踟蹰的脚步又轻又缓，一点一点踱近银盌盛雪。玄鸣涛最大程度压低朱伞，将自己大部分魂身遮住，做贼似的挪到刻有‘银盌盛雪’四个大字的界碑旁观察情况。
银盌盛雪的陈设与当年最后一次来找命星时相差无几，只是多了一座茅屋，多了几株花树。
看着熟悉的场景，玄鸣涛心底涌现一股感慨，这里是他埋藏在记忆深处，却印象浅薄的家啊，为何不敢进去……
视线扫过场院，覆雪的亭子中，酒痴·千钟少喝得酩酊大醉，趴在竹桌上呼呼酣睡。
竹亭后方，花树簇拥之下，居然坐着一个穿着赭红小袄，挽着两团小发揪，约莫三岁的小姑娘。
玄鸣涛愣了愣，这终年冰雪严寒的地方，哪来的小孩子？
定睛一看，那孩子手中抓着一支眼熟的短箫把玩，翻来覆去研究，放到嘴边随便吹吹，倒是吹响了，但音不成音，调不成调。她自娱自乐玩得很高兴，独自在雪堆里滚来滚去，一身红火的小袄子沾上了许多雪片。
那支短箫，不是击珊瑚送给擎海潮的定情信物吗？这小姑娘？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玄鸣涛脑中形成，他正了正自己的仪态，撑着朱伞，假装镇定自若地走向那名孩童。
那孩子见到陌生来人也不认生，好奇地爬起来看个究竟。
“小姑娘，叨扰了，请问你怎么有这把短箫呢？”玄鸣涛过去坐到小女孩身边，压低身子尽量与孩子平视对谈。
“这是爹亲送我的。”小女孩甜甜地笑着，天真地问，“你是谁？”
玄鸣涛眼尖地发现小女孩脖子上露出半片小长命锁，材质形状与当年雪芽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惜夫姑姑不是只有鬼谷晏一个儿子吗？莫非自己看走了眼，这孩子其实是个小男孩儿？
仔细打量后，玄鸣涛又见到小女孩的小红袄里挂着一串玉饰，月牙形一大一小，可不正是击珊瑚家祖传的大小伶仃吗。
这孩子**不离十，应该就是擎海潮和击珊瑚的闺女。
莫非是前世临走前做的破冰安排起了作用，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有了个这么可爱的女儿。
也许因为自己死得太透彻，再没可能变回雪芽，擎海潮便将对义子的祝福转送给了他的亲闺女。
这样也好……
玄鸣涛突然有点纠结，这种时候，他是不是不该来打扰这个幸福的家？他的出现，平白给这家平静的生活带来波澜，是不是应该先离开，然后拜托苍师兄替自己来求玉？
访客没来由的沉默让小女孩困惑，她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是来找我爹亲的吗？”
“你爹亲，是北冽鲸涛·擎海潮吗？”玄鸣涛探问道。
“对啊，你不是我爹亲的朋友吗？”小女孩问。
“不，严格来说，我不算是他的朋友。”玄鸣涛轻声细语地说。
“我是……他的故人……”他顿了顿，思忖片刻后回答，“我叫，情渺渺。”
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惊奇地盯着玄鸣涛的脸瞧了又瞧。
“怎么了？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吗？”玄鸣涛和善地笑问。
女孩使劲摇摇头：“你也叫情渺渺？”
“你还认识别的叫情渺渺的人？”这下轮到玄鸣涛疑问了。
女孩小鸡啄米似的用力点点头：“我哥哥就叫情渺渺，你怎么跟我哥哥的名字一样？”
“什么？！”玄鸣涛再次惊诧，忙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情悠悠。”女孩大方地介绍自己的名字。
“擎……悠悠？”
“不对不对。”女孩纠正道，“我跟哥哥姓，是感情的情，不是我爹亲擎海潮的擎。”
玄鸣涛哭笑不得：“傻孩子，你哥哥的情，跟你爹亲的擎，是一样的。”
女孩懵懂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样！”
“情渺渺……情悠悠……前情渺渺，此情悠悠……哈哈哈……”玄鸣涛反复默念，不禁黯然失笑。
鼻子忽地一阵发酸，义父从未放下他，从未忘记他……
“你怎么了？”小女孩见他反应古怪，歪着脑袋钻到朱伞下，关心问。
“没什么。”玄鸣涛快速眨了眨眼打消伤怀愁绪，心头冒出另一个计划。
他温柔地说：“小妹，我见你把玩短箫好像不太熟练，要不借我一试？听听我奏得如何？”
“好啊！”小女孩爽快地把短箫递给玄鸣涛。
“那么，劳烦你帮我撑着这把伞，别让阳光照到我好吗？”玄鸣涛接过短箫，将朱伞移交给小女孩。
女孩两只手抱着对她来说十分庞大的朱伞，伞柄扛在肩头，努力又认真地做好撑伞工作，满眼期待地瞅着玄鸣涛。
看她小脸涨得通红，玄鸣涛忍不住上手揪了下，还好她早已习惯冰寒恶劣的气候，对玄鸣涛冰冷透寒的魂手没有排斥。
许久未碰音律了，不知技艺有否生疏。玄鸣涛操弄短箫研究了几眼，与紫金箫相比只有长短上的差异，长箫音沉，短箫音亮。
人间二十年未出现过逍遥游的乐章，今日茫茫雪原中，一曲逍遥不尽意，漫天道气散如虹。
稍加一丝神力于箫声中，霎时，银盌盛雪狂雪飞扬，掺着花瓣形成一阙雪舞，如自然之灵闻音而动，精彩纷呈。
只一音，惊天动地，惊得酣睡中的老酒虫立时醒了酒，醉茫茫的眼神从未如此清明。他吃惊地看向箫声源头，那个白衣白发的背影如此眼熟，脑子一片空白，被震撼的箫声充盈，徒然张口却无言。
另一方面，情悠悠惊喜地张大嘴巴，口水顺着下巴流到小袄子上，她用脑袋和一整条胳膊夹住伞柄，另一只手试图去抓飞雪精灵。
玄鸣涛见状，操控箫声将雪精灵化成小雪团，送到妹妹的小手掌中，逗得她咯咯直笑。
而在雪崖之上，擎海潮正逐个擦拭保养满树箫笛，骤然一阵雪风吹送，挂在花树上的箫笛竟闻风自动，风穿过一个个孔洞，带出一章逍遥游的合奏。
这首曲子——
擎海潮侧耳聆听，不由怔在当场。
箫声，是自己那管短箫所发出，但这支曲子，是雪芽少时经常吹奏的那首，怎能忘却！
崖下，冲天道气盈满整座银盌盛雪，是道境玄宗的同道来访吗？为何不直接让击珊瑚上雪崖转告？以箫声相引，是否别有用意？
若是雪芽还在，他也能奏出这样的箫声……
擎海潮按了按怀里的某块硬物，怅然长叹一声，转身漫步走下雪崖。
“你吹得太好了！比我爹亲吹得还好听！”情悠悠眼里冒出崇拜的小星星，兴奋地夸赞着。
玄鸣涛眉开眼笑地看着自家妹妹，真是越看越喜爱，吹奏得更加卖力。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小私心，怎么还没把该引的人引过来呢？
说巧不巧，小心思刚浮动，身后就有了动静——
“雪瞳——”清朗的声音在竹亭另一侧响起。
玄鸣涛一听这个声音，立即停止吹奏，调整坐姿，尽量背对着擎海潮。
“北海鲸！你看那个人！”老酒虫恢复了知觉，赶忙提醒擎海潮。
感受到关注的视线打在身上，玄鸣涛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地急剧加速，甚至没出息地双手发抖，他需要一个缓冲时间，在擎海潮走过来之前，调和自己的心态。
不料——
“爹亲！”
情悠悠开心得忘乎所以，一听擎海潮唤她，竟抛下玄鸣涛，自己笨拙地扛着大伞，跌跌撞撞地踩着积雪冲她父亲跑去。
失去朱伞遮挡，玄鸣涛全身暴露在天阳之下，阳光经过雪面反射变得更加炽烈，瞬间灼得玄鸣涛如坠烈焰火海，焚得他痛苦难当。
他始终坚持待在原处，宁可疼得扭曲成一团，扒拉积雪企图把自己埋进雪中，也不敢转身正面面对擎海潮。
擎海潮轻手掸去女儿身上的落雪，皱眉往竹亭那方一观，老酒虫说的人正倒在雪地中，抱头蜷缩不断抽搐，看起来十分惧怕日光。
嗜血者？不，看起来没有真实的身躯，身上散出的是元神之气，那是一条有实形的魂。
“啊！我终于想起来了！是雪芽！”老酒虫回了神，猛地一拍脑门，大吼一声，“是雪芽回来了吗？！”
擎海潮闻言一愣，大步迈前几步，竹亭那方的人影更加清晰地暴露眼前。
何其熟悉的场景！
白衣白发几乎与冰天雪地融为一体，那条在雪地中苦苦挣扎的身影，真如当年的雪芽翻版重生。
“我忘记了！要给他撑伞！”情悠悠急得又想跌跌撞撞跑回去拯救玄鸣涛。
擎海潮下意识的动作比他的脑子更快，不待女儿去送伞，他自己已然一个闪身飞纵到那条身影旁，宽大的羽氅一掀，将玄鸣涛整个人罩在羽氅之下，遮挡阳光直射对玄鸣涛的伤害。
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曾经羽氅之下庇护的幼子已成回忆，如今护下他人，也算为雪芽积福。
魂身剧痛的玄鸣涛急于找一个遮蔽，这从天而降的羽氅来得正是时候。玄鸣涛极其顺手地抓住羽氅一角往自己头上盖，待疼痛稍缓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么冒犯，居然藏到人家外袍下面……
本想给擎海潮一个良好的重逢印象，这下好了，狼狈如斯……
玄鸣涛面如死灰地垂着脑袋，绞尽脑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跟擎海潮讲开场白。
“阁下是玄宗哪位高人？擎海潮似乎未见过你。”擎海潮紧张地问。
“爹亲，他也叫情渺渺，跟哥哥的名字一样！”情悠悠跑过来，迫不及待地跟父亲分享新鲜见闻，“他吹箫可好听啦！”
擎海潮和老酒虫一听霎时瞪大双眼，赶紧查看羽氅下仍蜷伏着的人。
这下可好，窗户纸捅破了，童言真是无忌啊！
玄鸣涛深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慢慢抬起头，明亮澄澈的目光，对上擎海潮那双充满愕然的深紫色眼睛——
时间好似在刹那间冻住，风声，雪落，花飞，与小女儿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唯剩隔世再见的思念面容。
擎海潮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如同当年安抚雪芽那样，想摸摸那人的脸，拍拍那人的脑袋，不论他是真的雪芽，还是梦中幻境。
可是手却停在半空不敢再往前，只恐幻境脆弱，眼前之人，一触即碎……
“是雪芽！当真是雪芽回来了！”老酒虫抢先喊道，乐得炸起一波雪浪，差点没吓哭情悠悠，他不得不先抱起小侄女退到一边哄。
那个动作……是擎海潮愿意给出台阶的信号！
玄鸣涛所有的焦虑担忧当即烟消云散，原来义父同他一样，情怯满怀。
感情冲破理智防线，眼眶克制不住地迅速发红，滚烫的泪水转眼间模糊了视线，静静淌过冰冷的脸，颤动的嘴唇竟然喊不出一个最简单又最深刻的称呼，一个至死都遗憾的称呼。
玄鸣涛干脆跪直身子，主动上前抱住擎海潮，把头埋进义父怀里，用行动表明自己的心迹。
冰冷刺骨的冻寒穿透衣袍侵入体内，擎海潮却不闪不避，抬了许久的手终于轻轻落在玄鸣涛头上，动作极缓地揉搓着玄鸣涛如寒霜冻结的白发。
玄鸣涛泪眼朦胧地抬头再望，喉咙干涩得仍旧吐不出那个词，分明心中呼啸呐喊，但每一世都被父亲背叛抛弃的经历历历在目，那个词像是有魔咒，死死扼住玄鸣涛的脖子，让素来能言善道的人此时此刻，变成了一个只会流泪的哑巴。
是雪芽！这个人，就是雪芽！是擎海潮终生难以释怀的缺憾。
擎海潮没有强迫他开口，同样无言地凝望着玄鸣涛。他反复摩挲着玄鸣涛的脸，从额发到下颚，从怀疑自己，怀疑幻境，到确信天意真的圆了这场梦。
汹涌的泪水打湿衣襟，擎海潮一把将玄鸣涛重新搂进怀里，谁都没说话，无声地相拥而泣。迟来的父子情飘回在雪地中，看得一旁的老酒虫也泪流满面，抱紧小雪瞳嚎啕大哭。
银盌盛雪后崖，击珊瑚种花回来，见到场院中的这一幕，惊讶之余亦感动得热泪盈眶。
玄鸣涛，二十年来日日念起的名字，不仅是擎海潮解不开的心结，亦是击珊瑚无法报答的恩人。
今日重逢，幸甚至哉！
擎海潮解下羽氅，完完全全裹到玄鸣涛身上，将他牢牢揽住护送进竹亭中，找了个阳光照射不到的位置才将人松开。
他自己则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抹去面上泪痕，若无其事地坐到阳光斜照入亭的位置，为玄鸣涛挡去发病诱因。
抱头痛哭一场，正式坐下来对谈时，尴尬的氛围却凝满空气，父子俩都不知该如何启口。方才爆发得太猛烈，现下倒是不自在起来。
幸好有击珊瑚母女和老酒虫，他们及时插话打破僵局。
情悠悠蹿下地，‘噔噔噔’跑过去扑进击珊瑚怀中，奶声奶气地喊着‘娘亲’，这一幕着实令玄鸣涛羡慕不已。
他却不知，当他望着击珊瑚母女时，擎海潮也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羡慕的眼神落在擎海潮眼中，激发起长久以来的心病，爱子失而复得，心伤犹未痊愈。
“恩公——”击珊瑚拉着女儿款款而来，对玄鸣涛欠了欠身。
玄鸣涛立马站起，不敢接这个礼，抱拳回拜道：“举手之劳，在下不敢居功。”
情悠悠扯了扯她母亲的袖子，纳闷的小表情，好像在问玄鸣涛究竟是何许人，为何父母和叔父对他的态度这般奇怪。
“咳咳——”擎海潮清了清嗓子，率先打开话头。
他郑重其事地向情悠悠介绍：“雪瞳，他就是你经常望天等他回来的兄长，雪芽。”
情悠悠一溜烟跑到玄鸣涛跟前，仰着小脑袋观察这个哥哥，小孩子没有美丑概念，接受能力极强，刚才就对这个陌生人很有好感，没想到他竟然是自己父母时常念叨，说去了天上的哥哥。
“雪瞳，娘亲带你去做花环。”击珊瑚贴心地把情悠悠领走，留给擎海潮和玄鸣涛一个单独对话的空间。
“我先去找老破碗，叫他一起来见见雪芽！”老酒虫也很有眼力劲，主动离开了银盌盛雪。
没了调节气氛的人，空气又冷了下来，雪风吹拂，更添萧索。
直到母女俩入了屋，关上了屋门，擎海潮才犹豫地开口。
“抱歉，吾是否不该以雪芽唤你？这个名字承载了太多的回忆与感情，恕吾脱口而出无法克制……以后，吾会试着适应，唤你玄鸣涛。”
“不……雪芽……很好……”玄鸣涛拘谨地笑了笑。
擎海潮似有欣慰，声音中隐含期盼：“雪瞳，是吾跟珊瑚的女儿，三年前她意外降生在银盌盛雪，吾还以为，是你回来了……”
玄鸣涛垂眸没有做声，不敢看擎海潮苦笑伤怀的表情。
“为女儿取名‘雪瞳’，是想着，雪芽前世失去双眼，一生黑暗，惨烈而亡。如今有了小妹，或许能让妹妹当哥哥的眼睛，替哥哥看遍世上繁花，让雪芽知晓这个人间，不止有黑暗与伤痛，还有缤纷颜色，有我们这群家人……”
擎海潮的声音愈发悲戚，在玄鸣涛面前强忍着不让情绪崩溃。
“原来如此……”
玄鸣涛顿时后悔自己的自卑虚妄，真实的父爱放在面前，他却像个局外人，没有勇气越雷池半步去争取。
“如果……你愿意让吾唤你雪芽，那是否意味着，你也愿意重新……重新再做吾的儿子？”
小心翼翼的语气，断断续续的询问……
他们父子谁都没错，却像两人都犯了极大的错误，生怕对方不原谅自己。
玄鸣涛自责地囫囵抹了把眼泪，抬头对上擎海潮满目伤情的视线，信念无比坚定地喊道——
“爹——！我当然愿意，一百万分的愿意！”
银盌盛雪的雪风倏地乱作，挟着擎海潮沉沉释然的笑声，多年心结今日方解。
雪风稍歇，擎海潮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白玉小锁，用手巾包裹得非常干净，双手递给玄鸣涛。
这是……雪芽的长命锁？那小妹身上那块呢？
玄鸣涛随即明白过来，雪芽的遗物，义父一直用心收藏着，妹妹身上那块是新的。义父并没有把对雪芽的爱转移到妹妹身上，将妹妹视为雪芽的替身。
不过，让妹妹跟哥哥姓？擎海潮还真是偏爱他亲自带大的娃啊，真是倒反天罡。
玄鸣涛慎重地接过长命锁，触手温热的白玉，是义父藏在怀里，年复一年焐热的真心。
为了这片心意，就是来时路再难，玄鸣涛也愿意一遍遍地去走，直至如今，破解天罪，冲破天命枷锁。
“爹，我对不起你，让你受尽折磨……”玄鸣涛悲切盈心，紧紧攥住小玉锁，难以自制地哽咽着。
“父子之间，本就应该互相亏欠，这才是家人。”擎海潮伸手捏了捏玄鸣涛的耳朵，“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要长记性，好好活下去。”
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尽管尽力保持着面上温和的微笑，还是掩盖不住眼角边晶莹的喜泪。
“是……谨遵父命！”玄鸣涛又哭又笑的模样实在不忍直视，逗得擎海潮啼笑皆非。
好一会儿，玄鸣涛才想起今天来银盌盛雪的目的，他将四玉制躯的事向擎海潮全盘道出，中间省略了大部分他从何复生的过程。
擎海潮一听立刻精神振奋，迫不及待地要护送玄鸣涛去云渡山找一页书。他兴冲冲地冲进茅屋，少倾出来时，带来一件为雪芽弱冠准备的水蓝白羽氅。
当年没来得及送到幽篁别院给雪芽，雪芽就没了，这下终于有机会亲手给爱子披上。
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最安逸舒适的那百年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2章 雪中的重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