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来东京是为了给悟扫尾的？”朝露透咬了一口叉子上的草莓，这样问。
三人在最角落的座位落座，五条瞭几乎是立刻就打开了话匣子。
五条瞭感兴趣的话题只有两个，一个是五条悟另一个是祓除诅咒，正巧他这次来东京的原因刚好同时包含这两个话题，与五条悟本学年第一个任务有关，所以没多久朝露透就不得不用术式屏蔽掉了周围五十米内其他人类对他们俩声音的感知，包括越智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越智祈是在总监部备过案的不用提供情报也可以了解咒术界的特殊非术师，但是知道太多事对她来说并不好。
“嗯。但是，悟哥做得很完美！是后续出现了一点小状况！谁能想到那帮交接的废物会连几个诅咒师都看不住？居然让人在牢房里凭空消失了！而且咒具明明被毁掉了，治过病的人居然还在失踪，完全搞不明白！最麻烦的是东京的这群蠢货，以为抓到悟哥的把柄了，一直吵着要追责，加茂和禅院也在拱火，父亲和和孝伯父斡旋好久才把这事摆平揽到家里来！这个星期家里的空闲战斗力都为了这事在外面跑，想在悟哥知道消息前解决……”
眼看着五条瞭身边一团象征严肃的情绪物质体积变得越来越大，为表安抚，朝露透立即举手发誓： “我保证不会向悟透露半个字。我什么都不知道。”
五条瞭深深低下头：“谢谢你，透姐。因为悟哥是要引领整个咒术界重回力量巅峰的人，他精力有限，这种小事不用让他费心，由我们来解决就好。”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听五条家的人说过无数遍类似的话，朝露透已经免疫。
这种被整个家族支持的感觉如何她一辈子也理解不了。对朝露家那种拦路石，假如它不存在她都不敢想人生有多快乐。
“不过你为什么会来银座？这里有线索吗？”她又问。
“是的。”五条瞭点头。
朝露透立即警觉：“你可别告诉我这个地方有危险。我还要在这里吃饭。”
五条瞭连连摇头：“不，只是听说这附近出现过受害者消失的痕迹，就拿着画找过来了。现在我还没找到呢，按理说应该没被清理掉才对。”
朝露透想了想，果然还是想搭把手。
所以她说：“什么样的痕迹？我可以帮忙留意一下。”
“那真是感激不尽！”
五条瞭记得朝露透使用术式后视力会受影响，就从披风里侧取出三张符纸，将它们纵向依次横摆在一起，然后开始释放咒力涂画起来。
蓝色咒力接触纸面后立即化作漆黑的墨，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迅速在三张符纸上勾勒出一个图案：一个黑色火焰勾勒出的圆圈，正中央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长得像鹰一样的大鸟，脚踏火焰，尖喙大张。
真是相当复杂的一个图案啊。朝露透思索一会儿，然后问：“受害者消失的地方都会有这个图案吗？是用什么画出来的？”
“是的，每个人消失的时候都有。悟哥的报告里说是咒具本身的咒力形成了这种图案。”五条瞭解释道，“对了，那个社团名叫‘不死鸟 ’，咒具是一个两只鸟形状的摆件。那两只鸟和这个图案长得一模一样……”
朝露透想了想，还是挥挥手打断他：“欸，五条君，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痕迹呢？”
“嗯？啊，受害者的生命和身体会被那个咒具吸收用来补充咒力，而在诅咒爆发的瞬间残秽会自动生成这个东西——悟哥的报告是这么说的。我也没亲眼看过咒具，反正悟哥不会出错的啦。”
朝露透却继续重复刚才的问题：“不，你没理解我的问题——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痕迹？我的意思是，这种东西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五条瞭愣住，回忆起反复阅读过的任务报告以及与其他族内咒术师的讨论，发觉大家确实没怎么在意过这个，只有一个粗浅的判断——想要向咒术师耀武扬威，所以特意选了一个效果比较花里胡哨的咒具。
那可是咒力形成的图腾，除了有咒力的人谁能看见？诅咒师本来就是一群让人难以理解的生物，总是一边担心被咒术师发现自己干的破事一边又想尽办法挑衅咒术师担心咒术师发现不了他们干了坏事。五条瞭不明白朝露透想说什么。
朝露透看出五条瞭的不以为意，眨了两下失焦的双眼，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
“咒具的本质是武具，武具的特点就是功能性强。这世上任何一样咒具，无论是攻击类型、防御类型还是用于清扫现场、屏蔽信号的辅助类型，制造思路一定是按照‘这是可以杀死某种存在的武具’来的，功能是第一优先，绝对不可能出现没用的设计。我觉得，你们想要查清楚咒具被毁但是诅咒还在生效的原因，就认真查这个图案。因为这个是诅咒闭环必不可少的条件。”
“……不会吧？”
“一般来说看到这种图案，第一反应都是炫技啦宣扬战绩啦之类的，觉得这个没太大意义。”朝露透拿起叉子拨弄起自己的蛋糕，但视线还停留在五条瞭身上，“但是这次这么干的可是咒具哦。咒具没有自己的意志，只会机械遵从制造者的设计来工作，连使用者都改变不了。咒具放出诅咒，诅咒寄生人类一段时间然后再吞噬人类，留下图案，咒力回归咒具，这就是你描述的那个咒具的工作流程。想想吧，为什么一定要有留下图案这个环节存在呢？”
五条瞭皱着眉头喝了口朝露透请的饮料。过了差不多半分钟，他灵光一闪：“难道说咒力没有那个就回去不了？那个是一种连接手段？”
“很棒喔。不过你还是猜得太保守了。”朝露透翘起嘴角，自信地说，“要我猜的话，那东西没准是制作人留给咒具的自保程序。即使诅咒载体没有了，诅咒还可以通过那个标记找到新的载体。既然是猜测，那就大胆一点嘛。”
五条瞭感到全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他坐的椅子差点被掀翻。
“感谢指导！等事情解决我一定请你吃饭！就这样，我先走了！”他向朝露透深深一鞠躬。
“好啊，再会。”朝露透一边说一边解开术式。
※
等到五条瞭走出去很远，朝露透的视觉才完全恢复正常。越智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开始和她聊最近身边发生的趣事，还顺便嫌弃她把自己的蛋糕折腾成让人失去食欲的样子。
朝露透一一回应着，视线却不自觉地投向那三张没被带走的符纸。上面的图案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对了小透，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和你说。”
听到这话，朝露透立即看向越智祈，调笑道：“还有你不敢说的话？”
不过朝露透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这么说不合适。因为越智祈有点紧张和犹豫，还露出了预备挨骂的可怜表情，眼镜都快滑到鼻翼了都忘记扶。
此刻朝露透终于想起被她藏在剑袋里的头绳。
——不会是这件事吧？
“没事吧？”她轻声问，顺便伸手帮忙把眼镜调整好。
良久，越智祈才总算鼓起勇气开口：“你送给我的礼物被我弄丢了一个，怎么找不到，一直不敢告诉你。对不起，小透。”
朝露透发现自己比昨天晚上听说这件事时冷静多了。她看着越智祈的眼睛，自然地睁大眼睛和嘴，告诉自己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我就说你怎么换发型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星期以前，周二的下午。我放学回家准备换衣服去补习班，遇到邻居，都是女孩子，有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在跟踪她们，一看就是坏人！我就冲过去教训他！人是赶跑了，邻居很感谢我，但是——”越智祈说着说着头就低了下去，就像要把头缩进她自己怀里一样，“辫子被扯散了，有一个头绳就再也找不到了。救了人也不开心，呜——要是知道会这样，我一开始就会披着头发……”
这重点不对吧？朝露透又气又好笑，别过脸沉默几秒，又问：“你从来没学过防身的技能，我给你的东西也没改造过……万一对面有刀呢？你就不担心自己会受伤吗？”
越智祈抬起头，眼睛里竟然泛起泪光。琥珀色的眼睛水盈盈的，像宝石一样纯净而美丽。
“我当然害怕了！但是小流和小透都是很勇敢的人，我可不能拖后腿！”她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这是“那件事”后越智祈第一次和她提起“小流”，朝露透顿时有点恍惚。
她又想起中学一年级的夏天，她第一次参加剑道全国赛以后。她抱着个人赛的冠军奖杯站在家门口，心中充满了犹豫和不安。
但有一个人拍拍她的肩膀，对她说：“小透，相信我吧。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记忆里温柔微笑的清秀少女有一头黑短发，苹果脸，一双午夜蓝的眼睛，身着夏季校服。她头发上别着一枚粉色发卡，三朵小樱花在发卡上绽放。
看着那张笑脸，朝露透也想一起微笑。
朝露透眨了两下眼睛，那个炎热又耀眼的夏天离她远去，总能体察她情绪、看穿她想法的少女也消失不见。明明一切都变了，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改变，跟着她走了很远，来到了这里。
即使那个人不在身边，但同当年一样，朝露透因为越智祈的话语露出了一点微笑。
“我勇敢是因为在那种恶劣环境里除了自己以外谁也靠不住。”她轻声说，“小流勇敢是她是个坚强的人，你的话……哭着逃跑就已经很勇敢了。放心啦，没人会笑话你。以后记得加强锻炼，顺便还能控制体重。”
越智祈坐着有几秒没说话。委屈的表情渐渐消失，脸反而渐渐被气红了。
“朝露透！”她尖叫道， “你又取笑我！你好烦！”
“我猜你下一句话是‘我们绝交’。”朝露透笑着说。
被说中套路的越智祈气得够呛。
“你完蛋了！我要一个星期不和你说话！”她叫道。
“你就不能说点高中生吵架会用的话吗？”朝露透无奈。
“不要你管！我真的生气了！”
朝露透却不以为然。
“等下要去刚才路过的和菓子店看看吗？我请客。”
“……”
“下个星期我给你重新做一对咒具好不好？想要什么款式的？”
“……”
“不说话的话我就还做头绳——”
“手链。”
越智祈总算说话，并且强调：“要比五条君的好看。”
朝露透一愣，哭笑不得地瞧了她一眼。
“你还记着啊。”朝露透说，“行啊。希望我做出来后能顺利拿出高专吧。”
透的红玫瑰小流到这章终于登场露脸了，不过放心，纯爱白月光悟酱地位稳如泰山，下章开始找回存在感。
咒具=武具这个是公式书里的，漫画的发展在我理解里这个设定没崩过，遂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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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图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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