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才能知道，接下来在圣教中，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很快，我的试探便有了结果。
青娆长老得知了我们这发生的事，匆匆派了她身边的执事让侍卫给我放行。
我如愿见到了宋春。
稍显简陋的房间里，一名男子正坐在桌前看书。
说实话，宋春长得确实不错，但和顾时夜一比，就差远了。
宋春：新官上任三把火，教主好大的威风！
这宋春语气带着几分轻蔑，甚至说话的时候都没看我和顾时夜，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我啧了声。
我：那又如何？
宋春被我问得一滞，脸上浮现怒意，将书往桌上一扔，对我道。
宋春：是不如何，但我宋春此生只忠于合安教主！我生是合安教主的人，死是合安教主的鬼！
我：哦。
合安，便是死去的前教主名讳。
宋春：我不管你什么身份你都别想强迫我当你炉鼎！
我：……
好吧，这宋春明显和含胭一样误会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却听顾时夜先我一步淡淡开口了。
顾时夜：你吗？未免想太多。
说这话的时候，顾时夜语调沉着，仿佛只是客观述说一件事。
他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情绪，淡淡的，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
一下子就把宋春彻底惹恼了。
宋春：是是是，本人粗鄙不堪，浊了你们的眼！那你们还不赶紧走？！
顾时夜偏过头来，沉声问我。
顾时夜：走吗？
我：……
那现下还是不能走的。
我来见宋春的本意，是想找到一些合安教主死亡的线索。
可目前，除了这宋春看起来对合安教主很忠诚外，其他我依旧一无所获。
我想了想，凑过去小声对顾时夜道。
我：顾时夜，等我一下，我有话想问他。
说完后，我才后知后觉，我好像离顾时夜太近了。
近得我能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闻见他身上淡淡的中草药气味。
在我想拉开两人的距离时，顾时夜却反而低下了头。
我和顾时夜离得更近了。
他蒙眼的白绫和微乱的发丝无意间划过我的眉眼，清冷似月下霜的声线随之在我耳畔响起。
顾时夜：好，我去门外等你。
说完后，顾时夜转身离开，安静伫立在房门外。
阳光微斜，斑驳光影流泻在他宽大的背影上，观之神圣而不可侵犯。
正当我静静看着顾时夜的背影时，身后宋春很扫兴地开口了。
宋春：呵，教主怎么还不走？
我回过神，嫌弃地看了宋春一眼，开始思考怎么套话。
直接问宋春合安教主怎么死的，肯定是不行的。
得想一个比较委婉的方法。
我大概有了些思路。
我想到了可行的办法。
要不索性诈他一诈，于是我开口问道。
我：你没有要对我说的？
宋春：我能有什么和教主说的？
我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稳操胜券的样子。
我：真没有？
宋春犹疑地看着我，神色闪烁。
宋春：教主到底何意？
我在房中踱了几步，笑笑道。
我：我本来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是医婆婆让我来找你。你说何意？
宋春脸色一下子变了。
宋春：是医婆婆？
我：对。
宋春喃喃。
宋春：医婆婆……怎会……她为何信你？
如今宋春被青娆长老关在这里，见不到医婆婆理由岂不是任我随便编？
我心中窃喜，但面上不显，学着顾时夜的样子，冷冷道。
我：我欠她一个人情。她说有件事只有我可以帮。宋春你要知道，如今在圣教之中，除了我，没人能进来见你。你有什么事就说，不说我可走了，要不是医婆婆替我救了顾时夜 我才懒得蹚你们这趟浑水呢。
说完后，我便作势离开。
果然，那宋春出言拦住了我。
宋春：教主留步！既然是医婆婆的意思，那宋春便明白了。
宋春走到我面前，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
他脸色变得坚定，恭恭敬敬朝我作了一揖，恳切道。
宋春：教主，求您为合安教主报仇雪恨！
我故作疑惑。
我：报仇雪恨？可合安教主不是死于妖兽潮吗？
宋春冷哼一声，嘲弄道。
宋春：是那青娆和教主说的吧！合安教主死于妖兽潮不假，但那妖兽潮背后却是仇人的手笔！是凶手制造了妖兽潮害了合安教主！
我：那你可知凶手是谁？
宋春咬牙切齿，眼中有显而易见的憎恨。
宋春：教主，是无尽天。
我震惊出声。
我：无尽天？
怎么会？
我下意识看向站在门口始终无动于衷的顾时夜，觉得事情更加复杂了。
宋春：对，就是无尽天的人干的！合安教主死后我花了大价钱托御兽宗的弟子替我查明妖兽潮一事。御兽宗的人告诉我，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妖兽潮是无尽天的人引发的！我一人修为低下，连无尽天在哪都找不到钱，只能回到圣教，请那青娆集结圣教之力，去无尽天为合安教主报仇。可青娆居然不愿意！她忌惮无尽天的势力，要我们咽下这口怨气，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做不到！我日日噩梦缠身，梦里都是合安教主让我替她报仇啊！可惜宋春无用，请教主为合安教主做主！讨伐无尽天！
我：……此事事关重大，得从长计议。
宋春透露的这些消息实在太令我震惊了。
真是无尽天的人做的吗？我不太相信，毕竟这些只是宋春的一面之词，他说的可不一定是真的。
但我离开这个世界太久，这些年无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当年认识的那些人还在不在无尽天，我也无从得知。
结合顾时夜离奇重伤失忆，宋春说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现下根本没有足够的证据让我分辨真伪，我还是得继续往下查。
于是我稳住宋春，又详细问了一些旁枝末节后，便带着顾时夜离开了瞻竹院。
回到合欢轩，嘱咐含胭照顾好顾时夜的起居后，我独自在房间内梳理今日收集到的线索。
合安教主死亡一事突然间牵扯进无尽天，让事情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想也想不出什么，我得找个机会去合安教主的死亡现场看看，也就是那片引发妖兽潮的万古山。
若这妖兽潮真如宋春所说，与无尽天有关的话，我还得想办法去一趟无尽天。
我不禁猜测，顾时夜受伤失忆，会不会也是因为无尽天内部发生了什么动乱？
想起这个，我走到窗边，往对面的客房看去。
房间的窗大开 顾时夜正席地坐在窗下闭目静修。
他蒙眼的白绫被随意放在一旁，院中有风吹过，吹乱他一头长发。
清风不止，而他坐姿始终如初，淡漠而矜贵。
我愣神片刻，不禁走到他的房间窗下。
顾时夜忽而睁开眼看向趴在窗外的我。
我看着他那双没有任何光泽，宛如一池黑色深谭的眼睛，担心道。
我：医婆婆不是说，你最好蒙着白绫，以免被光线影响伤势吗？
顾时夜：无碍。
我叹气。
我：顾时夜，你要照顾好自己呀。
顾时夜垂下眼睑，淡淡回我。
顾时夜：放心。我心中有数。
我：……
好吧。
我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就倚在窗前静静望着顾时夜。
也许是我看的时间太久了，久到顾时夜开口问我。
顾时夜：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
我感觉顾时夜似乎有些许疑惑，于是接着如实告诉他。
我：你长得很好看。
午后阳光慵懒，满室斑驳的光影中，顾时夜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有来有往地回敬我。
顾时夜：……嗯。你也很好看。
我忍不住逗他。
我：你又看不见我，怎么知道我相貌如何？万一我长得很丑呢？
顾时夜：不会。
顿了顿，顾时夜忽而起身，缓缓踱到窗前，低下头看着我，语气沉静如深涧流水。
顾时夜：容貌只是躯壳，有时候看不见，反而看得最真切。
他伸出手，食指指腹精准无误地探至我的眉心，却在即将接触到我的肌肤之时，蓦得停下。
顾时夜：我虽眼盲但我知道这里面的你，不会丑。
一时之间，我与顾时夜四目相对，谁也没再开口。
他在窗内，我在窗外，却沐浴在同一阵风中。
风中带着若隐若现的合欢花香，暧昧的，旖旎的。
窗前合欢树被吹得簌簌作响，一朵朵花瓣从枝头掉落，落了我和顾时夜一身。
站着有点累但我不舍得打破这样的气氛，我甚至舍不得眨眼。
忽而，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含胭来了。
含胭：教主，教主，青娆长老有事找您！
闻言，顾时夜敛目收手，像一位稳重的前辈般对我道。
顾时夜：教主先去忙吧。
话音落下 顾时夜便转身坐下继续修炼了。
我：……
我只得先行离开，去正殿见了青娆长老。
青娆长老屏退侍从，望着我叹了口气。
青娆：合安教主的事，宋春都和教主您说了吧？
身为金合欢圣教真正的掌权人，教中到处都是青娆长老的眼线，我自然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对。
青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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