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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唐家堡 潮涌

唐家堡密室的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木材与药草混合的冰冷气息,那是唐行川自幼变熟悉的味道。上方坐着三位内门长老的目光如同浸了冰水的针,刺在唐行川身上。

“孤影,”右侧长老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是我唐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今,却当了明教一个女弟子的贴身护卫。堡内议论纷纷,说你……自甘堕落,有辱门风。”

一股混合着厌烦与冰冷的怒意,如同细微的电弧,在唐行川的神经末梢窜过。

自甘堕落?有辱门风?

他几乎想冷笑。比起五台山那欲置他于死地的陷阱,比起这森严等级下无处不在的倾轧……

但他没有。他只是将呼吸放得更缓更轻,仿佛一尊没有情感的石像。内心那片在五台山就被冰封的湖此刻连一丝涟漪都无,他甚至分神去想,此刻的长安是否又起了风,她可曾记得在窗棂上挂好纱帘。

“报酬丰厚,”唐行川抬起眼,目光扫过上方那些或震怒或阴鸷的面孔,语气依旧平淡,“且有助于维持蜀中至西域商路稳定,符合堡内利益。”他搬出了“利益”,却更像是一种不屑的嘲讽。

左侧面容阴鸷的长老冷笑一声,声音锐利地刮过耳膜:“唐门何时需要靠给他人做护卫来维持利益了!你可知现在江湖上如何议论?说唐门精英,不过明教豢养的狗!”

“唐行川,你可是被那妖女迷了心窍!”

他垂在袖中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不,你们什么都不懂。

她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干净。

他微微吸了口气,将那几乎要破冰而出的暴戾与讥讽死死压回心底的冻土之下。

“弟子愚钝,只知完成委托。”他重复道,永远是那套最刻板说辞。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大长老,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里没有怒气,只有一种令人脊背发寒的冰冷。

“痴愚。”

大长老的声音干涩得像是在打磨锈铁,瞬间让所有嘈杂消失。他目光如钉子般将唐行川钉在原地,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孤影,你是我唐门最锋利的刀之一。可惜,刀一旦有了自己的念头,甚至可能伤及持刀人,那就只能被熔毁。”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地传入唐行川耳中:“你以为你在对抗谁?是堡内几个看你不顺眼的老家伙吗?”

“你屡次三番,在洛道、龙门,坏了那位大人的好事。如今上面已传下话来——你,唐行川,是条养不熟还会反咬主人的狼,留在唐门,迟早是个祸害。”

唐行川心脏猛地一沉

他一直感觉到的那双来自更高处的冷酷的手,此刻仿佛就扼在他的喉咙上。他不知道那是谁,但正因未知才显得那阴影无比庞大,无所不在。

“……这不是唐门的规矩,”大长老一字一句敲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这是长安的规矩。孤影,你触怒的,是长安。”

密室内一片死寂,只有唐行川血液流动的声音在耳中轰鸣。

长安的规矩——这五个字像冰锥,将他被敲碎的侥幸钉死在原地。

他垂着头,用尽毕生克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等待着最终的裁决。

然而,预想中的格杀令并未到来。大长老抚着胡须,话锋竟陡然一转,带上了一丝施舍般的、虚伪的缓和。

“不过……念在你昔日为堡内立下不少功劳,宗门也非完全不讲情面。”

他盯着唐行川,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即将被送入熔炉的兵器,盘算着最后的价值。

“你既执意要回那明教妖女身边,好,我们便给你这个机会。”

“但你需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大长老的声音陡然转冷:“从今日起,你需将崔宁的一言一行、明教与各方势力的接触、乃至光明顶的布防虚实,事无巨细,定期传回。”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威压几乎令人窒息:“这才是你此行,真正的任务。”

“若你还能传回些有价值的东西,证明你心智未失,尚可作为我唐门楔入明教核心的一枚钉子……或许,上面的观感,尚有转圜之余地。”

“否则……”大长老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声冷笑已说明了一切。

否则,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他压下喉间的滞涩,声音平稳无波地应下。

“弟子……遵命。”

绝不。

这是一道裹着糖衣的催命符。长老们,或者说他们背后的 “那座长安”,递来的是一杯鸩酒,饮下灵魂腐烂,不饮立时便死。他唯一的路便是假装俯身去饮,然后将每一滴毒液都转化为浇灌他唯一信仰的养料。

密室的阴影浓郁得化不开,似乎已经将他吞噬。唐行川躬身领命,动作标准得如同一具被丝线操控的木偶。他转身走出密室,依然感到肺腑几乎被冻结。他看了一眼手中那枚代表着新任务的玄铁令牌,冰凉的触感直透心底。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收集明教情报?

我会的。

今日又是该传信的日子。唐行川展开信纸,写着些无关痛痒的情报,例如只记崔宁今日与礼部侍郎论《道德经》三章,言辞间推崇‘无为而治’,似无涉朝政”,省略了她私下对侍郎贪墨的厌恶,以及那句“若以明尊之力,当涤荡浊流”的低语;记下“明教近日于西市购置大批西域香料,疑为日常所用或与胡商交际”,直接瞒下了崔宁对异常香料的调查。

当然,他在记下“崔宁拒绝永王世子游湖之邀,理由为教内斋戒,世子悻悻而去”时,也绝不会提及世子离去时眼中闪过的阴鸷,以及自己恰好让世子马匹受惊,使其卧床数日的小小意外。

唐行川从不否认自己是一个高明的骗子,就像一开始莫名骗得了崔宁的信任一般——他执意认为自己当年的行为不值得崔宁后来的回报。

唐行川知道崔宁与心腹弟子在庭院中商议一些事务时并不会刻意避开他,但他仍会自觉退到更远的廊下,背对着她们恪守着护卫的本分。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有千机匣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唐行川内心正在进行的背叛。

唐门高层并非蠢钝。那些毫无价值的密报很快引起了不满,密信中的斥责逐渐升级。

“尽是些市井流言,无用!”

“堡内要的是核心机密,不是这些废话!”

“唐行川,你是否已被妖女蛊惑,忘了自己姓什么!”

压力如同无形的网,从蜀中笼罩而来

唐行川读着那些充满猜忌和威胁的语句,面色愈发冰冷,眼底的戾气时隐时现。

他点起火烧掉迷信,突然很想喝石榴酒。

写完回信便去屋外开一坛吧。明教出手阔绰,崔宁亦从不亏待他。

他提起笔,开始主动提供一些看似重要实则无害的,甚至是能将唐门注意力引向错误方向的情报,例如故意夸大某个与明教有隙的小帮派的威胁,又如暗示明教可能与某个早已失势的宗室成员有接触。

他终于从阳奉阴违走向彻头彻尾的欺骗。

直到那封勒令他即刻返回堡内接受质询的最终通牒,带着冰冷的威胁与杀意送达唐行川的手中。

唐行川看着那封密信,喉间仿佛又尝到铁锈味。他手指用力到微微泛白,深知这一次不会再是斥责那么简单。

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为她打一对好刀……

当夜,唐行川向崔宁辞行,借口是“宗门急召”。崔宁有些犹疑,清澈的眼底掠过一丝担忧,但最终只是颔首:“万事小心,有困难一定要及时找我……若传信不便,从蜀地的光明寺借道也可。”

我不会找你。也不会让他们再来找你。

他低低地应了声,背影融入长安的夜色,带着一身孤勇与永远无法言明的眷恋。

都看向我吧,都朝我来吧。

至少,我要为你争取一个暂时安全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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