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不能去?老师!老师——”奈费莉娅拦下想要离开的奈费勒,捉住他的手臂苦苦哀求,“哲巴尔也是我的老师,他现在——是我害了他,我应该去见见他的。”
奈费勒紧紧拧着眉头,似乎没有睡好,他的脸苍白到毫无血色。
哲巴尔被砍掉双手已经是十天前的事情了。从那之后,奈费勒就变相将奈费莉娅隔离。他明白自己有些保护过度,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奈费莉娅晃晃他的手:“老师,您不允许我参与政务,也不让我见苏丹,我都明白。可是为什么,您为什么不让我去看望哲巴尔将军?”
失去双手后,哲巴尔曾将一切都告知奈费勒,奈费勒立刻就明白了阿尔图的意图。
他想让邪神降临,让祂统治这个国家,毁了这个国家。
他想让奈费莉娅当祂的载体。
可看着奈费莉娅这幅模样,奈费勒终于还是松口了:“如果你实在想去,就去吧。早点回来,莉娅。”
至少目前而言,哲巴尔的身边还是安全的,除非他想不开要寻死。
说完后,奈费勒就离开了。他要去王宫,要听阿尔图疯子一般的言论;他要去苗圃,要重新教导里面的孩子们;他还要去墓地,去祭奠那些因阿尔图而死的无辜人。
在得到允许后,奈费莉娅急忙跑到哲巴尔家中。不过几日未见,这里变得荒凉至极。将军遣散了家中所有仆人,阿迪莱也不知去向。
奈费莉娅找了好一阵子,才在一间狭小的房间中找到哲巴尔。
她从没见过如此失意的哲巴尔,像是被吸走灵魂的躯壳。他泡在浴池里,双眼无光,失魂落魄,水早已没过他的口鼻,但他却毫不挣扎。
奈费莉娅快步上前,衣角带倒浴室的瓶瓶罐罐。颜色各异的刺鼻药水混在一起,竟然变得无色无味。她这才意识到,浴池里的或许不是水,是毒/药。
他想死。
“哲巴尔!”奈费莉娅用力将人拉起,以身为垫,让哲巴尔靠在怀里,“你......你是想......”
“我想死,莉娅。”哲巴尔靠在浴池边缘,低头瞧着自己的手腕,忽大笑起来,“你看看我这幅样子,你看看我——”
笑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的呜咽声:“莉娅,我这幅样子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我宁愿像奈布哈尼一样死在阿尔图手里,也不想这样苟活。我是战士,不是供人取乐的小丑。”
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他成了这副模样。
奈费莉娅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她对自己厌恶到了极点,只觉得恶心。
都是她的错。
如果她没有被梦魇纠缠,哲巴尔也不用去找圣物了。
哲巴尔始终不曾责怪奈费莉娅:“不是你的错,莉娅。这次受伤的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阿尔图已经疯了,他不在乎你我是谁,他只想要以此为乐。”
没有人会怪奈费莉娅,她原本就是无辜的。
“对不起,哲巴尔。”奈费莉娅自责垂泪,像是有一把锉刀在反复磨她的心,“我......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送我走吧,莉娅。”
“不!”
奈费莉娅立刻就回绝了这个请求。
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冷静了些,又道:“我怎能这样做,我......我已经害您变成这幅模样了。”
“你非做不可,奈费莉娅。”哲巴尔用手臂压住她的手腕,逼她看清他的模样,“杀了我吧。”
“是我害了你,哲巴尔,对不起......”
“照顾好你的父亲,莉娅。”
奈费莉娅哽咽的难受,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她反复深呼吸,在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
最后,她搂住哲巴尔的脑袋,轻轻将他摁进浴池。
将军如愿地闭上双眼,发自内心的大笑。毒药顺着口鼻流入,开始侵蚀他的五脏六腑。濒死之际,他下意识的挣扎。但在碰到那只温柔的手后,他克制住了求生本能。
泡在毒池里的男人身体逐渐变得冰冷,奈费莉娅终于忍不住情绪,开始嚎啕大哭。她捞起哲巴尔的尸体,紧紧搂住他:“晚安,哲巴尔,我会想念您的。”
她亲手送走了哲巴尔。
哲巴尔的冒险之旅到此为止了。
阿尔图得知这件事后,竟意外的没有降罪。他像是脱离了神祇的掌控,竟然露出一瞬间的伤感。
那一日,至高无上的陛下早早地遣散群臣。他降下恩赐,允许哲巴尔下葬,条件是只许奈费莉娅一人完成这件事。
奈费莉娅不算柔弱,但背着几乎要两百斤的哲巴尔还是太吃力了。她举步维艰,直到太阳落山,才带着哲巴尔的尸体来到郊外的山顶。
这里安静、自由,可以俯瞰城市,窥见山河。
小时候,哲巴尔经常带她来这里。他会将她扛在肩头,给她几颗糖,让她陪着一起欣赏风景。他们两个在这里看遍季节更迭,风景变换。
现在,奈费莉娅在这里埋葬了哲巴尔。埋好坟墓后,她种下一颗树苗,以此来陪伴哲巴尔。
奈费莉娅回到城里时,已经是连妓/女都要休息的时间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前行,路过必经的欢愉之馆。但她没有心情进去,更不曾朝那里投去一道视线。
可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她感受到比太阳还要炙热的目光,那目光逼着她不得不回应。
奈费莉娅已身心俱疲,哲巴尔的死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的她晕头转向。她手脚冰凉,四肢麻木,觉得自己只剩一副毫无意义的肉/体。
“达玛拉。”她嘴唇微微翕动,有气无力,“你想干什么?”
高大的黑影在门口伫立,像是等待已久。听到呼唤后,他优雅而缓慢地靠近,每走一步,身上的首饰便发出一声好听的脆响。
奈费莉娅就静静等他靠近。她真的太累了,只要此刻的风再大一点,她甚至能被吹翻在地。
希望他不是想杀她,她已经没有逃跑的力气了。
达玛拉几乎赤/身/裸/体的来到奈费莉娅面前,特地等她震惊的目光扫视了好一会。对于这方面他一向慷慨,从不怕别人打量。
等她收回视线后,他才缓缓开口:“我有东西要给你,莉娅,是一份礼物。”
奈费莉娅奇怪的“啊”了一声。
他们两个应该还没有熟到可以互送礼物。
但达玛拉可不在乎这个,他从不怕会被拒绝。哦!谁会拒绝这样一个男人对自己示好呢?
他伸出拳头,在她面前展开——一枚黄金耳饰安静地躺在他掌心。黄金下坠着一颗水蓝色宝石,好似藏着一汪湖水,就像她的眼睛。
奈费莉娅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并不打算收下这唐突的礼物。
谁能拒绝达玛拉?
达玛拉哼笑两声,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过,紧紧箍住她的腰,用灵活的左手为她戴上这枚耳饰。他故意将柔软的金子拧了死结,让她娅非剪断不能摘。
意识到这点后,奈费莉娅无奈皱眉:“我该说谢谢吗?”
“随便你。”达玛拉恋恋不舍地揉搓着那颗宝石,像是在把玩她的眼睛,“我不是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话才送你东西的。”
那越来越灼热的视线让奈费莉娅感到危险,她轻轻推开达玛拉的手,语气冷淡:“那是为了什么?我们的关系应该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
达玛拉像被一下戳中痛处,只觉得牙齿发痒。他眉宇间的柔情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就离开了——“不想死就别摘下来。”
奈费莉娅不明所以,摸了摸拧成死结的耳饰,不常戴首饰的右耳正发烫。
他的手很热,甚至可以说是滚烫,就连指尖都能传出太阳般的温度。
奈费莉娅挠挠眉毛,在奈费勒出来寻她时回到了家中。
她与奈费勒在庭院相遇,下意识地藏起伤痕累累的手。院子里的花开了,闻起来有些苦。
两个人相顾无言。
接二连三的死了这么多亲朋挚友,奈费勒已经有一缕黑发褪去颜色。那绺格外独特的白发就这样无力地垂在额角,随着晚风轻轻摇摆。他本就格外操劳,如今更添几分老态。
奈费莉娅突然想到达玛拉说过的话——‘奈费勒已经老了,他还能保护你到什么时候?’
“老师,您还不休息吗?”
“莉娅。”
奈费勒依依不舍地瞧奈费莉娅好一阵子,终于做出艰难的决定:“莉娅,你要离开这里。”
一瞬间,奈费莉娅如坠冰窟:“......父亲?”
“最近因你而起的事情越来越多,你需要离开一段时间。”奈费勒将信递给奈费莉娅,还塞给她一个早就打包好的行囊,“去找梅姬,她会告诉你其他事情的。”
这要求来的太过突然,奈费莉娅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她木讷地接过信,乖乖背起行囊,一双剔透的眼睛眨啊眨。眨着眨着,她的泪水就开始在眼眶打转。
这剔透的双眼漂亮极了,任何人在这样的注视下都会于心不忍的。
“您别赶我走。”奈费莉娅乞求般抓住他的衣袖,“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陛下那边我会——”
奈费勒第一次如此严厉地同她讲话:“这不是耍性子的时候!阿尔图会杀了你的,你必须走!”
所有能力在绝对的权利面前都是徒劳。只要阿尔图想杀奈费莉娅,就没有人能够反抗他。
奈费勒不愿看到那样的未来。他这几天被处处限制,奈费莉娅只要还在阿尔图的视线范围内,他就无法想出万全之策,阿尔图会不断威胁他。
她必须离开。
奈费勒轻轻抱住奈费莉娅,一股异香勾走她的意识。他抱起昏睡的少女,轻声道歉:“对不起,莉娅。我会快点想到办法,早点接你回家的。”
找妈妈去咯
梅姬,,梅姬,妈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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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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