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慎行从橱柜里拿出崭新的锅,把手上的除尘袋还没摘,和一旁洗碗机按钮上没揭的塑封贴如出一辙,透着一种全新的陌生感。
赵叔送来的食材都摆在橱柜上,满满一袋,也是多亏了这,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着这么个光杆厨房,余慎行还真没法给卫诚做一桌子早餐——他毕竟不是真的田螺姑娘。
“卫队,你想吃面还是三明治?”
余慎行看着袋子里的青菜和挂面,有点拿不准昨天已经吃了一顿面条的卫诚今早还想不想吃,培根和吐司也有,卫诚要是想吃三明治也成。
卫诚冲凉很快,两分钟的功夫就甩着头发上的水“哒哒”走下楼梯,短发的好处在此刻显现无疑,下个楼的路程,他头发就干了一半。
他看上去和自己家的厨房不太熟,一共就往前走了三步,第一步胯骨撞上了烤箱架,他吓了一跳,往旁边一躲,头磕到了柜角,抬手捂额角的动作太猛,又差点掀翻余慎行刚摆上的吐司机。
简直像个全自动人型闯祸机,步步在出错。
不用余慎行说,卫诚已经自觉一个大跨步,退出厨房。
卫诚:“面条吧。”
想起昨天那碗面,他又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余慎行点头。
操作台正对窗户,清晨阳光洒进来很晃眼,余慎行身上被镀上一半金边,头发和眼珠都被照成浅褐色。
他穿着刚刚拆开的围裙,米色围裙上有几朵稍显幼稚的褐色小花。余慎行头发有些长,起码比卫诚要长不少,卫诚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突然想到余慎行上学时有没有像刻板印象里的艺术生一样在脑后扎一个小辫。
他坐在高脚凳上,一边乱想一边托着下巴看厨房里忙碌的人。
余慎行烧水磕蛋,动作很利落,不像少爷。他将烫好的蔬菜和煮熟的鸡蛋捞出,下了一绺面条,用筷子卷了卷,煮沸的水突突冒着白汽,卫诚眼睁睁看着余慎行的手冒冒失失伸进那片雾气里,又猛地一抖,抽回来。
卫诚“蹭”一下站起来,看到余慎行的手指被水汽烫红一片,他冲到余慎行身边,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腕放到凉水下冲。
卫诚:“白夸你了,这么大人也不知道注意点。”
余慎行不说话,安安静静任由卫诚捏着自己手腕,冲了一会才开口:
“没事,等会面该煮软了,不好吃了。”
眼看他被水汽烫到的地方还是发红,卫诚松了手去找药膏。他家里粮不多,药倒不少,足足翻出了三个医药箱,中西药剂一应俱全,甚至还翻出了两个散发着中药苦味的牛皮纸包。
看到这包药卫诚脸都绿了,想起点不好的回忆。
他太久不谈恋爱,久到林景麟女士怀疑他是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拐弯抹角送给他几包中药,卫诚最开始脑子还没转过来,就随手一放,也从来没熬过,直到某个学医的朋友来他家借住。
那家伙也是个中西合璧的散修,进屋捻起里面几颗药看了看,一脸我懂的表情拍着兄弟的肩膀:
“没事兄弟,我懂,我保证不说出去。”
卫诚福至心灵般懂了他妈“补气血”的药补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当下是该庆幸自己一次都没喝过还是该利索的给面前这个欠货一拳。
他连夜大扫除,把这中药扔了个干净,并强烈表示自己的谴责,可惜林景麟女士毫无歉意。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他铁青着脸把牛皮纸包塞到最里面,拿着烫伤药膏走进厨房,临走前还不忘用医药箱往里顶了顶。
这种让人名声扫地的东西,他不希望有第三个活人看见。
“吃饭了卫队。”
卫诚走过来时余慎行正好端着面上桌,碗边氤氲着热气,他在这片朦胧的雾气中低眉一笑。有那么一个瞬间卫诚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良知在与本能打架。
所有熟悉卫家人的都知道,这对母子在眼光上出奇的一致,都喜欢温柔的。卫父卫青松是这样,卫诚历届前任也是这样。
“嗯,吃完了咱们去走访赵广志小时候的邻居。”
卫诚接过筷子,头也不抬就吸进一口,烫得他眼泪差点没出来,想到眼前人正看着,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小口吸气。余慎行勾了勾嘴角,但没笑出声。
——
这两年长景发展很快,房价也逐渐下降,赵广志曾经的邻居大多把老房子出手,换了新的,算下来老住户就剩赵广志他们一家。
卫诚向物业要了三十年前的住户名单,与赵广志家邻近的有四户,都是同层的邻居,现在天南海北各居一处,有两家更是已经被子女接到外地居住。
还留在长景的两户中有一家现居新安区,要不是半夜敲门太不人道,卫诚昨晚就得找到问个清楚。
“陈可给我打电话了,赵广志不承认双胞胎,坚持家中只有他一个孩子,陈可已经把他请回来配合调查了。”
卫诚单手握着方向盘,想抽根烟。他抖了抖烟盒,叼出一根,突然扭头看了眼余慎行,叼着没点。
余慎行没说话,他右肘撑在车窗上,若有所思。
卫诚接着说:“他的消费记录和人证我们都核实过了,有效,所以他只是配合调查,犯罪画像目前还没有足够效力定罪。”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问题。”
这种情况最让人无力,明明思路就摆在那,可没有线索支撑的猜测就像是没有骨头的一摊烂肉,谁都知道它曾经是个人,但谁都无法承认它现在是个人。
那户人家的户主曾萍,女,五十二岁。在一家民营企业做保洁,有个儿子,三十岁无业,婚前因寻衅滋事被拘留过,婚后又因为家暴被告上法庭,但两人是合法夫妻,这件事最后被宣判为夫妻矛盾,不了了之。
曾萍的儿子程世昌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对她母亲不可谓不好,没能让他妈过上更好的日子纯粹是因为能力不足,如果空想能发财的话没准他是长景市第二个青年富豪,也不用三十岁了还管自己妈要生活费。
卫诚敲门,隔着防盗窗,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成年男人探出半个头,他身高不高,但横向发展又恰好弥补了这一点,使得整个人像斜着砌在门里的一堵墙。
随意揣测别人不好,但卫诚总觉得下一秒他会说出“我妈不在家,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说吧。”
他先一步举起自己的警官证。
卫诚:“您好,警察,我们问几句话,麻烦配合调查。”
好在这个成年男人还没丧失独立与人沟通的能力,嘀嘀咕咕地打开防盗窗,将卫诚与余慎行放进屋来。
曹萍不在,应该是出门买菜了,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但茶几上摆着没收拾的零食袋。程世昌手上还沾着薯片碎,不难看出是他刚打开的。
卫诚将执法记录仪摆在程世昌能看见的位置。
卫诚:“你还记得赵广志吗?”
程世昌明显有点紧张,不过是一种正常范围内的紧张。因为卫诚的气场太强,所以他下意识心虚,这种心虚来自于他平时的小恶,不一定是犯过大错。
程世昌支吾了一会,眼珠子滴溜溜转,突然一亮,仿佛在记忆中猛然发掘出了谁。
他点头:“小赵哥嘛,记得。”
想到两人警察的身份,他又补充:“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两年,但初中我就搬家了,再也没联系过了,他怎么了?”
卫诚:“能和我们描述一下你们小时候吗?他的家庭成员你记得吗?”
程世昌眯眼想了一会,先回答了卫诚第二个问题:
“赵叔赵姨,我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叫什么了。”
“嗨,小时候嘛,小男孩凑在一起能玩什么,爬树上房的,但是小赵哥他吧,啧。”
卫诚和余慎行对视一眼,嗅到口风不对。
“虽然我叫他哥啊,但其实就是小孩叫着玩的,他从小其实就挺怂的,叫他爬树也不敢,去掀女孩裙子也不敢。”
说到这,程世昌嘿嘿一笑,余慎行眼里流出厌恶,将头偏向一边。
卫诚:“那赵广志有什么兄弟姐妹吗?”
程世昌:“哪有,他家就他一个孩子,身体还不好,没事就得上医院生个病,他们家的钱有一半都花在他的病上了。”
程世昌还想说,虚掩着的防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轴生了锈,推开时带着电音,伴随着电音一起来的是一个高亢的嗓门:
“自己在家怎么不关门呢?啊?”
曹萍拎着菜回来,大嗓门数落儿子,在看到客厅中的两个陌生人时一愣。
“大儿,这是?”
卫诚站起来,程世昌也跟着介绍:
“这是警察同志,妈,他们来问问赵广志。”
在曹萍有限的阅历中和警察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赶紧放下菜在裤子上擦擦手,和卫城握手。
卫诚与她客套:“您好您好,麻烦了,您能不能再回想一下当时赵广志他们家的细节?”
救命我不想考近代史纲要(大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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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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