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太宰心跳停了下来，有几个瞬间甚至什么都感觉不到了，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浑身上下阵阵发麻，连带着指尖都在发抖，勉力维系的外壳摇摇欲坠，太宰恍惚着，就听到自己唯恐惊扰什么似喃喃自问：“我也…具有这种程度的价值…吗？”
织田作握着太宰的手，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说出的话过于接近那个界限，织田作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太宰的手心，揉按着深深浅浅的月牙印。
确认了触感后，织田作说：“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太宰，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对于我意义？”
手心伤口被抚摸的麻意激得他阵阵发抖，太宰几乎有些无措了，不住地说：“不对……不应该这样的……”
织田作叹息道：“你就一定要推开我吗？”
太宰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本能地想要提醒织田作他做过的事，犬牙抵着舌尖，太宰近乎自虐般地说：“那画呢……这种事情也是可以轻易原谅的吗……”
怕织田作又说什么让自己动摇的话，太宰赶在织田作开口前就执拗地摇起头，好像犯下了什么滔天的罪孽般，太宰自己回答自己，先将后路堵死，笃定道：“不管怎么说，背叛就是背叛，永远不值得被原谅……”
在这个世界，他和织田作相处的记忆实在少得可怜，太宰始终记得48假警察的棍棒挥落在织田作身上跳痛的瞬间，记得从未见过的织田作疲惫的背影，因为他，遭受了背叛，又背叛了他人，也始终记得那句宛如神明降下的审判——“无法原谅”。
他也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
有些旧伤永难愈合，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早就杀死了自己，至死都不得解脱。
织田作被气笑了，看着太宰身后微微发抖的红乎乎的两团，上手毫不怜惜地拍了拍，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记后，才道：“原谅与否，这点要当事人说了算吧，虽然现在想想还是有些生气，可真要说起来，太宰还是帮我解决了一件大麻烦，我要谢谢你才是。”
说着感谢的话，织田作又扬起手在另一边补了一下。
身后早就被打月中了，稍稍一碰就很要命，太宰疼得打颤，点在地上的脚趾蜷缩起来，他逃无可逃，这样趴在织田作腿上，连衣裤都褪了一半，太宰总觉得自己是什么扒了壳的蚌，所有不堪言说的隐秘都被看遍了，依旧抱着些许侥幸，太宰有些不满，又有些委屈道：“放我下来……”
“可以。”织田作很好说话似的，摆出自认为很很简单的条件道：“只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就可以了。”
太宰不说话了，只扭着身体想要躲开沉默换来的‘代价’。
不顾太宰的扭动，织田作握紧了太宰被捆着一双手，太宰不松口，织田作就不放过这惨兮兮的两团，加重力道铺上更鲜艳的色泽，看着哪里色调不均匀就补两下。
太宰眼前模糊成一片，隐忍着默默抽气，委屈得不明缘由，只知道再打下去连能不能走出酒吧都难说。
织田作偏不放过他，或许是看出他的想法，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给他，连着好几下不留余地的巴掌都落在了豚腿交接处，肉眼可见得高出了两指，让太宰原本的不确定变成了确定——‘确定自己只能爬着出去了。’
“很疼吧。”深知对待太宰要软硬兼施，松开了太宰的手，织田作揉了揉太宰被汗浸得软塌塌的头发，退而求其次，温声诱哄着：“那天，你也是想对我说出一切吧，太宰，现在也可以。”
生物本能地渴望温暖，太宰的表情崩塌了一瞬，眼眶酸涩得厉害。
如果那天列车没有驶过，如果那天他真的呼唤出了那个名字，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他曾无数次的想过。
可惜没有如果，那年没有说出口的话，他到死都会讳莫如深，记忆中轰鸣声会不断拉长，逃不过的，永远都是命运的设定。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可他分明感觉自己是想说的，想哭出自己的痛苦，想对织田作和盘托出一切，想去看织田作迟早有一日会完成的小说，想把自己完全刨开，把所有的一切，连自己都不曾见过的内里展现给他，**的，幽暗的，饥渴的，灵魂对灵魂，想说自己真的很想很想他，想到发颤，想疯了，可是他不能……
太宰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涩声说：“你我都不是万能的，除非重来一遍，接受死亡也是一条路……”
看着太宰通红的耳尖，折断一样的脖颈，弓起的脊背，已经那么不安了，织田作看着太宰，莫名有种可以直接用手触碰到太宰灵魂的错觉，猎物已经自乱阵脚，外壳已经出现裂痕，只需要再加剂猛药。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
织田作点点头，望了一眼桌面上太宰亲手调的螺丝起子，取下了青柠片，织田作用手指沾了些酒液，搅得冰块碰撞旋转。
太宰察觉到什么，迷茫地扭头去看，就见织田作把他一口没喝的酒液涂到了他看起来凄惨无比的身后，首先感到的是凉意，灼痛降下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酥麻，大脑变得迟钝了许多，太宰眼睛睁得浑圆，表情像是看见黄瓜的猫。
织田作把布丁一样柔软的两团涂到湿润透亮，随手解开捆着太宰的双手的红围巾，在上面擦干剩余的酒渍，织田作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不想伤你，同样的力度这样会更痛。”
太宰脸上烧起了不亚于身后的红，酒精慢慢渗进皮肉，太宰只觉身后那片区域变得异常敏感，刺痛感也开始袭击神经末梢，太宰重获自由的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身后的模样又让他看一眼就觉得丢人，下意识用手挡住了即将被责难的地方，太宰垂下眼睛，低声示弱：“别再逼我了，织田作……”
“是你在逼我。”
织田作和太宰讲道理，顿了顿，又语气好奇地问：“怎么不叫织田先生了？”
“……”太宰咬着唇，觉得织田作斤斤计较，一边又自以为隐蔽地趁这机会胡乱擦起又湿又烫的身后，想把折磨人的酒液全蹭掉。
“手自己拿开，还是我帮你拿开。”织田作突然发问。
太宰身体一僵，不敢劳烦织田作帮忙，磨蹭了一会就把手重新背好，完全忘了被解开的手本可以撑在地上。
织田作也没有提醒他，抬手拍了两下预热，听着脆生生的啪啪声，织田作问：“以前有被这么对待过吗？”
疼痛让太宰的大脑阵阵发懵，语言自动跳过审核系统，听到织田作问话，太宰下意识就颤声说：“没、”
他自幼生于规矩严苛的名门望族，所谓的亲人才不屑于采取这种寻常人家的方式惩罚稚子，而逃出那里后，他很快就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一路扶摇直上，师长忌惮他，搭档厌恶他，同僚畏惧他，也就更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这么对他了。
“确实，也就只有普通人家的小孩子才会被这么教训。”织田作语气温和地仿佛两个人正在友好地聊天，如果忽视他正在做的事情的话。
太宰在极力扼杀自己不停死去活来、活来死去的羞耻心，头脑发昏，一时忍过了头，就口不择言地抱怨道：“可是我又、啊不是你儿子……！”
话一出口，太宰就恨不能收回这句话，天旋地转地只想掐死自己，巴望着织田作没听见。
偏偏事与愿违，织田作还颇为认真得回答：“啊，你当然不是，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温柔了。”
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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