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没有拒绝卢米娜安重新返回,这大概离不开凯隆的强硬要求。
当基地大门再次打开,凯隆阴沉着脸从门后走出来,紧皱的眉头直到她面前才稍稍缓和,牵着她的手走进大门。
这个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因为Bond后的哨兵和向导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如果基地拒绝她就等于拒绝凯隆。
基地没有权利将UW的士兵拒之门外,否则UW一定会找他算账。
本来就看她不顺眼的基地所长这下气得根本没出现。伊丽莎白带着他的命令来到病房。
“按照特殊情况规定,你可以留在基地。但是,只此一次。下次,如果你拿不出和伊拉里欧中尉确定关系的证明文件,任何基地都不会接受你。明白吗?”
“明白。”卢米娜安哑着嗓音点头道,橄榄绿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棕色卷发披散在枕头上,脸色比床单更白。
伊丽莎白深深望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地抿唇,转头看向病房门口。一名医生和几名护士一起走了进来。
“至于Bond,他们会向你了解具体情况。按照规定,我们都会上报给UW。”
“好的。”卢米娜安继续点头,乖巧地向靠近的护士伸出手臂,任由对方将一系列检测仪器贴在手臂和脖颈上。
一切就绪后,医生在她床前坐下,护士看着检测仪器里平稳的波形,伊丽莎白靠墙站着默默注视着她。
医生低头看着手里的病历本,捏着钢笔在上面一丝不苟地记录下今天的天气和日期,还有卢米娜安的名字。
他推了推笨重的黑框眼镜,解释道:“拉菲小姐,我们已经从克里斯奥尔德少尉那里了解到了一些基础情况。现在需要向您进一步确认您和伊拉里欧中尉的Bond情况。”
“好的。”
“请问……”医生顿了一下,清了清嗓门,“你们完成Bond了吗?”
“是的。”
“你们的意识海连通了吗?”
“是的。”卢米娜安不假思索地点头。
医生却有些面露难色,心里还想着她独自一人擅闯控制室的事情,顿了顿,谨慎地问道:“全部吗?”
“……”卢米娜安沉默了。
当然不是全部。
她故意割伤自己就是为了防止凯隆太过深入自己的意识海。
哪怕最强大的向导也无法控制自己意识海里的潜意识。而每个人的潜意识都连接这最隐秘的秘密和最痛苦的回忆。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些。
护士还在面无表情地记录波形,医生的语气越发低沉。
“我们检测了你和伊拉里欧中尉的信息素水平。基地检测设置缺乏,所以还不能做出最终定论。但目前看来,你们只完成了Bond的第一步,所以只是临时Bond。”
“临时Bond……”卢米娜安一头雾水地看向医生。
后者疑惑地打量她,单刀直入地问:“你知道Bond是怎么回事吗?”
这一问把卢米娜安彻底问住了。
她不明所以地皱眉:“精神绑定,共享彼此的意识海。”
医生点头,言简意赅地指明道:“你们没有完全共享就不算真正的Bond。”
他顺便提醒道:“这种临时性Bond比较罕见,通常不太稳定。不仅不能帮助你们稳定自己的精神,反而会适得其反。如果不能尽快继续Bond,你和他都有危险。”
伊丽莎白双手叉腰,态度强硬地插话道:“但是!白塔明令禁止外部人员和UW的特种兵产生任何Link或Bond。意识海共享对他们非常危险,很可能泄露关键情报。而且,也容易给敌人渗透的机会。”
“渗透”二字被她说得格外重,明里暗里都在嘲讽卢米娜安。
但后者还是一脸茫然地望着她,橄榄绿的眼睛甚至有些痛苦。
“……他会受罚吗?”她问。
伊丽莎白心头微微震动,铁面无私的盯着她,漆黑瞳孔好像下定决心要看透她的假面,缓缓道:“都有可能。受罚或者被驱逐。”
“有办法帮他吗?”卢米娜安微蹙眉头,忧心忡忡地问。
伊丽莎白饶有兴味地挑眉,向她缓缓勾起唇角,冷声道:“有。你主动离开。”
医生脸色遽变,哑声道:“不行!临时Bond也是Bond。不能强行分离两人!”
伊丽莎白不以为意地盯着医生,后者立刻噤若寒蝉地闭上嘴,起身走向门口。
她转回头看着卢米娜安,说:“据说,现在UW已经研究出一种安全高效的外部介入方法可以破坏没有完全稳定的Bond。你为何不问问伊拉里欧中尉?”
“你要去问?”
“是的。”
卢米娜安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嘲,立马垂下眼睫,故作可怜地抿唇,“怯弱”地点点头。
“好的。谢谢你。我知道了。”
真是个十足的蠢货啊,她恶毒地想,难怪这么多年UW始终压着这些地方区域联盟一头。
让这样意气用事又自大善妒的人身居要位怎么可能发展得起来?
她喜欢蠢货,因为他们都很好利用,尤其是送上门的这些。
比起不知深浅的凯隆一流,总是虚张声势的伊丽莎白让她看到从中运作的可能性。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凯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劝他放弃自己。
而她必须与所有人对抗。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
宿舍天花板上的空气过滤装置发出细微的震动声,山洞里潮湿阴冷的风在狭窄空间里循环流动。
维尔森抱着枕头趴在床上,下巴抵着枕面,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床铺——床单上还留着些许凌乱的褶皱,那是卢米娜安曾经待过的痕迹。
而现在,卢米娜安正在特殊病房里被严密监视。
凯隆坐在他另一边的床沿。费加尔双手抱胸站在他面前,眉头拧成一个结。“你是说,”他的语气充满怀疑,“是卢米娜安在1级黑潮里救了你?”
凯隆耸了耸肩,朝维尔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Echo可以作证。”
“她是什么等级?”费加尔不依不饶地追问。
“S。”凯隆顿了一下,低头漫不经心地调整手套上的魔术贴。“……或者更高。”
“或者?”
“我觉得至少是SS级以上。”
“她在故意隐瞒吗?”
"不是。"凯隆终于抬起头,“这些年她一直在外流浪,很少有机会做正式的能力评估。S级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测试的结果。”
费加尔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感觉自己快要不认识眼前的队长。他以前绝不会为外人辩解。
他分明记得十几天前,凯隆并不喜欢卢米娜安。
“基地查过她的身份吗?她的ID卡?”
“查过了。她在野外活动过很长时间,没经过城。最近一次登记地点还在几年前。而那座小城市已经被Unity占领。没人知道她最近几年都在做什么。”
“既然她是雇佣兵,恐怕和黑匪脱不了关系。你们被黑匪俘虏了?”
维尔森连忙从床上翻了个身,面对费加尔和凯隆,惭愧地说:“她是和我一起去的。我本来以为不会太难。结果那群黑匪里有个怪物级别的力量存在。我刚进仓库就被突如其来的一道白光击晕,根本来不及反应。Chaos是被我连累了!”
“白光?怪物?”费加尔惊讶地挑眉,回身看着他,“连你都没有发现?”
维尔森的五感比大部分哨兵更敏锐。如果他都察觉不到,对方的精神力确实称得上怪物。
“会不会是你遗漏了什么?”他狐疑地审视一脸歉疚的维尔森。
凯隆和他都清楚,维尔森单独行动的时候总会犯过于激动的毛病,经常盲目自信而疏于侦察。
尽管他颇为强悍的战斗技巧可以弥补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缺点,但总有失误的时候。
维尔森摇头,目光真挚地望着他,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没有侦察到他!他一下子袭击了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醒来以后就已经被黑匪抓住了?”凯隆问。
维尔森点点头,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还有Chaos。她是被我连累的。否则,她也不会被抓住。”
“你怎么知道?”
“她肯定是为了救我也进了仓库才被抓住!”维尔森情绪激动地提高音量,咬牙切齿地怒道,“那个缩头乌龟一直躲在仓库里一动不动,绝不会主动出击。Chaos本来是在外面等我。她被抓住肯定是……”
费加尔不耐烦地打断他,厉声道:“不要在这里继续你的猜测了!你完全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不是吗?”
“是的,但是……”维尔森还想争辩,却撞上凯隆凌厉的眼神,立马噤声,低头盯着床单,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该感到抱歉的不止是Chaos。”他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更应该为那些惨死在仓库里的人质感到抱歉!”
因为维尔森和卢米娜安先后被抓,原定的前后夹击战术完全失败。
当伊丽莎白带人好不容易从正面突破到仓库,只见到一地被机枪扫倒的尸体。所以她对他们的恶劣态度也是情有可原。
这是一场完全失败的拯救人质行动。
凯隆的指节捏得发白,目光严厉地盯着他,令人脊背发凉,声音却异常平静:“写一份万字检讨。再有一次,就收拾东西滚出我的队伍。”
“是,队长。”维尔森脑袋垂得更低,整个人恨不得陷进床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费加尔无奈咬牙,下颌线条绷紧:“这次的意外主要是一种我们尚不清楚的神秘力量。如果真如Echo所说那么强大又难以侦察。这对所有以后还要和黑匪交战的人来说都是个坏消息。”
这就等于冷兵器时代对方突然发明了火铳。一旦遇上,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室内气氛瞬间低到冰点,周围空气凝结。头顶的空气过滤装置还在嗡鸣,不停地向室内输送冷气。
维尔森沉默了一会儿,嗫嚅道:“我在黑匪那里,还听到了一个新东西。”
“什么?”凯隆问。
“将军。”维尔森不确定地琢磨着这个词,忧虑地看着二人,“我只听到他们说要把向导带给将军。而我们都是——怪物的养料。”
“养料?”凯隆和费加尔一头雾水地打量他,异口同声地追问道:“什么意思?”
维尔森无辜地睁大眼睛,眨巴眨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后来队长就来了。”
费加尔扶额,看向凯隆:“你看见了什么?”
凯隆沉吟一声,摇摇头:“我到的时候黑匪正准备撤离。他们要躲避黑潮。”
费加尔挑眉:“这个我听说了。黑潮让他们临时改变主意,抛下Chaos逃跑。但是,黑潮呢?”
黑匪因为黑潮而逃跑,结果黑潮没有来。
凯隆注意到了这一点,费加尔也注意到了。
凯隆没有办法对自己的队员说谎,只能用沉默回答。
费加尔毫不留情地下结论道:“她在给你下套,而你还上钩了!”
“够了!费加尔!”凯隆腾地从床沿站起来,高大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居高临下地怒视道,“别忘了。如果不是Chaos,你根本没机会站在这里质疑她!”
费加尔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笑一声:“她救我们不过是自救罢了!”清晰的话语像利刃割着凯隆剧烈收缩的心脏。
凯隆瞳孔微微收缩,心底情绪翻涌。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狂热的冲动早已脱离理智的掌控。
“承认吧。”费加尔说话向来犀利,从不给任何人留情面,一针见血地说:“你现在就是她信息素的奴隶!”
凯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想要挥拳又使不上力气,盛怒的绿眼睛颤了颤,痛苦地暗了下去。
就在这时,气密门传来“滴”的识别声。一名士兵站在门外,标准的军礼打破了屋内的紧张氛围:
“伊拉里欧中尉,所长要见您。”
·
多立安是最早加入UW超级士兵计划的老兵之一,在一次野外行动中意外受伤,丧失了大部分身体机能以后退居二线。
前年刚刚从UW转到这里当基地所长。
他和凯隆认识了很多年,算得上半个师父。
所以这一次,尽管他很不喜欢卢米娜安,但还是对她网开一面。
“你很久没过来了。”多立安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前茶几边的皮沙发。
凯隆顺从地走过去,坐下,皮沙发立刻陷进去一大块。
他的膀大腰圆在巨人如云的特种部队里也算非常少见。
一旦穿上一整套战斗装备,大山般的压迫感都能吓死一些胆小鬼。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好像钢铁铸成的战士,现在却出人意料地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我以为你会比以前更有长进。”多立安端坐在办公椅里,双手交叠在面前,目光灼灼地凝视他,言语里不乏讥嘲。
凯隆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情绪低落地陷进沙发里,一言不发。
他看着他在军中一步一步成长。尽管很少交流,但一起执行过几次任务,算是他为数不多还健在的“老友”。
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份不算浅的交情会变成一种筹码。
他想过很多人的失败,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或缺陷。
每个人的死因都在其性格中埋下伏笔。
可他没想过凯隆的结局。
自从经历过“推土机计划”以后,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凯隆变成了铁板一块,风雨不侵,就像是为了拯救全人类而诞生的天降神兵。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动摇他深入Unity领地的决心。
然而现在,他的内心出现了裂缝,又开始变得柔软而脆弱。
这是他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在战场上,软弱就代表着死亡。
“你以后准备拿她怎么办?”多立安眼神犀利地凝视他,像是要立刻剖开他的内心一探究竟。
“……”凯隆还没想好答案,但他内心也有一个确定的方向。“我们不会分开,不管去哪里。”
多立安眉头皱成一团,愤怒地拍案而起,一只手握拳用力敲着办公桌:
“你疯了吗?如果UW不接受她,你还准备跟着她去流浪不成?你还是我认识的凯隆吗?”
凯隆抬眸看着他,目光明亮:“我从没变过。”
“你变了!”多立安怒道,“以前你口口声声说过永远不会Bond,因为那是无用的累赘!”
凯隆哑然,沉默片刻,沉声道:“我不能见死不救,况且她不止一次救过我们。”
“真的吗?”多立安冷哧一声,从办公桌后疾步走到他面前,“你是UW的特种兵。你在野外出生入死这么多次,杀了多少敌人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你是UW的刀!全人类的刀!只会执行命令的杀戮机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意气用事?”
“你说完了吗?”
凯隆默默听着他着急上火的谩骂,浅色眸子锋芒毕露地盯着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但依然保持着一定的克制,刷地从沙发里站起来,“如果说完了,我就先走了。”转身朝门口走去。
多立安头昏脑胀地扶住脑袋,叹了口气,叫住他:“等等!”
“既然你根本听不进去,我就不浪费时间了。现在我要和你谈的是UW最新发下来的命令。”他顺势坐进皮沙发,腰杆依然挺得笔直,双手扶着膝盖,神色严厉地看着他后背。
后者的手依然盖在气动门按钮上,微微侧首:“什么命令?”
多立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继续调查。”
“他们认为研究所是因为什么崩溃的?”凯隆抬眸看向他,办公室里惨白的灯光在他眼底找出一层忧郁的雾气。
“从你的录像视屏来看,不太清楚。所以UW想要进一步调查。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他顿了一下,神色凝重,“另外,根据《人类联合防御协议》,我也向落基山脉区域联盟报告了你们遇袭受伤的情况。等你回到UW大概要写一份更详细的报告。”
凯隆眸子暗了暗,回答得干脆利落:“明白。”转身时作战服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多立安目视着他离开,重重叹了口气,心想这是否就是最后一面?
经历沙场几十载赋予了他一种残酷的直觉——当一面战士出现软肋,心里出现裂缝,哪怕最微不足道的裂缝也会让死神有机可乘。
他瘫进沙发里,合上双眼,脑海里浮现出十几年前第一次看见凯隆的场景。
当时他还非常年轻,浑身洋溢着充沛的雀跃的青春气息,目光稚嫩而锐利,像刚出鞘而未染血的匕首,明亮又秀气。
而现在,他几乎无法将面前这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特种兵和昔日那个清秀少年联系在一起。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而在战场上,这种改变尤为明显和快速。
只需要一场死伤过半的残酷冲锋就足以让一个少年完全蜕变成另一个人,一个他自己都会感到陌生的人。
而凯隆在第一次经过他的基地后不久就迎来了自己的“洗礼”。
当时外星陨石刚刚砸进地球,Unity的菌丝还没有彻底围困人类。
还有好几年才解散的联合国集结所有力量向Unity的陨石老巢发起一波声势浩大的进攻——“推土机计划”。
当时他们天真地以为只要拿出不顾一切的决心,用鲜血浇灌大地,人类就会胜利。
可惜现实终究不是一部热血沸腾的超英电影。
没有超级英雄,没有反转,没有绝地反击,没有任何有利于人类而违反常识的意外。
一味的冒进蛮干将前赴后继的一批又一批的超级士兵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鏖战持续了七天七夜,森林里一片尸山血海。
凯隆是从中侥幸活下来的几个幸运儿之一。
后来,其他幸存者因为强烈的应激反应先后自杀,只有他坚持到了现在。
几年后,多立安再次遇到凯隆时,差点没认出对方。
卢米娜安在昏迷中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梦见了地下斗兽场,梦见了同伴被开膛破肚,梦见了一直上升的旋转楼梯,梦见自己双手染血。
她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病房里单调的白炽灯照亮她惨白的脸庞。
她的心脏剧烈疼痛,肠胃痉挛,眼前的现实与噩梦不断交织,骤明骤暗。
她不断挣扎,想从不停闪烁的记忆碎片里冲出来——突然,一股温暖的力量将她从混沌中托起,坚实的臂膀将她整个人包裹。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她喘息着直起身,正对上一双锐利如鹰隼的褐色眼眸。
“清醒了?”费加尔利落地松开手,起身时作战服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方才拥抱时的温度,仿佛那个给予温暖的人根本不是他。
卢米娜安差点没认出他,但没认错他这双永远充满敌意的眼睛。
费加尔的正脸比她想得更瘦削,枯黄的头发乱糟糟地压在眼前,眸光锐利,五官端正,轮廓分明而凌厉。
卢米娜安局促地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没事。我没事。”
“很好。”费加尔眉梢微挑,突然话锋一转,声音陡然降至冰点,“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和Mortal的Bond是怎么回事?”
卢米娜安心头一跳,双手下意识攥紧床单,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费加尔冷声道,“根本没有黑潮。而他们给你注射了兴奋剂。为了什么?”
卢米娜安又羞又恼,双手绞紧床单怒道:“你觉得我是故意的?我和黑匪是一伙的?”
“难道不是吗?”
“你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卢米娜安气得心脏突突直跳,不自觉地提高音量。
后者无动于衷地双臂环胸,沉声提醒道:“有人给你打掩护。你知道那个人是谁。”
卢米娜安噎了一下,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影。
凯隆。
他现在一句话就可以置自己于死地。但他什么都没说。
费加尔的浅褐色瞳孔像古井般深不见底,突然弯下腰,凑到她的面前,冷声警告道:“别让他后悔这个决定。”
“还有,”他顿了一下,眼底的锋芒像把抵在她咽喉的利刃,嗓音低沉地补充道:“我会一直看着你。如果你胆敢伤害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立刻杀了你!”
卢米娜安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指尖深深掐紧掌心,脸色苍白地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地回道:“那请你……千万别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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