻,那半片鲛绡的一角,似乎被断木滑落带起的劲风掀开了一瞬!
就在那一瞬间!
敖丙的视线,如同被最锋利的钩子攫住,死死钉在了那掀开的一角之下!
焦黑、带着焚烧痕迹的鲛绡表面,几个虽然残缺、却依旧能清晰辨认的暗金色龙族古篆,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他的视网膜!
“癸亥夜”(字迹焦糊,勉强可辨)
“弑魔丸”(字迹清晰,杀意凛然)
“夺灵珠!”(最后三字,力透鲛背,狰狞毕露!)
癸亥夜,弑魔丸,夺灵珠?!
敖丙的呼吸瞬间停止!血液如同被冻结!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生辰宴!龙王逼迫他执行的刺杀!葬龙脊毒刃!蚀魂蛊!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串联!
这半片被藏在李府门厅梁柱之上的密令,就是龙王交给李靖的“证据”?是坐实他龙族“祸乱”的罪证?还是一个指向更深阴谋的引子?!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身体快于意识,猛地向前扑去!
不顾那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彻底砸落的巨大焦黑断木,不顾飞扬的尘土和尖锐的碎石,伸出手,五指箕张,目标直指那半片暴露在死亡阴影下的焦黑鲛绡!
必须拿到它!这是关键!是揭开阴谋的钥匙!
他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那冰冷而坚韧的鲛绡边缘!
就在这电光火石、指尖即将触及的刹那。
“吼!!!”
一声更加狂暴、更加癫狂、充满了无尽毁灭**的嘶吼,如同受伤濒死的洪荒凶兽,猛地从烟尘弥漫的废墟中心。
从哪吒所在的位置,轰然炸响!
那嘶吼声中蕴含的恐怖力量,甚至让空气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波纹!
紧接着!
轰!轰!轰!
连续数声更加剧烈、更加恐怖的爆炸轰鸣,如同地脉崩裂,从李府深处、从四面八方疯狂传来!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混合着更加浓烈的烟尘和刺目的火光,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而至!
敖丙只觉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上!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狂暴的冲击波直接掀飞出去!
指尖,与那半片近在咫尺、烙印着致命密令的焦黑鲛绡,失之交臂!
身体狠狠砸在冰冷的、布满碎石的地面上,翻滚出数丈之远!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了出来,在尘土中溅开刺目的暗红。
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弥漫的烟尘和四散飞溅的瓦砾碎石,望向那嘶吼传来的方向。
烟尘被狂暴的力量撕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那个身影缓缓站直。
不再是倚靠,不再是慵懒。
哪吒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只有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双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森白的颜色,手背上蜿蜒暴起的青筋如同扭曲的毒蛇,一直蔓延到被玄色衣袖覆盖的小臂。
那条刚刚绞碎了门厅梁柱的赤红混天绫,如同拥有生命的赤色巨蟒,缓缓地、无声地在他周身盘旋、游弋。
绫身上,暗金色的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每一次明灭,都散发出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令人灵魂颤栗的毁灭气息!
那气息如有实质,压迫得周围的空气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个李府,不,是整个陈塘关,仿佛都在这无声的、酝酿到极致的毁灭风暴中瑟瑟发抖!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散乱的黑发下,一双眼睛。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睛!
那是两轮彻底沉入无边血海与毁灭深渊的熔岩之瞳!
赤红的底色如同沸腾的岩浆,而之前只是细碎裂纹的金色纹路,此刻已经如同燃烧的、活过来的闪电,彻底炸裂、蔓延,几乎吞噬了所有的眼白!
那金纹每一次剧烈的闪烁,都仿佛有混沌的雷火在其中孕育、咆哮!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绪。
只有最纯粹的、要将目之所及一切彻底焚毁、归于虚无的毁灭欲!
他微微动了动沾着敖丙血迹的、冰冷的薄唇。
无声。
但一股比之前李靖那声“当诛”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绝望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重山,轰然降临!
死死压在了废墟之上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暴走!
真正的、无人能挡的疯批杀神,彻底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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