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城璧来不及辩解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阿石的身影快速没入前方的昏暗甬道,徒留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呃……”
现在这里只剩下他和连城璧两人,萧十一郎颇感尴尬地挠了挠头。
“那什么……城璧……”
连城璧侧首望向他。
——其实他对于萧十一郎自来熟地直呼他名的行为感到很不适应。
可是直接说出来又显得他很斤斤计较。
没准……某些人又要不高兴了……
萧十一郎看着他满脸别扭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别看她对你那么凶,其实她挺关心你的。”
连城璧眸光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就……知道你在荒山找什么娃娃鱼,她一听挺着急的,匆匆忙忙就赶来了。”
萧十一郎用手肘轻轻怼了怼连城璧,挤眉弄眼地八卦。
“哎,说真的,我有点搞不明白,你们俩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闻言,连城璧垂下眼帘,掩去一闪而逝的波澜。
“所以……她来荒山……是为了我?”
心头微妙的情感令他不可控制地指尖轻颤。
感觉气氛忽然沉默,萧十一郎伸长脖子瞅了瞅他的表情。
大半张脸都陷在了晦暗的光影中,连城璧的眸底却灼灼发亮。
“城璧?”
他不寻常的眼神让萧十一郎莫名生出几分胆战心惊。
“……你没事吧?”
“没……没什么。”
萧十一郎的呼唤让他回过神来,连城璧佯装茫然。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和她很熟吗?你都搞不清楚,我怎么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萧十一郎又问了一遍,“你们以前真的不认识吗?”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连城璧蹙眉道,“你爱信不信!”
萧十一郎苦恼地抹了把脸。
根据这段时间阿石的言行举止,他要是还猜不出她与璧君、城璧有故事,那他就是个大傻蛋了。
可阿石不主动与他们相认,肯定有她的理由,他还真不能直接和连城璧坦白……
欲言又止了半天,萧十一郎张张嘴,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喂——你们两个——!”
前方甬道尽头传来了阿石的喊声。
“磨蹭什么呐!找到出路啦,快过来!”
原地的两人对视一眼,抬脚跟了过去。
——
凭着上回和连城瑾初探逍遥窟的经验,阿石摸索了半天,竟是真的误打误撞找到了山石迷阵的出口。
她一边兴奋地招呼里头的两人出来,一边喜滋滋地打开了石壁凸起的机关。
“咔哒”一声轻响,石门缓缓开启。
刚跨出洞口,一股凄寒的阴风便钻进了她的衣袖。
她猛地打了个寒噤,脑中骤然警铃大作。
身体比思维先行一步,她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向左侧一扑。
一条黝黑粘稠的巨型蚂蟥擦着她的衣角迅猛袭过!
阿石就地一滚,惊喝道:“逍遥侯?!”
那黑色蚂蟥落在地上,扭曲蠕动着,迅速化作一个戴着诡异面具的人形。
逍遥侯桀桀狞笑几声:“小丫头,反应倒快!”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再次爆起,整个人如同融化了的黑色沥青,闪电般直刺阿石!
阿石深知绝不能被这东西缠上,脚下施展轻功向后飘退,同时手腕一翻,数点寒星般的银针已疾射而出!
然而逍遥侯似是早有防备,那非人的身体竟能在空中随意扭曲变形,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连续射来的玄空针。
“据说你是御剑山庄尹天凤的徒弟。”他现出身形,语带嘲讽,“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是吗?”阿石面上扬起一抹挑衅的笑,“过去几年,你应该不止一次和我师父对上过,如果没记错的话,你都没怎么讨到好吧?”
“臭丫头,牙尖嘴利!”
逍遥侯显然是被戳中了痛处,面具下的眼睛闪过愤恨。
但他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怒色褪去,转而发出一阵阴恻恻的奸笑,目光不怀好意地在阿石身上扫视。
“你看起来,和里面那两个男人关系都不错……我本来的目标是沈璧君,如今……抓到你,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微微压低姿态,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不好意思,你抓人之前,最好先搞清楚对方的实力。”
阿石摆开架势,毫不畏惧。
“大话谁都会说,可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罢,她便主动迎了上去,再度与逍遥侯战在一处。
逍遥侯的功法诡异至极,流动的黑泥无法轻易捕捉,那掌风凌厉刁钻,爪影虚实难辨。
阿石凭借预判,一次次避开致命的攻击,玄空针不时伺机而出,虽未能重创对手,却也逼得逍遥侯不得不分心应对。
两人身影交错,打得有来有回。
极近的交手,擦身而过。
四目相接的瞬间,那双面具下的眼睛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
阿石脑海更是如同被重锤击中,忽而“嗡”鸣作响!
——陌生男人的凄喊声在她耳边陡然炸开。
骇得她的招式都迟滞了下来。
眼前的视线渐渐染红,仿佛被浓稠的鲜血覆盖。
头痛排山倒海般袭来!
——怎么回事?!
阿石心道不妙,急忙踉跄着向后疾退。
逍遥侯抓住破绽,如鬼魅般欺近,狠厉的一掌直拍向阿石肩头!
岌岌可危之时,一道身影从旁侧冲出,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身前!
沉重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来人后背!
连城璧闷哼一声,借着受掌的力道旋身,手中长剑骤然出鞘,化作一道寒光,反手疾刺!
逍遥侯没料到他竟如此悍不畏死,被这搏命般的袭击逼得连连后撤。
连城璧一招得手,再也支撑不住,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阿石被眼前的变故惊得心跳几乎停止。
“连城璧!”她瞪大眼睛望着怀中的连城璧,声音因惊惧而变调。
“你做什么挡在我前面?!你疯了吗?!谁要你多管闲事!”她语无伦次地喊着,颤抖着手去擦拭他嘴角的血渍。
连城璧意识有些昏沉,听到她焦急的呼喊,安慰似的朝她勾了勾唇角:“我……没事……别怕……”
“你……”
阿石喉头一紧,心中却是苦甜参半,纷乱的念头犹如狂花病叶章法全无,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她抬头看向另一边正与逍遥侯激斗一处的萧十一郎,游刃有余并不落下风。
——看来逍遥侯也急于脱身,并不恋战。
她心下稍安,用尽全力将连城璧拖到旁边一棵大树后,指尖运力,迅速点住他胸前几处大穴,暂缓伤势。
随后,她就地盘坐在连城璧身前。
指尖几枚玄空针,银辉点点。
她闭目凝神,默念《春草经》心法,将精纯温和的内力缓缓灌注于针尖之上,再小心翼翼地刺入连城璧后背。
双掌抵住连城璧的肩头,她手心那盎然的生机之力如同潺潺暖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
“连城璧,撑着点!”她额角因全力运功而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迷迷糊糊中,连城璧只觉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身体。
满目似乎都是柔和的绿意,鼻尖漫溢一股清新怡人的香气,如同雨后林叶青草,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他听见了阿石的呼唤,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意识却幽幽沉入了更深的黑暗。
——
连家堡,家主卧房前。
年幼的连城璧牵着妹妹连城瑾的手,紧张地站在屋外。
房门未关严,他们能看到里面的场景。
父亲连正庵盘坐在榻上,胸前的伤口鲜血淋漓。
身侧替他疗伤的白衣男子正是百草山庄庄主陆元洲。
陆元洲的手心泛着莹莹翠意,一掌按在了轻柔地覆盖在了连正庵的肩头。
绿芒大胜的那一刻,连城璧忽然嗅到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气,扑鼻而来。
年幼的连城璧看得入神,小声问身旁的绿柳。
“绿叔,元洲伯伯使的是什么功法?好奇妙啊……”
绿柳摸摸胡子,低声回答:“那个啊,是百草山庄一派代代相传的医道秘术,蕴含着草木生灵再生之力,非下一任庄主不传,名叫——”
“《春草经》。”
——
连城璧再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不在荒山。
此时已是深夜,屋内烛影摇曳,万籁俱寂。
他定了定神,望向四周,才发觉自己一身寝衣,躺在床上,似乎是回到了沈园的客房。
而他背后的伤痛和阴寒竟已消散大半。
他撑着床榻,思绪仍有些混沌。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沈璧君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
烛光下,她面容温婉,见连城璧苏醒,眸中立刻漾开真切的笑意,连忙将药碗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快步来到床边坐下。
“你醒啦!”她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连城璧仔细受着体内那股奇特的暖意,迟疑道:“感觉……还好。”他觉得这恢复的速度快得有些不可思议,“我没什么事了。”
“你确定吗?”沈璧君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仍是有些不放心,“阿石和萧十一郎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吓人……你真的感觉没事了吗?”她顿了顿,柔声建议道:“要不,我还是去请王大夫再来给你仔细瞧瞧吧?”
说着,她便要起身。
连城璧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麻烦,”他声音还带着初醒的沙哑,却语气肯定,“我现在真的感觉还好。”
他犹豫了片刻,试探着问:“你方才说……是阿石带我回来的?”
“嗯……”沈璧君点了点头,略微踌躇了一下,还是补充道:“还有萧十一郎,是他们两个一起将你送回来的。”
“那……”连城璧的心念一动,脱口问道:“她没事吗?她……没受伤吧?”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璧君微微一愣,猜道:“你是说……阿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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