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总坛议事厅高耸的拱窗染成金红色,却驱不散厅内凝重滞涩的气氛。
崔宁端坐于长桌一侧,指尖搭在一卷关于“扩大光明驿医药施舍范围”的羊皮提案上,她的对面是以纳迪尔长老为首的几位保守派元老。纳迪尔长老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此刻正缓缓捻动着腕间一串油亮的红玛瑙念珠。
“帕乐莎,”纳迪尔的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从中原归来,心怀慈悲,欲广施恩泽,其心可嘉。然我明教立世之基,在于对明尊的纯粹信仰与对圣火的虔诚供奉。如今你将大量人力、物力投入这些世俗杂务,长此以往,教众心中可还有明尊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怕信仰沦为交易,虔诚堕为功利!”
他的话语如同沉重的石块,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旁边几位长老虽未直言,但沉默的姿态已表明了他们的倾向。
崔宁背脊挺得笔直,红色的头发在夕照下如同凝固的火焰。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疲惫与怒意,声音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冷静。
“纳迪尔长老,明尊教诲,‘怜我世人,忧患实多’。信仰若不能化为照亮世人苦痛的星火,而只悬于殿堂之上,与空中楼阁何异?我们在长安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当民众的疾苦无人理会,那些崇高的教义便只会被别有用心者扭曲,成为刺向我们自己的利刃。光明驿所做之事,正是将遥远的光明化为他们触手可及的温暖与生机。这难道不是最根本的‘驱暗护明’?”
“诡辩!”纳迪尔长老冷哼一声,念珠捻动的速度加快,“你这是在稀释我教的纯粹!与世俗纠缠过甚,终将被世俗同化吞噬!你看看如今总坛,还有多少弟子能静心研读经典?皆是终日奔波于市井之间,一身尘俗之气!”
争论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虽然议案被大幅削减了预算与人手,并要求崔宁“慎重考虑,切勿本末倒置”,但好在并未完全否决。
崔宁走出议事厅时,夜幕已然低垂。清凉的晚风拂面,却吹不散她内心的疲惫。与老派势力的周旋,比应对真刀真枪的敌人更令人心力交瘁。
夜色深沉,烛火在室内投下暖昧跃动的影子。想到白日争取到的成果,坐在梳妆台前的崔宁疲惫却神采奕奕,心情颇好地哼着西域小曲。唐行川沉默地立于她身后,手中握着木梳,动作已不似最初那般僵硬,但依旧带着过分的小心翼翼。
他的指尖穿梭在她火焰般的发丝间,感受着那惊人的柔软与顺滑。这曾让他恐慌的亲密任务,如今已成为一种带着隐秘痛苦的修行。他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压制住心底那头因这过于靠近的光明而躁动不安的野兽。
“行川,”崔宁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打破了寂静,“今日去见那几个长老,累得我肩颈酸痛。”
她说着,仿佛不经意地将身体微微向后靠去,若有似无地贴上了他紧绷的身体。
唐行川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梳头的动作彻底停滞,他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引线,从两人相贴的那一小片区域开始,灼热感迅猛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衣衫下传来的体温,烫得惊人。他的呼吸骤然混乱,胸膛剧烈起伏,握着梳子的手抖得几乎要握不住。
阿宁……!
他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充满了恐慌与哀求。
太近了……这太超过了……
他应该立刻后退,他必须为自己的僭越请罪,可他的双脚却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一种比理智更强大的力量,一种他无法否认的汹涌渴望将他牢牢锁在原地。他甚至可耻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贪恋这短暂的而危险的接触。
就在这时,崔宁做出了更大胆的举动。她微微侧过头,温热的、带着湿润气息的吐息,如同最轻柔的羽毛,似有若无地拂过他轮廓分明的腹肌。
“怎么停了?”她的声音近得仿佛直接钻进他的耳膜,又仿佛远在天边,带着一丝明知故问的狡黠:“继续呀。”
唐行川霎时间头晕目眩,猛地闭上了眼睛。一股强烈的战栗从尾椎骨直冲头顶,那拂过小腹的气息,比任何锋利的刀刃都更具杀伤力,几乎瞬间将他所有的自制力瓦解殆尽。
他想逃,又想不顾一切地将她揉进怀里;他该认罪,又想将这诱人的言语吞吃入腹。
理智与**在他体内疯狂厮杀,将他撕裂。他的喉间溢出了一声极其压抑的,痛苦而欢愉的低吟,像是被困住的野兽的哀鸣。
“……阿宁……”他终于艰难地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濒临崩溃的绝望,“别……别这样……”
“别怎样?”崔宁却不依不饶,她甚至得寸进尺地将头向后,更放松地枕靠在他紧实的小腹上,仰起脸自下而上地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她的目光带着水色,充满了诱惑与探究,“告诉我,行川,你现在……想怎么样?”
她想逼他直面自己的内心,逼他亲口承认那被他视为洪水猛兽的**。
唐行川被她的话逼到了悬崖边缘。
他想怎么样?他敢怎么样?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落在她微微开启、泛着水光的唇上,落在她线条优美的脖颈上……一股原始而霸道的冲动在他血液里咆哮,催促着他去占领,去标记,去确认这份他在长安便渴望了无数个日夜的归属。
我想吻你。
我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这念头如同惊雷,炸得他魂飞魄散。唐行川像是被烫到一般,终于猛地向后撤了一小步,拉开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梳子“啪嗒”一声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眶通红,里面充满了被看穿一切的狼狈和自我厌弃,以及……无法掩饰的、**裸的渴望。
崔宁没有因他的后退而失望,反而轻轻地笑了。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和那双写满挣扎的眼睛上。
她伸出手,没有触碰他,只是悬停在他滚烫的脸颊旁,眼中带着赞许和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般的愉悦。
“你看,”她的声音温柔,“你从来不是毫无感觉,不是吗?”
“行川,承认你所想……这并不是罪过。”
她站起身走近他,直到两人再次呼吸可闻。她抬起手,用指尖极轻极缓地描摹着他微微颤抖的唇线。
“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得多。”她轻轻开口,如同恶魔的低吟,又如同神明的救赎:“我很喜欢。”
说完,她不再逼迫,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和一句温柔的“晚安”便转身离去,独留他一人站在原地,如同经历了一场浩劫。
唐行川久久无法动弹。
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她留下的香气和那句“我很喜欢”的回音。他抬手,抚上自己仿佛还在燃烧的唇,那里还残留着她指尖幻影般的触感。
这一次,他无法再欺骗自己。
那被他死死压抑的、名为“**”的熔岩,在她刻意的撩拨下扑打着层层冰封,显露出炽热而危险的面目。
他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木梳紧紧攥在掌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浮木。
完了。
我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只有冰冷守望的过去了。
而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在巨大的恐慌之下竟隐隐生出一种破罐破摔般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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