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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Thanatos in Disguise

克雷斯特和赫菲斯提安在争执着什么,看得出来他们有些生气。接着克雷斯特一拳打在赫菲斯提安下巴上,打得他猛地后仰。

我忽地站了起来。不过喀山德已经拉开了他们两个,不需要我从中调和。

“它的眼神告诉我,她在意你。你会很快发现,选择他是正确的,亚历山大。她会为你杀人。”新娘的父亲在我耳边说。

这是亚细亚的深处,一个夏天的夜晚,我的婚礼酒会。

许多年前喀山德说的话是对的,我还是结婚了。生长在亚细亚的、美丽的罗克珊娜成为了我的王后——不是因为我爱她,而是因为这样做有助于我成为更好的统治者。

她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同样身着红色的我,在舞池中央手执尖刀翩翩舞动,衣裙翻飞。

年少的我曾经认为,恨还是爱,以及随它们纷至沓来的一切都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东西。但我却忽略了,在某些事情上,最高统治着往往身不由己。

婚礼的一系列流程中,我不敢看赫菲斯提安。我不知道怎样该面对他。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喀山德。我曾那样笃定地告诉他我不会结婚,他作为挚友也明白我只爱一人。然而却因为政治原因转身步入婚姻的殿堂,放弃了为心之所向一往无前。但愿他不会从此视我为懦夫和混蛋。

也许从罗克珊娜拉住我的手开始,我的世界不复原来的单纯与美好。

伴着这些并不愉快的胡思乱想,我一一回复人们的祝贺、不知不觉间,人群散去了。我的双腿支撑着它乱成一团的主人回到房间。

漫无目的的视线扫到了火把在地上投下的影影绰绰。突然间,我非常、非常想看到赫菲斯提安的脸。

仿佛在回应我内心的呼唤,一下轻轻的叩门声响起,接着是声音稍大的三下。

门“吱呀”一声旋开,我心心念念的人安静地站在那里。他穿着深褐色的长袍,没有戴白天的金色额冠。

我快步向他走去。

赫菲斯提安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将食指贴上嘴唇示意我噤声,反手带上门。

然后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手帕,里面裹着什么东西。

我杵在原地,看着他缓缓打开手帕。浅灰色的布料上,安静地躺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我在埃及找到这个。把它卖给我的人说,它来自一个人们依然崇拜星星和月亮的时代。

他增加停顿并减缓语速来尽力减少声音中的颤抖。但我爱人的眼睛——欧罗巴和亚细亚最美的蓝眼睛里,盛满了透亮的泪滴。它们用爪子和尖牙毫不留情地撕扯着我被愧疚和哀伤侵蚀的心,令我窒息。

他拉起我的左手,郑重地将他的礼物套在我的无名指上。他的手指匀称修长,不乏常年与兵器接触磨出的薄茧。一只属于战士的手。

明明是温暖的夏夜,他的手心却没有温度。

“我一直将你视作太阳,亚历山大,并且祈祷你的光芒可以照耀到其他所有的人。”

我一把将他揽入怀中,死死地抱住他,我们都在颤抖。我选择了错误,他要同我一同承担。我希望你有个儿子。他哽咽着说,你是个伟大的人。

我此生唯一爱着的人,带着他为我准备的戒指,双眼含泪地来到我面前,为我与他人的婚姻献上祝愿。多么讽刺。

我捧着他的脸,闭上眼睛亲吻了他的额头,然后向下,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这个久违的吻并没有我在脑海中构思了千百遍的小树柔软枝丫的清新与野花花蜜的香甜。它尝起来,是咸咸的、带有浓郁苦涩的泪水。

对不起,赫菲斯提安,对不起。我终于找回了声音,重复一遍又一遍。

“许多人爱你,亚历山大……”门被打开的声音阻断了他的语句。

是罗克珊娜。

我们一齐转头看向她,保持着亲吻后的姿势。她挥手示意侍女离开。

赫菲斯提安松开了我,他抿了一下嘴唇。我凝视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重又关上的门外。

“你,爱他?”罗克珊娜带着鄙夷、不屑与难以置信,向我丢出了这句话。

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致命,但不能伤害到我。

“他是赫菲斯提安。”

无需多言。

他就是他,不可超越,不可替代。

鲜花为了他而弯腰,星光为了他而失色。他引领我走向终点,不论这终点是希望还是绝望。

阿喀琉斯有他的帕特洛克罗斯,我有我的赫菲斯提安。

罗克珊娜让我度过了疯狂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眼下的乌青找到正在编发的喀山德。她就像一匹母狼一样凶狠!我向他埋怨。她的力气比母老虎还大!

你怎么知道母老虎的力气有多大?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连眼神也不舍得丢给我。你才没那个胆去招惹母老虎。

本大王心胸宽厚,不和你计较。我在心里撇撇嘴。昨晚赫菲斯提安来找我。

我举起左手,红宝石在无名指根熠熠生辉。他送给我这个。

喀山德扎好了发辫,用他含有怒火的美目扫了一眼我手上的戒指。你就没有什么想和他说的吗?

行了喀山德,我已经要难受死了,你就好好跟我说话吧,别给我雪上加霜。

我说过了,我说我对不起他,我说抱歉。

他站了起来,手握成拳又松开。我猜是在想用哪只手能更省力地把我掐死。

你还知道难受?你还知道抱歉?既然是你对不起他,为什么还要等他来找你,为什么不提前去和他解释一下让他好受一些?

我无言以对。

有那么多方法摊开在我面前,而我选择了最伤害他的那种。亚历山大啊,你就是个白痴。

喀山德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大通话以后,坐回到扶手椅上。我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他气鼓鼓地说。我也不像你一样连自己的事都办不妥。说吧,罗克珊娜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我看人的眼光没错,喀山德他是真的关心我们,把我们放在心上。

嗯,她看见我们在一起,然后我坦白了。

你坦白了?怎么坦白的?我很少见到他漂亮的脸上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

“她问我爱他吗,我说我爱。”

喀山德刚才愤怒的表情渐渐定格为担忧,在我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摇了摇头。

“你怎么一到这种事情上就降智啊。”他叹了口气。我问你,如果赫菲斯提安突然告诉你他不爱你爱别人,你会怎么想?

他不会。

我是说如果。

“我会去杀了那个‘别人’。”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我和罗克珊娜并不相爱。我宽慰他。

他一巴掌拍上我的后脑勺。“可她爱你啊。”

我热爱玩笑与戏谑的朋友突然严肃地看着我。“你的王后不是一般女人,我的老朋友。不要让她伤害到我们深爱的赫菲斯提安。”

三十岁以前,除了一些小小的、几乎可以略过的美中不足,我的领导几乎可以称得上无瑕。

我建造的亚历山大城为人们提供学会阅读、写作以及投身于艺术的机会。我使他们变得自由和富裕。除了征战沙场时外,我只遇到过一次威胁生命的危险。

在那时,怀着沉重的心情,我果断处死了帕曼纽和他的儿子菲塔罗斯——我曾认为忠心于我却策划着谋杀我的部下。

三十岁以后,或许诸神认为再这样下去身为凡人的我或许真的可以比肩普罗米修斯。于是他们竖起手指,从正轨上拨离了我命运的琴弦。

我们在印度湿热的雨林中迷失,我们被困于沼泽和大雨。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征服的**和决心。

我们只是想在死前再次见到自己远在马其顿的至亲,没有孩子的你又怎能理解?独眼的安提柯悲伤地对我说。

在我们与印度的被征服者共同举办的宴会上,克雷斯特当众同我争吵,他批评我的一意孤行,他将我定义为暴君。你父亲一定会为现在的你感到羞耻。这个英俊依旧但不再年轻的黑发男人轻蔑地看向我。

我说你非要和我对着干吗,克雷斯特?我请你在我没有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之前速速离开,我的朋友。

不。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我不是赫菲斯提安、喀山德、托勒密那种没用的东西,只会不停地恭维你。你就是个废物,他冲我吼。你比你父亲差了太多!

场面随着他的吼声彻底失控。

卫兵们抓住了他,赫菲斯提安和托勒密则抓住了我,阻止我们冲向对方。克雷斯特狂笑着高声辱骂我,我则用同样激烈的言辞反击。

“把他带走!”赫菲斯提安惊异于我的疯狂,他对卫兵喊:“现在!快点把他带走!”

在有关我的混乱中,他永远冲在我前面。不久前我与士兵们交涉,在我拒绝了返程的要求后,一位士兵用并没有压低的声音说了句“混蛋”。一向冷静自持的赫菲斯提安直接上前揪住那比他高大的男人的衣领。“他是你的国王!”他紧咬牙关。

不过这次,不需要任何人来捍卫我的尊严。

我从卫兵手中夺过的长□□穿了克雷斯特的胸膛,从后背穿出。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最终定格的,是刚刚升起的不甘与尚未消散的嘲讽。

整整三天,我没有迈出自己的帐篷。我躺在巴高斯的怀里,让我母亲送来的白蛇冰冷滑腻的鳞片与我的皮肤相接。

除了赫菲斯提安,我谁都不见。第三天下午,我依然卧倒在地上,靠着巴高斯抽抽搭搭。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军队开始变得不稳定,亚历山大。他们需要你的安抚。”

“可憎的……”我从干裂的嘴唇间挤出语言:“他们就像旧情人一样会原谅,但是永远不会忘记。”

“他是个上了年纪的酒鬼!”

“他曾经是我的朋友。”我的眼泪“唰”地流下。“他姐姐拉奈斯曾经照顾我。可我是怎样报答她的?

两个兄弟,都死在我的麾下。她仅存的血亲。

她会在我出生的那天怎样哭泣啊?”

“你知道很多人……做了远比这更加疯狂的事也不会后悔。”他蹲下来捧住我的脸,语气严厉:“你是亚历山大!

懊恼和悲伤只会将你摧毁。”

“我是不是变得太傲慢以至于瞎了眼?”

他没有否认,而是稍稍缓和了语气。“有时候,一个人希望自己达到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他松开了双手,我抽噎着靠向巴高斯。“克雷斯特说的话是真的,我已经成为了暴君。”我很没出息地哭出声来。

“不。但也许成为了一个陌生人。”他的蓝眼睛怜惜地看着我。“你走得太远,他们不再了解你。”

“人们说起菲利浦,就像我只是一片掠过的浮云,不久后就会被忘记。”我已经失败了,我不无痛苦地低声说,完全的。

“你是凡人,并且他们清楚这点。他们会原谅你,因为你令他们为自己而感到骄傲。”

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仰头直视他。

“菲利浦曾经说过,有一个泰坦在我们所有人之中,他等待着从我们的骨灰中诞生。

我杀死他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他当然明白。

我们在穿过雨林的海达斯佩斯河旁与波拉斯国王的军队开战。

我的士兵们获得了胜利。然而陪伴我多年的爱驹却被战象背上的异族人射死,连同中箭的,还有从马背跌落的它的主人。

我的朋友们将我移上担架。在这浸透鲜血的森林中,我寻找我爱人的身影。

他微微喘息着,大滩血液从他的□□涌出。他用力撑起上身,我们的视线交汇。

蓝眼睛对上黑眼睛。

一段旋律闯入了我被痛感席卷的大脑,那是希腊的竖琴,奏出河水流动一般的叮咚声响。

‘当我在战争中死亡,请将我葬于山岗;掬一捧清泉,洗净我沉睡的脸庞。

当我在刀剑下死亡,请将我带回故乡;折一朵野花,献给那黎明的曙光。’

一个月后,我拄着拐杖出现在我亲爱的士兵们面前,告诉他们待我伤愈后就返程——先回到巴比伦,当春天来临时再向阿拉伯前进。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在盛夏结束前见到分别已久的马其顿。

当他们高喊我的名字欢呼时,我的内心同他们一样,迫切地渴望与那片久违的土地重逢。

然后,达纳托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降临了。就像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我们在冬天开始前到达了巴比伦。我一边规划四个月后离开的方案,一边下达详细的指令让人扩充那些用我的名字命名的城市的图书馆。

赫菲斯提安缺席了刚刚结束的会议,我有些担心。向书记官安排完后续事项,我朝他的房间走去。

侍卫恭敬地打开大门,我快步上前。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死死地定在了原地。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有些艰难地呼吸着。在酒红色的被单间,他的脸色几乎与身上的丝绸睡衣一样苍白。

从昨晚起他就这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震惊之余对站在一旁的医生发问。

医生指了指一旁矮桌上的金杯说是他喝了酒的缘故,过几天就能好。剩下的解释我半个字也没听进去。把杯中的液体涂了几滴在我的唇上,不是酒。

这时,赫菲斯提安听到我的声音睁开了双眼。我挥手命令全部人离开。

我走到床边跪下,竭力用微笑压下我的恐慌。小心翼翼地抚上他,从额头到脸颊。

房间里是那样温暖,他却如同雪山之巅的垂死植物。

我勉强的笑脸一定非常难看,因为他动了动嘴唇,开始说安慰我的话。

我感觉好些了。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我一不留神,便会有一阵风进来把它吹散。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起来。

我们春天要离开去阿拉伯,没有你我无法动身。我的声音开始发抖。

他点点头。阿拉伯。他将音节放得很长,载满泪水的。眼眶发红的蓝眼睛漾起一抹笑意,应该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你以前把我打扮成那里的酋长……挥舞你的木军刀。

听着他吐出一个又一个字,我几乎要把自己抖散架了。

“你是唯一一个不让我取胜的人;唯一一个一直对我说实话的人;你从我手中拯救了我。请求你,不要离开我,赫菲斯提安。”

他吃力地举起手。我连忙握住,试图将它暖热。

“我记得有一个年轻人渴望成为阿喀琉斯,”他咳嗽了一下,咬着牙强迫自己说下去。“并且他成功了。”

“然后呢?然后会发生什么?”他的手怎么也暖不热,我哭出声来。“是我们的存在使更多的年轻人真正相信神话。”

“但这神话是多么美丽啊。”他轻轻说。

我拼命摇头:“我们登上顶峰,又跌下。”我说不下去了。“哦,赫菲斯提安。”

我几乎在嚎啕。

“我为没有我的你担心。”他露出一个小小的,温柔的笑容。

“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振作起来,赫菲斯提安。我将他的手放在他的胸前,迈着重逾千斤的腿慢慢走向窗边。

我们会一起死去,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们的儿子会在一起玩耍,就像曾经的我们那样。在窗边站定,我凝视不远处来来往往的点点白帆。

我们会令一千艘船从这里启航,赫菲斯提安。我们将环绕阿拉伯海湾直达埃及。我们要从那里修建穿越沙漠的大道,通向地中海。然后我们要去迦太基,还有那个巨大的岛屿西西里,他们会大量进贡。

在那之后,是罗马。优秀的士兵,我们会将他们打败。接着探索北方幽深的密林,把赫拉克勒斯的石柱立在西边的大洋里。

然后有一天,当不同的民族能够自由融合与交往时,亚细亚和欧罗巴会合二为一。最终,我们会一起变老,赫菲斯提安,在我们的阳台上看着这个全新的世界。

唇上传来细微的丝丝麻痒。没有人回应我。

赫菲斯提安?我试探地叫出声,痉挛的手指在衣袍上收紧。

我用尽平生的力量和勇气回头,看向我的一生挚爱。

赫菲斯提安!我又叫了一声。

可他再也不可能回应我的呼唤了。

一些注释:

1、Thanatos——塔纳托斯,古希腊神话中的死神,罗马神话中名为Mors。

是睡神的孪生兄弟。

(这一点让作者想到《哈扎尔辞典》里的一句话:死亡与睡梦同姓。在想会不会《辞典》作者的灵感来源就是古希腊神话。)

2、此人很想写HE,写的非同人文都是HE。但毕竟这本是历史同人,更是按照电影剧情来写的,所以没办法选择了赫菲被毒死,以及亚历山大两月后随之而去的BE结局。

各位不必悲伤!他们此刻一定相聚在某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一起度过数不清的岁岁年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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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Thanatos in Disgu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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