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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第一回:蒋钦卒

“耀姨真的决定好和我们回江东了吗?”

“我想了想,蜀地确实不太适合我,我也想回家看看妹妹了。”

返回建业前,孙权以诸侯的礼仪安葬了关羽(1),之后又派人从陆议镇守的峡口、送关羽的家眷返回白帝城。

临行前,刘耀拒绝了跟随关羽家眷返回蜀地的建议,只是将一行人送到峡口,就停下了脚步。

“耀姐,回家吧。”

“确实呢,我也离家太远了。”

“耀姐,嗯,这样称呼可以吗?”朝旭思索了一会儿,看刘耀没有拒绝,她才往下说,“之前不是说不想和自己的丈夫、孩子为敌吗?”

刘耀点点头,看看孙权,又看看朝旭:“我这几天想了想,我确实不认同玄德公的做法。百姓的安危难道比不过他的理想吗?我只是个医师,虽然同为汉室宗亲,但我没有半点匡扶汉室的念头。我只知道他的决策让太多人流离失所,坚持自己的理想、百折不挠确实可以称赞,但如果这个理想建立在那么多无辜百姓的血肉之上,不如早日放弃算了。”

“你这一回,可能余生都没机会再见到你的丈夫和儿子们了。”孙权看似好意地提醒道,“不过作为弟弟,我很高兴看见你回来。”

这个时候又不强调吴侯身份,而变成了弟弟。他的身份转换速度也愈发快速了。朝旭想道。

“没关系,人各有志。我这几天看见仲谋治理荆州的方式,免除赋税,送药送粮,安抚群众,使他们过得比关将军在任时还要好。光是这一点,我就愿意回来,尽我绵薄之力,救死扶伤。”

“好,既然耀姐决定了,我们就一起回去。耀姐想坐船?还是想骑马?”孙权一挥手,亲信孙邵便牵来了两匹马,“左边的马走水路,你可以做公奕的船走。右边的马走水路,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不过得和我们先去一趟旁边的秭归。”

“公奕?蒋叔吗?”

“对,你——”孙权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对,公奕最早就是跟着我兄长,你和我兄长是发小,当然认识他。”

“我和蒋叔一起回去吧,正好叙叙旧。”她牵住了左边的马,熟练地翻身上马,“我妹妹还住在吴县吗?”

“住着呢,和我夫人们住在一起。”

“你还是那么喜欢女人呢!从小就喜欢!”

“不是!你当着朝旭的面说什么啊!”

刘耀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好一会儿后,才停下来,说道:“好久没这么笑了,这就是要回家的感觉吗?走了!”

“过段时间见!”

等到孙权回收送别刘耀,朝旭才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袖,重复了一遍刘耀刚才说过的话:“你从小就喜欢女人呢。”

“不是,夫人,我那不是没遇到你嘛。”孙权讨好似的搓搓她的手臂。

“步夫人难道是遇到我之前娶的吗?”

“你看我也只带你出来嘛。”

再纠缠下去也不好,朝旭岂会不知道孙权对待漂亮的女孩子、就和对待收藏品一样,娶回家就是在收藏。至少他遇到她之后,确实收敛了很多,在建业的妾室只剩下了步夫人一人。

相对的,孙权也默许她同时与陆议和诸葛亮完婚——尽管她已经快要不记得后者的模样了,他们更像是仅此一夜的情谊——既然如此,她抓着不放就没意义了。

“好吧,我们去秭归送关羽的家眷吗?”

“那倒不是,我们去找伯言。”孙权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卷好的诏书,“我要亲自去给伯言送这个任命公文,好不容易才让子瑜拟好、又盖上了我的印玺,不亲自送过去怎么行。”

“你以前会特地给臣子送任命公文吗?”

“很少,这不是顺路吗?”

哪里顺路了。

想归想,朝旭将手放到孙权举在空中半天的手臂上:“走吧。”

“好嘞。”

……

“宣陆议、陆伯言为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娄侯,镇抚荆州!”孙权字正腔圆地读完公文上的内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行了,来领旨吧。”

“臣领旨。”

陆议这才直起身体,接住了孙权的公文书。

“你还没有被举荐过吧,回头我让子衡给你举荐个茂才(2),你回家的时候来领一下,还是想我派人给你送过来?”

“不麻烦至尊,我休沐日回去的时候,一并去见您便是。”

“哈哈,行,那我们回去了,走吧,夫人。”

朝旭凝视了陆议好一会儿,陆议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稍微张开了双臂,又轻轻颔首。

“……我在外面等你们。”

孙权不情愿地说完,转身离开。

“早点回家,小狮会想你。”

“嗯。”

她走上前,手臂从他的腋下伸出,以自己的体温温暖了对方的身体,陆议的头搭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拥抱着她。

……

朝旭本以为,这次回建业,应该不会再遇到第三个对孙权来说重要之人的死讯了。

没想到,双脚还没落地,就有斥候快马送来了讣告。

孙权接过信笺,朝旭凑到他的身边,信笺里是她有些陌生的字迹,但孙权的脸色随着他阅读完其中的内容,逐渐沉重。

蒋钦病死于回师途中,死于伤寒(3)。

孙权沉默着,将信笺放入自己的衣袖中,此时太阳正要落下,天际线被染成了一片美丽的桔红色,连带着整片天空都变得金黄,他望着夕下的太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仲谋。”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好像吕蒙的死废掉了他太多的精力,到了现在,他已经疲惫不堪,连哭喊的力气都不再有。

但朝旭分明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好像有晶莹的泪水在闪烁,只是那泪花迟迟没有滴落,一会儿后,泪花又回到了眼睛里。

(注释1,参考文献:《吴历》:权送羽首於曹公,以诸侯礼葬其尸骸。)

(注释2,参考文献:

《三国志卷五十八·吴书十三·陆逊传第十三》权以逊为右护军、镇西将军,进封娄侯。

裴松之注引《吴书》:权嘉逊功德,欲殊显之。虽为上将军列侯,犹欲令历本州举命,乃使扬州牧吕范就辟别驾从事,举茂才。)

(注释3,参考文献:《三国志卷五十五·吴书十·程黄韩蒋周陈董甘凌徐潘丁传第十》权讨关羽,钦督水军入沔,还,道病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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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第一回:蒋钦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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