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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天罪迷局

时空之神拥有自己独立的神殿,外观跟太阳神和弃天帝的神殿都不相同,悬浮在星光璀璨的宇空一角。

殿内充斥着时计走动的声音,穹顶的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小小的时钟,就连属于时空之神的神座也是一个巨大的,残缺的神晷改造。

入目到处是残损的器具,整体像蒙着一层光阴的轻纱,斑驳,古老。

玄鸣涛随着太阳神的日光指引来到此地,足尖刚一触碰时空神殿的地砖,那些寂静不动的星辰突然疾速运行,神殿依照玄鸣涛此刻心中所念,转变为道境湛天峰别尘居的模样,方才的殿堂完全消失不见。

玄鸣涛不由一愣,望着亲切的场景,明知是时空之神的神能造出的幻像,心中却克制不住地波澜激荡。

时空之神能够扭转时间,穿越空间,可以去任何祂想去的地方。

除了,人间。

玄鸣涛怅然长叹,心念刚转,神殿变回原初的模样。

重入轮回,等于全部从头来过,自己不认识亲友,亲友也不认识自己,故人相见不相识,这样的回归有什么意义。

太阳神说回到时空神殿,就能找回真正的自我,不知是何意思。玄鸣涛还在沉思如何带着记忆回到人间,他体内的时空神格与时空神殿呼应,开始悄然苏醒。

或许等时空之神的神力复原,全然掌握时空之力,就能用这股力量返回人间。

玄鸣涛纠结着该如何掌握时空之力,就磨蹭了那么一会儿功夫,体内的神格迅速发力,开始与玄鸣涛本身的人格展开主导权争夺。

属于时空之神的神性思维如枝蔓般生长蔓延,用不了多久,当神格吞噬人格,玄鸣涛的名字和人生就会成为时空之神亿万年漫长生命中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彻底失去自我,回归为七情皆空的神。

原来这就是太阳神所言,‘真正的自我’……

可时空之神是他,他却不是完整的时空之神。‘自我’于他,是玄鸣涛,绝非太恒玄辰!

好在时空之神失了忆,没有亿万年的记忆存留挤压,玄鸣涛想保留自己在人间的记忆就相对轻松得多。

然而神格的侵染力出乎意料的强大,哪怕玄鸣涛清楚地记得他在人间发生的所有事,认得所有亲朋挚友,心中对那些人事物的感情居然在被悄然稀释。

事情发生得无声无息,简直可以用润物细无声来形容。在无知无觉中,神格渗透灵识,弱化了七情六欲,假以时日,当玄鸣涛回首往事,它们将如一段普通经历,再难激起心头半分涟漪。

降临那片人间的喜悦,同修之谊,知音之交,师徒之情,父子兄弟挚友爱人,那些曾经深刻在玄鸣涛灵魂中,一张张热爱的亲爱的挚爱的面孔,都因感情淡化,逐渐失去五官,不论怎样反复记忆,就是无法想起。

失去记忆,才是真正的死亡!这种惩罚形同炼狱酷刑,比重入轮回统统忘记从头开始更残酷,更折磨!

意识到现在才是真正的生死关头,玄鸣涛闭目锁住自己的灵识,用时空之神的神造空间将属于人类的全数保护起来,以凡人的意志对抗如洪流般避无可避的神格入侵,神力爆冲。

无情的神,果然没有说错!

玄鸣涛内心暗骂,拼命腾挪脚步,与飞速蹿升的神性拉扯,想尽快离开专属于时空之神的神殿。也许离开这个空间,神格融合的速度能减慢一些,足以抢出一些时间容他想想其他办法。

可惜无可阻挡的神格融合不由玄鸣涛反抗,神殿更是如影随形,与甫才回归的时空之神相互吸引,教玄鸣涛进退两难,真是逃到天边都逃不脱……

幸亏提前将人格藏起来,不至于被神性蚕食殆尽!

不知经过多少时间,无数时计的声音在静谧的时空殿堂中被放大数百上千倍,吵得玄鸣涛脑仁疼。

神殿的形态不停转变,从洪荒到人间,从创世之初到诸神末世,最后停留在古神战场。这或许是因果的起点,是天道希望时空之神重启的源头。

玄鸣涛只感神识恍惚,浑浑噩噩地游荡在古神战场中。断壁残垣的尽头,站着一名熟悉的身影,白衣飘飒,白发拂身,顶天立地,高洁耀目,倒提天斧,威风凛凛。

那是——

“弃天帝……”

口中念出这个称呼,眼前蓦地一阵晕眩,下一刻再清醒时,已身处弃天神殿。

这是?言出法随?

见到玄鸣涛突然出现,弃天帝似乎并不意外,他懒洋洋地坐在神座上,斜眼瞟了瞟迷迷瞪瞪还在研究自己神力的糊涂神。

“去而复返,此回没太阳神的陪同,玄鸣涛,在本座面前,做戏无用。”

“玄鸣涛?那是何人?你在说吾吗?”

那双茫然的眼睛透着清澈的懵懂,弃天帝不禁皱了皱眉,不一会儿又舒展开来,面上多了些许快慰之色。

“看来你的神格恢复了,现在是要来给吾一个交代吗?太恒——”弃天帝不紧不慢地说。

玄鸣涛使劲晃了晃脑袋,神性占据了他的脑子和心灵,不受七情影响后,反而加深了返回人间的执念,说不出为什么要回去,为了谁回去,就是想回去!

“不,吾来,是想请你帮忙,助吾回到人间。”玄鸣涛诚心恳请道,“神主驳回了吾的请求,吾只能来寻你。”

“你凭什么认为吾会帮你?”弃天帝戏谑地说,“身为本座最信任的朋友,竟然与其他天神联手背叛吾。太恒玄辰,除非你先为本座扭转时空,重启天罪,否则休想让吾助你。”

“天罪……”一个关键词刺激着玄鸣涛被封存起来的人间记忆,令他不由头疼欲裂。

“不可……”玄鸣涛下意识拒绝,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脑袋,试图减轻痛楚。

“你怎么了?又想跟本座耍什么花样?”弃天帝居然口是心非地关心起来。

“弃天帝,吾的记忆在进入轮回之时就被天道抹除,你所说之事,什么朋友,背叛,吾都不清楚。”玄鸣涛平复心态,实话明说。

“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搪塞吾,太恒玄辰,看来你是丝毫不念旧情了。”弃天帝拂袖散出一道气劲,云海排浪逼得玄鸣涛倒退好几步。

“借口?吾不懂,为何要搪塞你?背叛从何而来?”玄鸣涛依然情绪稳定不见波动,摇摇头说,“人间的记忆吾亦封锁,现在脑中一片空白,若吾真是你最信任的朋友,请为吾分辨清楚。”

弃天帝横了玄鸣涛一眼,这回带有明显的怒意。

神性不是该淡漠七情六欲吗?为什么弃天帝会愤怒?玄鸣涛不解。

“身为时空之神,你连怎样运用自己的神力都忘了吗?”弃天帝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玄鸣涛,解释道,“先有混沌,而后生创世神。天道在创世之后,因创世诸神缔约方成。天道能够约束一切,抹杀一切,却无法摧毁比它更古老的创世神的所有物,包括神格,记忆,元神等等。”

“吾,也是创世神……?”玄鸣涛更困惑了。

“是。”弃天帝难得耐心地回答,“你,吾,太阳神,还有其它七位。创世十神本该平起平坐,只是因为太阳乃万物之源,太阳神自混沌中获得部分天道之力加持,而显得比吾等九神更尊贵。尊称他一声‘神主’,不代表他真的比我们更强大。”

玄鸣涛摇摇头:“你还是没说明白,既然天道无法清除吾的东西,为何吾的记忆确实消失了?”

“能消灭创世神者,唯有与其平等的其他创世神。”弃天帝说着,神色凝重起来,“你的记忆中,或许藏有关键线索,有些神不想让回归后的你看见。”

会是太阳神吗……?玄鸣涛犹豫地想,还是除了祂和弃天帝以外的其他创世神?

了解过去的真相,或许对再次下凡有帮助,不妨先解开弃天帝对自己的心结,再提下凡的事。

“你有办法让吾恢复吗?”

“创世十神各自能力不同,吾乃毁灭与再生之神,无法操纵时空,那是你独一无二的创世之能。”弃天帝严肃地说,“神格既已融合,何不尝试用回溯之法回到过去。你掌握无数个时空,纵使其中数个被消除遮掩,还有其他未被发现的时空,或有所得。”

玄鸣涛依言尝试运转时空之力,这是他这所谓的‘时空之神’回归天界后首次使用神力。

然而当神识飞跃过去、现在、未来三个位面的时间,始终只能徘徊在固定的空间中,并不像弃天帝说的那样,掌握无数时空。

过去的时空甚至是一片白雾迷蒙,荒芜纯白什么都看不清。

“没有。”玄鸣涛疑惑地收回神力,“没有过去,一片空白,吾进不去过去的时空。”

“是吗?”弃天帝轻哼一声,上下打量玄鸣涛,再次确认那一脸迷茫的家伙,周身神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确实是时空之神。

“回归后的你,开始会说笑了吗?天上地下唯一能困住吾弃天帝的时空之神,无法开启自己的时空神域?”

弃天帝不信,过去一把抓住玄鸣涛的手腕,用自己的神力查探玄鸣涛的元神。

‘怎会毫无创世之息?’弃天帝心中暗疑。

“再展一次时空之能让吾观视。”弃天帝命令道。

玄鸣涛无奈,只能照他说的做。时空再次铺展,弃天神殿霎时变成一片星海。

时间与空间确实成为两条固定的轴线,玄鸣涛没说谎,不是因为时空异变,而是他的力量不匹配。

没有创世神力不足以展开全部的时空神域,这点玄鸣涛不懂,弃天帝一清二楚。

可为何时空之神回归后丧失了创世之力?弃天帝眉头紧锁,盯着眼前弥漫的白雾若有所思。

有能力掩埋时空之神的神域,必是创世神之一。那些莫名消失的记忆,应与诸神之战有关,否则何必担心时空之神回归记起过往。

弃天帝抓着玄鸣涛的手没有松开,反向将自己的创世神力输给玄鸣涛,助他驱赶白雾,拓宽时空象限。

他们携手并肩走在时间长河中,寻找未被白雾遮蔽的过去空间,仔细甄别几千年前的往事。

在跳跃的时间线上,寻找完整的过去空间是一件费时费力的工作,神格刚刚恢复,元神未及调养,玄鸣涛的精神力不足以支撑他展开全神域的探索,好在有弃天帝的帮助,当下这片神域还算稳定。

宇宙苍茫无尽,时空的界限更在宇宙之外,他们不知找了多久,不知穿越多少星海,白雾无边无际,雾中渺无一物。

终于,在千亿光年的尽头,他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宇空劫洞,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牵引吞没白雾中的时空。

“这方劫洞能量异常,似是后来者故意设在此处吞噬时空。”玄鸣涛大喊,“难怪白雾之中空无一物,时空全被销毁,只剩虚无了!”

玄鸣涛着急想将那些时空挖出来,不料竟被劫洞反向吸收力量。

一旁的弃天帝嫌弃地挖了玄鸣涛一眼,看起来这位弱得不堪一击的‘时空之神’还敌不过一个小小的宇空劫洞,真是丢创世神的脸。

还好弃天帝没有放任玄鸣涛被劫洞吸走,紧紧抓着的手未有片刻松开。或许在弃天帝心目中,还是存了几分对太恒玄辰的感情,说不定找回记忆,时空之神的创世神力就能恢复呢?

斜眼冷睨那方劫洞,弃天帝冷嘲热讽道:“宵小之神,蝇营狗苟,真是可笑!”

“你在说什么?”玄鸣涛不明所以。

“吾说,吾会助你这次!”

弃天帝眼中藏着愠怒,一掌按在玄鸣涛背心,原本细水长流的创世之力突然急剧增长,如洪水决堤般灌入玄鸣涛体内。

玄鸣涛急忙运起自己的神能,准备抓紧机会强制撕开劫洞。

谁知,弃天帝并不这样打算,他居然调转力量,所有神力直奔玄鸣涛体内的神格,将神格与玄鸣涛的元神牢牢禁锢,一层一层封印锁死。

“你——!”

创世神力浇沃神格,宛如天火焚身般的痛苦迅速走遍全身,玄鸣涛仰天长吼,登时爆发出比原先更强数倍的神力,意外冲破了贮存在神造空间中玄鸣涛本人的人格。

人格解放,本该与神格争夺主导权,谁知弃天帝出乎意料的举动,将神格与元神紧紧锢在一起,削弱了神格的侵略性,导致神格与人格能够和谐相处,使玄鸣涛得以保留自己的意识,不会再被神格清洗掉属于人类的七情与记忆。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清醒过来的玄鸣涛暗自庆幸,只一秒钟的时间,他就看清了自己的处境,人格觉醒的事绝对不能让弃天帝瞧出端倪!

只见弃天帝洋洋得意地瞅着玄鸣涛,笑道:“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时空之神·太恒玄辰——”

‘是,你说什么都对!’

玄鸣涛没有反驳,他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弃天帝送了三分创世之力,依旧没有激发出属于时空神自己的创世气息。

时空之神到底是不是创世神?莫不是弃天帝记错了?

来不及追究弃天帝暗下黑手,眼前那方劫洞已受创世之力爆冲波及而四分五裂。尚未消化的时空散乱四处,神威余劲向外扩张,他们被爆炸的劫洞一同卷入了某个隐秘时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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